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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踏杀

龙征方才纵身坠崖,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卷雪紫色的绳索。只见这绳索有拇指般宽圆,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不过看看掌握在龙大捕帅手中,似乎十分轻盈。

这雪紫色绳索前端,镶嵌了一颗张口龙头,看那材质金银交错,隐泛紫光;后端则是系了一圈鳄鱼皮套,圈套之前,似乎有七寸左右短棍捆置在绳索内,用来方便掌握。

只见,龙征边速将手腕套入鳄鱼圈环,五指一握短棍处,便往坠崖壁面挥索打出,口里吆喝:“‘阿紫’,这回生死就看你了!”

这门兵器,正是龙征个人七年来独创独制的的兵法。

自从被永乐帝任命为天下第一捕帅以后,她便暗自研发武学兵法。七年以来,天下武林只知龙征有象牙剑、龙头刀,全然不知道有这一条绝手兵器——紫龙独尊!

七年之间,她不知研发出多少攻防杀技。这条“紫龙独尊”似鞭非鞭,用时可为暗器、棍法、缠套、打穴、化气、夺兵、飞翔七大项为主。

她自己估计过,如果以“紫龙独尊”和布惊的布棍对打,差不多七招可以取胜,十二招内可以夺命。

对于象牙白剑,她取了个“白儿”的昵称;扇形九刀,则取了个“小九”的浑号;而这索“紫龙独尊”,她似乎以亲人般相看待,取名为“阿紫”。

龙征这回算是第一次让“阿紫”面世,便是用飞翔绝技中的“龙腾九转”!

只见她掌中雪紫绳索飞出,那龙头直奔崖壁便是穿插而入。剎时,只见整条“紫龙独尊”像是有弹力般,呈现一弧如同紫色彩虹弯曲,让龙征下坠速度顺畅而稳定。

弧度弯延至底,只见我们这位天下第一捕帅又是腕劲一振,收回绳索龙头,在下坠三四丈后,再度击发入壁。

如此反复,一切下坠速度力道便是由这手“龙腾九转”完全控制。

不过是盏茶功夫,竟然已是下达百二十丈,轻盈飘然着落在下方绝谷雪地。

龙征四下环顾,心中有些讶异于冰河两岸差距如此之大。一边是冰天雪地,另一端则是青葱翠绿。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自己赌命坠崖似乎没来错地方。

便是,龙征几个箭步奔到冰河之前,她四下巡目一回,嘴角难得有一丝笑意泛起。

雪地中细目凝视,可以看见几根犬虎交落的毛发。

当下龙大捕帅心中更是肯定,便是弹身往冰河中巨岩窜去;再一个踏脚借力,已是到了对岸。她正想着要窜身入林,蓦地,眼前气机翻飞,白烟卷云如浪,四下冲杀极煞!

龙征双眉微皱,瞧瞧地理是位处西方,心中暗想:就算你是民间传说的白虎煞方,我龙征就是一条杀虎的龙!

一念既定,便是跨大步直冲撞入。

方才奔入林中,眼前,便和宗无畏面面相对!

达斯格里那双蓝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喷出火来。

眼前唐凝风这么“明白”的拒绝,对他近乎已是变成一种侮辱。他仰首狂笑两声,冷沉沉的声音恍如配合这片天寒地冻的气候,道:“嘿嘿,看来各位是想硬闯入城?”

他边说着,手中突然多了四颗“翻天龙珠雷”,黑溜溜的在掌中微微颤动,似乎像是会随时引爆。

“喂,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商量?”

唐大公子边叹着气边道:“人身难得,何必三不两下就搏命争杀,真是太浪费了点。”

这话,达斯格里很意外的好像听了进去,嘿哼两声,道:“方法不是没有——。不过,诸位进城以后,先不管目标是为对付兵王救出人质,但是遇着本帮众人中,对莫辛札和卫报人马能够虚应一番。”

话转了个弯,目的也是差不多。

最少,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

这点唐大公子倒是可以接受得多。因为,人间世只要能够少一些纷争烦恼,就绝对不会违反师训,更不会违反自己本性。

现在,咱们唐状元反而为对方着想起来:“你就这么放我们走,到时如何跟贺难交代?”

因为唐凝风他们大摇大摆的就这么进城,那岂不是摆明了达斯格里有亏职守?

换句话说,如果贺难那个神秘的老小子已经察觉达斯格里的图谋,正好可以借机惩罪,拔除眼中钉的势力。

达斯格里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个唐凝风的言语带有那么点“关心”,还是心中早有笃定的另番计划。

唐凝风他们四个才走,后头老四掌柜一行就到。

达斯格里皱了皱眉头,心中盘算两圈。

大漠地王和欧阳世家结盟,如果当着老实面前提出结盟叛反贺难,岂不是让欧阳梦香可以通风报信?

不过话说回来,老字世家和欧阳世家可以说是世仇。如果老实愿意当面斩杀欧阳梦香做为结盟诚意,那倒是彼此双方大为提升互信的好法子。

所以,他决定对这个白胖胖的老字家四掌柜提出相同的要求。而且,他挺肯定对方会答应。

“如何?”

达斯格里好整以暇的在马背上看着对方,想从那张圆脸事先看出一点端倪。当然,他仍旧不忘补充一句:“为了避免事机泄漏坏事,对于那位欧阳姑娘,只好……”

老实如果出手杀了欧阳梦香,在达斯格里的脑袋瓜子想法里,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很抱歉,本掌柜不能答应!”

老实在回答这句话以前,曾经静默了片刻。

这片刻时间,并不是在思考这个结盟提议的利害得失,而是暗中在感受身侧欧阳梦香的反应。

面对当下生死命运,欧阳梦香竟然安详的似乎事不干己。不,不是事不干己,而是可以说欧阳梦香竟然信任到自己一定会保护她!

这种如同夫妻般的信任,又令老四掌柜陷入剎那的迷惘。旋即,他冷静下来处理眼前事态。

他很简单的回绝对方!

达斯格里一天之内被人拒绝两次,简直是天大的侮辱,这回他可不客气指着老实的鼻子,冷之又冷的嘲笑:“死胖子,为了个女人连本家的利益都不顾啦?”

他对老实提出的结盟条件中,多了个可以将塞外通路开放给老字世家,绝对是老字家极大的诱惑。因为这么一来,老字家在中原四大世家中,绝对可以独占鳌头!

老实淡淡看着对方,反问一句:“黑金鹰王,你是不是也对唐凝风那小子提出同样结盟要求?”

达斯格里一楞,哼道:“是又如何?”

“这种事你可以随便对别人一提再提……”

老实的声调仍旧一贯冷静淡然,道:“似乎想搞得天下人尽皆知……”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根本是昭告天下自己要谋反,只会置自身于险境。

换句话说,他老四掌柜看准对方绝不会成功。

去参加一个不会成功的叛变,岂不是会亏蚀大本?

东方流星听明白这里,忍不住想笑出声。他原先也认为对方的提议不错,最少老字家不会吃亏。但是,以四掌柜简明的判断,很可能最后逼得本家和大漠地王水火不容,西域一地的生意通路根本从此断绝!

达斯格里如果是个好脾气的善良人,听着老实的回答也会冒火;更何况,他绝对是个脾气很不好、很不好的强盗!

只听他大喝一声,身后那七十来名黑煞兵马杀立即抽刀奔至,剽悍杀风犹胜这厢天地寒冻。

老实在这搏命当前,竟然会做出一件自己压根儿没料想过的事。

想都没想过,而会去做,是不是自己内在潜伏的意识突然浮升,改变了自己所接受过一切训练的模式?

他做的是,竟然转头对着欧阳梦香轻轻一笑,微笑中声音十分温柔:“妳在这里稍歇等着,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这语气,简直像极了夫君对疼爱的妻子口吻。

老实自己说完,方自一楞要苦笑;耳里却听得那厢梦香姑娘柔声关切,回道:“请小心——。”

唐凝风听得背后隐约随风传来的杀伐之声,可忍不住道啦:“看来那个达斯格里丢了大脸,和老实干了起来。”

足利贝姬浅浅一笑,回眸问道:“老实不会答应他,似乎在唐状元的预料中?”

“这可不是什么预知术——。”

咱们唐大公子立即摇头否认,接道着:“老字世家四掌柜是个厉害角色,想是判断出来那项阴谋必败——。”

“为什么?”

这回可换成藏二小姐娇笑问着:“事情都还没做,怎么可以知成败?”

“因为达斯格里那老小子到处嚷嚷……”唐大少爷简单的回答:“不仅是弄得天下人尽皆知,而是自己实在没有信心——。”

一个有十足信心把握的人,要做什么早就下手去干。

“达斯格里却不断的到处找人助阵?”俞快刀对这个唐姓“朋友”有一点佩服了:“也就是说,他自己也很明白,以目前实力和贺难那边还有一段差距?!”

自己都没信心了,别人又不是生死之交,有谁会无聊到拿命帮你打天下?!

“唐哥哥是因为这样才不跟他们结盟?”藏雅儿滚动着一双慧黠的大眼睛,声音如同银铃般脆响,问着。

“这根本不是原因——。”

唐大公子可有那么一点状元的豪气,朗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君子坦荡荡,怎么可能和盗贼一伙——。”

话说的是老掉牙的道理。不过,真能做到时,那还真是难得的大道理!

足利贝姬心神中又荡过一丝涟漪。

真是个好汉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她忍不住瞅向这个男人,双颊微微泛红。自己都难以形容,同样的人,为什么这些日子相处过来,越看越是不同的……感受?!

柳破天看着窗外落雪,好久好久,这才用右掌上唯一可以使用的两指,转动座下特制的木轮椅,面向他的胞兄。

“面对今日武林情势……”

柳破天以嘶哑尖锐的声音,带着一点担忧道:“不知大哥有何看法?”

柳破烟双眉微掀,沉吟了片刻。眼下,这里是他们在洛阳古都的分庄所在;十数日前那场“夸父吞日”的大震,山庄受损不少。不过破烟山庄财力雄厚,倒能在不到五天的时间,已然修复大概。

面对胞弟破天这一问,柳大庄主终于回道:“吞星山庄一夕间由洛阳全数撤走,难以置信的是封吞星竟然也是兵王五子之一……”

他顿了顿须臾,看了一眼胞弟那颗硕大的脑袋,接道着:“我们破烟山庄在江湖上虽然不被名门正派所推崇,但是自成格局,也有相当份量——。”

柳破天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那稀疏的头发随风飘荡了一下。只听他胞兄柳破烟继续道:“依大哥看法,我们顺势扩充在洛阳的势力,武林中也不至于有多大的阻力……”

特别是数日前,破烟山庄为了报答天恩让柳破天可以多活十年生命,散发半数庄产以赈灾民。

这事,在乡野江湖中风评不错。再说此件义举,源起于新科状元龚天下以离地龟相救破烟山庄二庄主柳破天,似乎又多了点名门正派侠士的背书。

柳破天抬眼朝他家兄看了须臾,忽然道:“大哥——,今日武林情势诡谲,各路人马风起云涌汇集中原……”

他这么不寻常开口,柳破烟微微一楞,接问道:“天弟是对我们山庄身处如是动荡武林情况有所担心?”

柳破天那颗硕大的脑袋点了点,又朝他胞兄注视须臾片刻,这才道:“破天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哥可否听我一言?”

说话之际,原本尖锐刺耳的音调也为之平柔许多。

“天弟但说无妨——。”柳破烟虽然有些讶异,却是回答得很干脆:“只要是为兄能力所及,必然行之。”

柳破天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胞兄有股雄心壮志,但是目前武林凶险已经不是表面上波涛汹涌而已!

更何况,自己也有不得不为之的一项神秘任务要执行,恐怕眼下无法对自身家兄多所照顾。

所以,他不得不提出来:“破天恳请大哥公昭天下,退出武林三年,可否?!”

自古以来,只有金盆洗手退出武林,或是人在江湖生死翻转;可从未听过有退出江湖只有几年这档事。

柳破烟楞了有好一阵,在不解中似乎有那么点无奈:“天弟认为如此对为兄、对山庄最好,就这么办吧!”

柳破天很感激的眼光看向他大哥,声音更有些沙哑,道:“谢谢你大哥。无论如何,请记住一定要这么做——。”

话中,似乎又别有另番深意隐藏?

柳破烟方自推敲间想开口询问,蓦底有个女人在山庄外高声叫骂:“柳破天——,你给我滚出来结一结账!”

是谁这么大胆?!鼎冷世!

“天剑”游闻松很难想象自己也会有恐惧的时候。

特别,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这个身穿皮裘,有种王者贵气的年轻人,一开口就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上吊死亡和被勒死,在伤痕有什么不同?你怎么做到勒死对方,看起来却像是自己上吊毙命?”

游闻松对这个问题觉得可笑,但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觉得可怕。

今年,自己的排名已经达到第六,而且是武林中看好未来状元的人选之一。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颤。

自从五年前追剿长白三残一百零二部众后,这些年来再也没有恐惧过。

到底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王者之气,还是因为一股难言的邪气?

“为什么你们中原武林排名,在典诰上面的全是空有虚名的笨蛋?”那个年轻人狂笑数声,又有些喃喃自语:“也许杀了你们并没什么用,逼不出苏小魂……”

他一挑眉,朝游闻松冷笑一声:“你去告诉银步川,我兵王离魂在一个月内要到长安城取下他的首级——。”

兵王离魂?游闻松全身一颤,就是杀死安心大侠的兵王?!他暗自咬了咬牙,想着如果能够擒杀此人,明年在典诰上排名一定可以进入前三。

更河况灭杀兵王一脉,正是名门侠士该为!

心中一念决定,游闻松的剑立刻幻化为六道白光,分别探向上星、廉泉、璇玑、膻中、关元、梁邱六处大穴。

剑光所及,运用之精,已是笼罩对方全身无可闪避!

游闻松对这一剑很有自信,可攻可守。

纵使杀不了对方,也可探出敌人功力虚实!

所以,江湖上多说他是“剑神”宣任运的继任人。对于这点,他常自我期许,也以之为目标。

只不过,江湖传言不一定是事实——无论好坏。

兵王离魂的脸面忽然变化,变成了安心大侠!

“天剑”游闻松心神为之一楞,就这剎那须臾,对方忽然不见踪影,接着是自己脖颈一紧!

“我告诉你这个空有虚名的笨蛋一点学问——。”

兵王离魂在游闻松背后,以背靠背,道:“上吊死亡只有前颈有勒痕,被勒死的则前后都有索痕!”

游闻松只觉脖颈上绳索力道强悍无比,真气不断冲灌,迅速击破了自己的护身罡气。

那个兵王离魂在背后冷冷嘲笑着:“只要你以背顶住背,反手用绳倒勒对方如背物,就可以达到勒死和上吊相同的勒痕——!”

就这句话听完最后一个字,游闻松只觉得自己被人家给反背了起来。而这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自己脖子骨头断掉的声音!

龙征望着宗无畏,好一阵子没有动作。

眼前,四周树木林间、地上、树顶,哗啦啦无止尽似的涌出大量白雾,既浓又厚。惊人的是,上下盘旋彷如活物,奔腾交窜呼啸狂吼。

龙征双眉冷挑,将象牙白剑紧扣在掌。

这剑象牙来自于天竺古王朝时大白象王,在蒙古大元成吉斯汗铁木真时被送往中土做为和亲贡礼。途中,被龙征太祖父龙广天率八十八名好手路劫其一,入京仅剩象王左牙。传说,大明太祖朱元璋光复汉人中土后,曾以左牙雕刻为渔蓝观音,巧工夺天细腻无比。其意,乃是长年兵燹,生灵涂炭,祈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能救众苦。此象牙观音原驻金陵,后随大明迁都至北京,于紫禁城内皇庙供奉。及至大清,亦供养之,昔年藏密首位达赖、初世班禅赴京之际,皆曾礼拜。

昔年,龙征之父将象王之牙交付给她时,曾道:“此牙神圣,可以磨制为剑。其福报广大无比,可以救帝王兴社稷耀门楣,更可以降妖伏魔转运破邪。另支左牙雕为观音,镇守皇庙;此右牙则为文殊,以慧剑断尽众生烦恼!”

现下她见得白虎煞气穿入穿出在宗无畏身躯,见得对方满脸通红,忽儿黑紫呈色,旋即又是惨绿惨白。她皱眉,心想:这老头活得不耐烦了,自找死路。

宗无畏本来就在她要缉捕的要犯中排名前三,眼前随便一剑绝对可以夺命。

不过,看他也是个忠主好汉,总是如此下手不忍。

忽然眼前异象有变,只见数十道白虎煞气齐往宗无畏身上贯下!

百会、玄关、廉泉、天突、俞府、膻中、幽门、巨阙、不容、天枢、气冲、足三里、上下巨虚、解溪、内庭。处处命穴,是神仙也难活。

眼看宗无畏竟然两臂大张大举,忍不住狂呼中似是要将这些煞气全数吸收入体。

龙征不由得双眉冷挑,心中一阵怒起。

“宗无畏,枉我龙征以为你是个好汉子!简直是寻死的大白痴!”龙大捕帅生气的是:“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用这种痛苦的法子找死。”

就好像你在头痛,别人告诉你:把头砍下来,我给你换颗新的就可以治好。

结果,你真的把头送给人家砍!

就在那些白虎煞气纷纷冲窜进入宗无畏体内之际,斗然这位魔教教主睁大了双眼。

眼神,望着龙征,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达。

龙征从对方复杂无比的眼瞳中,无法了解对方在叙说什么。不过,她实在生气,生气自己敬重的对手竟然这么笨!

所以,她决定出手。

她要的是,一个健健康康又强又壮的敌人,而不是死人!

特别,不是一个笨得要死的死人!

邝山海的眉头又皱又展的来回好几次。

那个女人叫龙征,闯入了白虎煞阵。

原先,把宗无畏诓骗放置彼处,是为了牺牲他。那种死神煞气,凡力无可挡,唯以命授,尽吸其功。

但是龙征这个小女娃子闯了进去,好坏难说。

他掐指算出,龙征和宗无畏是搏命死敌,万一龙征出手杀了宗无畏,那西方白虎煞气无人可吸,便是直奔中地,广冲四方。当下,众人再也难逃活路。

不过,如果龙征杀了宗无畏,反而以自身之力抗衡白虎煞气,那又比宗无畏不知可以撑至何时更好。

心中几回盘算,静观西方煞气变化。冷不防,那端白虎煞气狂啸,竟达中地龙位。他一楞,迅速掐算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女子兵器竟可以降妖伏魔,将白虎煞气威力压制互杀。喜的是,如此一来只要此气不出西方,则奇门活路大有希望。

邝山海忍不住笑了,转首观察南北双方气象,显然羽墨和庞动战都相当尽责——尽责的牺牲自己性命,以开奇门生路;让他邝山海得以逃出这处名为仙境,对他却像地狱的绝谷!

他狂笑数声,再望向东方。

东方气机之象,原本和他估算差不了多少。

不知为何的是,心中却噗通猛跳两下!

难道有什么自己所不知的变卦?!他掐指飞算,却是三四回寻不出个道理。怪!

万物逢春,本来就是会吸收天地灵气。

他原先估计,以龚天下、藏雪儿、及那一犬一猿的内力,足以让奇门尽吸,一个时辰内便可打通生路。

眼前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万物有所滋长之象,但是东方气机却未发生夺灵之竞!

邝山海又是一阵惊一阵喜。

原本,东方生路大开是大喜之事;但是眼前奇特异兆,却又让自己有不安之惊!难道龚天下那小子施了什么法?!

南方朱雀火旺,赤红煞气弥天盘绕,不过是挡御片刻,兵王羽墨便知中计。

那个邝山海城府深极,摆明了是以众人牺牲来成全自身活路。是心可鄙,不但全无江湖道义,简直可以说非人所为。

但是他却不得不尽力应付。

因为,如果南方旺火遍出,则各方煞气功用大作。这一用,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住这天地玄气。

羽墨先生不是不能想尽办法明哲保身。但是,对东方活路生门的龚天下,却有报恩的挂念。

这么多年来,想对昔日救命恩人回报。又岂可,在自身危急,便忘却此等心情?!

他罗新格尔(兵王羽墨蒙古本名)光明正大顶天立地,一生中没对不起任何人,唯欠帕胜呼尔(兵王绝杀)和神秘的救命恩人缘道大师。

今日得报,生死何妨?本已无命,有命报恩是万幸!

他将全身骨骼快速移形,以用应付四面八方朱雀刺脉破血的煞气。

四周,这血红气机越腾越快,他一身骨骼也不得不加速相对。如此内力消耗,其中心神稍有那么丁点错乱,立即百脉尽断而亡!

眼前处境,简直是上百高手永无止尽的攻击。

是人,尚可一搏;是天地大气,如何相对?!

他正觉得慢慢虚弱,难以应付之时,眼前蓦地在红雾赤云中呈现一个异象。

兵王羽墨心中一凛,纳神凝观,生怕自己陷入幻境,便是身灭神亡再也无法相御。

异象仍在,而且,更加清晰!

朱雀煞气中,竟然有一名老者含笑向自己走来!

此人形貌,更让羽墨先生惊异的是,和他们蒙古人传说中第一神奇仙人,颜龙月育完全一样。

江湖上传遍了一个流言:兵王离魂将要狙杀银大先生,逼得苏小魂大侠出面,好让他一报先人两代之仇。

这事,不过是两个时辰便已传达大江南北。

华一道内心不禁一阵难以压抑的不安。

日前,安心榜眼想要独力救回人质,他在几经思考后,决定将消息暗中传达给唐凝风一伙、天下三人、丐帮帮主何飞天,以及典诰上的不少好手。希望他们赶得及助阵。

这种作法,已经有违武林典诰中立公正的原则。

但是,原则本来就该站在正义的一方。否则,没有公理的原则,根本就是权谋运用的工具而已!

华一道本来想回长安向银大先生辞去典诰司职。因为,再好的理由破坏了原则,那么原则再也不是原则。

就如同,老天如果悲怜羊群而不让狼食,那么谁来可怜那些饿死的狼?!

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辞去典诰司职,那么将一切错误由自身承担。如此,武林典诰的公正立场才得以保存!

华一道做完这个决定不过一日,安心和游闻松已先后命丧在兵王离魂手中。

他心中惊悚,对这个神秘的兵王,完全没有任何信息。直到半个时辰前,老字世家竟然提供了消息!

“夺天人圣术?!”

华一道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茶盅举起;透过袅袅升起的白气,望向桌子对面的阎灵。

阎灵,不过年近三十,今年排名已达典诰第三,位居探花!

江湖上每个男人都知道,有三个女人不能惹。除了天下第一捕帅龙征,鼎家骄纵蛮横的大小姐鼎冷世,另外一个就是“阎罗圣女”阎探花。

江湖上更知道的是,阎女侠和苏小魂大侠夫人钟玉双女侠有极深渊源。

这样的女人,有谁敢惹?!

这样的女人,兵王离魂一定会找上门!

唐凝风也做了同样的判断:“兵王离魂应该有两个目标。除了银大先生以外,另一个就是‘阎罗圣女’阎灵!”

他们四人四骑已经进入灵石县城。也不过是盏茶功夫,咱们唐大公子、俞欢快刀、足利公主,甚至藏二小姐,已经由各自系统接到探子情报。

可见,“兵王离魂要杀银大先生”这件事,在江湖中是多么热门的话题了。

唐凝风边分析着兵王离魂可能的目标,边想起长安大城外那间“两腿活”。哈——,那些八公八婆又有够话好扯了吧?!

眼前,灵石县算是不小。

不过以他们这些人想要找出“有一堆西域诸国异族被困居”的消息,似乎也没那么难。

这地域,是汉蒙交汇之处,很难说是由北元鞑靼人,还是大明汉人所控制;目前可说是维持在一种互不相犯的平衡状态。

特别是大明建朝四、五十年后的今日,这里反倒成了中原与塞外货品贸易中心。

人来人往中,汉蒙交杂。虽然官府方面是由大明朝廷任命,但是民间之中,蒙古人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既然汉蒙交杂,消息流传的当然就快。

“吞星山庄灵石别馆——。”俞欢公子挺得意的道出情报:“真是的,也不会换个隐密点地方,随便就叫人猜出来。”

唐凝风看那小子洋洋得意的样子,没好气道着:“兵王一脉那些老小子多奸诈,就算那儿真藏了人质,看你敢不敢去闯?!”

咱们俞欢少爷瞅了藏二小姐一眼,挺了挺胸膛,好大声道:“我俞某人手上一把刀,那里去不得!”

“有气魄!”唐大公子正想送他两句损语,蓦底茶楼外是老实、欧阳梦香一行四人四骑踱来。他叹了一口气,改口道:“这胖子的武学造诣不可小看——。”

因为,老实一身布衣几乎素净不染,神宇气色红润愉快,甚至连座下马骑也不见伤痕流血。

总括而言,完全不像经过一场生死交战!

“也就是说,达斯格里那支骠悍有名的‘黑煞兵马杀’,在他手中轻易就解决了?”藏雅儿脆耳一笑,道。

足利贝姬翦水双瞳微瞇,看着老字世家四掌柜一行人也进入了茶馆,隔着三张桌子坐下,遥遥相对,边接道着:“真是奇怪,欧阳姑娘为什么会跟老实公子一路?”

当然,在话语中,咱们足利大美人可是细细打量对方。真是个美人,她心中暗自赞叹一声;冷不防对方也抬起一双妙眸望来,温柔一笑中轻轻颔首。

认真说起来,大家在数日前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既然如此,相互有个点头之礼也是应该。

“这个胖子一路跟着哥哥我才是问题——。”

唐大公子哼哼两声,道:“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不想节外生枝,否则早上前问个明白。”

他声音不大,倒绝对可以让三桌外的对方听得明白。

那个老实小胖子没有应答,说话的竟是欧阳梦香:“唐状元,梦香有一事可以相告。”

唐凝风一楞,换了张笑脸,回道:“欧阳姑娘请说……”

“这小子怎么换了个美人说话,态度就大大不同?!”俞快刀好笑似的跟藏二小姐耳语:“差别实在有够大。”

“怎么?”藏二小姐似笑非笑的瞅回了一眼,道:“你也认为梦香姑娘是个大美人?”

当场,咱们俞少爷吶吶好几声,接不下话来。耳里,是欧阳梦香那温柔的语气道:“据本家所得知的消息,因为唐公子在天下六大赌坊下注大赢,以致让他们背后金主元气大伤……”

唐凝风双眉一挑,嘿道:“就是嘛——!哥哥我才奇怪,赢了那么多银子,他们还拿得出来!果然背后有金主做后盾——。”

“这些金主有武林世家、绿林巨寇、朝中显贵,甚至是异邦大臣等等,各家不同又相互关联……”欧阳梦香柔声轻叹:“他们原本各有不少来路不明的钱财,打算藉由赌坊流通将其合理合法……”

这点大家都明白!无论达官显要,还是武林世家,总有些金钱银两来路不明。更何况是绿林大盗,沿海巨寇?!

“欧阳姑娘这番话的含意是,哥哥我得罪了他们?”唐凝风脸部表情有点僵硬。

想想,柳破烟的破烟山庄以一半资产赈灾,不过是五十万两银子。而自己在六大赌场所赢走的一千两百三十万两,几乎是十二、三座破烟山庄资产!

如果以今日天下第一饭馆京城“天美斋”的资产来算,足足可以有八百座之多。

欧阳梦香一双翦水妙眸轻轻落到唐凝风脸上,似有那么一点不忍的忧虑,道:“所以,六大赌坊集资百万两银子,聘请‘天下第一杀手’李墨凝,和最神秘的‘杀无可逃’老学究两人,竞逐唐状元项上人头!”

开什么玩笑,哥哥我脖子上的脑袋“只值”一百万两?!

咱们唐大公子本来想破口大骂,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换了个口气道:“多谢欧阳姑娘相告。哥哥我终于明白那个李墨凝为何对在下如此有‘兴趣’!”

足利贝姬大美人吃吃一笑,瞅了唐凝风一眼,侧头问道:“唐状元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有‘兴趣’?”

唐凝风这回可是又得意又带点担心,回话道:“因为——,是李墨凝亲笔留函,末了一句:‘君名凝风,吾名墨凝;未知君之项首,可凝于颈上否?!’”

这话的意思,就算白痴也会明白得不得了。

咱们俞欢少爷瞧着唐大公子一脸苦相,倒挺能体会似的,嘿哈一笑:“自己的脑袋被天下两大杀手做赌注,真是前所未闻的‘荣耀’——。”

咱们唐大公子的脸色当然是极度扭曲,倒是身侧那位藏二小姐咭得笑着,像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我们藏门本家也有消息呢!听说六大赌坊以百万两银子竞逐唐哥哥首级之事,李墨凝并未答应是否接下?!”

啥?!连藏家也有这小道消息?咱们唐凝风公子差点骂人了,这种大事怎么不早点通知哥哥!

对面,欧阳梦香柔柔一笑,朝藏雅儿反问道:“本家之所以知晓此事,是因为家父亦有资注于六大赌场中的天元、京玉、双虎……不知藏门是如何得知此大秘密?”

除非,藏别悟也有资金在其中。否则,以此等机密,外人是绝对无法得知。

藏雅儿清脆笑着,回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神秘呢!是那位庞不忘叔叔有一回私下聊天时暗中告诉我的……”

这可是真正第一手消息。

无论庞不忘那个黑胖子是不是真的“李墨凝”,但是绝对可以肯定,他和李墨凝必然有绝对深刻的渊源。

否则,再笨的人也不会站出来,去试试柳生天心的刀!

欧阳梦香温柔一笑,像是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耳里则忽然听得足利贝姬反问:“不知欧阳姑娘为何将此等要事通知唐……状元?”

她原先想改口叫“唐哥哥”,但终究一时心跳无来由的加速,便又收口改了回来。

不过她这一问,倒是十分有理。

莫非欧阳梦香不赞成她爹的决定?

这回开口的可是老字家四掌柜。只听他隔着三张桌外,似乎为美人解围:“欧阳姑娘自从接手‘晓雾品菊宴’以来,江湖上对她评价相当推崇。而且这些年欧阳世家不少赈灾济民之事,多由欧阳姑娘统筹执行……”

言下之意,欧阳梦香仁心爱物,广结天下善缘,武林中大有公道好评。

如今以之相告唐凝风,可以说是行君子当为之事。

老实这么一开口称赞,只瞧那位梦香大美人双颊飞红,轻轻低下头去,嘴角一抹微笑似有若无。

咱们唐大公子看在眼里,心底直呼乖乖,如果老字家和欧阳世家姻亲结盟,也算武林好事一桩。

不过,天下事真是如此简单?

如果是真,那绝对是武林一段传奇佳话。最少,可以减少江湖中许多无谓的争战杀戮。

问题真正所在的是,老字家那位“奶奶踱脚,老子吓倒”的老奶奶,会答应这档子事?难!实在难!

“后人罗新格尔,勿需惊恐——。”

赤红烟雾中,浮现的“颜龙月育”突然开口。虽然声音有些怪异不真实,终究是可以听明白:“吾乃颜龙月育,于四十余年前布下此阵时,便计料今日你会至此……”

兵王羽墨眼见耳闻,心中直是赞叹难言。想我蒙古有此能人,却无法长治天下疆图,不禁又是有些感叹。

“我乃利用天时地理气运,以烟雾凝形,以风声过林间为音;计算此际以你武功心法相量功用,便可显现。”

那“颜龙月育”真是巧夺天地造化,越隔四十载,尚可留言给后人;并且是利用烟雾凝结造出他的形象,以风过林间的嘶嘶波动,模拟传达话语。

放眼古今武林,未曾闻、未曾有!

“你在听吾言时,此地朱雀红煞之气已入百脉……”颜龙月育继续道:“罗新格尔勿怖勿惊,只需放松全身骨骼,唯守前胸肋骨与后背脊椎,将百脉内煞气自后脊吸纳前推,左右肋骨缩夹于前胸藏置便可无妨。他日以此之毒煞红气,用以帕胜呼尔身上,便可以毒攻毒解其身上八十九种剧毒!”

随这段话语,在“颜龙月育”身侧尚且呈现一幕人体百脉及骨骼图形,迅速之间已教导兵王羽墨当下运功玄机及他日如何救治绝杀的功法。

这等奇闻奇感,羽墨先生不禁胸膛内一阵感动难言。

天可怜见,他罗新格尔一生为族人无私无我,今得颜龙仙人事隔四十载相授玄妙,终究是有天理可说。

更令他心安的是,终于可以对帕胜呼尔有所略为回报,令其恢复蒙古第一美男子之貌,而非今日受人异视的苍老毒身。

昔日,龚天下那句“孤独之人”虽是好意提醒旁人,但着实令绝杀愤怒,也令自己心中不安。

眼前,只见那“颜龙月育”续道着:“尚有半个时辰,你便依吾言禅坐纳气。至时,此阵自解无碍——。”

羽墨先生听闻眼见至此,看着那“颜龙月育”即将从烟雾中消失,便是双膝一跪,顶礼三拜。耳际,还听得恩人最后话语:“再见得邝山海,勿杀之,吾对不起他也!今日你若想报恩于我,谨记此事;另有因缘待了,静观之!”

藏雪儿的心情,着实难以言喻。

龚天下两臂高举朝天,将一身真气涵盖她藏雪儿及维摩大犬、万变神猿。简单说,他是要牺牲自己内力,以来保护他们。

只见四周惨苍绿气自地底下快速窜升至林梢。

每一股气奔窜之际,便像将人内部掏空。眼前,龚天下以自己一身内力大融大化于这天地气机所用。

藏大小姐惊心中不忍,以这情势不需半个时辰,龚天下必然内力耗竭而亡。她担心,除了一名大侠义人之死,似乎还有一抹难明的挂心。

在龚天下的罡气笼罩内,她忍不住开口:“龚状元——,雪儿可否也分担部份?”

龚天下没有回答,恍如入深禅定般与这天地大气合一。此等庄严神色,直令藏雪儿想起有“愿王”之称的佛教普贤菩萨。

“种种生类、种种色身、种种形状、种种相貌、种种寿量、种种族类……乃至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我皆于彼,随顺而转,种种承事,种种供养,如敬父母。”——普贤行愿品

藏大小姐轻轻叹一口气,正待欲言,却听得龚天下忽道:“气空不空,空中妙有;有自德来,慈悲为本。无自执着,便无挂碍;无挂碍故,与佛同性。身空、心空、法空、事空、气空,便得无相解脱三昧。入于大定,出于自在;破即是练,练即是破。心法若有别悟,别悟还是一个!”

这段话当场令藏雪儿楞住震撼。

藏门得自异人大德的“别悟心法”,其中最玄妙处和此互通互达,几乎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她兀自有所体会,身侧那维摩大犬忽然引颈呼吼数声,似乎也听得明白。

藏雪儿当下感动异常。

以维摩大犬尚能有感极深佛法,今日自身如何能不堪参禅理?!

一念所及,便是双腿一盘落坐,自入寂空长定。

方欲入定前剎那,似乎,心中感受到龚天下的笑意!

庞动战在那片蒙蒙无止尽的极冻黑气中,心中是股无以复加的怒火。

这么多年来生死交战,他立刻能够明白完全中了邝山海的阴谋。

如果自己所处的北冥玄武是这般煞杀,想来另外三处也是大同小异。换句话说,邝山海根本是拿自己这些人当牺牲,好让他踩着自己数人的命爬出绝谷。

他怒,如果大伙儿要死,当然不能让姓邝的老头一边得意嘲笑他们,一边逃出升天。

庞动战有好几回想要放弃,干脆引领这黑煞玄武极冻之气往冲龙五中地,将邝山海一并送命!

但是几番思量几经等待,终究忍住,也过了半个时辰。

因为,除了他这北域煞气外,并没有来自另外三处的煞气冲撞。换句话说,另外三方负责的人都尽责挺住。

庞动战恼怒不已的是,如果其他人都那么拚命,不论是否让邝山海阴谋得逞,但是他却不能害了伙伴。

他一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唯一不作的是,绝对不会背叛盟友!

所以在东海一地,官府中也有不少朋友。

在这极冻的黑气中,彷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北冥的遭遇。想到,数日内竟然经历两次,自己也觉得好笑。

也许,心中越是恐惧的事,就越是可能出现在眼前吧?!

兵王离魂!

一日之内,中原武林最令人惊悚恐惧的名字。

当这个人大剌剌站上了洛阳金科大衢,不知多少武林人物早已纷纷闪避。

因为,谁都怕这个带有诡异气氛,又带有王者贵气的年轻人,忽然会问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金科大衢底端,就是著名的典诰洛阳金榜殿。

兵王离魂到这里,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今年武林典诰上排名第三,阎灵探花和“步步川”华一道就在里面。

几乎没有人敢挡住这个年轻人的脚步,但是也有例外。

盲三剑侠就是不信邪!

盲三剑侠功盲三,天生眼盲,以他坚强不移的毅力,硬是由各家剑法中独创“暗夜七星斩”。

二十三年来行走大江南北,以剑直指人心直看人心,远较一般武林人物只见表面来得深刻太多。

今年典诰排名,已列第九之位。

他挡住兵王离魂去路,因为自己眼盲。

眼盲,所以传说中离魂的摄魂大法对他没用。他如此自信,冷冷以掌中竹剑,划过古道冷风,指向对方。

“我问你一个问题——。”

盲三剑侠的耳中,听得对方既冷酷又嘲笑似的声音:“一个人如果身上的血流失了一半,他还有多久可活?!”

功盲三双眉一挑,正待斥喝,已先听得对方淡淡嘲讽接道着:“换句话来问:一个人如果失血一半,多久之内不救治,就算神仙也无奈?”

“老夫不屑回答你这些狗屁问题!”

功盲三声音在冷风中有一丝自负,五十载的人生经历,二十几年的江湖过日,他对自己的剑十分有信心。

话出一句,剑出七斩!

兵王离魂如果不能用摄魂夺魄这种旁门左道,他还能如何?!

功盲三心中才自冷笑,左右两肋忽然觉得剧痛。

他痛,痛中更惊!

因为“暗夜七星斩”最强的部份,就是守护自己两侧。

现在,令他惊恐万分的是,对方故意挑这点攻杀。似乎敌人在告诉他、嘲笑他,“暗夜七星斩”简直不堪一击!

“你是那个盲三剑侠?在江湖上已经有二十三年?自创了‘暗夜七星斩’剑法,今年典诰排第九……”

兵王离魂在功盲三耳畔冷之又冷,低声嘲笑着:“你不会笨得以为本王只会摄魂大法吧?”

功盲三全身发颤中,神志逐渐丧失。

耳里,最后听到的是,兵王离魂的一句:“本王真正的武学,叫做……”

盲三剑侠再也听不到下面的话语。

因为,死人什么都听不到。

华一道的眼眶有些湿了。在金榜殿外石阶,盲三剑侠的尸体就放在冰雪上头,冷冷僵僵。

他抬头,看着石阶下那位神秘的年轻人,打从心底有一丝寒颤。身旁,阎灵探花踱前一步,娇俏俊美英气勃发的面庞,闪着一股豪情,道:“离魂,你如果要找的是本姑娘,又何必滥杀无辜?”

兵王离魂冷冷一笑,盯着对方那张英气和美艳揉和的面庞,冷冷回道:“他根本不值得我出手。不过,想做挡路狗,只好送他一程——。”

的确,是盲三剑侠自己找上人家,怪不得别人。

这话一停,兵王离魂眼中又闪过一丝嘲讽,冷冷道:“我问妳一个问题……”

阎灵双眼一凝,心中冷笑中带有怒意:这就是一日之内轰传中原武林,人人恐惧的“索命离魂问”?!

“为什么上吊的人眼睛不会变红?”

兵王离魂冷冷笑了:“但是被掐死的人,却会两眼暴血通红?!”

阎灵微微挑眉,本想回口骂人,但是终究冷静下来,让自己入于安定潜沉。

当年,钟玉双女侠就曾告诉她:“兵法之妙,不只武学造诣。攻心为上,先挫敌之锐气。需知心神为兵之主,若散不聚,则必败。”

她当下忽然明白了些许,兵王离魂从问问题开始,已经是运用了摄魂大法中夺神魔音!

再加上他的问题奇特,很容易令人一时失神。

所以,纵使盲三剑侠双目不视,心神仍旧被其引动。

眼前阶下,兵王离魂似乎对这个“目标”提高了不少兴致。剎那,只见他窜身弹起,在半空中直迫阎灵而至!

窜身、攻杀,看起来几乎是基本功法那么简单的动作。在阎灵的眼中,却大大的不同。

因为,对方几乎是将十七八种动作,融合大化合而为一。

太直接、太简单,但却来不及转念如何闪避。

几乎,只能下意识随手乱舞乱招,以求万幸!

她终于明白,兵王离魂的摄魂大法只是一种障眼法。或者说,只是面对不足为敌手的一种嘲弄。

这个人,内在武学造诣之深,极邈极幽,难以看破。

阎灵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倒在雪地中死亡的态相。她只能随意乱舞出剑,自知是无奈的挣扎罢了。

蓦底,在这同时城东上空有烟花四散。

她的眼角瞥见,爆开的烟花,是由五点透亮红星如焰,围绕中间一团白光如日轮。

剎时,已然放置在自己颈前不及一寸的兵王离魂夺命双掌,倏忽收回。

一个倒窜,便不见踪影。

发生了什么事?是多重大、多重要的人,让兵王离魂可以放下一切离去?!

这件事,也许只有兵王离魂知道?或者是兵王一脉共同的义无反顾之事?!

“这个人,只要有任何的危险……,”当年,羽墨先生带着兵王一脉指天发誓:“赴汤蹈火,刀山油锅,纵使牺牲我们五人的性命,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纵使羽墨先生没有要他们发誓,他们五个人也绝对会用生命保护这个人。

因为,他们的武学就是透过这位奇材得以无止尽的提升。而在任何重创破功之时,也只有这个人可以救回他们,并且更精进境!

黑色火焰组织,没有人不受其调教、不受其恩泽。

虽然,他是个汉人,却得到蒙古我族最高的尊荣!

虽然,他身躯残缺,却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智慧。

柳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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