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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俏女痛失贞

金罗汉语音末落,猛然一掌,朝自己顶门拍落!

虎儿万万想不到,金罗汉如此果决。根本不容人加以解释,而且双方相距这远,纵有如电身法,相救亦巳不及。

虎儿正感大惊之际,倏见黄影一闪,正朝金罗汉“太阳穴”袭去。

金罗汉手掌,眼见巳然及顶,而这道黄影也不差毫厘的,就要同时击中金罗汉的“太阳穴”。

照理说,金罗汉已抱必死之心,他就不该再有所做作,谁料,他猛然间手掌一侧,疾落而下,将那道疾袭“太阳重穴”的黄影抓住。

黄影一入手,粗糙刺掌,臭气薰鼻,金罗汉心中—怔,双眼发出骇人寒芒,凝视住手中黄影,一点不差,正是心中想着的烂草鞋。

金罗汉一见草鞋,他像是毫不畏脏似的,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原来是他在数算着那只草鞋上的鞋耳。

“一二三……四五六……七人九。”

金罗汉吼的一声大叫道:“老花子!你还没死呀!”

哈哈一声大尖,从—株树上飞身落下两条人影,一老一少,老的污秽,是个老化子,小的肮脏,足个癞痢头?这阵子也跟个小化子差不多了,原来这一老一少,是神靴毒丐与陈荣的徒儿小癞子。

神靴毒丐止住笑声,道:“大和尚,你寻死不要活,不跟他,跟我老化子好了,我老化子刚收了个小徒弟,几天来看样子还不错,我一生没收过徒弟,刚收了个癞子,再收一个和尚,正好配成对,也算不了什么!”

金罗汉与神靴毒丐,四十年前,已是过命交情,在金罗汉进入大自长生殿时,没有通知神靴毒丐,数十年不见,互相都以为对方逝世了!

如今,一旦在此相遇,二人又怎样不欢欣欲狂,虽说年纪老大,可也不失其知已真情。

金罗汉一眨确是知心故友,什么都忘了,飞身上前,抱住老化子,竟然喔喔的哭出了声。

神靴毒丐奉还笑语连篇,这时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双双抱着哭了起来,不想,这一哭,竟越哭越响亮,越哭越伤心,哭个没了没完。

虎儿当时一见黄影,就知来的是那老乞丐,因金罗汉之不死,老乞丐实居首功?他心中对老乞丐感激万分。

这时见他二人抱头痛哭,好下凄凉,想起自己一身,迷迷糊糊,渺渺茫茫,想起萍妹,想起彬彬,他的眼泪也不自觉落了下来。

小瘸子这时,反倒没哭,他走到俏罗刹身边,问道:“祁姑娘!金相公怎的变成这个横样了?”

祁姑娘她也没哭!非止没哭,他心中反开朗了!多日来的忧郁,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他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不过,这在我并没有两样!只要这人我喜欢,那些伪装的美丑,我可不在乎!”

小癞子本就是疏懒的人,跟着老化子,更得其好,可是,祁姑娘的话,他却听得似懂不懂,有点儿摸不着边。

突的,一声烈马长嘶,“希聿聿”的好不响亮,将老化子与金罗汉的哭声止住,也同时将虎儿呆泣惊醒。

虎儿忙一窜身,跃向前去,抓住金罗汉的手臂叫道:“罗汉爷!罗汉爷!你……”

神靴毒丐突的一声惊叫,道:“嗨!我老化子今年真是红运高照,徒儿要嘛不收,收了一个,接二连三的全都来了;我说小化子,你还没给师父叩头呢?”

虎儿他倒真想给他磕头,以谢他救了金罗汉的恩典,可是,他却不愿叫他做师父,因为他已自认拜了侯仁居士为师。

虽然,侯仁居土早巳仙去,这种拜师不过是一种空的形式,可是,虎儿心中却认不违,他倒并非瞧这老乞丐不起,实在因为师恩深重,侯仁居士那间书库,两年所给他的学识武艺,绝不是任何金钱或什么别的可以换得到的。

于是,虎儿在无法回答下,只得把他当耳边风,置之不理?却拖着金罗汉的手臂,不住声的叫道:“罗汉爷!罗汉爷!你千万得听我解释,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的人格,虎儿绝不可能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下流坯!”

金罗汉又恢复了他那不说话的习惯,久久方冷冷哼了一声道:“相信你?恁什么相信你?就凭你装扮这怪样子?真金不怕红线火,即不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变样儿?”

金罗汉这话,也并非说得没有理由,尤其他今夜亲目所见,虎儿将一个十分美貌的少女抱在怀里,是如此的亲热说笑,似乎将那欲追救的彬彬姑娘,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已死的萍妹,就更别谈了。

虎儿知道,金罗汉这恶劣印象甚深,绝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了,遂将自那夜与他分手后,次日遇见了祁姑娘与神靴毒丐的事,直到今日在神女峰,装癫救下了祁姑娘为止,一五一十详详尽尽的告诉了金罗汉。

金罗汉听完,尚未答话,神靴毒怪声叫道:“我说呢!恁我神靴毒丐,居然追你不着,原来你变了样儿,喂!小化子,你还少一双草鞋呢?”

随着,神靴毒丐也将这事分析了一下,他说起初他也甚为惊骇,虎儿居然是这样一个淫徒,他发誓非追着他杀了不可。

但是,日夜紧赶,两三个城镇下来,他开始起了疑心,虎儿纵有飞行本领,也没来得这么快,再一打听,更是三天前发生的事,三天前,他与虎儿,清晨还在大白湖边呢?于是,他想到有人对金虎加以陷害,只是,他无法知道,这陷害金虎名誉之人,其用意,目的,所为着何?

金罗汉听了虎儿的话?本巳信了七分,再一听神靴毒丐这么解释,有意无意间都替虎儿辩白,再不信他也得信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若非故友及时出手相救,那才死得冤呢!原因是他知道虎儿的能为,他选择了虎儿猝然间救援不及之地。

话一说开,什么事也没有了,金罗汉给虎儿重新引见,介绍神靴毒丐,乃是草鞋帮的副帮主,草鞋帮仙履神靴,二人均是正派人物,武林中尽人皆知,威名远在四十年前已震骇江湖,较他金罗汉强胜十倍。

虎儿一高兴,也就替祁姑娘引见,说是他新认的妹妹,祁姑娘也不作反对,她仿佛对这名义,漠不关心!

终于,众人谈到入祁峡山,到青家寨的事,金罗汉要虎儿恢复原装,虎儿却认为,数日来,他已习惯,且方便得多,金罗汉也就不便坚持反对。

神靴毒丐听说所救之人,竟是赠五行剑给虎儿的彬彬时,他惊急暴跳,立时就要动身,可是,当他听说掳彬彬的,敢情是新近声威骇霸江胡的括苍山长生殿殿主小白神时,他又傻眼了?

但是,转过来,他听到长生殿殿主,是为了躲避金虎与金罗汉两人,才逃进这祁峡山去的?他的两只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凝视住金虎。

金罗汉倏的在老化子肩上拍了一掌,道:“虎儿也曾在你面前露了两手,难道你还不服?金罗汉一向金口常闭,从不赞佩人,可是,对金虎我却不吝辱舌,大加敬佩,老化子,你千万别不服,若真要招惹他,日后自有你的乐子。“

老化子嘿嘿一笑,他并不是不服,大白湖边,他见过虎儿那怪异而又快迅无伦的身法,只是,虎儿除了这一点外,他没施展别的,内家真气。拳剑绝艺,一样也没见着,老化子怎能服。

尤其,老化子怪脾气,他就是不信,一个这样年轻轻的雏儿,武功内力再高,又能高到那去。

可是金罗汉这么一说,他又不能不信,金罗汉素称哑僧,从不说废话,更不打诳语,神靴毒丐再不信也信了八分!

随后,数人议论如何入山,金罗汉与毒丐,数十年未见,要叙叙别后之情,可是毒丐又不愿与祁姑娘同行,于是,分道而进,金虎仍然与祁蓉蓉一路,金罗汉则随着毒丐,领着小癞子去了。

金虎与祁蓉蓉,二人同骑,蓉蓉衣着鲜红,金虎却像个化子,沿途均引得过往行人,贮足而观。

沿途无事,话厌烦叙,这日,金虎与祁蓉蓉己来到北川,北川为进入山区,最后的一个大城镇。

一路上,虎儿对待祁蓉蓉就像亲妹子般,护爱备加,但却从没有非份之想,除了途中,二人同鞍,稍为接近外,凡是住店歇息,均公室而卧,有时错过宿头,露栖林野,虎儿就盘膝而坐,让祁蓉蓉睡在他的身旁。

而祁蓉蓉,名为俏罗刹,以名测意,想得到其个性之强,不想得遇金虎,其温柔体贴处,真使人难以相信。

这一日,进入北川城,二人觅店住下,虎儿身上虽穿得褴褛,可是,头发梳上后,露出那一表人材,别人也就不敢小看他。

和往常一样,二人膳后闲谈一些时,又各自同室安眠,金虎这一夜,竟辗转难以入眠,心中烦躁不安。

虎儿甚感惊奇,这是他自会武后,从没有过的事,是有什么不祥的顶兆吗?金虎心中烦燥,头脑纷乱不堪,因为北川城离祁睐山甚近,唯恐真有什么不利之事,连忙坐起练功,不想再睡。

不想,这一坐起,竟把他吓了一个大跳,原来非止心神不安,且骨软劲酸,周身无力。

金虎心中大吃一惊,他们进入黑店了,然而,金虎功已入化境,普通蒙汗药,怎能迷得倒他,若换了一个人,怕不早巳沉沉入睡了!

心惊之余,金虎连忙提气运功逼毒,正当此时,耳中忽的钻入夜行人衣袂带风之声,听风声,来人武功,竟甚高绝,不像一些宵小窃盗之流,金虎更惊,忙还功频摧,不敢稍停。

夜行人骤然间,已在屋顷停下,金虎额头冷汗频冒,不知来人究是为何?可是,说也奇怪,夜行人在屋顶后,就没再听到—点声息。

瞬息后,金虎出了一身臭汗,体力也恢复了过来,连忙疾行穿窗出?屋顶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金虎大奇,这夜行人难道是鬼?是幽灵?除了疾行衣袂风声外,怎的连一点脚步声也没有。

倏的,脚下传来低低呢哺之声,这声音模模糊糊,如梦呓,如喃,金虎凝神一听,声音竟传自祁姑娘房中,心中大为惊讶!

且说,祁姑娘这一夜同房后,一躺上床,立即沉沉睡去。

梦中,她与地心爱的人儿金虎并排的躺在一片柔和的青草地上,仰望着天上随风飘散的浮云,二人默默无声的静躺着,倏的金虎一个翻身,将祁姑娘揽抱在怀中,同时,一团热烘烘的东西,也烫上了地的双唇。

她感到像触电似的,一阵热流,刹时遍达全身,紧接着,她感到虎儿的双掌,罪恶的开始在地周身抚摩,每及一处,她都会不自觉的抽搐一下。

蓦的,她身上一件件的衣服破脱除了,那衣服一刹时就变成了一双双,一对对的蝴蝶儿,在她两人头顶围绕着,翩翩飞舞,全身都裸露了,她感到从没有过的羞耻,但是,她无力抗拒,她太喜欢金虎了。是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人,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奉献,她处女的身体,她宝贵的贞操,甚至于她十九的青春生命。

忽然间,乌云布空,狂风骤起,一只利箭,破空飞至,对正着她的身体射来,下体一阵剧痛,祁姑娘痛得从梦中惊醒。

尚未睁眼,她已体会到身上压着有人,剧骇之下,双眼猛的睁开,伏在他身上的,敢情正是地梦中想念着的情人。

她娇羞的用手背将眼蒙住,既是她心爱的人,她非但无力抗拒,她也不愿抗拒,反过来,她还担心别人会突然间将她抛下。

倏的,一阵轻急的敲门声:“蓉妹!蓉妹!你怎么啦!”

祁蓉蓉这时正好进入一种迷糊状态!对这敲门声与话声,她毫全然没听见,可是,她身上的人,却一跃而起,穿窗而出。

祁蓉蓉骤惊之下,一声尖叫,“嘭!”的一声,房门倒了下来,心爱的情人,又从房门口进来了。

金虎一进入,立即冲到床前,叫道:“蓉妹!蓉妹!你没事……”

话没说完,一条白影,疾钻入怀,并听祁姑娘道:“虎哥!虎哥!我要你!我要你!”

金虎双臂一抱,温香软玉,滑如羊脂,不却大惊,道:“蓉妹!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祁姑娘紧紧的袍住金虎道:“虎哥!我要!我要!”

金虎被她弄得莫明其吵,猛的将她的头扶正,见她双顿艳如桃花,两眼迷茫,仿佛正酒醉薰薰的,以为她也只是中了蒙汗药,并无大碍,忙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放倒床上。

当他发观祁蓉蓉周身一丝不挂,赶忙闭眼,用被给祁姑娘盖好后,就坐倒床沿上,深恐再发生什么意外,祁姑娘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开眼就见金虎坐在床沿上,双眼凝视住自己,想起夜来之事,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忙拉着虎儿,与他并头躺下,粉脸堆在虎儿的胸前,低声说道:“虎哥!我不再做你的妹子啦!!……”

金虎一怔,道:“蓉妹,为什么?你讨厌我这哥哥吗?”

祁姑娘噗嗤—笑,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好像懂的事情不少,怎的这事你不懂,你是不是有心装糊涂,昨夜,你……”说到这,祁姑娘脸上火也似烫。

金虎忙接口道:“昨夜……怎么啦!哦——”

这一声哦好长,因为他想到,自己曾匆匆一瞥,见着她那一丝不挂的晶莹裸体,难不成就为了这一点?

祁姑娘又握着拳头,在他胸上轻捶了两下,道:“你好坏!哦什么?这么难听,就因为昨夜……我不说了!我不说!总之,你自己知道,我不能做你的妹妹,而要做………”

说到这,忽然又停住了,金虎一怔忙追问道:“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祁姑娘头埋在他胸前,看不见金虎的脸色,还以为他有意刁难,遂又在他胸前重重的捶了两下,方道:“你坏!你坏!我不来了!”

金虎倏的将祁姑娘粉头搬起,正色道:“蓉妹!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祁姑娘一见金虎神色肃穆庄重,不像是说笑,心中也自一怔,只道他真是不懂,忙道:“虎哥!事情你自已心理明白,不用我说,我只告诉你,我不能做你妹子,我要做你的妻子!”

金虎闻听,心中大吃一惊,道:“不……不……你不能……”

祁姑娘闻言,不禁倏然色变,道:“什么?不……不……你敢说不?”

金虎见祁姑娘脸巴铁青,也不由大为作慌,道:“蓉妹!你听我说!我只能认你作妹妹……”

金虎话没说完,祁姑娘已离开了他的怀抱,翻身面朝床里,双手拉着棉被,紧紧的将头盖住,不呼不动!

金虎心中大急,这是从那里说起?突然之间,竟出言要做自己的妻子?萍妹之死,己使他意懒心灰,彬彬姑娘的痴情相缠,也使他感到难以应付,想不到又钻出这么个姑娘,居然单刀直入,要做自己的妻子。

如今,眼见祁姑娘蒙头而卧,下响不动,虎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阳升了又落,一整天都过去了!祁姑娘蒙头而卧,依然不响不动,金虎叫她吃,她也不吃,叫她起床,她也不理,问她是否不舒服,她更不答话!

在这种情形之下,金虎他又那舒服得了?他非但也一天没进食,他甚至走出房门口,都有点不大放心!

黄昏过去,月亮又从云层里慢慢的钻了出来!

金虎一天没进食,他倒无听谓,可是,祁姑娘这样不声不响的蒙头而卧,却使他不得不大为担心。

“梆梆梆”三卢破锣声响,划空了寂静的夜空,像是在催那些夜游神,不要再流浪,早些安眠吧!

祁姑娘依然没动一下,金虎坐在床沿上,就更心惊胆战,手足无措。

倏的,一点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刺入耳鼓,金虎猛然一怔,记起昨夜也是如此,眼见祁姑娘不响不动,暗忖,抓住此人,定知分晓。

想及此,连忙穿窗而出,远远见一条人影,往西方飞奔而去,忙施展开绝顶轻功,紧追而去,出城不远,巳逐渐破金虎追上,蓦的,眼前人影一晃,耳中听到一句:“好俊的轻功!”

金虎心中一惊,这人的身法快得异乎寻常,竟不在自己之下,忙凝目一瞥,敢情是方才那人,发现了自己追来,已折回头,这一晃身,又出来了十数丈远,他心中还没回过意来?耳中又复听到:“你追得上我吗?”

金虎心想,我正要寻你相汛呢?还会让你跑了?心中想着,脚下可没停,也回转身来,朝那人影追去!

在金虎轻功尽力之下,身子直如海燕掠波,流星横空般快,瞬息工夫,又相差只丈余远近,险险被他追上。

正在这时,一声哈哈狂笑,随着笑声,前行人影倏忽不见,原来这人轻功,当真比金虎只差这么一点,但他却狡猾万分,借着笑声牵引,金虎注意力失散之时,已闪身在一块巨石后,从石后,慢慢的潜身溜走?

金虎见他倏忽失踪,也不禁微现惊容,只是,这人若藏在石后不动,金虎一时间,也猜测不到,他这—移动,金虎是何等样人?那还有不知之理,但是,待你发觉时,那人又出去十数丈远了!

金虎一见大怒,今天要不把你追到,我这长生殿两年苦练,也就白废了,还配说什么侯仁居士之徒?

只是,这人大也精灵狡猾,轻功提纵术,明明不及金虎,可是,总是在一发千钧之时,被他施行鬼计逃去。

一次次的,金虎慢慢的已摸熟了一点此人的鬼计,这人开始难以应付了,可是,时间方面,可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之久。

终于,在最后一次,金虎施展开侯仁居士的一招成猛无匹的绝学,“临空飞罩”,拦住了这人的去路。

这人连晃三晃,都没能摆脱金虎的拦阻,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新人换旧人,老夫一生从不服人,今天对你小娃娃的轻功,可真佩服了,不过,老夫还要试试你的真实功夫。以你这耐久的轻功身法,内力方面,老夫己不必再试,就比比兵刃吧!希望你真能打得老夫心服口服?”这人说完,唆!的一声,己找出一把青光闪闪的长剑。

到这个时候,金虎方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原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书生,脸上白白的,满是书卷气,瞧他那文弱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连连戏弄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白面书生,更使人惊奇的,人方中年,居然老气横秋的,开口老夫,闭口老夫,不知道他老从何来?

金虎幼读诗书,最尊敬的也是读书人,见对方书生打扮,忙躬身行礼,道:“兵刃无眼,动则伤人,小生只向阁下探问一事……”

那中年书生哈哈一声朗笑,道:“好一个‘小生’,多美的一个‘阁下’,小娃娃你也太自大了!你知道老夫今年多大年纪,说了怕你一大跳,不说也吧!

至于说,兵刃无眼,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这剑比长着眼睛的人还要历害十倍,要它伤你一寸,它不敢多伤你一分,不过,你大可安心,我这剑绝不无故见血,绝不伤无冤无仇的好人。”

金虎见他说,比自己狂妄十倍,心中也微有恼怒,但终于还是抑止住,再对中年书生施了一礼,道:“方才的无理追赶,实有原因,小生这里道歉,请阁下……”

中年书生哈哈狂笑,将金虎说话打断,道:“娃娃,你怎的这般罗嗦,一点也没有少年的豪爽之气?”

金虎被说得脸上一红,但他又实在不愿无故与人动兵刃,因为一见这满面书卷气的书生,他就知追错了人,可是既追着了,不问问心终不甘,迟道:“在下只问一件事,昨夜……”

中年书生倏的一声虎吼,声震林野宿马惊飞,接着厉声喝道:“瞧你武功不弱,想不到竟是胆小如鼠,老夫伸量你小娃娃的武功,那是瞧得起你,别自抬身价,以为有什么了不起,老夫长剑,三十年未曾出鞘,今天既巳抽出,你不比也得比,比就不用罗唆,有什么事?留待比完再问,最后告诉你,小娃娃,你千万别怕,老夫绝不伤你!”

金虎一听,心中倏然大怒,道:“我只是不愿无故结怨,我何曾当真胆小,你三十年剑末出鞘,我有生对敌尚未使过兵刃,我又那里当真怕你!”

语音未落,“嗖!”的一声,从内衣里拔出那条墨胆龙筋,随手一震,只见龙筋玉色晃动中,墨明乌光暴闪,煞是奇观。

中年书生一见金虎找出墨胆龙筋,禁不住眉腾色喜,手舞足蹈,哈哈一声狂笑,叫道:“好一条墨胆龙筋,老夫今天开眼了,也算真找对了,宝剑破三十年之例而出鞘,总算值得!值得!值得……”

中年书生连说了七八个值得,虎儿冷冷哼了一声道:“我随身宝物,初次亮相,你值得,我还不一定值得呢?怎么样?要文比武比,我还有事呢?我可没工夫与你闲瞌呀!”

中年书生一听,又想大笑,可没笑出来,却道:“好!好!我不忱误你,娃娃!看剑!”

“嗖!”的一声,一剑当胸刺到,金虎原身不动,只微微一退身,就避了开去,中年书生微微一笑,原势不变,依然一剑对胸刺出。

头一招,金虎就觉得这中年书生,嘴里叫倒是叫得蛮响亮,没想,出手一招竟是如此平淡无奇,毫无一些微妙可寻。

岂料,这第二招,依然如故,他心中不禁大为后悔,不该亮出这条随身之宝墨胆龙筋,凭这两招来看,他空手对付,已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又闪身退了一步,在他来想,连避两招,其中大有用意,其一,这人自高身价,老夫老夫的,就以尊敬为由,先让他三招再说。

其二,只要二招一过,如若仍无什么精奇招式,他就准备将墨胆龙筋收起,空手与其对敌,因为这样的艺业,实在大不配使他用墨胆龙筋了!

两招一过,中年书生仍然微笑着脸,仍然原势不变,仍然当胸刺到,金虎一见,大感失望,不想这中年书生牛皮吹得这大……

金虎心思未了,正待闪身退后,倏的,对方长剑一震,剑化万道彩虹,将金虎全身,上中下全都罩住。

非止此也!虎儿退身得快,宝剑来得更快,嘶嘶嘶一阵连响,虎儿一件长衫,上下左右,竟破挑破了十七八个窟窿。

如此一来,虎儿非止惊,而且骇,倒抽一口冷气,对方真可说手下留情,如若不然,自己怕不早已一命呜呼,溅血当场儿那才叫死得冤呢?

于是,金虎再不敢怠慢,收起轻视之心,提鞭亮式,拉关门户,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方道:“请前辈赐招!”

中年书生一见金虎拉开门户,心中也不由一怔,丹田注气,猛然一声震天狂啸,再不答话,挥舞着青钢长剑,扑了过来。

中年书生啸声未毕,金虎也是一声龙吟长啸,声震夜空,久久不绝,啸声中,金虎已施展开侯仁居士的落虎威鞭,与中年书生拚在一起。

这鞭法,最厉害的只有三套,一是降虎威鞭,二是降龙厉鞭,三是降魔神鞭,这三套鞭法,每套只有二十四招,可是,任何一套均可招套招,式套式,其中变化,精奥微妙处实难形容。

三套鞭法中,又以降魔神鞭为凌厉中之最,一经施展开龙筋如一片光幕,墨胆如一条墨线,你要想仔细分开看个明白,那真是妄想。

其次是降龙厉鞭,最后才是降虎威鞭。别以为降虎威鞭较次又如何?通常武林中人,要能在降虎威鞭下走满十招,也就可能称为江湖一流高手,真要二十四招接全而不败,他也就是一流中的顶尖儿人物了。

如今,中年书生非止将降虎威鞭全接下,且还有守有攻,并没感到招架无力,不过话又说回来,金虎这套鞭法,他没发挥全部威力,对方适才一剑,手下留情,他总得给对方留点情面。

中年书生本身艺业精高,这种事他怎能看不出来,他非但不领情,反而大怒,暴声喝骂道:“臭小子!你瞧老夫不起吗,你竟敢不使全力,当心我又在你身上,再给开十七八个透风窗!”

金虎听了,甚感刺耳,但他却不愿发作。到底对方留情在先,他只得依照对方所说,发挥了降虎威鞭十二成的威力。

金虎这一施展开,风声凛烈,沙石骤飞,眨眼间二十四招已全间施展完了,中年书生虽然全都接下了,但已相当吃力。

但是,他却仍不认可,讥笑道:“墨胆龙筋,我道真有什么了不起,其实不过尔尔而已,威力全施展开,也还难不倒老夫!”

这一下,金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不能容忍讥笑他的墨胆龙筋,他要保墨胆龙筋百年前原有的威?

于是,金虎发出一声厉啸,啸声毕,鞭法倏变,竟然施展开了降龙厉鞭,而且,一上手就没容情,招招狂猛,式式威厉,当然,他还不至于那么绝情,在危急时,手下仍有分寸。

如此一来,中年书生非但吃力,且手忙脚乱,渐渐的应付艰难!

降虎威鞭中,鞭与剑,始终未曾相触,而此刻,中年书生的长剑,为了挽效危急,数招一过,已与龙筋相触互碰了三五下之多。

当然,凭他青钢长剑,要酏创斩龙筋,那简直就是妄想,这时,忽听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唉!我的五行剑若在身边,定能把你墨胆龙筋创得片片飞舞,你这凌厉鞭法,也就莫奈何!”

龙筋盖世奇珍,任何宝刃,也别想动它分毫,坚韧处简直使人不敢相信,中年书生既能认得龙筋,焉有不知之理,可是,他这话只是为自己遮遮羞吧了!

但是,金虎一听到中年书生开口提到五行剑,心中一怔,忙收鞭跃退,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书中交待,中年书生姓杜名华,中州人氏,今年已八十高龄,只因幼年得服蛇鳗宝血,故所以容颜至今,仍像四十来岁人般。

杜华幼年,曾得异人传授,学得一身惊人武艺,内功,因蛇鳗宝血而骤然加深外,手中一把青钢长剑,也练得出神入化,尤其一套“子龙剑”,招式更是精奥诡谲,怪诞无与伦比。

这杜华又是什么人?他就是杜彬彬的祖父,中州客!

中州客杜华见金虎突然跃后,还只道他已看出自己不敌,忽见他开言动问自己名号,心中微奇道:“老夫中州客杜华,小娃娃你认识我?”

金虎一听,猜得不错,忙将龙筋收起,再次行礼道:“晚辈金虎。身旁有一物,想必前辈认得!”

金虎说着,还设将五行剑取出,中州客巳仰首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把老夫看得太小了,世上任何奇珍异宝,老夫没见过的,那真是少之又少,除非……”

话设说完,夜色中五采虹芒暴闪,中州客一声暴喝,道:“你是什么人?快说!青家寨的?长生殿的?白龙堡的?”

中州客连声急问,金虎顿频摇头,道:“都不是!我是彬彬的朋友,彬彬送的!”

中州客杜华双眉一皱:“你叫她彬彬?是她将五行剑送你的?她为什么送你?”

连着又是三句问话,头一句问得金虎脸上飞红,第二句,金虎只有点头,第三句,连金虎也不知道彬彬为什么送他这把珍贵的宝剑?

接着,中州客又道:“你现在意欲何往?”

金虎脸上懊现凄容道:“晚辈五月初五以前,赶往青家察,搭救彬彬姑娘,因为她……”

中州客用手止住他说下去,道:“这事我知道,我这也就是到青家寨去,他们竟敢如此待我孙女儿,我岂肯容他,我不把他青家寨闹得天翻地覆,我中州客从此江湖除名。”

虎儿见他说得气愤,忙接口道:“前站还有神靴毒丐老前辈在!”

中州客脸上本是气怒万分,这会倏露喜容,道:“神靴毒丐老化子,肝胆照人,多年没见,这倒是个好消息,娃儿?你问昨夜怎的!昨夜我还在数百里外……”

金虎知道全都错了,忙道:“那是误会,请前辈原谅,晚辈在北川城还有事,前辈请先行,晚辈随后就到。”说完,金虎眼送中州客去远,方转身同客房。

此时,天上已泛现色肚白,金虎为惦挂店中的祁蓉蓉,也不管路上有那赶早市的行人,施展开轻功,疾奔而去。

回到城中!回到客店!回到房中!

床上人影,巳然不见,金虎吃一惊,房中四处找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留下?又转到自己房中,见桌上赫然摆着一张客店的村庄信笺,笺上写着满满的全是字,金虎忙抓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虎哥?我不怨天,更不尤人,我只怨自己命薄,当年师父曾说我,颜虽艳丽如花,只叹命薄似纸,当心命犯桃花!那时,我自信本性刚愎自用,何曾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早忘之夭夭。

不想,会得遇上你这冤,虎哥!我只能这样称呼你,因为你不爱我,但我却痴缠着你,深爱着你?

我虽说不怨天尤人,可是我心中好恨!你不该摧残我后,而不欲取我为妻,你抚心自问,你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你对得起你的蓉妹?对得起你的良心?”

写到这里,有—些字写得很乱,更被涂改得一塌糊涂,金虎看到这,他头上的青筋,根根暴露,心中也像被针刺似的抽痛。

接着的后面半张纸写着,全都是以下几个字:“虎哥!我恨你!冤家!我要报复!”

重复又重复,一句连一句,除了这几个字,还是这几个字,前面的字,还秀丽如画,后面的字却越写越乱,而且,在那张笺上,浸着一小块的水痕,明显点说,这是祁姑娘那美目中的滴滴情泪。由此可见,俏罗刹祁蓉蓉姑娘,当时的心情,是如何的悲痛凄楚?

金虎看到这不再看了,将信贴身藏起,窜身来到后院马郎厩,那匹大铁骑也同时失了踪!他知道,祁蓉蓉走了!她抱着满怀的创伤!遍体的哀痛走了!是我?又是我将她害了!

想到这,他想追,可是,东南西北,四途茫茫,没有一个目的地,上那儿去寻找蓉妹的芳影。

终于,被他记起了这罪祸魁首,金虎同到房中,随即叫道:“伙计!茶房!”

随着叫声,巅着屁股跑道来一个茶房,一进门就叫道:“相公!要啥子!打水洗脸?泡茶?厨房里水还没有热!洗脸不成,泡茶更不成,相公稍为等一下子……”

一个茶房伙计,那有对一个顾客如此无礼的?只因瞧着金虎穿得寒酸,难免有些狗眼看人低,瞧他不起。

这时,他本待还要噜嗦下去,忽见金虎脸色铁青,两眼中寒光暴射,浑身不自觉机零零打了个寒战,将那到舌的废话止住。

金虎先将房门栓好,才一步步的朝茶房逼近,道:“什么人在我的饭食茶水中,搁放蒙汗药?说!”

茶房一听,光火道:“喂!相公!你没钱住店,说两句好话,‘盘缠短少,改日送上’,也不是啥子大不了的事,何故耍无癞,胡说八道冤枉人?”

金虎冷冷哼一下,“啪”的一声,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己被金虎掌拍得深陷在桌面上,道:“你是双狗眼,你瞧瞧有钱没钱?我只问你一句?你干干脆脆答复找,千万别自己与自己皮肉过不去,找罪受!”

茶房一看到十两重一锭金元宝,他舌也短了一节,道:“啥子……啥子……相公!你误会了,你说!你说!”

金虎双目一瞪,道:“还是那句话,谁指使你们下的蒙汗药?”

茶房咕嘟一声,吞了一口水,却答不上话来,金虎一见就知,不用强,休想得到确实消息,倏然一探掌,抓住了茶房的手腕。

金虎的五条手指,还不是和五根铁条一样,只听茶房“哎哟”一声痛叫,双眼鼓出,大嘴张开,呀呀叫道:“哎哟……哎哟……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相公,我手快断了,你做做好事,我手快断了!”

金虎一松手,道:“快说!是受什么人指使?”

茶房抚摩着痛手,呼痛半响,方道;“这是位……自称金虎的相公,给交待做的事情,一次代价,纹银—百两,但与我们茶房无干,是那掌柜的……”

金虎听到此,脑中轰的一声,心肺部要气炸,走到前店将掌柜找到,掌柜的本对他没加注意,一经凝视之下,忙即嘻皮笑脸的道:“哦!原来金虎相公住在敝店里,失敬!失散!这里又是一次,敝人也曾派人通知金相公,不知金相公……”

金虎本待一掌将他劈了,然而,这不是根本办法,他无需猜想也能知道,这事情又是小白神这混蛋闹的名堂!

如今,除了将元凶小白神抓来杀了外,别无他法,于是,他劝戒这掌柜的,别为这些许钱财,而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接着,他也付清了饭店钱,出店而去。

祁蓉蓉的影子虽然萦绕在金虎的脑子里,可是,彬彬姑娘的芳影,更深刻在他的心田上,尤其,五月初五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虽然,金罗汉与神靴毒丐,中州客杜华都已进入祁峡山。

但是,他自己不亲身到场,很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乱子,而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也不允许自已想别的。

于是,金虎毫不考虑的离了北川,直往祁峡山奔去。

祁峡山海拔六千余公尺,山高林密,兽蟒丛生,且毒瘴遍地,祁峡山最阴深,最高耸的巅峰,终年大雪迷漫,人兽绝迹。

青家寨位于岷江支流,黑水的上游,在那祁峡山最高峰,两峰挟持山势奇险的一块低洼平地上,地中央一个天然的小湖,名为青湖,青家寨围湖依山而建。这块洼地四山环持,风雪难浸,因之终年四季如春,尤以那青湖,湖水碧绿清凉,可供饮用,最奇怪,青家寨数百人,终年食用,湖水无来处,亦不见干涸。

金虎这日,已进入祁峡山区,因他心急疾奔,在这深山丛林中,突然迷了方向,翻了一山又是一山,越了一岭又一岭,终于越走越深,毕岭也越爬越高,就是想找个人探问一下,这时也无从去找!

蓦的,在一个山谷口,听到一丝兵刃风之声,金虎闻声大喜,只要有人,不怕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于是,施展轻功掩入各去。

远远已发现谷底有两间竹屋,屋前一个数土宽大方平场上,正有一条黑影在滴溜溜的疾转,手中握着一奇形怪状的兵器在飞舞。

刹那间,黑影忽而贴地翻腰,状如犀牛望月,忽而耸身长臂,俨如健翩摩空,身手矫健异常。

金虎游目而视,方始看清,敢情是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美少年,不过,他也看得惊奇不巳,旷野深山,不知何方高人,在此隐居授徒。

倏的,场边一株槐树上,簌簌而响,一片片的树叶,随风飘落,金虎心中更惊,他的目力,有多么精锐,竟也看不出是什么暗器,但见光影一闪,必有或多或少的树叶飞落下来。

金虎心想,这定是师父书库中记载的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只是梅花针份量极轻,少年离槐树,少说点也有四丈五六,少年能用梅花针将树叶一片片打落,其腕力之强,目力之锐,江湖一流名手,亦不过如此。

这一拱,竟使金虎心中大吃一惊,以他那绝顶轻功隐蔽而进,尚离十数丈远,竟会让这少年知觉,这少年的内家功力,岂不比自己要高出数倍。

金虎惊吓未了,忽见场中飞落一条人影,五柳长髯,冠袍履带,朱砂似的一张马脸,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好!确实不错,为师一年心血,究没白废,只是,谷中进来一人,不知是友是敌,你用石子赶他出来!”

金虎方才一惊,算是白惊,然而这一阵子,已被人开口道破行藏,再要隐藏不出,也非他入谷本意。

于是,一声长笑,从树上飞下来。

金虎身形未稳,立即抱拳行礼,道:“晚辈入山迷途,误闯前辈宝谷,尚祈前辈海量宽恕!”

金虎话刚落唇,倏听少年一声暴喝,蓬银芒疾射而至,金虎心中一惊,长身飞起,破空直上,轻矩易易一窜,已是七八丈高下,斜空飘落,更出去十来丈远,可是,金虎心中不禁嘀咕,连日来的遭遇,己使他轻轻易易的就想到,会不会又是因为那小白神的缘故,误会到了自已。

他这身形末稳,想尚未罢!忽见身前人影晃处,那长髯红脸老人,已停在自己身前,厉声喝道:“你可就是长生殿殿主小白神吗?”

金虎一听,果然不错,又是小白神的事,只是,这次点名小白神,却是自己顶了黑锅,忙解释道:“晚辈姓金名虎,与小白神面貌相似,请前辈不要误会!”

忽听少年接口道:“不!不!他就是小白神,连声音都像,朱伯爷,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替我爷爷报仇,千万别让他瞒过。”

长髯红脸老人哼了一声道:“子华,你真没认错?”

那被称子华的少年,这时早已泪流满面,道:“朱伯爷,绝错不了,他就是变成了灰,我也认识,他还有很多帮手,恐怕也马上到了,朱伯爷……!”

长髯红脸老人手拈长须,道:“子华,你放心,有我仙履朱仕在,量他也逃不出手去。”说完又朝金虎瞧了一眼,这一眼满含怨毒神光。

金虎猛的一怔,这“仙履”二字,像是那里听过,一时间却想他不起,但他这一对目光烟雾蒙蒙的,与众人大不相同,仿佛隐藏着一种神秘气氛。

这自称仙履朱仕的,当然就是草鞋帮帮主,一年前他路过鲁南,拜望故友草上飞龙孙不畏,正逢长生殿小白神领着众人血洗孙家庄,一家大小全都惨遭横祸,只有草上飞龙孙不畏的爱孙,孙子华机警,藏身在一块大横匾后,躲过杀身之祸,可是他也痛不欲生。

小白神等走后,仙履宋仕方到,前后只差这么一步,于是,仙履宋仕带着孙子华,来引这祁峡山中,欲将周身绝艺相授。

金虎与小白神长得太相像了。

这时,只听仙履朱仕道:“小白神,听说长生殿中,所有掌门宗师,各派高人的绝艺都传了一手给你,你不妨露两手出来,瞧我这淡泊名利,不欲进大白长生殿的乡村野民,接得下接不下,让我也好伸量伸量自己,是否能为人师!

金虎听了,心中真是大恨特恨,恨自己不该长得和那人面兽心的小白神一模一样,而致招惹这多么麻烦,忙道:“前辈请相信,我确实不是小白神,我现在还正在找……”

金虎本想告诉他俩,请他俩—同进入青家寨,找到小白神后,自会分晓,岂知,仙履宋仕倏然一声大喝,将金虎说话止住,道:“怎么?凭我仙履朱仕还真不配与你过招吗?”

金虎一听,知道空言无益,又待像对付神靴毒丐似的,将这仙履朱仕也给引进青家寨去。

岂料,仙履宋仕似乎懂得他的心意般的,金虎身形未动,仙履朱仕一个身影,就如同幽灵似的,已拦住了他欲奔行的去路,道:“你要不露两手,让我瞧瞧,想出这幽谷,可说有点不易,不信你就试试!”

金虎一见对方那快迅无伦的身法,竟没在自己之下,心中不觉一惊,瞧他脚下粉底厚履,不晃肩不曲膝,居然有如此疾速身法,知道不出手是绝对不行了,心中遂想到,你既不信就将你先打服了,再告诉你不迟。遂道:“前辈一定要晚辈献丑,恭敬不如从命,就请前辈赐招吧!”

仙履朱仕嘿嘿一笑道:“这还像话,看招!”

仙履朱仕照理说,他早该出手为故友复仇才好,只是,他因为小白神能爬上长生殿殿主之位,绝非无能之辈,外传并得了长生殿这多高人绝艺,就更不可轻视,尤其,高人较技,讲究的是气定神闲,唯恐一时气怒出手,反着了对方道儿,为友复仇不成,自己死不足惜,孙家的一条命根,也绝难逃一死。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有抑压住自己的怒火,激金虎出手,准知金虎并非小白神,他也不愿出手拼搏,终于,仙履朱仕无法,只得先行出手,一掌劈出,掌风虹涛似浪,绵不绝而至。

金虎见对方掌出,风浪如涛,知道厉害,那敢怠慢,忙一掌劈出,随掌巳发出寒门罡气相抵。

一声震天价的暴响,沙石滚滚,浪风横射,孙子华立身三丈外,也被风浪逼得又退了一丈五六。

仙履朱仕这一掌,虽说没使全力,可是,双掌一经接实,他心中就大力吃惊,因力对方掌劲,刚柔并济,强弱随心,自己就是再加十成功力,相信也难奈对方何!仙履朱仕能做草鞋帮帮主,他那能不知好歹?

一掌劈出,自己没受反震,他就知对方掌下留情,可是,他总不能就因这一掌而放弃为友复仇之念。

不过,他心中开始为孙子华担心,因为这少年如若真是小白神,孙子华这个仇,可就难报了,纵然再练几十年,要想胜得对方,亦是妄想。

仙履朱仕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好,真不愧为长生殿殿主,再亮两招绝艺试试!”仙履朱仕说完,飞起两只长袖,疾朝金虎罩去?

金虎在这种情势之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施展开长生殿所学绝艺,与仙履朱仕斗在一起,眨眼工夫,二人己对拆十数余招。

长生殿侯仕士的武功,百年前已盖寰宇,纵天下无敌手,仙履朱仕怎能对付得了?

倒底是金虎为人忠厚,因对方一再相逼,始终并无恶言相加,他也就处处手下留情,没施毒招。

仙履朱仕也感双掌双袖,处处受制,发挥不开,蓦的,仙履朱仕一闪身跃了开去,叫道:“子华,把我兵刃取来!”

金虎一听,忙阻住道:“前辈?千万别动兵刃,我……”

仙履朱仕哼了一声道:“难道要我束手待毙吗?你的朋友都来了?”

随着话声,从一株大树上同时飞下两人,金虎见身影,就知来了金罗汉与神靴毒丐,既有他二人来,什么事都可解决了!”

神靴毒丐身形刚稳,已先行向仙履朱仕礼,道:“帮主别来无恙,老化子惦挂万分,这位祁连山法觉寺金罗汉,想必帮主亦曾有个耳闻。”

接着,又同身对金罗汉道:“大和尚,这位就是我们草鞋帮帮主。”

仙履朱仕在惊奇之下,万想不到会是神靴毒丐来了,除了暗叫惭愧外,遂与金罗汉相互见礼,随后,大家谈起,始知误会,紧接着,中州客杜华,领着小癞子也进入谷中,原来中州客早一日已与神靴毒丐相遇,在这山中,他们居然也迷了方向,误打误闯也来到了谷口。

其中,唯有孙子华不肯相信,他认为二人纵然相似,也不能相似到如此地步,他自幼双目精锐于常人。

仙履宋仕听神靴毒丐解释,那还有不相信的,立即款待众人进入竹屋。

竹屋虽小,桌椅具全,一赛时工夫,孙子华搬出一些野味,还有两葫芦酒,请大家饮用。

众人正在竹屋中谈笑,并计划着如何进入青家寨!

仙履朱仕一听说要进入青家寨,忙立身而起道:“二弟,你身为草鞋帮副帮主,难道不知青家寨山毕陡险,地势峻峭吗?难道你不知老青魔魔公魔婆的厉害吗?这样莽莽撞撞进入,非但不能及时将人救出,恐怕还要埋骨祁峡山呢?”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道:“帮主,你的壮年豪志,凌云霄汉,如今怎的全部没了,老青魔公婆二人虽说艺精功深,究是传闻,我就没亲见过,为了搭救杜老哥的孙女儿,为友舍身,又有什么可足惜的!”

仙履朱仕双眉紧皱道:“你这脾气,至今未改怎么如此不服人?”

神靴毒丐依然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好服的,毛青魔占地时之利,也只不过以毒闻名,神靴又是畏毒之人?天下有毒,鹤顶红称冠,普通蛇,蝎,蜈蚣等毒,算得了什么,金小侠墨胆随身挂,任何剧毒也能救得!”

仙履朱仕眉头紧更皱,双眉间露出两道深深的直痕,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有道是,未虑胜,先虑败,万事总要计划周详,一举而成,方保无事。”

这话,神靴毒丐没再反驳,大家也都认为很对。

正在这时,小癞子坐在门边,忽的打了一个喷嚏,一个身子紧接着扑的一声,软倒地下?

众人一见,无不微现惊讶,原因是,但凡一个人,在无缘无故,不知不觉中,突发疾病,其病来势定凶也定必厉害。

蓦的,坐在小癞子身旁的孙子华,一声惊叫,只是,叫声未完,世是一声喷嚏,倒了下去。

这一来,众人就知有警,大惊之下,中州客杜华,第一个开门冲出,门开处,一阵浓烟直涌而入,中州客杜华首当其冲,连声喷嚏之下,中州客杜华—个身子,也随声软倒地下。

变生伧促,余人尤不大惊失色,而且浓烟滚滚而入,绵绵不绝!

神靴毒丐暴声喝道:“烟中有毒,速闭呼吸。”

神靴毒丐叫声中,已冲出门去,原因是他自己不畏毒,任何毒物伤他不得,可是,一出竹屋,他也不由惊得呆了。

整座谷全是浓烟迷漫,放眼看不清丈外之物,而且这浓烟,仍然在逐渐增加,增浓,停滞不动,原来这是座死谷。

惊骇之余,神靴毒丐,回返屋中,见仙履朱仕与金罗汉已双双盘坐地下,施展龟息心法,阖目闭唇而坐,这样虽没受毒烟之害,可也与受了毒烟毒倒的中州客杜华,没什么两样。

其中,就只金虎没事,不知他为什么没受毒烟之害,难道他也不畏毒?只见他穿来钻去,那墨胆浸了一杯杯的酒,每人给灌了一杯。

眼见他们都醒了,可是,只一张眼,随着又昏了过去,因为他们在昏迷中,根本不懂闭住呼吸!

神靴毒丐望了望金虎道:“金小侠,别费事了,瞧您这样子,大概你也不怕这毒雾?我们得想力法,是先设法冲出这毒雾,还是先设法攻来人,阻上这毒雾!”

金虎他确实不畏这毒雾,因为“缠石果”在大毒蝎毒雾下成长,那大毒蝎天然毒雾之毒,冠盖寰宇,所以他得服这“石果”后,世就不再惧怕任何毒物了,今听神靴毒丐如些说,忙道:“敬听前辈吩咐!”

神靴毒丐摇了摇头,道:“阻敌救人,同样要紧,目前情况,救人无法两头兼顾,还是先出袭,将毒烟阻住,再慢慢救人为上策。”

金虎一听,忙道:“出袭只能一人,亦必须留一人护屋,守屋责重,出袭轻松,金虎贪个便宜,请前辈护屋如何?”

神靴毒丐适才曾见仙履朱仕帮主,与金虎过招,那两下招式,虽嫌欠缺阴狠,可是,奇妙处,简直使人不可思议,于是,他心中也不禁喑晴佩服,今听其所说,明是自己挑起重任出袭,还偏偏要冠冕堂皇的,给自己顾全面子。心中对其更加添几分喜爱,道:“好!我老化子就偷偷懒吧!不过你千万可得自己当心啊!为顾全大局,暂别离得太远也不要太过仁慈,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自己酌量去吧!有警互相通知一声!”

金虎闻言,赶忙肃立而应,道:“谢前辈指教!”

神靴毒丐一摇手,道:“别前辈前辈的多难听,赶快去吧!”

金虎再不答话,一晃身跃出门去。

这的门外霉烟更浓了,可是金虎神目,依然能看出两三丈远去,他贮足略作现察,见毒烟全从谷口涌进,知道敌人定都全在谷口,于是,身形晃处,只见一条白影,疾朝谷口奔去。

刚窜出散十丈远近,蓦的一阵弓弦响处,数十只弩箭,疾朝金虎射来。弓弦一响,金虎就知有警,双手一探,墨胆龙筋与五行短剑,巳分左右握在手中。

数十只弩箭,破烟飞至,金虎双臂左右一旋,数十只弩箭,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刹时无影无踪。

金虎击飞弩箭,忙又往前跃去,眨眼工夫,又出来十数丈远,倏的一声暴喝,一蓬银芒,如飞蝗般迎面罩来。

这蓬银芒?又细又小,来得又疾又快,金虎舞起墨胆龙筋与五行短剑,真可说滴水不透,金虎尚恐有所遗漏,不敢疏慢。

一窜身?冒烟而起,这一窜,总有七八丈高下,倏的眼前大放光明,空气清新无比,金虎心中一喜,敢情这毒烟甚沉,不能升高,只有四五丈高下。

正在这时,耳听一阵朗朗大笑道:“小畜生,你居然不畏这瘴岚毒烟,我再让你尝尝烈火弹的味道!”

声未落,金虎身子已然落下,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小白神的,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金虎脚方沾地,又复急窜而起,疾朝发声处的谷壁上,猛扑而去,只是,金虎人一离开毒烟,双眼就往壁上寻找!

听错了方向吗?—点没错,但是,金虎眼中却看不见一丝人影,不知小白神藏身何处说话。

蓦然间,一点火星,从头顶疾射而下,紧接着—声暴响,金虎低头一看,脚底浓烟,忽化阵阵火焰,发出线色火苗,已烧至脚底。

金虎心中大吃一惊,提气猛煞落势,脚下破鞋骤飞,借这破鞋下落之微力,金虎一个身子,凌空拔起二丈高,一式“鹞子翻云”,头上足下,斜飞出十五六丈远去,惊险万分的避过这一遭,不想,身子刚落,身旁又是一声暴响,烈焰绿火随声暴燃,金虎功力再高,轻功再妙,但因身未立稳,要想躲避,却已不及。

霎那间,金虎头上身上三五处,已被绿火烧着,一惊,真非小可,赶忙晃身跃开,这一跃动,身上着火处,遇烟立燃,越烧越烈。金虎为时不止惊,而且骇,猛然倒地一阵翻滚,总算好,一阵翻滚后,将身上的绿火全都压熄了,只烧了一点衣服和披散的领发,却没伤着皮肤。

其实,金虎他不自知,长生殿后殿广寒官,练了半年寒斗罡气,使他体内血液及皮肤,均吸收了天下至寒之气,拥有较强的抗热之力,才不至被这线火灼烧,若换了旁人,怕不早巳烧得脸手满是水泡。

更值得庆幸的,该是那线火烈焰,燃烧虽烈,伸展却慢,大概是因为浓烟下缺少空气,无风,气流过低的缘故,金虎正自厌幸之际,倏觉身后风动,猛然回身,一道银虹,己然及胸,这道银虹疾迅无上,金虎根本毫不考虑,心念一动,五行剑疾创来剑,右手墨胆龙筋飞击而出,反打对方前胸。

五行剑,切金斩玉,吹毛过发,根本没容对方抽剑,采虹闪处,对方剑已断为两节,金虎墨胆龙筋击出,可说与这五行剑是同一时候,他恨对方阴毒,不该用这种卑鄙手段,更不该暗中偷袭,出手不免重了点。

在金虎有心伤人之下,对方又那能闪得了,只听一声闷哼!紧随着血光暴射,一条人影倒了下来。

金虎还没看清伤者何人,身后又是一声暴喝,劲风已然及背,浓渐迷漫中,金虎身形往前—倾,已跃出三丈远。

可是,他身形未转,劲风又已疾袭而来,金虎想起神靴毒丐的话,“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一不做二不休,倏然回身,不避劲风,墨胆龙筋已疾袭而出。

一声痛叫,又是一条人影倒下,金虎略略定了定神,见倒下的人,没再动颤,知道凶多吉少,心中一阵惨痛,他倒不是兔死狐悲,实因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手伤人。

然而,待他趋前将倒地二人面貌看清之后,他不禁惊得冷汗直冒,心碎魂飞,敢情这先后伤在墨胆龙筋手下二人,竟是大自长生殿中李七娘老婆子,与子母神胆陶霸天。

李七娘的武功他曾见过,就算不敌他金虎的墨胆龙筋,也不可能只一招就伤在自己手下。

而子母神胆陶霸天就更使人莫名其妙,成名绝艺子母神胆,他竟没施放出来,却偏偏用掌袭敌,更奇的是,凭他子母神胆之名,也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竟连防别人回身反袭也不防。

金虎这时非但惊,而且奇,忙俯身就地,探视两人伤势,一中前胸,一中胁下,都是致命伤,眼见不能活了!

李七娘与陶霸天虽然没动,可也还没断气,双双睁眼,对金虎一笑,口中吐出一块药饼,李七娘道:“金殿主,你才是真正的长生殿殿主,我们未能拥你坐上长生殿宝座,确是一件终生憾事,如今,能死在你手中,我们九泉之下,已能暝目,但愿你能尽早将那狠心的白家畜生杀了,登上长生殿殿主之位,为武林主持正义,不使魑魅魍魉,猖獗于世……金殿主,你千万别伤心,我们不能助纣力虐,又无权自行了断,只得借你之手,还我自由身,你不必挂在心上……”

李七娘费了好大劲,断断续续的说到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忽听陶霸天道:“这两块药饼,能解毒雾,赶快拿去救你朋友吧!我们死了比活着好,希望你能安心,祝你好运。”

金虎这时,早巳泪流满腮,胸中像有许多话要说,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阵阵抽痛,更使他无颜开口。

倏的,金虎想到彬彬姑娘,忙问道:“二位可知,彬彬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李七娘与陶霸天似乎都因为说话,散了真气,伤处鲜血狂涌而出,这时已是油尽灯残,二人口张了半天,金虎只听到一个字。

“……白……白……”

“……白……白……”

白?只有这一个白字,再听时,二人已同时两眼上翻,身子一阵抽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金虎心中大痛,热泪簌簌而落,正当其时,一点火星疾射而下,金虎大惊!这火他实在不敢招惹,二人已死,救亦无益,只得抢起两块药饼,飞身跃开,“啪!”的一声,李七娘与陶霸天两俱尸体,顿时化成两堆熊熊绿火,烧个不停,金虎只得远远跪下,每人给磕了三个头。

手中有了两块药饼,起码能先救醒两个人。有了四个人,再救另三个人,可就容易得多了。

金虎刚磕完头,从地下站起,忽听一声厉啸,破空传来,啸声尖锐刺耳,惊急万分,金虎一听就知发自神靴毒丐,心中大惊,足尖点处,一个身子,已如飞鸟大雕般,凌空疾窜而去。

连连踪跃,眨眼工夫,已同到竹屋前,原本的竹屋,这时已被绿火,将门口半间,全都烧着了。

金虎一见,魂惊魄散,再不顾什么绿火烧身,急急一跃,已冲进屋去,人进屋还没站稳,哗啦吭嗉声响,一间竹屋已有半间倒下,正巧往中毒昏倒在地的中州客杜华,孙子华与小瘸子三人头顶压下。

神靴毒丐刚好将仙履朱仕及金罗汉移过一边,还没来得及救这三人,竹尾半间已塌,恰好金虎钻了进来。

金虎抢取李七娘及陶霸天的解毒药饼时,已将五行剑收起,药饼也同时藏在怀里,这一下,眼见半间竹屋倒下,中州客杜华等三人就要命丧当场,那里还有时间考虑,左掌猛挥,随掌巳发出盖世寒门罡气,将那倒下之屋给震得倒飞出去,金虎右手墨胆龙筋,也没清闲,横扫斜舞,将那落地的绿火,也全给瞌飞上半空。

这一掌寒门罡气,金虎情急救人之下,已随心意发出了十成功力,寒门罡气,盖世奇功,十成功力,何等了得,非但将半间屋震翻出去,也同时将这半间未曾烧着的竹屋,也震得嗦嗦而响,眼见也要倒下。

这却是金虎万料不及之事,一声喝叫,道:“化子公公,快快救人出屋!”

语音未落,他巳挟起了小癞子,左右手分提中州客及孙子华,身形晃处,已闪出了竹屋。

神靴毒丐可也没较他慢,也是双手分提二人,紧随着金虎身后,出了竹屋,二人刚将众人放下,竹屋已“嘭!”的一声,整个倒塌了!

神靴毒丐在这种危难之下,他还没忘了说笑,只听他笑道:“哈哈,化子公公,这称呼倒妙,老化子一生没娶媳妇,到老却做了公公,有这么个武功高强的孙子,该值得庆幸庆幸。”

他这说笑,金虎可没去理他,怀中取出两块药饼,但却不知应该放在谁的嘴里好?正在感到犹豫不决。

神靴毒丐已行了过来,道:“这是解毒丸的吗?”

金虎忙道:“正是,只不知该给那位好?”

神靴毒丐接过药饼,嗅了嗅道:“任何事得衡量轻重,两个小把戏,救醒无用,中州杜老哥,中毒过久?救醒后亦难自保?只有敝帮帮主及金罗汉,至今未曾中毒,醒后能御敌亦能教人,你认为我这调配如何?”

神靴毒丐最后一句,虽属问话,可是他话没完,两块药饼早已分塞在仙履朱仕与金罗汉的嘴里,待金虎点头,认为神靴毒丐确实有见解之时,仙履朱仕与金罗汉早醒过来了。

仙履朱仕与金罗汉苏醒过来,他们只脑筋一转,根本无需开口,就知事情糟到了如何地步,金罗汉生就难开尊口。不说废话,仙履朱仕气得钢牙咬得格格响,可也没说半个字,一俯身,将孙子华给背在背上。

金虎正待躬身将小癞子背起,金罗汉一晃身跃了过来,道:“虎儿你开路,让我来!”

金虎本待不让,但开路责任更重,只得将小癞子提起,放到金罗汉背上,窜身跃前,当先往谷外闯。

众人刚走出不远,身后暴响连环,“啪!啪!”之声,此起彼落,紧随着谷前响声又起,也是连连不绝于耳。

金虎尝过厉害,心中大惊,正在这时,仙履朱仕忽道:“金小侠,随我来。”

金虎闻言回身,仙履朱仕已从横里窜去了。金虎心知仙履朱仕在此谷中已住一年,定有去处,遂紧随起身后奔去。

仙履朱仕大概因为浓烟太厚,视线不能及远,在谷左崖璧边,进进退退的,总找了半响工夫,方找到一个低崖,在块大石旁,仙履朱仕奋力一推,大石移开,石后现出一个洞穴。

倏的,石旁一声暴响,烈焰绿火暴燃,金虎靠得最近,也避得最快,他没被火烧着,可是,金罗汉与神靴毒丐可就惨了,刹那间,身上衣物,和背上背着的人,全部被绿火整个烧着了!

总算好,大石已开,洞门已现,金罗汉与神靴毒丐奋力一跃,钻入洞去,滚地熄火之法,只要稍俱经验谁都会,二人一进入洞中立即将身后之人放下,金虎与仙履朱仕抢着替中州客与小癞子抢熄身上的火,金罗汉与神靴毒丐却自行倒地翻滚,然而,待火压熄后,金罗汉非但衣不留线,身上也被烧得一个个的水泡,神靴毒丐就更惨,他连头发都烧了过半。

中州客与小癞子伤得也不轻。金罗汉与神靴毒丐二人伤的前胸,中州客与小癞子二人却是伤的后背,除了衣履不整,那一个个掌大的水泡,看得也够吓人。

什么伤都好治,就是这火伤讨厌,他无须什么灵药仙丹,但却化费一点时间,因为伤处皮全部破了,绝不是一时半刻可能好的。

这个洞穴,洞口只一人高大,里面却甚宽僻,原来是仙履朱仕一年来,蓄藏食物用的,里面没有光线,但却不知从何处透出一丝微风。如此一来,外面的毒烟就无法进入洞中,洞口的毒烟,经这微风一吹,也慢慢的散了。

仙履朱仕用药饼将余人救醒,中州客一醒就跳了起来,可是这一跳动,水泡破了不少,虽说身藏绝顶武功,他也被痛得直皱眉。

神靴毒丐伤得最重,然而他乐天成性,见中州客这种惊急的样子,他竟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杜老哥!安份点吧!我们今天可全吃瘪了,青家寨还没挨着边,我们全都变了癞皮狗?皮毛不全啦!”

中州客杜华拍手横剑,大概又破了两个水泡,原因是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听他恨恨的说道:“青家寨!老青魔,我不把你闹得地覆天翻,中州客从此江湖除名!”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这一笑大概也笑破了水泡,只见他一磁牙,血盆大嘴横裂至腮,苦笑道:“哎呀!老化子七老八十,还受这洋罪,杜老哥,你就别说啦!江湖中永远有你一份,青家寨总归要翻的,只是,你未必成,老化子更别想,看我那小孙子的了……哎呀呀!你千万别拔老化子麻烦,太白长生殿出来的,你能斗得过谁?兴安岭拉都居士你成吗?赤衣童子?金蛇娘娘?还有一个大雷公?”

神靴毒丐一个人咕咕呱呱,没了没完,他就像根本没有伤痛,把中州客气得半死,其实,这也是实情,中州客他不是不知道。

赤衣童子年纪比他要小个两岁,也与他有深厚的交情,虽没说正式较量过,可是他心中有数,他非赤衣童子之敌。

兴安岭拉都居士,金蛇娘娘,大雷公,还有海南双怪,全都不好惹,他虽说未必准不成,就以单打独斗来说,对任何人他都没有必胜把握。

接着神靴毒丐又将适才发生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这时,金虎独自静坐—旁,神靴毒丐所说,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心中想着的是,彬彬姑娘如今身在何方?

李七娘与陶霸天的“白……白……白……”白得他昏头转向,他奇怪他俩为什么不说“青……青……青……”而说白?难道他们指的是小白神将彬彬姑娘加害了?还是指的小白神别的什么?

他一个人静坐凝思,竟像呆了似的,神靴毒丐取笑他是孙子,他也没听到,一心一意只在想着彬彬姑娘,还有那被小白神奸污了,移怒到自己气愤出走的俏罗刹祁蓉蓉姑娘!

忽的左肩上詖人拍了一掌,这—掌拍得奇重,如不是金虎动在意先,左肩微微塌了半寸,将那劲子御去过半,他这左肩骨准得脱臼不可!

金虎心中一怔,这会是谁?猛然回首,身后端站着没受一点伤痛的孙子华,金虎心中奇怪,孙子华难道还记着那误会吗?

忽听孙子华道:“朱伯爷在问话呢?你装的什么聋?……”

孙子华话没说完,仙履朱仕一声暴喝道:“子华!你竟敢对小侠如此无礼?”

孙子华泪水盈眶,低下了头,道:“朱伯爷!我肘他印象太恶劣了,谁叫他这么像那血海仇人小白神,我忍不住,常想啃他肉,喝他的血……”

仙履朱仕一声虎喝,道:“子华,你竟敢不听我话……”

“噗!”的一声,孙子华双膝跪下了,眼泪更如断线珍珠,簌簌而落,金虎见了不忍,忙趋前对仙履宋仕道:“朱前辈,不要责怪他,只怪小白神太使人痛恨了,我也恨长得太像他,我真想在自己脸上划两刀,以便别人辨认。”

说着,金虎上前掺扶孙子华,不想,孙子华任你怎么说,他也不愿理会,金虎躬身来扶,孙子华焕然回身,一掌对正金虎胸口拍去。

变生怆促,金虎做梦也没想到,这孙子华个性如此顽强,要说以金虎的功力,应变之速,孙子华再快十倍,也伤他不着。

可是,这一掌金虎没躲,他竟结结实实的受下了,他似乎是想让孙子华借此出一口气,其次他又像专为替小白神赎罪似的。

倏的一只衫袖,疾飞而来,并听仙履宋仕气极而喝,骂道:“畜生,他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你恩将仇报,何以为人,我真要被你气死?”

仙履朱仕说着话,一只衫袖,已飞到孙子华的左臂,孙子华似乎毫不在乎,他竟也不加躲避。

仙履朱仕长袖挥出,功力所至,硬如钢铁,孙子华一条左臂,只要被其击中,定必报废不可,眼见长袖已近,孙子华闭目含泪,动也没动一下,倏的,金虎从旁闪出,他没再去触碰孙子华,他却运功骈指,轻点仙履朱仕长袖,硬将长袖给点得倒飞回去,方始出声说道:“朱前辈,你千万别怪他,事实上他没有错,一家血仇,怎能不悲?何能不恨?我懂得他的心理,我不会怪他……”

刚说至此,倏听一声震大价的暴响,地震山摇,洞中立即变得暗如黑墨,金虎夜眼明如白昼,回首一瞥,洞口被一块大石堵住了。

洞口本就不大,所以也无法知道这块大石,究有多大,可是,瞧他落下处,那洞口深陷的情形,这巨石之大,相当惊人。

金虎忙走引洞口,双掌平举,推了推大石,有如蜻蜒撼柱,丝毫不为所动,金虎心中一怔,猛提丹田真气,一声暴喝,运起十成寒门罡气,猛推而出。

金虎这寒门罡气运出,双掌齐推,力道之大,笔者亦无法形容,只是,这大石居然也只微微的晃了一下。

只这微微一动,金虎心中巳然大定,原因是遭深陷的巨石,一经摇晃,就不怕推它不动。

于是,金虎再次运气,连推三掌。

这三掌推下来,堵门巨石终于被推得,离开了洞口,让出了一人侧身可过的一条小缝。

可是?寒门罡气最耗真力,金虎三掌推完,真力已损过半,处在这敌人环伺之下,金虎可不敢贸然将功力耗尽,一旦小白神率众疾袭而至,这里,受伤的受伤,力竭的力竭,岂不束手待毙?

金虎思及此,正待抽手,坐下略作调息,谁知,手尚未离巨石,猛然间!“嘭”的一声暴响,巨石激烈的一震,一股绝大的震力,在金虎真力损耗过半,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身子被震得倒飞出两丈远,倒地时咯咯连声,鲜血狂吐,头脑一阵昏眩,眼前一喑,昏了过去。紧接着洞外,一声轰隆隆巨石滚动声响,原来是崖上再次飞落块巨石,击打在原先阻门的巨石上,这两块巨石,没七八千斤,也有三五千斤,这样大的一块巨石,凌空飞坠,其冲力之大,何止增加数倍,再经石与石相撞,其所发出的震力,金虎纵然在真力未损之时,他也消受不了,如今,可就更不用说了。

且说众人,虽说受火灼伤,但均未曾昏睡,一见这情景,无不大惊失色,这可是他们以之力破寒阴敌一条擎天柱。

眼见金虎咯血不止,身子唯一没有受伤的仙履朱仕,忙叫道:“二弟!二弟!快把的那‘化子丸’拿来!”

老化子神靴毒丐哭着脸,道:“帮主,我那臭丸子,刚巧用完了,这该怎么办?”

仙履朱仕一听,倏然色变,他自已身上从来没药,神靴毒丐的“化子丸”,确是妙用无穷,如今一听,“刚巧用完了”,他也不禁感到手足无措。

可是,他还没忘了金罗汉与中州客,他惊日相讯,谁料,金罗汉与中州客和他一个脾气,身边从来没药,只得对他摇头,这似乎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正当其时,洞外忽传“嘘嘘”两声,紧随看”嗦嗦”之声,越来越近?

一阵腥臭,扑进门来,仙履朱仕大惊,叫道:“蛇!蛇……毒蛇……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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