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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窗外紧靠围墙,围墙外是一片杂树丛生的废园。

一个身形婀娜的人影,正站在一棵老槐之下。

鹤鸣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朗朗说道:“你们早已认识我,何必多问!”

鹤鸣听出是苗秀秀的声音,心下大喜,边向前进边道:“苗姑娘,我们找得你好苦。”

苗秀秀道:“我找你们也是好苦,还好,今天总算碰上了。”

鹤鸣依然向前走去。

身后沈月红叫道:“师兄小心,苗姑娘和咱们可能还有误会!”

鹤鸣并不理会,就在他临近苗秀秀身前,突见寒光一闪,迎面一剑刺来。鹤鸣猛吃一骇,急急闪开两步,仍被削去一片衣襟。

“苗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要杀你!”

“在下和姑娘是自己人才对。”

“谁和你是自己人?”

苗秀秀说着又攻了上来。

鹤鸣被迫步步后退,却始终不肯拔剑出招。

沈月红见鹤鸣已退到自己身前,为防不测,便拔出剑来,大声道:“苗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有话好好讲。”

苗秀秀叱道:“跟你们这伙人,没什么好讲的!”

沈月红道:“你如果真要打,把话讲过了再打如何?”

“好吧,就让你们晚死一些时候,反正也跑不了你们!”

鹤鸣深知要跟她把话讲明白,沈月红较自己总要方便些,尤其她们两人那天在酒楼上已有过来往,便索性退到一边。

沈月红道:“苗姑娘,我们的确是要帮你救出苗老伯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苗秀秀冷声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事情明明摆在眼前,还想来欺骗我?”

“我们什么地方欺骗过你?”

“你们既是帮助我的,那天为什么在酒楼始终袖手旁观?”

“我们还没来得及插手,周大哥已抢先出手打退了他们。”

“谁是周大哥?”

“就是脸上有条刀疤的那位年轻人。”

“原来他姓周,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他出手是别有用心,你们和他本就是一伙的!”

“不错,我们的确是一伙的。”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问问苗姑娘,你怎知周大哥出手帮你是别具用心?”

“真要我说出来,我就实对你们说吧,今天我在徐州郊外,曾看见过你们。”

沈月红道:“你看到我们在做什么?”

“我亲眼看到你们随在陶玉琳身后,自然你们必是他的手下,又见那姓周的跟着陶玉琳走上另外一条路,然后我再跟踪你们,知道你们住在这家客栈,刚才又见你们在房里鬼鬼崇崇,可惜没听清你们讲些什么。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们还有什么讲的?”

“苗姑娘,实不相瞒,昨夜我们曾到过天地教总坛。”

“你们本就是天地教的人,还说什么到过不到过!”

“陶玉琳是我们半路逮到的。”

“他明明走在前面,你们规规矩矩随在身后,对待逮到的人,可有这样礼貌的?”

“苗姑娘硬要这样说话,我们真是百口难辩了。”

“你们根本没什么好辩的!”

“我们曾见过苗老伯。”

“我爹既然被掳在你们总坛,你俩当然有机会见到!”

“苗姑娘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寒心。”

“你们的心本来就是冷的!”

沈月红强忍着咽下一口气道:“苗姑娘,有一个人,你可认识”

“谁!”

“一个叫鹤鸣的。”

鹤鸣见沈月红提到自己,他虽知道要使苗秀秀相信,必须揭开面具,却又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疤痕累累奇丑无比的面目。更何况即便揭开面具,苗秀秀也不见得一定相信。忙道:“师妹别跟她提这些。”

沈月红见鹤鸣不愿以真面目相见,只好说道:“他也在徐州。”

“你怎么认识他?”

“我认识他比你还早。”

“他在徐州什么地方?快说!”

“苗姑娘真想见他,我可以带路。”

苗秀秀叱道:“好哇,八成朱大哥也落在你们手里,这样看我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苗姑娘,如果鹤鸣跟我在一起,你相不相信我?”

“我必须要看到他再说。”

“你若真想见他,马上便可见到。”

“在哪里?”

“在……”沈月红瞥了鹤鸣一眼,欲言又止。

苗秀秀冷叱道:“原来你是想拿朱大哥再来瞒我?我不会傻到那种地步。”说话间一剑向沈月红刺来。

沈月红挥剑架开,退后一步道:“苗姑娘还是别动手,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骗人的话,永远说不完!”欺身再上,唰唰唰,一连刺出三剑,招招都攻向要害。

沈月红忍无可忍,只好也抡剑硬攻上去。

她的原意,是希望能把苗秀秀制住,然后再设法解释。

岂知苗秀秀招式凌厉无比,沈月红施出全力,也只能截个平手,想制住对方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一棵大树后,蓦地射出一条人影,身法之快,快得出奇,仅凭这身高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便使得在场的人大感惊异。

那人身子尚未落地,已在半空开了口:“住手!”

月光下,但见来人一身黑衣,虽看不清面貌,身材却十分英挺潇脱。沈月红和苗秀秀不由双双停下手来。

苗秀秀愣了一愣,冷笑道:“原来你们还有埋伏?”

沈月红急道:“苗姑娘,我们也不认识他是谁。”

黑衣人扫过全场一眼,哈哈笑道:“在下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着向苗秀秀看了一眼道:“姑娘好像是单人一个,在下愿意帮你杀掉他们两个。”

苗秀秀茫然问道:“尊驾究竟是那一方面的人?”

黑衣人笑道:“这个最好别问,不过,在下绝不是天地教的人。”

苗秀秀道:“他们两个正是天地教的,你先宰了他俩再说!”

黑衣人双目射光,瞄了瞄沈月红道:“你们真是天地教的人?”

沈月红叱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如果是,在下就用不着客气了。”

黑衣人的一副洋洋自得,目中无人神情,令沈月红大为震怒,道:“就算我们是天地教的,你又敢怎样?”

黑衣人身形一闪,已到沈月红跟前,一剑刺了过来,他的剑势未到,沈月红先感到一股奇大的暗劲,涌近身来。举剑封去,顿时被震退三尺,右臂也一阵酸麻。心头一凛,刚要后退,那知黑衣人第二剑早又攻来。沈月红勉力接下第二剑,对方剑势竟是不收又发,波波几声轻响之后,她已几乎握剑不住,连招架的力量也完全失去。

鹤鸣看出来人武功高不可测,连忙换下沉月红,挥剑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鹤鸣只感此人招式奇特,剑势幻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二十几招过后,早累得他全身大汗,所幸还不曾落败。

黑衣人迅快的攻出三剑之后,一个倒纵,已退回丈余之外,喝道:“尊驾是什么人!”

鹤鸣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见得知道。”

黑衣人道:“在下出道江湖以来,还很少遇到象尊驾这样的高手,看你的武功路数,很像朱南明,你跟朱南明是什么关系?”

鹤鸣道:“朱盟主武功盖世,在下虽然学过他的武功,却不一定和他有关系。”

“在下在武林中,虽非正道,但却一向钦佩朱南明的为人,只要你能说出和他的关系,咱们不妨交个朋友。”

鹤鸣暗道:“以此人武功之高,若能交个朋友,正好可以共同对付四奇。”当下一抱拳道:“只要兄台不是天地教中人,兄弟高攀,也想交交兄台这位朋友。”

“那最好不过,在下想先知道尊驾上姓高名?”

鹤鸣道:“兄弟姓牛,因为排行第八,所以就叫牛八。”

黑衣人笑道:“凭尊驾的一身武功,在当今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为什么名字却取这样不雅?”

鹤鸣道:“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称呼,雅与不雅,兄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黑衣人道:“那是在下多怪了,现在天色太晚,不妨明天找个处所聚聚。”

鹤鸣道:“小弟就住在墙内这家客栈,夜长无聊,若兄台仍有雅兴,就请到兄弟的客房对饮几杯。”

黑衣人道:“这样方便么?”

鹤鸣道:“小弟只怕兄台不肯赏光。”

黑衣人道:“兄台这样说话,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月红道:“师兄,咱们对苗姑娘总要有个交代。”

鹤鸣道:“苗姑娘对咱们误会越来越深,暂时只好由她了。”

沈月红无奈的吁一口气,望着苗秀秀道:“苗姑娘,你如果有此雅兴,也请到里面坐坐。”

苗秀秀撇撇嘴道:“你们认为我会跟天地教狼狈为奸么?”

鹤鸣苦笑道:“我们住的地方你已经知道!这一两天之内,也许还不走,欢迎苗姑娘随时前来。”

苗秀秀冷笑道:“用不着欢迎,我会随时来宰你们的!”说罢,几个纵跃,人已失去所在。

鹤鸣歉然一笑道:“为了方便,委屈兄台,咱们还是越墙而过吧。”

三人腾身跃进墙内,再由房门进去。鹤鸣吩咐店伙计送来一壶酒和几样小菜。

直到这时,鹤鸣和沈月红才看清黑衣人不但身材挺拔,尤其眉清目秀,面色红润,虽然年纪已在三十开外,依然风度翩翩,俊逸潇洒,尤其眉梢眼角之间,隐现着一股难以言宣的神韵。

他酒量甚大,连饮三盅之后,面不改色。

鹤鸣自从随一清住进栖霞山道观后,十年中也培养出不错的酒量。那是因为一清只是个不会念经的伪装道士,由于心情苦闷,每日三餐,荤酒不忌。鹤鸣从那时起,就经常陪着师父喝上两盅。而他本是俗家弟子,自离开栖霞山后,就不再穿着道装,既然具有不错的酒量,就陪着黑衣人对饮起来。

只是苦了沈月红,她滴酒不沾,只能坐在一旁相陪。到后来,索性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酒酣耳热,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鹤鸣道:“兄弟还没请问兄台贵姓?台甫怎么称呼?”

黑衣人眯起一对熠熠生光的眼睛,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个不算正派的人物,人称玉面公子的,牛兄总听说过吧?”

鹤鸣自幼生活在道观里,对江湖事一无所闻,不但没听说过什么玉面公子,甚至连他父亲是谁都毫不知情。

黑衣人由鹤鸣的神色中,看出他一脸茫然,不由问道:“凭牛兄的武功,自然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再看牛兄的年纪,总该在四十以上接近五十了吧?怎会没听说过玉面公子?”

鹤鸣顿了一顿道:“兄弟虽然虚度四十余春,但一向却甚少在外走动,对江湖中的事情,也从来不问不闻,所以才不知道什么玉面公子。”

黑衣人自我解嘲的摇头一笑道:“这倒是奇闻了,武林中居然有人没听说过玉面公子,也许玉面公子的名头,仍然不如朱南明响亮吧!”

鹤鸣歉然笑道:“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莫非兄台就是玉面公子?”

黑衣人笑道:“只能算浪得虚名,其实这诨号对在下只是一种侮辱。在下姓花,草字得芳,咱们还是以真实姓名称呼吧。”

鹤鸣道:“以花兄这样出众的仪表,可称武林中第一美男子,依兄弟看,玉面公子的名号,应当是实至名归才是。”

花得芳面现不愉之色,道:“牛兄,若再提起玉面公子四字,咱们可能就要不欢而散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接道:“也许牛兄认为在下这话说得太过分,实不相瞒,兄弟这大好前途,就毁在玉面公子四个字上,使在下无法见容于天下武林同道,连堂堂武林盟主朱南明,也大大不齿我的为人。那些年发生在在下身上的几件大事,在下多半是被迫所为。”

鹤明虽听出他话中的一些端倪,却无法得知详情,随即问道:“花兄和朱盟主,难道还有什么恩怨?”

花得芳面带郝然,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恩怨,皆因在下当时的声名太过狼藉,引起武林中的公愤,而且在下又过于任性,在崂山连伤八位高手。这一来,因为很多人不敢和在下正面对敌,便找上了武林盟主朱南明,要求他杀死我,以为武林除害。”

鹤鸣听得入神,连呼吸也渐感急促,道:“朱盟主可曾找上花兄?”

“在下和朱南朋在泰山见了面,约定次日凌晨在日观峰交手。”

“朱盟主和花兄可曾当真交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要如期赴约。”

“可曾有人在场见证?”

“仅是少数几人,不过我记得他的门客方易清、周无尘以及空灵先生都在场。”

“双方胜负如何?”

花得芳神色黯然,更带着无限惆怅,摇头叹道:“在下当时年轻气盛,自信已是天下无敌,岂知双方交手不到十招,我的兵刃便被震飞,人也被他用刀面拍昏在地。”

“这样说花兄的武功是不如朱盟主的了?”

花得芳尴尬笑道:“岂止不如,简直是沟壑之比沧海、萤光之比明月。到那时我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朱南明的盛名,果然并不虚传。”

“朱盟主把花兄打昏地上,为什么并不加害?”

“他不愧是万人拥戴的盟主,他本来是用剑的,那天临时改变以刀对搏,用刀面把我打昏,早就存下不杀之心,他的用意,不外希望我回去之后,闭门思过,重新作人。”

“花兄回去以后呢?”

“在下自知技不如人,便从此遁迹江湖,在深山中苦练武功,希望十年之后,能和朱南明再做一次较量。”

“花兄是想杀死朱盟主,由自己来接武林盟主之位?”

花得芳正色道:“在下自泰山之战后,对朱南明一直感戴不杀之恩,更深深钦佩他的为人,怎能存下纂夺武林盟主的野心。”

花得芳像涌起无限感慨,道:“武林中人,总难免争强斗胜之心,在下准备十年后找他较量,不过是切磋武学,看看究竟能不能赶上他而已。”

“花兄准备苦练十年,再找他老人家较量,时间未免订得太长一点了!”

花得芳叹口气道:“谁知就在第三年上,江湖上传来消息,朱南明日遭四奇杀害,使在下失去较量的对象。由于心绪苦闷,便决定从此不再出山,甘愿无声无息的度过一生。”

鹤鸣也长长叹息一声道:“花兄为什么又再出山呢?”

花得芳道:“是我在不久前闻知朱南明的遗孤,曾在栖霞山和四奇约期决战,又听说这位朱公子,武功之高,不在四奇任何一人之下,而且武功得自朱南明的‘南明拳剑秘笈’,颇有乃父之风。”

“这又与花兄有何牵连呢?”

“既然朱公子的武学,得自朱南明的遗传,在下能找到他较量较量,总也聊胜于无。”

鹤鸣淡淡一笑道:“只怕花兄要大失所望了。”

“为什么?”

“朱公子已经被四奇的雷火梭所伤,纵然不死,也不可能再与人较量了。”

“牛兄怎么知道?”

“兄弟也只是根据传闻而来。”

“其实在下出山目的,是希望先和朱公子较量一下,然后再帮他共同对付四奇。”

“花兄也和四奇结过梁子?”

“那倒不是。”

“花兄既和四奇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帮朱公子对付四奇?”

“因为他们杀死了当年不肯杀我的朱南明,使我失去了和朱南明较量的机会。”

“花兄曾和四奇交过手?”

“那倒不曾,说句不算自负的话,在下二十年前成名江湖的时候,四奇还是名不剑经传的无名小卒,陶姗姗只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呢。”

“花兄要对付四奇,足见公道自在人心,天下武林同道,凡正义之士,莫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兄弟也情愿追随花兄之后,共同歼灭四奇。”

花得芳接连又干了两杯,目光紧盯在鹤鸣脸上,道:“牛兄,你究竟和朱南明是什么关系?既然是自己人,就用不着再隐瞒了。在下方才与你一交手,就觉出你的武功路数,和当年朱南明如出一辙,既然对拆了二十几招不分胜负,也就知道想赢过你是不太容易,所以才自动停下手来。除了交个朋友,更希望能探查出一默究竟。”

鹤鸣不动声色道:“花兄认为兄弟是朱盟主的什么人?”

花得芳道:“据说朱南明只有独子一人,而且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所以如果说牛兄是他的后代,故意改姓为牛,这是不可能的。”

鹤鸣笑道:“那就对了,兄弟也是钦慕他的为人,所以才学习他的武功,仅是这点关系而已。”

花得芳皱起剑眉,道:“可是在下没听说朱南明的弟子或手下,有个叫牛八的?”

“兄弟的武功,只能说是私淑朱盟主,并没得过他亲授。”

“牛兄就是为了仰慕朱南明的为人,所以才要对付四奇?”

鹤鸣面现肃容,一字一句的道:“兄弟和花兄一样,同样是为了武林正义。武林中正义之士,既然人人都仰慕朱盟主,他必是位仁人君子。既然人人痛恨四奇,说明他们必定估恶不俊,兄弟想对付他们,只是一个武林中人应该的责任。”

花得芳将酒盅往桌上重重一放,道:“牛兄的话,言之成理,在下没找到朱南明的遗孤,今天有幸和牛兄相会,也算不负此行了!”

“花兄过奖,小弟是出于肺腑之言,花兄千万莫怪小弟交浅言深。”

花得芳已有些朦胧醉意,道:“什么话,难道牛兄对在下还要见外?”

“花兄还准备再找到朱盟主的遗孤?”

“当然要找,不过找到他以后,决定不再较量武功。”

“那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他总是朱南明的后代,咱们要对付四奇,把他拥出来,岂不是更是名正言顺。”

“花兄为什么不再存与他较技的念头?”

花得芳苦笑一声,道:“牛兄武功,自信比朱南明如何?”

鹤鸣吃了一惊道:“兄弟对武学一道,不过仅知皮毛而已,怎敢和朱盟主相比。”

花得芳道:“这就对了,在下和牛兄交手二十几合,尚且难操必胜之券,可见朱南明的武功,在下今生是永远难以企及的了,即便打赢了朱南明的遗孤,也是胜之不武,因为他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设若在下战败,今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鹤鸣道:“花兄何必把得失看得如此严重?你如果再苦练十年,想称霸当今武林,也未必是件难事。”

“在下十几年前,确有这种念头,十几年后的今天,早已失去了这份壮志。”他说着推开窗,望了望天色,道:“看样子已是二更过后,在下该回去了。”

“不知今夜分手后,以后如何与花兄再会?”

花得芳道:“在下住在高隆客栈,可以随时候教。”

“兄弟两三天内,大概也不会离开这里,但愿随时前来一叙。”

花得芳道:“夜色已深,前门行动多有不便,在下还是穿窗而过吧!”

话声未落,人已射出窗外,翻过围墙,霎时无影无踪。

这一夜,鹤鸣睡得很好。以花得芳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愿意相助他共灭四奇,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安慰的事。

次晨醒来,和沈月红共进早餐时,他把昨夜和花得芳的交往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沈月红道:“这人会不会有诈?”

“师妹认为他也是天地教的人?”

“在我们来说,总是不得不防。”

鹤鸣语气坚定,道:“绝不可能,这人虽然以往在武林中声名欠佳,但他昨晚所说的话,却是出自肺腑。”

“师兄以前可听说过这人?”

“我三岁进入上清宫,十二岁再到萋霞山,在未见到空灵子老前辈前,连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清楚,那会知道他?师妹从前可听说过玉面公子花得芳这人?”

“我跟你还不是一样,正因为咱们缺乏江湖阅历,所以凡事更须小心谨慎,以免吃亏上当。”

“师妹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午后,鹤鸣果然到高隆客栈回访花得芳。

花得芳也热切款待,晚间并和鹤鸣再回到三义客栈欢叙。

一连三天,鹤鸣都和花得芳保持来往。

鹤鸣虽然交上了武功高强的花得芳,另一方面,却又渐渐大感不安起来。

因为在徐州郊外押着陶玉琳前往平顶山金龙寺的周天雄,临别时曾说三天后必定再赶回来。

如今三天已过,却音信全无。

沈月红自然也是焦虑万分。

他们和周天雄的相聚时间虽短,却看出他为人非常果断,必定不会失信,三天已过,不见人影,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倩。万一被天地教掳去,或是陶玉琳由他手中逃脱,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沈月红道:“师兄,若周大哥再不同来,我们也不能一直等着。”

鹤鸣道:“如果今晚仍不回来,我们明天就亲自到平顶山金龙夺走一趟。”

沈月红道:“我看也只有这样了。”

雨人焦虑的等到深夜,周天雄依然不曾回来。

毫无疑问,发生了意外。

第二天用过早餐,两人便离开三义客栈,出城往平顶山而来。

平顶山在徐州西北方,金龙寺位于半山腰中,穿过一片树林,便望见一座偌大庙宇。正殿之外,另有七八间偏殿,禅房节比瓴次,看来规模不小。

寺前是一片广场,只有两个小沙弥,站在庙门外。

庙门虽然敞开,却不见往来拜佛的善男信女。

鹤鸣和沈月红来到跟前,问一个小沙弥道:“小师父,贵寺住持方丈,可是圆觉老禅师?”

小沙弥两眼眨了几眨,一脸茫然,一面双手合十道:“施主是要找敝寺住持么?”

鹤鸣道:“正是要找贵寺住持方丈,圆觉禅师可在么?”

小沙弥两眼又眨了几眨,道:“小僧不知谁是圆觉禅师。”

鹤鸣顿感一愕,望向沈月红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月红道:“也许圆觉禅师并非住持方丈,所以小师父才不认识。”

小沙弥摇摇头道:“小僧虽然年轻,来到寺里也有三年,对寺里的所有师伯师叔师兄们全都认识,并不知道有什么圆觉师父。”

鹤鸣再望向沈月红道:“是否圆觉老禅师已在三年前圆寂了.所以他才不知道?”

沈月红略一沉忖,问小沙弥道:“贵寺现在的住持方丈是谁?”

小沙弥道:“是圆通师伯!”

鹤鸣方才还直觉的认为可能是周天雄记错了寺名,所以圆觉才不在金龙寺,如今闻知现在的住持也是圆字辈排行,足证周天雄并未记错。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知客僧人匆匆从大门内奔了出来,喝退两个小沙弥,打了一个问讯道:“两位施主可是由徐州来的?”

鹤鸣见他一开口就知道自己是从徐州来的,怔了一怔,道:“我们正是由徐州来的。”

知客僧人凝神向两人打量了一眼,道:“两位是烧香礼佛的?还是另有贵干?”

鹤鸣道:“我们是想来拜偈贵寺的一位圆觉大师。”

知客僧人脸色一变,道:“两位可认识圆觉师伯?”

鹤鸣道:“我们是慕名前来拜见,并不认识。”

知客僧人顿了一顿道:“两位来得太不凑巧,圆觉师伯三年前离寺云游去了,至今不曾回来。”

“圆觉老禅师当年可是贵寺住持?”

“不错,按说住持方丈是不应离寺外出游方的,但圆觉师伯三年前,却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把住持大任,交给了小僧的师父圆通,就这样离寺而去,至今三年有余,不曾返回。”

“圆觉老禅师既然是贵寺住持,一去三年不返,贵寺总该知道他的下落?”

知客僧人摇头一笑道:“敝寺也曾派人各处寻访,始终音讯全无。”

“若圆觉老禅师有一天再回来,是否还是贵寺住持?”

知客僧人脸色又是一变,道:“莫非施主有他的消息?”

鹤鸣笑道:“连贵寺都没有他的消息、在下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了。”

知客僧人道:“按照敝寺的寺规,住持方丈因故三年不能视事,必须重换住持,所以小僧的师父圆通已在一月前正式成为敝寺住持了。”

鹤鸣犹豫了一下,问道:“在下想问大师父一件事?”

“施主有事,只管吩咐。”

“大师父在最近几天内,是否看到有两位年轻人到贵寺来?其中一位,面颊上有条疤痕。”

知客僧人两眼滴溜溜转了几转,道:“敝寺香火甚盛,每天前来礼佛拜庙的施主很多,小僧不曾留意到有这样两个人。”

“他们并非烧香礼佛的。”

“那是做什么的?”

“他们原是来拜见贵寺前住持圆觉老禅师的,既然圆觉禅师外出云游,他门也可能再拜见贵寺的现任住持圆通禅师。”

“这个………”知客僧人语气带着嗫儒:“贫僧就不清楚了。”

鹤鸣道:“我们也想见见圆通方丈,有劳通报一声如何?”

知客僧人面现为难之色,许久才说:“那么二位就请在这里稍候,贫僧去去就来。”

知客僧人走后,鹤鸣目注沈月红,欲言又止。

沈月红道:“师兄可看出这位知客师父神色有些不正,尤其常提到圆觉大师时,似乎知情而又不肯实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待会见到了圆通方丈时,咱们必须多多留意动静。”

很久一阵工夫,知客僧人才复又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道:“敝寺方丈有请两位施主!”

雨人随在知客僧人身后,绕过正殿,进入东侧跨院,便是一连三间的待客禅堂。

一个身披大红袈裟,虽然年在六十开外,但却面色红润,双日炯炯有神的老僧,单掌立胸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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