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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投罗网

欧阳乐贞见路金花的脸色很不对,倒是不敢再说了,两个人绕了半天,始终没追上柳林四圣,她们只浔循途往始信峰去了。因为在她们的估计中,天南三煞必然急着到黄山去掘宝,而柳林四圣也急急地赶往阻止。也许会留下一两个人来寻找她们,但一直找不到的话,只有到始信峰去会合了,所以只有这样找是最正确的。两个人都不认识路,只好沿途找人问讯,但她们倒遇上了一个难题,两人身上都没有钱。离开的时候,她们找了两匹马,就忘记找几两银子,这是她们都没出过远门的缘故,这实在太困扰住她们了。俭盗不屑为,两个女孩子也不能当街卖艺,何况她们两个人的身体都很不舒服,急需要好好休息,于是找到了一家镇店,住下之后,要了两桶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家店里是光住宿不卖饭的。路金花吩咐店家送饭菜来时,店家才说了,要用什么饭菜,店里可以代为买来,她们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幸好路金花还沉得住气,听欧阳乐贞报了一大堆的菜名要店家送来,而店家等着拿银子时,她才想起这回事。连忙道:“算了,我们自己上店里去吃好了,又热又新鲜。”把店家打发走了,欧阳乐贞道:“路姑姑,这是干嘛呢?我这身衣裳又大又肥,而且我累得很,马虎一点,买点来吃吃就算了,我实在不想出去。”路金花一叹道:“我也不想出去,但你身上有钱吗?”这下欧阳乐贞怔住了,这两身衣服是方衣帮她们弄来的,还不知从那个衣箱里翻出来的,一股樟脑味,自然它兜里不会有银子。路金花的马包里倒是放着银子,但她们骑走的马不是自己原来的,马包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肚子饿得厉害,虽还可以再挨一夜,但明天怎么办呢?付店账要用银子,何况明天还要吃的。

愁眉苦脸相对良久,欧阳乐贞道:“把我这口剑卖了吧。”她们的兵器也丢了,路金花随便找了两口刀,欧阳乐贞是使剑的,被她在堂顶的墙上找到一口剑,这口剑是作摆饰用的,锋刃还不错,装饰尤为精致,剑鞘与剑柄上都镶了宝石珍珠,剑穗上还缀着一块玉玦。这都是很值钱的,小姑娘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一着。路金花看看那口剑,倒是颇为值钱,才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们会落魄至此。”欧阳乐贞却因为问题解决了,十分高兴地道:“管它呢,反正又不是我自己的。”

剑虽然值钱,但得卖了才行,她们带了那口剑,来到镇市上,因为已是夜晚,差不多生意都歇了,只有几家饭馆酒楼还开着,生意极热闹,锅勺直响,菜香四溢,引得她们直咽口水,但又发愁了。剑换不了饭账,她们又不知道如何把剑换成银子,叫她们当街叫卖,她们拉不下这个脸来,转了一条街,好容易看见小巷里有一家当舖。欧欧乐贞还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路金花因为在镖行里长大,世事懂得一点,立刻往当铺里去。这是一间小得可怜的当铺,屋子很破旧,柜台上点一盏单蕊油灯,暗暗的,一股霉味触鼻,路金花没上过当铺,也不懂典当的手续,进门之后,只见一个老头儿在柜后打算盘,她就推开栅门进去。那老朝奉忙铝了起来问道:“姑娘!你要干什么?”“当东西。”

她身上的衣服很新,质地也不错,不像个穷苦人家的穿着,所以那老朝奉翻了半天白眼才道:“姑娘!小号是小本经营,专做穷人的生意,贵重的东西,小号承受不起,你还是换一家吧。”路金花是鼓起勇气进来的,实在没有跑第二家的勇气了,再者她也不知道那儿有第二家,遂把剑往柜台上一放道:“就是这口剑,你看看当多少。”老朝奉把剑拿了起来,又将灯捻亮了一点,几乎把鼻子贴在上面,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又放下道:“姑娘!你别开玩笑了。”路金花急了道:“我是规规矩矩来当东西,谁跟你开玩笑。”老朝奉苦笑道:“不开玩笑怎么找上小号,就是把小号所有的现银都拿出来,也付不上十分之一的价值。”路金花一怔道:“这口剑这么值钱?”

老朝奉用怀疑的眼光看看她反问道:“难道这口剑不是你的?”欧阳乐贞在外面道:“剑是我们家传的,我们也不知道值多少,因为我们姑娘俩到黄山去,在路上被扒手把银子扒走了……”她信口扯谎,老朝奉却很细心,想想反问道:“扒手扒了你们的银子,为什么不偷你们这口剑呢?”欧阳乐贞眼睛一翻道:“剑挂在我身上,他敢扒吗?”“你们的银子又放在什么地方呢?”他问得很仔细,路金花只得接口道:“银子放在马包里,在半路上打尖的时候,叫人偷走了,我们都是练武的,身边的剑想来还不会有人敢偷。”老朝奉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姑娘!这口剑你们还来不来赎?”路金花道:“不赎了,我们要赶路,还不知道那年那月才经过这里。”老朝奉笑道:“这还好办,如果说是暂当一下,本镇那一家都不敢收下,因为它太贵重了,丢了实在赔不起,既然你们不想赎回去,那乾脆卖掉了,老汉可以替你们介绍一家买主,本镇的首富胡员外,他最喜欢收集古玩珍器……”

路金花只求能换到银子,也不讲究卖给谁了,忙道:“那就麻烦了,这胡员外住得远吗?”“不远!就在镇上,那座最大的宅院,老汉这就陪二位去一趟,不过咱们先得讲好,二位这口剑准备卖多少呢?”路金花怔住了道:“你看能值多少呢?”老朝奉狡猾地笑道:“这种东西没有定价的,遇到识货的,上千上万也卖得出,碰上庄稼汉,一两银子还嫌贵……”路金花猜透他是想从中换点好处,乃笑道:“老人家,你看着办吧,当然是越多越好,成交后,我们照脱手的价格,送给你两成作为报酬。”老朝奉眉开眼笑地道:“胡员外很慷慨,本人却不太识货,有时还要老汉替他监定一下,既然姑娘这么说,老汉当尽量救取一个好价钱。”

说完叫出一个小伙计来看店,出了店门后,又将剑交回给路金花,后带着一脸贪婪的笑意道:“剑还是你们自己拿着,老汉可担待不起,到了胡员外那儿,二位也别开口,一切都由老汉代为交易。”路金花是求之不得,遂与欧阳乐贞两人跟他一起走去,转出市镇,果然是一片大宅院,粉墙高楼,颇具气派。老朝奉到了门上一通报,门口的管家就笑道:“龚老头,你又来骗员外的银子了,上次你介绍的那件古董花瓶,原来是假货,你说是唐瓷,结果瓶底下还有本朝的年号,员外恨得要抽你的筋呢。”老朝奉笑道:“我也看见了,虽是本朝的年号,却是洪武爷年代的,少说也值个上百两,员外只费六十两买进,还是不吃亏。”那管家道:“就是为了这个,员外才没找你算账,否则不剥了你皮,这次你可别耍那套了,员外不怕吃亏,可丢不起人,他那口瓷瓶在朋友前吹嘘了半天,结果叫人当面揭穿,你想他多难看。”龚老儿笑道:“真正的唐瓷六十两买得到吗?人家一听价格就知道是假的了,不过也不算丢人,那的确是仿唐的型式,而且还真像。”管家笑道:“快进去吧,这次你捞多少,别忘了带我一份。”

龚老儿带着两个女孩子进了门,来到大厅上,胡员外还没出来,他们只好站着等候,欧阳乐贞见挂着许多字画,都是题着“正群先生稚正”等字,才知道胡员外的名字叫胡正群,但也见得他是个胸无点墨的废物。因为一幅草书的最后落款竟是“弟退之拜草”。退之是唐代古文大豪韩愈的字,就算这条草书是他的亲笔,死了几百年的人也不可能跟胡正群称兄道弟。因此她问道:“这胡员外是干什么的?”龚老儿耸耸道:“谁知道,反正他有钱就是员外。”说着胡员外出来了,是个五十开外的胖子,绕颊生须,浓眉大眼,顶上光得发亮,披了一件便袍。一现面,他就用闷雷似的声音叫道:“龚老儿,你还有胆子来见我。”龚老儿忙陪笑道:“员外!上次那具花瓶可怪不得我,我不是告诉您,太便宜了,恐怕不是真货,千万不能让人家拿起来看,如果您照我的话,用盒子装起来,谁也不敢说是假的,您偏要泄底。”

胡正群大声叫道:“王八蛋,你吹得那么响,我会说是六十两买进的吗?我告诉人家是六百两,他还直说便宜,有人愿意一千两买过去,人家出那么高的价钱,老子自然干了,那知他一看就扯蛋了。”龚老儿笑道:“六十两的玩意,您想卖一千两,怎么能不扯蛋呢?不过这次老汉保证您不会落空,您看看这口剑。”说着把剑从路金花的手里取过来,递到他手中。胡正群一面接剑,一面看人,然后叫道:“这两个雌儿是那儿来的?”路金花脸色一变,龚老儿忙道:“这两位姑娘是宦门的千金小姐,因为在路上失了盗,才将家传一口宝剑变卖作盘缠,您看看这口剑。”胡正群哦了一声,连忙道:“原来是两位小姐,请恕咱家无知,怎不给小姐们泡茶!王八蛋,你们光吃饭不干活儿的。”立刻有个丫环捧了两碗茶出来,茶具倒是很细致,路金花见他客气起来了,知道他是个粗人,倒也不便计较了。

胡正群先看剑鞘上面的宝石和珍珠,然后抽出剑锋,还很内行地用手弹弹锋刃,才笑道:“奶奶的,这倒是口好剑,是掺了风磨铜打造的,只是份量轻一点,只能给娘们使。”龚老儿哈着腰笑笑道:“员外,这下子您可看错了。”胡正群一瞪眼道:“放屁!咱家别的不识货,兵器可在行……”龚老儿笑道:“您对兵器的好坏在行,可是对这口剑的来历却不知道,只是有一点您可实在值得佩服,它是一口女剑,是属于女子佩用的。”胡正群听他反覆一说,心头也乐了,大笑道:“娘儿们佩用的剑还有什么来历,不过上面的珠宝倒真值几倨钱,袭老儿,咱家要了,你说个价钱吧。”龚老儿乾咳了一声然后笑道:“这两泣姑娘急着要等银子动身赶路,而在这镇上除了您员外,别人也买不起这口剑,您给这个数吧。”说着伸出五个指头,胡正群叫道:“五百两,你老小子财迷心窍了。”

龚老儿冷冷一笑道:“五百两就想买这口剑,老汉说的是五千两,本来卖主出价是七千两,老汉劝她们降低了一点,才达成这个数目。”胡正群哈哈大笑道:“上面的宝石最多值个三百两,加上剑的本身,不会超过三百五十两,这口剑只能挂着好看,一点屁用都没有,五百两咱家还不想买,你居然想要五千两……”龚老儿笑道:“员外,这两位姑娘是大家小姐出身,您可不能唬人家,珠宝的现值少说也在千两之外……”胡正群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得看地方,在这个鬼镇上,三百两也只有我胡某出得起,换了第二个人,三十两都嫌贵,他奶奶的,说什么也不值五千两呀。”龚老儿一笑道:“珠宝拆开来可卖一千两出头,连在这口剑上,五千两都是便宜的,因为它的来头可大着呢,这是唐代天宝年间,唐明皇宠妃杨玉环的佩剑。”

胡正群嗤声笑了起来道:“扯你娘的燥,咱家从来没听过杨贵妃会舞剑。”袭老儿道:“杨贵妃不一定要会舞剑,唐代的人尚武,无论男女都要弄支剑佩在身上,这正是杨贵妃的佩剑,而且还是安禄山送给她的,您瞧剑身带点弯,正是所谓胡剑的式样,这些宝石也都是胡人的式样。”胡正群又看了一眼,渐感兴趣道:“怎见得就是杨贵妃的佩剑呢?”“胡人都是穷鬼,怎舍得花重金去装饰一支剑?只有安禄山为了讨好杨贵妃,才送了这么一支名贵的宝剑。”“这八成儿是你在杜撰的吧,有考据没有?”“剑是唐代的,式样是北边胡人的,这就是考证,就因为没考据,谁也不能说是假的,何况剑到了您的手里,就更变成真的了,您的先祖不是北边的吗,您可以说这是您祖上传下来的,还可以说您的先祖是安禄山的部将……”

胡正群叱道:“放你的屁,你要咱家连祖宗都卖了。”龚老儿一笑道:“中原早年没有胡字这个姓,姓胡的人都是由北方的胡人南迁,沿用而成姓,这是一点假不了,何况您生相威武,一望就知道是胡人的宗裔,员外,这口剑买下来,您绝不吃亏,您把它送到京城或是一些大都市,加上您的家世,谁都不能说它不是杨贵妃遗物,如果您想脱手,几万两银子也卖得起来。”胡正群再了看一下剑才道:“算了,我给一千两,这是出足了价钱了。”龚老儿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二位姑娘,你们要多少盘费,老汉明儿一早借贷然后老汉负责替你们把剑卖掉。”欧阳乐贞听龚老儿这么一说,倒是舍不得卖了,忙道:“那更好,你借我们一点银子,到了黄山,我们找到家人后,加十倍还给你,剑我不想卖了。”龚老儿装模作样地道:“不卖也好,老汉也不忍心你们把祖传的宝物卖掉,咱们走吧。”示意二女,带剑跟他一起离开,胡正群急了道:“三千两,咱家再也不加了,龚老头你再敢拿翘,老子就拆了你的老骨头,还不给我滚回来。”

路金花本意是随便换点银子,根本不想卖这么高,因此见能得到三千两,也不想再噜嗦了,遂道:“卖了吧,我们也一不是做生意的人。”龚老儿低声道:“小姐,你太心急了,再拖一下,至少能卖四千两,你多得八百,老汉也可以多捞点外快。”路金花道:“送你一千两好了,可是得要现银。”胡正群却接过剑去,再三摩娑,笑着道:“三千两银子可是有两百来斤重,你们带着方便吗?”欧阳乐贞忙道:“方便,我们有马,在镇上的方福客栈里。”胡正群一翻眼道:“那个客栈能住吗?姑娘,我们既然成了交,就算是结了一段缘份,说什么也得招待你们住一晚。”路金花正待推辞,胡正群邋:“我胡某是本镇有头有脸的人,绝不能欺侮你们,财帛动人心,客栈里太乱,万一把银子又丢了,胡某也过意不去,我有两个闺女儿,二位就跟她们住在一起,让她们向二位学学大家规矩。”不由分说,一面叫龚老儿回去通知店房把她们的马匹送来,一面叫人去通知他两个女儿出来陪客。

袭老儿笑道:“胡员外的好意二位也不必客气了,住在他这儿是比客栈里舒服得多,别的不说,臭虫就咬得你们受不了。”欧阳乐贞生有洁癖,一听有臭虫,也不坚持要到客栈去了,而且胡正群另一句话更对了她的胃口。“我家还没吃饭,今天是小妾的生日,没好意思招摇,难得请到两位小姐,说什么也得给个面子。”两个女孩子都饥不及待,听说有现成的酒席,也不坚持了,而且胡正群的两个女儿也出来了,一个叫胡金枝,一个叫胡玉叶,名字很俗气,人倒长得很秀气,都在十九二十上下,使她们更放心。胡员外倒是很乾脆,立刻进去拿了银子出来,其中五十两是碎银子,算是给她们路上零用,其余则是百两一张的银票,而且足足三千两,没把零数扣棹。

坐谈了一下,酒席也摆好了,胡员外把家人都叫了出来,胡太太是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妇人,一团和气,另外还有四个姨太太,三姨太太叫碧桃,过生日的就是她,一家子人都很和善健谈,胡太太对她们尤其亲热。本来她俩对胡正群还有点怀疑,因为他谈吐粗犷,举止不文,江湖气息很重,见到他的家人后,路金花判断中,这个胡员外大概是个暴发户,做生意发了财,冒充风雅,倒也不足为奇。酒菜上来后,她们也不客气,胡家的人更是豪放,没有别别扭扭的娘娘腔,这大概都是受了男主人的薰陶。吃喝到一半,龚老儿把她们的马匹送来了,行囊空空,只有路金花的两口单刀,胡正群十分注意,忙问道:“路小姐还会武功。”路金花不得不扯谎道:“寒家是武官出身,从小也练练,只是不太高明,否则也不会在路上被人把盘费给偷走了。”胡正群笑道:“原来是将门之女,难得!难得!咱家以前也是保镖的,后来才改行做买卖,论起来也算是个武人,咱们更该亲近亲近,来,我敬二位一杯。”

路金花能喝两杯,但空肚子不敢多喝,可是胡家的人很热情地劝饮,使她不好意思拒绝,再者那个袭老儿得到了路金花塞给他的一千两银票,满怀高兴,也要敬上一杯,连乾两杯之后,胡太太也要凑热闹,胡家的两个女儿也挤上一份,有了四五分酒意后,路金花反而豪放了,竟然反过来敬他们。一杯连一杯,路金花越喝越勇,欧阳乐贞本来是滴酒不进的,怕路金花喝醉了,硬着头皮出来替她挡场。结果小姑娘反而先醉倒了,路金花把胡正群的四个姨太太拚倒之后,自己不胜酒力,也酡然倒在桌上。胡正群大声吩咐道:“金枝!玉叶,客人醉了,扶她们到后面休息去吧。”那两个女孩子力气很大,一人挟一个,把她们提到了后面绣房中,跟着又把她们捆了起来。

路金花虽然酒醉,心头是明白的,见她们动手捆人,不禁挣扎,口中急声地叫了起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胡金枝微微笑道:“路姑娘,你别装蒜了,看你的样子也是闯江湖的,怎么会连我爹的大名都没听过?”路金花挣扎着叫道:“他不是叫胡正群吗?一个土财主……”胡金枝笑道:“胡正群是他做财主的名字,那是掩人耳目,你若是个老江湖,一看他的长相,也该知道他叫什么?”“他叫什么?”胡玉叶笑道:“看样子她真是个雏儿,姊姊,那就告诉她吧。”胡金枝笑着道:“我爹在江湖上被称为千手人屠,又有人叫他恶阎君,千手人屠恶阎君胡百器,这个名字对你不陌生吧。”路金花心头一震,暗怪自己太粗心了,胡正群的形迹处处可疑,自己怎么能毫无戒心地滥饮呢?

千手人屠恶阎君是江湖上最声名狼藉的一个恶魔,此人不但好货嗜杀,而且还好色,恶迹昭彰,多少侠义道中的人想杀死他以除害,可是此獠不仅武功高,手下还有千百种暗器绝技,行迹诡密,很少会被人盯住,有一两次大家布下陷阱,将他诱入重伏,仍然被他以暗器伤了多人而脱走了,千手人屠之名就是因此而得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在此人手中,她正待拚命挣扎,但全身似乎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胡金枝又笑道:“路姑娘,你别费力气了,我家的酒是有名的,叫做神仙愁,专对付武林人用的,功力高的人,可以喝上四五十杯,功力低的人,两三杯就倒了,与酒量无关,完全以功力计量,你喝了三十多杯才醉倒,可见底子不错。”胡玉叶微笑道:“这酒完全没毒,我们自己也喝,所以不会令人起疑,喝下去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四肢无力,再好的功夫也使不出来了,你幸亏运气好,是个女的又有几分姿色,我爹不会杀你的,除非你自己找死。”

胡金枝跟着道:“不想死的话,乖乖顺从我爹,做他的第五房姨太太,以后我们得叫你一声姨娘,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路金花怒叫道:“放屁!你们也是女人,为什么要帮你老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们一点廉耻都没有吗?”胡家姊妹哈哈一笑,胡金枝道:“我们帮爹多弄进一个姨娘,他就准我们多养一个小伙子,这里面乐子大着呢,回头你就知道了。”路金花气得差一点昏过去。忞骂道:“什么样的老子养什么样的女儿,们简直是一门禽兽。”胡玉叶脸色一变,拉出墙上挂的佩刀就想杀她。胡金枝忙拦住道:“妹妹!别使性子,咱们住在这儿得装装样子,爹不准我们随便出去找人,前些日子那两个混球又叫你给折腾死了,窖我挨了个把月,好容易捞到这个补充的叽会,你一发脾气,杀了她不打紧,我们又得乾挨一段日子了。”胡玉叶道:“我看妞儿顽强得很,未必肯听摆布。”胡金枝一笑道:“前几个姨娘还不是一样,刚来的时候都是寻死觅活的,两天过后,赶都赶不走,她还没尝到甜头……”

说完又朝路金花笑道:“你别嫌我爹年纪大,精神可足得很,多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比不上他呢,可惜他是我们的爹,否则我们真想做他的姨太太呢。”路金花恨极无语,胡玉叶手指欧阳乐贞道:“这个小的呢?”胡金枝看看道:“可惜太小了,否则就叫爹收做第六房了。”胡玉叶道:“小是小一点,但长得可真不错,也许……”胡金枝摇头道:“不行!她太小了,受不起爹的折腾,三两下准弄死了,何况她们是姑侄,死了小的就留不住大的了。”胡玉叶道:“把她搬开,去请爹进来吧。”门口响起胡正群的声音道:“别搬!留着她。”旁边一个女子声音道:“老爷子,您这头老牛怎么忽然对嚼嫩草也感兴趣了。”说话的正是那三姨太碧桃,两人一起进来了,胡正群哈哈一笑道:“碧桃,你别吃醋,这边事完了,我就到你房里去,今天是你生日,总得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碧桃歪歪嘴道:“我才不希罕,等您熬完这一大一小,恐怕也没多大劲儿了,看样子这大的也是原封货,您的脾气又是非杀得人家叫饶不可,人家是练过武的,输命不输气,说不定一个人就拚倒了您,何况那小的还不懂,杀了她也不入味儿。”胡正群哈哈大笑道:“碧桃!瞧你这张嘴,把我说得成什么似的,你放心,今天我只给她们姑侄俩点点卯,最多把大的摆布妥当。”胡金枝忙道:“爹!您真的想把大小一箩收?”胡正群嘿嘿滓笑道:“那还不好,给你们姊儿俩也可以多一份解馋的机会,如果只补充一个,没几天又给你们吸乾了。”跟着胡太太也进来了,她望望两个女孩子道:“老爷!你也一大把岁数了,何苦呢,收了大的也算了,那小女孩才十三四岁,放过她算了。”

胡正群一笑道:“太太!我倒不是对小的有胃口,实在是难以处理,杀了又不好,放又放不得,留下她肯安分吗?”胡太太道:“一个小女孩子能怎么样呢?你还是放过了她吧,不修今世也修来世,何苦来糟蹋一个小孩子呢?”胡金枝忙笑道:“娘!您今儿怎么菩萨心肠起来了,爹的外号叫恶阎君,就算百年之后,到阴间也是他的天下呀。”胡正群乐得咧嘴大笑道:“看哇!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胡太太叹了一口气道:“老爷!我这几天老是心惊肉跳,好像是祸事临头的预兆,说不定就会应在这两个女孩子身上。”胡正群一拍胸膛道:“太太!你是怎么了,强盗婆娘发善心了,想你当年是出了名的女魔王,比我的手段还狠呢……”胡太太道:“多少年来静养,我的确是改变了不少,我对目前的日子很满足,实在不想破坏它,以前人们听见了我女魔王何剑娥六个字就发抖,我固然痛快,但绝没有现在出去人家叫我夫人那么舒服,可见人总是安分的好。”

胡正群笑道:“谁说不是,这几年咱做员外也挺过瘾,不是规规矩矩在家里吗?但是咱的毛病你最清楚,离了女人就全身不是味儿,你生下这两个女儿后,身子有了病,不能天天给咱煞馋,咱只好另外找人了。”胡太太道:“我不是不让你弄女人,也不是吃醋,但何必用这个方法呢,我们现在有钱了,花钱买人好了,也不担风险。”胡正群大笑道:“太太!你也不想想咱们是干什么的,还能花这种冤枉钱,这两个妞儿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咱瞧她们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不知从那儿弄了口破剑来,想敲我三千两银子,咱的银子能这么好拿的?”胡太太皱眉道:“正是为了这个,那个女孩子连灌了三十七杯神仙愁才倒下来,这份功力在江湖上还不多见。”“比你我差多了,连金枝玉叶都不输给她。”

胡太太道:“我担心的不是她,这个大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已有这么好的底子,她的上一辈就更简单了。”胡正群哈哈大笑道:“怕什么,等咱收拾她们之后,再问问清楚,合则留,不合则去,宰了她们,神不知鬼不觉……”“是龚老头送她们来的,泄露了怎么办?”“那个老杀才,还不好对付,太太!你怎么担心到这上面去了,我正想麻烦你一下,那个老王蛋今天偷偷赚了我一千两银票,要请你去拿回来呢,顺便一把火,烧了他那间破当舖。”“要我出马,多少年我都没动手了,再说我对杀不会武功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叫丫头们去吧。”胡正群笑道:“好太太,事儿虽然简单,但龚老儿是本地人,女儿们去恐怕手脚不乾净,露了一点马脚,咱们这儿可耽不下去了,还是你辛苦一趟吧。”胡太太想了一下才道:“照说我实在懒得再玩从前那一套了,但这次关连太大,弄不好恐怕我们全家都砸在上面。”胡正群一拱手道:“有劳!有劳,好太太!你快去快回吧。”胡太太一点头道:“好!我就走一趟,金枝玉叶也跟我去学学,你们偏偏接了老子好色的代,不把处事经验长长,以后可怎么单独成家。”胡正群笑道:“太太!咱们这两个丫头还能规规矩矩的嫁人吗?只怕要一辈子跟定咱们了,不过你带她们去学学也好,女魔王与恶阎君的女儿总得像个样子。”

胡金枝还不想走,大概想留下看看隔屋戏,所以笑道:“一个瘟老头儿,随便谁去都料埋了,还要我们母女三个人一起行动吗?娘!您一个人去足够了。”“我不要你们帮忙,要你们去学学如何行动。”胡玉叶道:“杀人放火咱们的传家行业还用得着学吗?”胡正群脸色一沉道:“娘叫你们走就乖乖地走,连我都要听娘的吩咐,你们俩个小裱子居然敢躲懒拿翘了。”胡太太也正色地道:“我知道你们想留下干什么,所以才叫你们走开,你们平常干什么我都不管,生在这个家里,已经谈不到什么家教,但也得像个样子,你老子在玩儿女人的时候,你们不许在旁边。”胡金枝与胡玉叶见心事被拆穿,才怏怏地不敢说话了,胡太太漠然道:“带上家伙跟我走,老爷,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嫩货,你应应故事就算了,还是到老三那儿去过瘾吧,至于去或留,可千万等我回来再作决定。”胡正群忙笑道:“当然!当然!太太放心,那一回不是由你作主的。”

胡太太带了两个女儿走后,路金花切齿恨道:“老杀胚,你们一家都是禽兽。”胡正群哈哈大笑道:“小妞儿,天堂有路你不走,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可怨不了谁,等着吧,马上就有你乐的了。”碧桃在旁笑道:“老爷子,我该走了,别在旁边碍事儿。”胡正群笑道:“不!你别忙着走,咱们先来上一套。”碧桃妮笑道:“这是干嘛呀!放着两朵鲜花儿不采。”胡正群笑道:“正因为她们是雏儿,才要你这头识途老马带带路,咱们先来两套精彩的,引引她们的浪劲儿。”碧桃道:“那我可不干,正在劲头上,您把人搁开了多别扭。”胡正群捏了她的屁股一下笑道:“骚娘们,那一回老子不是摆布得你痛快了再换将的,就算是开锣也得唱完了才换场子。”

碧桃好似忙不及待了,格的一笑道:“那我先脱了她们的衣服。”胡正群笑道:“别忙,等我先把那个小的弄醒过来,而且还得先点上她们的穴道,否则她们闭上眼睛,岂不是白忙了。”说着走到桌旁,拿了一壶冷茶,淋在欧阳乐贞的头上,把她给泼醒了,小姑娘倦眼惺忪地道:“姑姑,这是怎么了?”路金花恨极无语,直想咬断舌根自尽,但苦于这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胡正群却伸手一戳,点住欧阳乐贞,笑道:“小宝贝儿,你等着瞧吧。”这一手点得绝透,欧阳乐贞只觉得脸上一麻,一切都很正常,就是眼皮胶住,瞪大了眼,眨一下都不可能。接着又把路金花如法泡制,路金花不禁垂泪道:“小贞,咱们只好认命了,谁知道江湖路上如此险恶,连走一步都困难,这次我们只有一死了。”欧阳乐贞却朝她苦笑一下道:“姑姑,没什么,记住我们先前说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死不如赖活着。”胡正群哈哈大笑道:“还是你想得开,小宝贝儿,假如你姑姑不顺从,老子就宰了她,你乖乖做咱的五姨太吧。”

边说边动手,将两个女孩子的衣服都脱掉了,手下大施轻薄,扪到私处,不禁大是惊讶道:“咦!你们怎么都叫人开了苞了?”碧桃早已迫不及待,自己脱得光光的,横在床上,两腿分开,一副饥渴之状,格格淫笑道:“老爷子,快来吗,龚老儿果真该死,还说她们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依我看,她们多半是沿途卖的浪货了。”胡正群大感丧气,呸了一声道:“老子还准备连开两个苞呢,那知道全是破瓮,真是晦气,他奶奶的,老子怎么那么背呢,这一辈子就没遇上一个原封的。”碧桃晃动着两条腿,媚笑道:“难道大奶奶嫁给你时,也先叫人给开张了。”胡正群吐了一口唾沫道:“那婆娘跟我时,早是三嫁四嫁了,她是头白虎精,嫁一个克一个,老子命长才摆布得了她,所以老子跟别的女人玩,她一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她克不死的男人,一定也是她掌握不了的。”

碧桃喔了一声道:“照这样一说,大奶奶也是一头大母狼。”胡正群得意地笑道:“岂只是母狼,简直是母虎,前面几个男人都是死在她肚子上的,幸亏遇上我这个伏虎天尊才治服了她,两个孩子一生,她泄了劲儿,才不感兴趣了,要是在当年,那浪劲儿可够人瞧的,除了我,谁也收服不了她。”碧桃笑道:“我还以为金枝玉叶是传您的代呢,想不到她们竟是大奶奶的遗风,您这口子倒是天地绝配。”胡正群强笑道:“金枝是她娘的种,玉叶可传了老子的代,这丫头浪一个死一个,恐怕还没有一个男的是她的对手呢。”碧桃双腿直摇叫道:“老爷子!快来吧,您逗上人家了,可别光顾说话呀。”胡正群拿起壶中的冷茶,往她腰间一泼笑道:“火大了,先灭灭火,碧桃,这两个小娘们儿既然叫人乐过了,一定知道味儿,用不着你开路了,她们都是练过功夫的,恐怕不容易摆布,你只好忍一忍,老子一点劲儿得留着招呼她们。”

正是冬月寒天,一壶冷水浇在赤裸的身上,冻得碧桃直发抖,欲火整个地退了下去,而且她也知道这时候撒不得娇了,幽怨地站了起来道:“老爷子,这儿用不到我了吧,我回房去了。”胡正群道:“不准走,给我在旁边侍候着。”碧桃乖乖地站着,胡正群一对色眼,两下直转,笑道:“大的丰肥小的娇,老子先尝那一个好。”欧阳乐贞道:“先找我吧,我姑姑性子烈,如果你先污辱了她,只要她能动,恐怕会杀了我,我还不想死。”胡正群哈哈大笑道:“我点了她的穴道,何况在神仙愁酒力未复之前,她除了嘴能动,其他地方想动也动不了。”欧阳乐贞仍然道:“还是先找我好,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接近男人,多少懂得一点,如果你先找我姑姑,回头轮到我,正是劲头猛的时候,我可受不了,姑姑比我大,她还能熬得过。”

路金花一叹道:“小贞,到这时候你别再顾我了,反正是受辱,还分什么先后呢,我不如你坚强,我是不想再活了。”欧阳乐贞道:“要死也得找个乾净的死法,我可不想被人折腾死,姑姑,您疼我就得疼到底,别让我受到他最后的蹂躏,那时他没有一点人性了。”路金花怒道:“现在他也没一点人性。”胡正群哈哈一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还留个人在这儿替你最后接场子的,只要你们俩乖乖的顺从,我还舍不得要你们死呢。”欧阳乐贞遒:“你还是先找我吧,说什么我也不想轮第二个。”碧桃笑道:“老爷子,小的看样子已经上劲儿了。”胡正群也笑道:“好!你喜欢头一阵,老子就先摆布你。”走到欧阳乐贞身前,脱下衣裤,抱起她放在床上,欧阳乐贞又道:“胡老爷子,落在你手里,只好由你摆布,但你能否把我的索子解了,让我舒服一点。”胡正群笑道:“小乖乖,那可不行,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欧阳乐贞道:“我全身一点劲都没有,绳子绑得我手都麻了,而且眼睛叫你点了穴,眼皮子都不能眨,瞪得难受死了,你做做好事,别太折磨人行吗?”胡正群想想道:“好吧,反正神仙愁的酒性未解,你也玩不出花样。”欧阳乐贞道:“我是个小孩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胡正群大笑道:“四五杯神仙愁就醉倒的小家伙,想玩花样老子也不怕,老子就依你,不但解开绳子,连穴道也解了。”说着伸手轻点,先拍开了她的穴道,跟着手指一捏,那根粗如人指的皮索居然碎如粉末,可见这老贼的功力是惊人的。他正待腾身而上,欧阳乐贞忽道:“慢一点,我还有个要求。”胡正群道:“小妖怪,你又想作什么怪。”“我的口渴死了,喉头乾得像火在烧,给我喝口水总行吧。”

那壶冷茶还在床上,欧阳乐贞提起壶往口中就倒,可是壶里的冷茶早已泼光了,只有几滴余沥。她生气地一抛骂道:“谁那么缺德,把茶都喝光了。”壶掉在地上砸得粉碎,碧桃淫邪地手指胯下道:“小妹子,老爷子把茶都赏给我这一口喝了,你要是耐不住,就到我这儿来,我还能分给你两口。”她的身上还是水淋淋的,欧阳乐贞厌恶地看了一眼,然后才往后一倒,伸开两条腿道:“来吧!老家伙,姑娘听你吹了半天,不相信你真有能耐,说不定本姑娘就叫你上得来下不去。”她细小的身子,发育却颇为亭匀,肤如凝脂,洁白中带点嫩红,胡正群欲火大炽,扑上去大笑道:“喝!看样子老子又遇上一头小乳虎,老子倒不相信会叫你给制住了,回头你不叫饶就算好的了。”欧阳乐贞却微微一侧道:“你慢点行不行,这么大的个儿压上来,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最好是你在下面,让我来主动。”

胡正群被她逗得心里直痒,看她那一脸半嗔半怒的小女风情,竟是别一种情趣,往床上一仰,大笑道:“好!一切都依你,老子非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不可,没想到你竟是个小浪货,恐怕不用酒灌醉,你也愿意的。”光赤赤的一身黑肉,丑态百出,欧阳乐贞翻身往他腿上一坐,单手突然猛力下插,胡正群一声怪吼,猛力把她掀了起来,摔在床上,欧阳乐贞一个滚翻而起,脸上带着冰冷的寒笑道:“老杀才,只一个回合,你就受不住了。”胡正群小腹处一片殷红,鲜血直流,他毕竟功力深厚,连忙运气止住血脉通行,伸手拔出一段白色的碎瓷。那是茶壶的壶嘴,原来欧阳乐贞根本没被酒醉倒,她的功力并不逊于路金花,甚且犹有过之,而且她心细如发,刚开始饮用不久,已经发现胡正群夫妇与两个女儿,甚至于四个姨太太都有几下子。再者那时候对方的行色未明,善恶难分,她也不便立时表露,何况路金花已有六成酒意,万一要动手,也一定难以得到好处,所以她乾脆装醉倒了下去。因为她年纪小,幼得真传,谁也看不出她装假。及后在胡家姐妹口中听说胡正群是个闻名江湖的大恶魔时,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一直装迷糊下去。直到胡正群丑态毕露,准备污辱她们时,她才心生一计,装模做样,藉喝茶的机会,暗中将壶嘴扳下来,藏在手中,又装做生气把茶壶摔破,正因为她做作得太佳了,所以连老奸巨猾的胡正群也不免中了她的计。以武功而论,她的确不是胡正群的对手,但是她极端聪明,咬牙忍辱,然后在出其不意之瞬,予以重创。

胡正群痛得浑身乱顗,欧阳乐贞一下子截断了他的淫根,这是致命的部份,他居然还挺浔住。碧桃飞身在墙上摘下一口长剑,就要冲过去。胡正群却咬牙一摆手道:“等一下,老子要亲自劈了这小婊子。”欧阳乐贞却挺然不惧,空手护着路金花,胡正群举步慢慢逼过去,却因创处太重,停止了叫道:“来人呀,带家伙来。”他的另外三个姨太太都守伺在屋子外面,等着看隔壁戏,变生肘腋,反应倒很快,立刻都仗剑闯了进来,胡正群手指道:“看住这两个小娼妇,等老子来收拾她。”他急于去裹创上药,匆匆地走了,四支长剑紧逼住两个女孩子,不让她们逃走,路金花急叫道:“小贞!你快走吧。”欧阳乐贞冷笑道:“走?我不宰光这一窝禽兽绝不走。”

说着身形急进,空手入白刃,首先冲向大姨太,她可能是武功最差的一个,胸前挨了一掌,腹上中了一脚。这两招打得她口中喷鲜血,倒地不起,手中剑却到了欧阳乐贞掌中,有了兵器,她更如虎添翼。刚好那三个女子都攻了过来,手起剑落,施展开柳依娘震天剑中精招风雷俱发,顷刻间两女授首,碧桃的剑也脱手了,被她用剑逼住咽喉。那贼女人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厉害,胆摇魂飞,光着身子跪下了,全身瑟瑟直抖哀声道:“小姐!饶了我吧,我也是被他们强掳来的……”欧阳乐贞冷笑道:“刚才你对那老头子可巴结得很呀。”碧桃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哭着道:“有什么办法呢,那老鬼强横得很,贼婆子更凶,违抗他们就没命了,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欧阳乐贞用剑一比道:“你先别急,杀你污了我的剑,但你必须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可以使我姑姑立刻能行动。”碧桃手指道:“那架上有醒酒药,喝两口就行了。”欧阳乐贞道:“去拿来,要活命就别作怪。”

碧桃战栗到橱架上取下一个瓷瓶,欧阳乐贞道:“你先喝一口。”她十分细心,唯恐碧桃捣鬼,碧桃果然喝了一大口,欧阳乐贞见她喝时毫不犹豫,才放心拿过来,给路金花倒了两口,然后急速地挑斩她的绳索,解开她的穴道,路金花慢慢能动了,抢起剑来就要冲出去。破阳乐贞道:“老鬼一时还来不了,我们先穿好衣服。”路金花才意识到两人都是光着身子,连忙找到服,两人替换着穿好,欧阳乐贞一剑将碧桃挥成两截了。路金花微感一愕道:“小贞,你怎么杀死她了?”欧阳乐贞恨恨地道:“这婆娘根本不是人,您没看见她刚才无耻的样子吗?”路金花一叹道:“可是你答应不杀她的。”欧阳乐贞怒道:“我没说不杀她,只说杀了她会污了我的剑,但这不是我的剑,是这兽窝里的屠刀!专用来屠兽的。”

路金花默然片刻才道:“小贞,多亏你了,我真惭愧,带着你出来,却不能保护你,反过来还要你来照颧我。”欧阳乐贞却摇头一笑道:“不!这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如果我不从天南三煞那儿拿出那口鬼剑,我们也不会遭到这场灾祸了。”“还是该怪我,若不是我疏于防备,你也不会受辱了。”欧阳乐贞苦笑道:“如果我们在席上发作,恐怕逃不过一死,这一家子都是好身手,尤其是两个老贼,武功高出我们多多。”路金花不禁默然,欧阳乐贞苦笑了笑又道:“算起来该感谢天南三煞,如果他们不在地窖里给我一番磨练,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人脱我的衣服的,那样我们两人都只有伏尸此地……”路金花终于长叹一声道:“小贞!江湖究竟不适合我们女孩子闯的,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有恶人,我实在感到胆寒了。”欧阳乐贞却不以为然地道:“路姑姑,你怎么丧失了锐气呢?别忘了你还是金陵镖局的女镖师呢,才受了一点挫折,你就害怕了。”路金花道:“我是真的害怕了,处处风波处处险,以前在金陵,仗着师父的照料,处处受人尊敬,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离开金陵时,我还是雄心万丈,却不料连番受挫,几度受辱,我实在没勇气再在外面闯了。”

欧阳乐贞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江湖越闯越老练,上一回当,学一回乖,以后我们就不会再吃这种亏了。”路金花黯然道:“我并不是怕危险,而是怕受辱。”欧阳乐贞笑笑道:“那有什么呢,欺侮过你的人都被杀死了,何况除了方衣之外,别的人都没有真正侮辱到你,而方衣的那回事怪不得他,也怨不得你,当时大家都在无可奈何的状况下,再说他毕竟是你喜欢的人,算不得是侮辱……”路金花的脸红了,低头无语,欧阳乐贞又道:“就算您现在想退出江湖也迟了,许老伯受了伤,避仇而隐,金陵又回不去,您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再说我们献身江湖,不是为了成名,而是发展复社的神圣使命,应该将本身的安危荣辱置之不顾……”路金花默然片刻,才轻声一叹道:“是的!小贞,你到底比我强,提醒了我的责任,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一家在地方上很有势力,我们杀了人……”

欧阳乐贞道:“怕什么,那个老贼分明是个潜伏的江洋大盗,杀了他是为地方除害,地方上应该感激我们才对。”路金花一叹道:“你这就不懂了,大盗不操茅弧,他们在本地不做案,谁都不会相信的,倒是我们杀人有据,闹开来反而是麻烦,牵扯上身,也许就走不脱身了,趁着没有人发觉,我们悄悄地溜了吧。”欧阳乐贞道:“还有两个贼女人呢,除恶务尽,我非要宰光她们才走,闹起来也不怕,那些饭桶官难道还捉得住我们不成。”路金花下色道:“小贞,我发觉你变了,你怎么变得喜欢杀人了?”欧阳乐贞道:“不错,我觉得我一肚子闷气,杀了人才痛快。”

路金花望望她,从这小女郎的脸上目中,她看出一股煞气,知道这是为了曾失身方衣而激发的。她明知这种心情很危险,但也无言相劝,只得道:“小贞!该轮我提醒你了,我们身上还有任务,阻止天南三煞取得惠文藏珍才是最重要的事……”欧阳乐贞道:“有柳林四圣钉紧他们,不会有问题的。”路金花道:“话固然不错,但我们失了踪,他们一定很着急,为了我们,说不定会分了他们的心而误了事。”欧阳乐贞这才没话说了,恨恨地道:“便宜了那两个贼女人!不过这栋贼屋我非放火烧了不可,免得她们又继续害人。”路金花连忙道:“不可!杀人是为了自卫,再放火就是暴徒行径了。”欧阳乐贞倔强地道:“不!柳姑婆告诉过我,除恶务尽,杀一个恶人,就是救了千百个良民,她老人家的震天剑法是四圣中最霸道的一种武功,所以她虽是个女的,却是柳林四圣中,最令江湖宵小闻名丧胆的一个。”路金花只有婉转地道:“我也赞成这种手段,只是目前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耽误,留下这个地方,那两个贼女不会走开,等我们办完正事后,可以再回来找她们,如果你烧了房子,她们无处容身,再找她们反而难了。”

听她这样一说,欧阳乐贞才同意了,两人走到马房中,见她们的马匹还在,装上鞍辔,趁夜悄悄地走了。这次有了银票,她们的行动也阔气多了,赶到另一个大城中,找了家豪华的客栈住下,也添置了鲜丽的衣饰。欧阳乐贞自天南三煞那儿夺来的一口宝剑虽然好看,却不顺手,路金花使惯了双刀,也必须重配,她们找了家较大的兵器店,出重金订制了一口剑,两口刀,路金花还另外打造了一囊钢弹。她学过使暗器,却不屑使用,连经挫折后,她提高了戒心,深深知道江湖风险,不能太讲究仁慈,由于她们的兵器都是指定的尺寸与重量,必须临时打造,虽然出重金赶工,也得两天才能交货。她们心里虽急,却因为没有兵器,行动不方便,只好耐下心来等,再者她们的身心也须要休息。方衣受了药力的摧发,行动如狼似虎,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温柔,对她们的身子都造成了不算轻的伤害。

两天内,她们总算稍稍恢复了元气,同时也辗转听见了邻城传来的消息,那是张员外家中被盗劫杀人的消息。可能是胡正群的家人为了掩蔽真相,不敢明白报官,也可能是道途传言失实,竟渲染成大批的匪徒行事。明火执仗,杀死事主,抢走了大批金银,这个消息对她们说来是好事,因为她们没有了嫌疑,不受人注意了。如果是说仅有两个女贼,她们到来时神情狼狈,衫履不整,出手豪阔,添置衣装兵器,难免会受到官方线人的注意了。欧阳乐贞笑道:“胡老贼的家人大概被我们吓破了胆,竟然不敢说是我们杀的人,倒减少了我们不少麻填。”路金花到底在镖局中耽过,处世经验丰富,皱眉道:“不见得,胡正群是坐地分赃的大盗,必然与绿林道中都有连络,他们不据实报官是别有用意的。”“会有什么用意?”“一则是怕我们被官人找到了,两下对质,揭穿他们的真相。二则他们是江湖人,讲究的是血债血偿,不想借重官府,可能要以自己的方法来找我们。”

欧阳乐贞傲然道:“那正好,我放过她们心里就不甘,那两个贼女,我还想找她们呢,自己送上门来更好。”路金花轻叹道:“如果是明着来,我们当然不怕,就怕他们施用暗算的手段,我们两个人实在应付不了,因为我们的江湖阅历太浅了,还是赶快找到柳姑姑的好。”欧阳乐贞道:“怕什么!我觉得自己应付得了。”路金花道:“不是怕!是小心的好,绿林道中互通声气,行事不择手段,那天我们并没亮出身份,他们还不知道,自然会想尽方法来对付我们,如果我们跟柳姑姑会了面,有柳林四圣的招牌,对方多少要顾虑一下了。”欧阳乐贞不乐道:“路姑姑,您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路金花苦笑道:“我承认,江湖越闯越老,胆子越来越小,这是多少人的经验,小贞!你总不会认为你能强过柳姑姑吧。”欧阳乐贞道:“比武功我承认不行,比处事的手法,我觉得不输了。”路金花一笑道:“柳林四圣享誉武林,并不全是靠武功高明,至少有一点是我们比不了的,他们从没有栽过跟头。”欧阳乐贞这才不开口了,在张宅她表现得自觉不错,可是落在天南三煞手中,栽了个大跟头,还吃了不敢告人的大亏,使她硬不起嘴了。好在刀剑都已打造好了,她们无须再留下,当天下午就结清了店帐,继续向前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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