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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黑妞儿,很对不起,我打了你两下,那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表示你是我的女人,也只有这样子,我才能代你拒绝他的求亲。”

“我知道,罗大哥,对不起,又是我惹下麻烦了。”

“这次不能怪你,怪我事先没把草原上的习俗说清楚。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维吾尔人的,也许他们出发得迟一点,恰好给我们遇上了。”

“罗大哥,那些不去管他了,假如你在决斗中输了,我又怎么办呢?”

“那你最好是嫁给他算了。”

陶静静连忙摇头道:“不行!要我嫁给那个死番子,我宁可死了的好。”

罗奇却笑了起来道:“你能这样想,事情就简单了,你实在不想嫁给他,可以杀死你自己!”

陶静静没想到他真会提出这种办法,不由得呆了道:“罗大哥!除此而外,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

罗奇道:“的确没有了,不过你也别太急着寻死,毕竟我还没有失败,你对我该有点信心的。”

说完他慢慢地走开了,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地,却去跟那些维吾尔女孩儿聊天谈笑去了。

陶静静恨得牙痒的,却又担足了心事,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的营地,白素娟道:“表妹,你不是去洗澡了吗?怎么又叫了起来,是不是又跟那些回回们起了冲突……。”

她看见陶静静拉长了险,猜也猜得到她一定是惹了祸,而且挨了罗奇的骂,乃叹了口气道:“表妹,你别尽给罗大哥找麻烦了,他这次护送我们,等於是豁出性命在冒险,我们也得自己识相,别给他找些不必要的麻烦。”

陶静静满肚子委曲说不出来,再被表姐一逼,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着脸飞跑开了。

白素娟倒也怔住了,因为陶静静素来坚强,野得像个男孩子一样,从来也没哭过;自己不过才说她两句,怎么会惹她伤心成这样子。

可是等她去找到沙老五一问,才知道事情的严重了,忍不住又连声暗骂陶静静该死不已。

大漠上升起了营火,照得像白昼似的,大部份的维吾尔儿青年们都很快乐,他们在火边又歌又舞,还弹着一种叫东不拉的乐器。

陶静静眼睛红红的回来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罗奇也吊儿郎当地回来了,他看见陶静静的眼睛,居然还笑着道:“你看,眼睛被沙子飞进去了吧?我告诉过你,沙子进了眼睛不能用手揉,只能闭上眼睛,用泪水冲出来,或者是用水去冲洗,你一定没照我的话做……

陶静静只有低着头,一声也不出,罗奇大笑道:“哈!黑扭儿害臊了,这可是难得的大新闻,难怪我说怎么会天已入夜,天空还是亮得像白天似的,敢情是日头打西边儿又伸出来了?”

陶静静怎么也忍不住笑了道:“罗大哥,是不是快要决斗了?”

“是的,大概还有半刻工夫,就要开始了。”

“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斗的是徒手,哈伦泰又是大漠上的第一勇土,胜过他不容易,被他打死的机会也不多。”

“罗大哥,如果你实在打不过他,也别太勉强了,我就嫁给那番子好了。”

罗奇倒是一怔道:“你想嫁在大漠上?”

“我不想,但是事情若非要如此不可时,我也只有认了,何况嫁给他还有一个好处,你说过。维吾尔人在大漠上的势力很大!”

“不错,他们是大漠真正的主人,人数最多,又十分团结,谁都不敢惹他们。”

“那么我若是嫁给那个哈伦泰,就可以叫他送我和表姐去伊犁,红灯会也不敢拦截了。”

罗奇又是一怔道:“你不相信我有能力护送你前去?”

“不,不是的,罗大哥,我相信你有能力,但你却要一关关地硬闯过去,若是有那个小番子护送着,红灯会的人连动都不敢动,那不是好得多。”

罗奇道:“这个主意打得倒是很不错,第一是那个哈伦泰不会听你的话,女人在大漠上是没有地位的,不能出主意,不能叫老公做什么,而且哈伦泰也没空,他要去孔雀河畔参加族人大会,那是他最重要的事,不可能为你而耽误行程!”

陶静静咬咬牙道:“这么说来,我是死路一条了。”

“也别那么悲观,至少我还没有打输,等我被打得爬不起来时,你再抹脖子还来得及。”

他脱掉了上衣,紧了紧腰带,露出了一身精壮而呈古铜色的肌肤,慢慢地走向决斗的空地。

那些维吾尔人都为他欢呼,哈伦泰的两个妹妹居然还用野花串成了两个花环,献给了罗奇。

哈伦泰也赤着上身出来了,看起来比罗奇还要壮,他的族中少女献花给他的更多。

哈伦泰笑笑道:“汉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罗奇不耐烦地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出场打架前还要梳妆。”

哈伦泰大概是为了要争取陶静静的好感,还特意地修饰了一下,换了套漂亮的衣服,腰上系了宽大而漂亮的皮带,上面还钉着金色扣子,倒是显得英气勃勃;可是被罗奇一说,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叫了一声,冲过来挥拳就打,罗奇用手架住了,底下撩出一腿。

腿是撩中了,但是哈伦泰的下盘极稳,身子动都没动,反而把罗奇弹得退了一步。

罗奇心中微惊,他没想到对方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自己是修习过外门工夫的,却也被震得很疼,足见对方的外功练得比自己高明,硬的不成,只有来软的了,所以他一改拳路,专用小巧的功夫来讨教。

这一改倒是用对了方法,哈伦泰的身形不如他灵活,被他偷空撩了好几下,可是哈伦泰皮坚肉厚,挨几下根本不在乎,拳风呼呼仍然直罩上去。

回人的徒手相搏。是要打到对方不能动为止,所以他虽然击中对方,仍是不能算赢;反而被对方的拳势挥开,威力倍增,强得他不住地退后。

罗奇知道这种战法是不行的,对方很能挨,再打上几百拳也奈何不了对方的。

好在他的功夫杂,立刻又改变战略,哈伦泰一拳挥进时,他用黏字诀粘住了,想就势把哈伦泰抓住的。

那知这种近身肉搏的功夫,回人最是擅长。他们从小就在沙堆上相扑为戏,所用的招式都是得自战斗中的体验。这种招式不见於典籍,也不属那一家的路数,却都是搏斗的精华。

罗奇的手没操住对方,却被哈伦泰操住了,就势带了过去,双手将人卷了起来,远远地丢了出去。

匍的一响,罗奇背脊着地,结结实实地被摔了一下;他虽然很快地爬了起来,却已痛得龇牙裂嘴。

哈伦泰笑道:“汉子,你真不错,咱家跟人交手,都是不出三招就摔对方第一跤了,你却能挨到二十几招上才跌跤,比咱家以往的对手强多了。”

罗奇也叫道:“才摔一跤算什么?我还击中了你二十几拳呢!打架那有不挨打的。”

哈伦泰道:“咱家给你再打两百拳都没关系,你呢?还能摔几跤?”

罗奇道:“你再也摔不着我。”

哈伦泰又大步地跨过来,罗奇的身形更为滑蹈。这次他有了戒心,不再用拳去砍,却改用脚踢,而且专踢哈伦泰的衣服,那个地方肉最厚,踢上了不易受伤,却是防护最难及的地方。

哈伦泰已经有五次被踢得失去平衡,饿狗抢屎般地趴在地下;但他的搏斗经验很丰富,方寸未乱,仍是沉着应战,等待着机会。

机会终於来了,罗奇又转到他的身后,对准他的屁股上又是一脚踢出,哈伦泰是故意造成这个空门的,双手蓄势,突地回身,抓住了他的脚尖。

陶静静和白素娟都忍不住尖呼出声,她们都知道这一被抓住,罗奇就惨了。

但罗奇却是成竹在胸,他也准备了给对方抓住的,脚上并未使劲,藏招於后来的攻击中。

哈伦泰正想手上使劲,重重地再摔他一下,罗奇突地腹弯使劲,身子弯了上来,双拳合扣,一式双风灌,猛击哈伦泰的双耳。

这是很狠的一招,能把人打死的,不过罗奇已试出了对方的虚实,这一击极有分寸,约莫使了七分劲道。

哈伦泰猛吼一声,双手摔出,劲道却已不足,罗奇一个空中里翻,稳住身形,双脚落地。

哈伦泰的口中、耳中、鼻孔中,都渗出了鲜血,身形摇摇晃晃,勉强才能站住,谁都看得出,他不能再斗了。

罗奇却笑着道:“哈伦泰,你的确是硬汉,不愧为大汉的第一勇土,挨了我这么重击,都能够不倒下来,我承认你行;可是我的身形比你灵活,你要摔倒我也不容易,这样子打下去太没意思了,我们住手吧!”

哈伦泰慢慢地也稳定了下来,他也是行家,知道罗奇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他不可能站得起来的,但为了面子问题,他不得不再问一声道:“那么关於那个女人呢?”

罗奇哈哈大笑道:“她先认识我,当然要先跟我住几年,等她为我生了几个孩子后,我再把她送给你如何?”

这种承诺简直是开玩笑,若是一个汉人,绝不可能答应的。但维吾尔人的女人如同财产,是可以赠送的,因此哈伦泰道:“好!不过咱家也不白要你的,我仍然用两个妹妹跟你交换!”

这一说就是答应了的意思。那些维吾尔人十分满足,因为他们看得出,再打下去,他们的无敌王子就要落败了,哈伦泰是他们的光荣,他们的神,他们不愿意看到神被人击败下去,因此都发出了一声欢呼。

只有他的两个妹妹不高兴地道:“这不公平,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交换,岂不是永远不能嫁人了?”

罗奇道:“我可不敢耽误你们的青春,你们要嫁人尽管嫁人好了,我知道哈伦泰老王爷有很多女儿,到时候你们的小妹妹也长大了,我再另外要两个好了。”

哈伦泰也大笑这:“好!好,我会记得这件事,永远为你留下两个妹妹不嫁,等着你前来。”

罗奇大笑道:“好,好极了,现在架也打过了,问题也解决了,我们可以开始喝酒了。”

哈伦泰道:“真神的子民是不喝酒的,我们只喝欢乐之水,那神水像蜜一样的甜,像火一般的烈;像少女的手一样的温柔,能使人产生无穷的快乐。”

罗奇道:“好,就痛饮欢乐之水。”

回教的教规禁酒,伹游牧民族却为酒取了另一个名字,这是很可笑的事。不过在这种地方是没什么道理可说的,他们有人称之为智慧之水;有人称之为真者之浆,因为饮下之后,能使人变得聪明,变得勇敢,就是不能称之为酒,饮酒是渎神的行为。

大漠上的酒有很多种的,有用葡萄酿的,用青稞酿的,用哈蜜甜瓜酿的,也有酸酸的马乳酒。

罗奇的酒量很大,他跟哈伦泰拚,跟每一个回族的少年拚,拚倒了很多人,他自己也醉倒了下来。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还是很痛,喉咙干得发裂,於是他呓语地叫着:“水!

水……”

一大壶冰凉沁透的水递过来,罗奇接着,咕噜噜的灌了下去,才吁了一口气道:“好舒服!咦?你们是谁?”

他看见一对美丽的女孩子,跪在他的身边,正是哈伦泰的两个妹妹,那个圆圆脸的笑道:“我叫琴娜,这是我妹妹天娜,你昨天见过我们的。”

“我知道你们是哈伦泰族的公主。”

“哈伦泰族是没有公主的,我们只是哈伦泰王公的女儿,我哥哥把我们送给你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有到换女人的时候。”

琴娜笑道:“我哥哥知道你已经击败了他,只是为他留住面子,使他维持住平手而已。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为真的跟你打成平手了,所以他仍然把我们送给你,却不要你用女人来交换了,他知道,你说过一段时间再把女人送给他是不可能的。”

“这……你哥哥的好意我很感激,可是我现在有事,不能带着你们一起走。”

“罗奇,为什么不能呢?我们能骑最快的马,我可以双手发袖箭,我的单刀可以杀退十几个汉子,有我们跟在一起,对你只有帮忙。”

罗奇唉了一声:“跟你们讲不清楚,我要找你们的哥哥谈一谈。”

“这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五六十里了。”

“什么!他已经走了?”

“走了,带着我的族人们走了,他要急着赶去参加族人大会,为他的第一勇土卫冕,那可不能耽误的。罗奇,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嫁妆,我们每人有四百头羊……”

“天哪!我们要赶急路,怎么能带那么多的羊走……”

琴娜笑道:“别着急,我哥哥知道我们没那么多的人手,所以把四百头羊都换成了珠宝,满满的一袋子呢!”

天娜送来了一口大皮袋,拉开袋口,里面宝光灿灿,总值好几万两银子,比四百头羊的价值多出很多,但罗奇却毫无兴趣地道:“很好!你们收起来吧!”

琴娜道:“罗奇,我们连人都是你的,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属於你的。”

罗奇叹了口气,他在塞上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知道维吾尔的习俗,深深了解这是无可推卸的,只有先收下再说了。

琴娜和天娜的行李只有两乘骑马,两头驮马,跟在一起走倒是没什么麻烦的。

那两个女的又勤快,又能干,倒是帮了沙老五他们不少的忙,而且跟沙老五和郝方都很谈得来,有说有笑的。

白素娟对她们的加入没有任何意见,而且还颇为欢迎。

只有陶静静不安地道:“罗大哥,你真打算要下她们?”

“有什么办法呢?哈伦泰丢下她们走了,我又不能退回去。在大漠上,如果我把别人送来的女人退回去,那是严重的侮辱;她们立刻会自杀,而且我也跟维吾尔人结下了深仇。”

“她们就这么成为你的妻子了?”

“大漠上的妻子也等於是财产一样,可以买卖转送的,我若是不想要她们,也可以把她们卖掉。”

“这……她们肯答应吗?”

“她们不答应也没有用,因为她们不能自主!”

“这是什么狗屁的规矩,太不把女人当人了。”

罗奇笑了一笑道:“黑妞,别为她们操心了,还是替我们自己多求求老天爷吧,维吾尔的嘴是藏不住秘密的,当哈伦泰的族人走在前面,我们的行踪也就泄露了,很可能就有人会在前面截住我们!”

“怎么可能呢?我们不是把前一批的活口都消灭了,消息怎么会传出去呢?”

“大漠上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红灯会在大漠上立足生根已有多年,他们另有一套通信的法子的。”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没什么别的法子,大漠上人烟稀少,不像内地人多,可以混过去,唯一的办法,凭本事闯过去。”

“闯得过吗?红灯会的人很多。”

“红灯会的人多,不会个个都是要你们命的吧!”

“那当然不会,到了伊犁总坛,就不怕他们了,担心的就是这一路上。”

“这一路上只有几处分堂,我相信我们多用点脑筋可以闯得过的,还有,琴娜和天娜加入我们也有不少好处,她们是维吾尔人,又是哈伦泰族的郡主,这个身份可以使他们投鼠忌器!”

“你不是说维吾尔人的女人没有地位的吗?”

“这话也没错,但维吾尔人也最重荣誉,谁要是欺负了他们的女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天他们走得很平静,而罗奇也变得谨慎了,改为昼行夜宿;因为夜间行路,容易受到伏击,虽然多受点辛苦,大家都咬着牙忍受了。

快黄昏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见一片小绿丘。山下有个湖泊,碧绿的水映着落日,显得分外的绚丽。

罗奇单人匹骑,先跑过去了望了一阵道:“目前还算平静,不过大家在宿营时仍然要小心,黑妞,这次不准一个人在湖里洗澡。”

陶静静道:“不洗澡可不行,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完又干好几遍了,全身都是盐颗子,再不冲掉,我就会成为腌肉了!”

“你可以在帐篷里,提几桶水冲浴。”

“我们那来的帐篷呀!”

“用两床毯子拉起来就是帐篷了,叫天娜她们帮你的忙。以前因为我们都是男的,不方便用这个方法,现在多了两个女的,可方便多了。”

来到湖边之后,天娜和琴娜叫来了白素娟,用三床毛毯,拉成一个三角形的围幕,事前已经提好了几桶水,倒是很理想的遮掩。

陶静静脱了衣服,痛痛快快地把身上冲了一遍,天娜和琴娜则在吃吃地笑着,不住用维吾尔话说着,陶静静忍不住问道:“你们又说又笑,在唠叨些什么?”

天娜笑道:“我们在奇怪,你没生过孩子,也没喂过奶,怎么你的奶子会这么大?难怪我哥哥一见你就会惊为天人了,在我们维吾尔人眼中,女人有一对大奶子,就是最美丽的本钱了,所有的男人都会为争你而打破头。”

陶静静被她们说得很不好意思,她的胸脯发育特佳,平常就不敢穿略为紧身的衣服,否则就会引得一些男人色眯眯地盯着看,弄得她又生气又无奈。

这时说她的是女孩子,她却感到颇为骄傲,故意地抖抖身子,让那一对豪乳在胸前上下地跳着。

就在这时,远处沙堆里一声发喊,几十匹骏马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蹄身如雷,潮水似的冲了过来。

每匹马上都亮了一盏红色的小灯笼。

罗奇和沙老五郝方都各自执了兵器迎了上去。

这边的琴娜和天娜,连同白素娟也都丢下了毯子,慌忙去抢自己的兵器。

陶静静忙叫道:“喂!你们等一下嘛,我还没穿衣服。”

罗奇道:“黑妞,别慌。穿好衣服,拿着刀到我们身边来,紧靠着我。”

陶静静急急忙忙地套上衣裤,身上是湿的,衣服很不好穿,但她总算是套上了,赤着脚就要跑。罗奇一直看着她,沉声道:“别急,穿上靴子,免得搁着脚行动不便。”

陶静静只得又穿上了靴子,抓起了双刀,才跳到罗奇身边,那一骑人已经冲到了面前,把他们包围了起来。每个人都高举手中的红灯,像铁桶似的围起他们。

一个人宏亮地长吟道:“红灯照千里!”

其余的人轰雷似的应道:“塞上尊一家。”

还是先前那汉子沉声道:“浪子,咱们是红灯会的。”

罗奇淡淡地道:“我早知道了,在白龙堆里,我就遇上了一批。”

“那批弟兄是你们杀死的?”

“不是废话吗?他们要杀我们,姓罗的又不能伸长脖子挨宰,谁有本事谁杀谁。”

“你真狠,十条生命,你竟然不留一条活口。”

“这是我浪子罗奇的一贯作风,谁要是冒犯了我,绝没有便宜可占的。”

“罗奇,我知道你是塞上的狠脚色,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得罪了红灯会是什么后果?”

“当时我来不及考虑,现在考虑也迟了,人已经杀了,我跟你们冤家也做定了。”

那个首领居然道:“不,不算迟,只要你放一份交情,把这两个雌儿交出来,以往一笔勾销。”

罗奇笑笑道:“在下还收了客人的定金,预计送到地盘,会有十万两银子的酬劳。”

“只要阁下放份交情,相信敝上也不会叫阁下吃亏的。”

“老兄,你倒说得轻松,到时候我向谁收钱去?”

“你找我好了,兄弟双头蛇单大忠,红灯会总堂内三堂总执事。”

罗奇道:“总执事的地位不低,但是说你能作十万两银子的主,在下还难以相信。”

“阁下这就欺人太甚了,凭我单某人,难道还不值十万两银子?”

“值不值是一回事,到时候付不付是另一回事,要我放手,阁下似乎该给我一点靠得住的保证。”

陶静静在一边低声嘀咕道:“这个浪子是怎么回事?他不像个爱财的人,怎么会把我们卖给人家了?”

白素娟低声道:“少噜嗦,我们既然委托了他,就该全心全力地相信他。”

“相信他,等他把我们卖掉了……。”

“不相信他又怎么办,难道现在你能突围而出?”

“不管能不能,好歹我们总要拚一下。”

“表妹!要拚你一个人去拚,我可没兴趣。”

“表姐,你怎么这个样子说话呢?我是为你设想。”

“但是你的设想并不高明,我不想做烈士,如果实在没法子保全那块玉佩,我只有交出去,留住性命,人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什么都别谈了。”

她们的说话声虽低,但似乎未能漏过罗奇的耳朵,他居然回头向白素娟嘉许地笑了一笑。

对面的单大忠经过一阵沉思后,探手在胸前取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剑道:“这是敝是洪副令主的金剑令,持此一令,可以代表他本人,阁下拿这个做保证行吗?”

“洪副令主,是无尾龙洪大全吗?”

“不错。在塞上,洪副会主的金剑令比白令主的红灯会还要有权威性呢!阁下这可以相信了吗?”

罗奇一笑道:“洪大全的金剑令一共只有两柄,令出必行,这倒是信得过的,不妨可以商量。”

单大忠把手中的金剑丢了过来道:“罗兄,其实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高抬贵手,敝上会十分感激的,兄弟也不要你为难,只要你袖手不管,其余的我们自己会做,兄弟们,把那两个女的抓起来。”

有十来名汉子下了马,向白素娟和陶静静逼近过去,罗奇却把手中的小金剑一举道:“慢!退回去。”

单大忠一怔道:“罗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罗奇一笑道:“不错,我们是说好了。我是冲着洪大全的金剑令才答应的,因此我也要当面把人交给他,向他索取酬劳。”

单大忠大感意外地道:“只要凭着金剑令,阁下随便到那儿都可以支取报酬的。”

罗奇道:“这是你说的,我却不敢相信,因此我一定要当面问问清楚。”

单大忠突然有受愚弄的感觉,厉声道:“姓罗的,你是跟你单老子使诈?”

罗奇淡淡的一笑道:“没有的事,你说这枝金剑在塞上很有权利,我不相信,所以要试一试,现在我就凭这枝金剑发令,叫你们退回去。”

那些汉子们怔住了,单大忠怒不可遏地道:“兄弟们,并肩子上,杀个鸡犬不留!”

罗奇哈哈一笑道:“连你们都没把这枝金剑当回事,洪大全又怎会乖乖地付银子?你们把我姓罗的当作三岁小孩子哄了,伙计们,和谈不成,开火吧!咱们人少,不能多作纠缠,干净俐落些。”

他是向沙老五和郝方打招呼,话才说完,他自己却先发动了,身随剑进,直射出去,一条光影之后,迸开了一条血路。

那些大汉们也没防到对方敢先动手的,因为他们在人数上占足了优势,心理上疏於戒备,手中虽有武器,却没有作打斗的准备,当然要完成战备是很快的,只是仓促之间,就无法理智而冷静地应变;而罗奇的发动也太快,眨眼间人已冲到面前,寒光起处,血花飞溅。

因此那些汉子们本能的反应不是战斗而是躲避或退后,由得罗奇一路冲杀下去。

他发动得快,沙老五和郝方配合得也快,罗奇由中间发动,他们在两翼包抄夹击,碰上他们的人更惨,这两个人论武功比罗奇逊色,论出手的狠毒则有以过之;碰在他们手中的人,不是断头腰斩,就是开膛裂腹,没有一个活口的。罗奇不过见血伤人而已,他们则是真正的杀人。

有几个人扭转马头要跑出去,但却没有逃过琴娜和天娜的袖箭,那是维吾尔人专长的一种钢羽小箭,藏在袖中以机弩射出,又劲又疾,入肉很深,逃出的七八骑都被射了下来,这边的四十来名汉子也都被砍翻了下来,死伤各半,在地上哼个不绝。

单大忠的脸都吓白了,他万没想到罗奇会如此一个狠法;当然,浪子罗奇在塞上是以狠出了名的,他保的镖遇上了成股的盗贼,也有几个不长眼的想碰碰他,结果都被他穷杀猛砍,也是鸡犬不留。

一股人如此,二股人如此,好几股悍匪被伤之后,罗奇在塞上出了名,很少有人敢去捋虎须了。

单大忠也是因为他的狠名,所以一开始才想委曲求全能和谈最好,否则也准备以人数的优势吃住对方。

红灯会在塞上是最大的一个帮会,帮会有几千人,罗奇再狠,谅来也不敢跟红灯会硬干的。

那知道罗奇硬是不卖帐,说干就干。四十多名弟兄都躺下了,单大忠不知如何是好,大砍刀握在手中直抖,颤着声道:“好!姓罗的,你好,你够狠……。”

罗奇淡淡地道:“我不够狠,否则这地下就没有一个活口了,单大忠,咱们别说废话,我有几句话问你。”

单大忠刚要开口,罗奇已沉声道:“开口之前你先考虑一下,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干不脆的人,你不知道的事我不会问你,我要问的事也不容你打马虎眼见,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保证皮毛不伤,留下你一条命。”

单大忠很想表现一下他的骨气的,但是看看罗奇漠然无表情的脸,再看看沙老五和郝方一付准备宰人的样子,他知道不是表现英雄气概的时候。

“截杀两位姑娘的事是洪大全交付的命令。”

“总会中有好几位堂主都参与其事,但是以洪副令主为主。”

“命令只是截杀两位姑娘。”

“主要的目的是取得她们身边的九龙玉佩,那是本会的最高信物,关系到……”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不加过问,上一次我碰上你们的人,他们还不能确定要截杀的是这两位姑娘,为什么现在就能确定了?”

“这……敝上最近才接到了消息,确定了点子是她们两个人,而且跟你走成了一路。”

“你们预先在路上埋伏,似乎算准了我会走这条路。”

“这很简单。不过到伊犁去的宿站和水源就是这几个,我们每条路上都有人。”

“红灯会中,好像已经是洪大全当家了,总会主白胜夫难道不管事了吗?”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白总会主了,现在会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洪副会主在管。”

“好,单大忠,你很合作,我也放一份交情。你留在这儿把死伤的处理一下,老沙、老郝,准备拔营走路。”

沙老五和郝方都没有第二句话,虽然他们刚歇下,但立刻着手准备上路了。

罗奇叫琴娜和天娜帮忙,把几十匹马都聚了过来,卸下了马鞍,赶着一群空马先走了。

单大忠这才惶恐地道:“罗奇,你把我们的马都赶走了,我们怎么办?”

“这儿有水有草,你们还带着干粮,饿不着渴不死,只要有命,你们死不了的,等到下一批人经过,你们就有救了。”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单大忠,我们还要赶到伊犁去,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留下马匹,让你去召人来追蹑我们的,所以你也不必废话了。”

单大忠只有垂头丧气地眼看着他们拔营上马离去。

走出三十多里,只见天娜和琴娜两个人坐在一旁等着,身边只有两头她们自己的坐骑,罗奇问道:“马呢?”

“我们看见了一群野马,把那些马赶到野马群中,一起向前去了,不会再回头落到那些人手中的。”

罗奇一笑道:“干得好,姑娘们,你们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我告诉你们了。”

“我们是生长在大漠上的,自然知道大漠上行事的方法,用不着主人吩咐的,主人对我们的表现还满意吗?”

“十分满意,尤其是你们的暗器,又狠又准,下手绝不留情,每个人都是咽喉或心口中箭,没一个能活的。”

“是的,杀红灯会的人,我们狠得下心。”

“你们很恨红灯会吗?”

“是的!最近这一年来,红灯会变得很坏,常常欺负我们维吾尔人,抢劫我们的金沙,掳劫我们的女孩子,卖到关内去卖春……”

“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消息绝对正确,只不过他们掩饰得好,串通了几个维吾尔的王公狼狈为奸,我哥哥很注意这件事,也搜集了一些证据,准备在族人大会上提出,向他们讨公道。”

罗奇嗯了一声道:“有你们自己的人参加,事情就没有那样单纯了;而且也变成了你们的私务,无法发动全体的力量去对付他们了。”

琴娜叹了一口气道:“是的,不过我哥哥也并不想对付红灯会,他知道不是整个红灯会的人都那么坏,而且,在以前,红灯会的人对维吾尔人极有帮助,帮我们运来了许多缺乏的物质,改善我们的生活,我们对他们都极为友善,只是最近,他们领头的人有几个不对劲了,才变得这么坏的。”

罗奇也轻叹了一口气道:“每个团体中都有好人与坏人的,我们只要对坏人开刀,对好人保护,等没有坏人了,那个团体就会变好了。”

“是的!主人!我看你对红灯会的人也很凶,出手就不留情,他们都是坏人吗?”

罗奇笑了起来道:“我是个镖客,我杀人时都不是以好坏为标准的,我只是保护我的客人,有人要侵犯我的客人,我只好杀,这是我的职责,与好坏无关。”

“可是一个好人,不会无端去侵犯别人的。”

罗奇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杀人,但是在塞上却已经够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光是好人两个字还不足以保护自己,还要有足够自卫的力量,我的力量够,才能杀人和不被杀,否则只有挨宰的份,至於我杀人时下手狠,那也是不得已,塞外不是讲慈悲的地方,我若对敌人不狠,落在敌人手中就会很悲惨了。琴娜,你是在这儿生长的,应该懂这个道理。”

琴娜道:“我懂!强者生存,这本来是草原上的法则。”

罗奇一笑道:“但有些人不懂,一直以为我杀戮太甚,手段过凶,想要对我提出抗议,你最好对她解释一下。”

“是谁?”

“是我的女人。”

他用手一指陶静静,她等在旁边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想插嘴进来,见罗奇突然指到她,不由愕然地张大嘴。

琴娜笑了一下这:“主人,草原上的女人是不该表示意见的,对多嘴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她的屁股。主人,你对女人太纵容了。”

罗奇笑道:“是吗?那我现在应该先给你一顿屁股才对,因为你也是女人,却在告诉我如何做男人了。”

琴娜愕住了,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大笑着拍马向前,追上了一直在前头低头默行的白素娟,发现她的脸上爬满了泪痕,乃轻轻地靠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上道:“白妞儿,你是怎么了?”

白素娟用手擦擦眼泪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杀死那么多的人很难过。”

“我很抱歉,我实在不得已。”

“我知道,罗大哥,我并没有怪你,我明白要保持住我们的行踪机密,你的确不能放过一个人,这是必要的措施,只是想到这些人都是红灯会的弟兄,未免有所不忍。”

“白妞儿,你不必为这些人而难过,他们虽是红灯会的人,却不会是你的弟兄,他们只是洪大全的心腹。”

“罗大哥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不太清楚,但是红灯会主白一忠跟你多少有点关系,他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族叔,先父白天义才是红灯会的真正创办人。满清入关,占山易鼎,先父是前明遗医,为了义不满清,才带了一批旧日部属,在塞外创了红灯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会主怎么又传给了白一忠呢?”

“先父去世时,由於膝下无后,我又年纪太小,遂由族叔白一忠暂时摄位十年,遗命是等我长大成人后,再以传位九龙玉佩为凭,前去接掌红灯会。”

“原来你是红灯会主,失敬了。”

白素娟幽幽地道:“我只是个女孩子,既无雄心,也没有那份能力,只是先父遗下的责任不能放弃而已,本来我已经放弃了接掌的打算,可是我族叔派人来通知我说,红灯会中有部份奸徒把持着会务,改变了初衷,多行不义,他很惭愧,无力约束,一定要我来整顿一番。”

罗奇点点头道:“所以洪大全才极力阻止你前去,而且要抢夺你的九龙佩。”

“我想他就是这个目的,红灯会下有九个堂,名义上虽由总堂统一指挥,其实各堂都是各司其政,只有九龙玉佩的持有人才能真正地号令他们。”

“据我所知,红灯会没有这么多的堂口。”

“在塞外只有三个堂,那是公开的,还有六个堂却是在关内秘密活动,他们的实力很大,远超过塞外,但究竟有多大,要等我到了总堂,会晤了九堂堂主之后才能知道。”

“到了伊梨之后,你接掌红灯会有问题吗?”

“目前我也不知道,不过忠叔告诉我说,务必要在六月十九日前到达伊犁,那是九堂堂主聚会之日,过了那一天,九堂堂主都散了,没有人接掌,红灯会也散了。”

“我知道了。今天才五月十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把你送到那儿是没问题的,至於以后如何发展,请恕我无能为力。”

“谢谢你,罗大哥,我请你帮忙的也是这一点,忠叔说他的人手都在伊梨,控制着总堂,到了那儿,我就安全了。”

罗奇没有再说话,以后在行程中,他也很少开口。只是他走得十分小心,尽量避开了大路上必经的水源,绕路到僻远鲜为人知的水源处增添食水。

这些地方的水量自然不多,有时要等很久,才能接够所需的水,但是没有人说话,而且每个人都很钦佩地望着他,尤其是琴娜和天娜,她们是真正的老沙漠了,但是她们对沙漠的了解,远不如罗奇。

经过一个月的跋涉,也遇上了两股红灯会两股零星的巡逻和一群沙漠中的胡匪,罗奇对这些人出手仍是一样的狠毒,来个鸡犬不留,全部谕杀无遗。

终於,他们风尘仆仆地走进了伊犁城。

这是沙漠中一个大城,有着驻军,有着土石堆成的城墙,也有着较为高大的房屋。

城中的居民很杂,有回人,有汉人,有边疆其他部族的人,甚至有碧眼隆鼻的天方胡商。

红灯会在这儿是公开活动的,他们是个大帮会,帮众们穿着黑缎的紧身装,佩着刀,十分神气。

来到一所大屋子前面,罗奇笑笑道:“姑娘们,到地头了,我的护送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白素娟看着高大的门,阴森森的院子,以及出入的高大的汉子,内心里涌起了一股异常的陌生之感,她不禁有点迟疑地道:“罗大哥,你会很快离开吗?”

“我是镖客,总要去找生意做的。”

“在这儿有生意吗?”

“自然是有的,有很多人要回关内去,城里的高升客栈会替我找到回头生意的。”

“罗大哥!能不能请你等三天,会期是明天,一共开两天,我把一切都作个交代后,再跟你回去。”

“白妞儿,你走得开吗?”

“走得开,我不会留下来当什么总堂主,这个工作不适合我,我要他们选定一个新的总堂主后就离开。”

“回程的时候,你不会再需要我的护送了。”

“我不知道,也许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罗奇沉思了片刻才道:“白妞儿,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只是一个镖客,一个外人,你们的门户之争,我是不便介入,也无法帮你什么忙的。”

“我知道,我不会为红灯会的事找你,我只想把一切交代清楚后再跟你回去。”

罗奇沉思片刻后道:“好吧!我等你三天。”

白素娟高兴地紧握他的手,摇了一摇头:“谢谢你,罗大哥,我会感激你的。”

她带着陶静静,走到门上,亮出了她的九龙玉佩叫门上的人对她很恭敬,没多久,就有很多人把她们接了进去。

沙老五这:“大哥,我们也该走了。”

罗奇点点头,转身向另外一头走去,沙老五道:“大哥,我看三天后,那两个妞儿走不成的,红灯会的事情很麻烦,我们一定要卷进去吗?”

“我也不知道。”

这口气不像是罗奇的,他行事一向都很有决断。沙老五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已将卷入一场绝大的麻烦中;但他没有再说什么,罗奇决定的事,是很少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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