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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手神刀俏娇娃

高声回答说“我能”的人,是沈二先生。

他满面笑容地从破庙里走出来,道:“老儿是沈二,也只有沈二,才能克制沈大先生,把金星剑弄到手里。”

萧三娘道:“老娘知道你是沈二,咱们在金玉楼就已经一直跟了上来。”

沈二先生悠然一笑道:“有了银月刀,再加上金星剑,你们就可以找到金鹰王的宝藏,也可以共襄善举,为饥民找出一条活路。”

蔡大方冷笑一声,说道:“沈二,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馊主意,说出来好了。”

沈二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道:“老实说,老儿的武功,其实并不比沈大差到什么地方,但这数十年来,沈大一直骑在沈二的头上,他是帮主,我是劳什子香主,呸,他妈的香个屁,不过瘾!没意思!”

蔡大方道:“难道你想当无形帮的帮主吗?”

沈二先生道:“这个自然,只要几位愿意合作,老儿可以把金星剑拿到手,但你们也要帮老儿一个忙。”

葛人龙冷冷道:“可不是要咱们宰掉你的老大哥罢?”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正是这样!”

萧三娘凛然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二先生道:“人在江湖,谁的胆子不大?越胆小的死得越快!”

蔡大方道:“沈二,咱们不会上你的当,你们若要兄弟阋墙,那是你们的事,咱们绝对不会插手。”

沈二先生道:“但金星剑呢?难道你们也不想要了?”

葛人龙道:“就算我们很想得到金星剑,也不会帮你去背叛沈大先生,再说,我们也不相信,你真的要谋害沈帮主。”

萧三娘冷笑一声,道:“葛兄弟说得对,咱们明人不作暗事,沈二,你休想把咱们骗倒!”

沈二先生阴森地笑了一下,道:“群英盟中人,本来就不见得怎样聪明,你们到了这里,正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柄银月刀,你们还是乖乖的放下好了。”

“呸!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蔡大方骂了起来:“群英盟人人忠肝义胆,岂会像尔等鄙劣之徒,见利忘义,不知羞耻为何物?”

“骂得好,这才不愧是江湖名侠的风范。”沈二先生桀桀一笑,道:“但光会骂人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手要硬,刀要快!”

葛人龙沉着脸,道:“沈先生武艺精湛,那是人尽皆知的,但想在这里逞强,恐怕还不大容易。”

沈二先生冷然道:“什么‘太湖四友’,老儿是绝对没放在眼内的,倒是葛朋友,老儿倒想领教领教你的不世绝学。”

葛人龙目露寒芒,道:“你一定要拼一拼?”

沈二先生道:“老儿已是风烛残年,就算死在你手下,也不枉了此生。”

蔡大方“呸”一声,对葛人龙说:“别听他这一套,正义门的好汉,已不知多少个死在他的手下!”

葛人龙轻轻抚摸着银月刀,淡然道:“沈先生既然已决定,在下自当奉陪。”

沈二先生干咳两声,右腕一翻,忽然抖出一柄软剑。

“葛朋友,你小心了。”语声甫落,寒芒乱闪,软剑有如毒蛇般扑向葛人龙。

只见剑尖颤动,剑气流转,刹那间又化作千百道光环,重重叠叠的罩住葛人龙的身子。

葛人龙面色拟重,手中宝刀奇招突生,还击过去。

只听得剑气萧萧,刀风虎虎,两人的招式越战越快,而身形之变动,更是奇幻莫测。

“太湖四友”在江湖上也可算是经验丰富之辈,但如此精彩激烈的比拼,他们是第一次目睹。

沈二先生一直采取主动,剑势绵绵不绝,不断猛攻过去。

但葛人龙一刀在手,也是守得紧密异常,几乎是全无罅隙可乘。

沈二先生初时还极具信心,但渐渐地,他的脸色开始变了。

他突然收剑退开两步,说道:“葛兄刀法高明,老儿不是你的对手!”

“太湖四友”不禁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沈二先生一直都占着优势,虽然葛人笼守得极稳,但最多也只是双方不分胜负而已,但沈二先生却忽然认输,这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葛人龙也没有紧逼过去,只是淡淡的说道:“沈先生的‘催魂十绝剑’果然厉害,难怪正义门弟子,全都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

沈二先生面色苍白,道:“老儿老了,但即使再年轻三十岁,仍然不是葛兄弟之敌。”

葛人龙道:“胜负等闲事而已,在下不想杀人,只想取得金星剑,还望沈先生助一臂之力。”

沈二先生道:“金星剑并不在老儿手中,请恕老儿实在无能为力。”

葛人龙道:“然则金星剑又在何人之手?”

沈二先生道:“老儿早已说得很清楚,金星剑在沈帮主手中。”

葛人龙叹息一声,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欺瞒天下人耳目,真是可笑复可怜。”

沈二先生眼色一变:“葛兄此言,请恕老儿大惑不解。”

葛人龙道:“无形帮以无形为名,实则连帮主沈大先生亦是无形为名。”

蔡大方奇道:“何谓之无形无影?”

葛人龙道:“沈大先生,他老人家本来就是独生子,又何来什么沈大沈二?”

蔡大方怔住。

“太湖四友”俱怔住。

沈二先生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个葛人龙,果然不愧是东方老怪的得意弟子,老儿的事,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你。”

葛人龙道:“这也不是瞒不过我,而是瞒不过在下的恩师。”

沈二先生吸了口气,道:“无论老儿是沈大也好,沈二也好,那柄金星剑,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葛人龙道:“你老人家若还不太糊涂,该知道在下这柄银月刀,最少有八分把握,可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沈二先生说:“这一点,不必你来提醒,葛老弟,你砍呀,为什么不砍掉我这个又老又丑的脑袋?”

他最后那句说话的语气,已迹近乎是无赖了。

但葛人龙没有动手,他甚至把银月刀收藏起来。

“沈帮主,咱们现在很需要那柄金星剑,但却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灾民,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把剑交出来?”葛人龙沉声说道。

沈二先生的脸色似乎又神气起来。

他缓缓地在庙前跛着步,想了大半天才说:“其实老儿也不是个见钱开眼,见死不救的老混蛋,但不瞒诸位,近几年来,无形帮实在是太穷了,帮中兄弟,也是三餐不继,和那些灾民不分伯仲。”

“穷你妈个屁!”雷鹏骂了起来,“莫不是无形帮中弟子,全都是灾民,也要分占一份宝藏了。”

沈二先生眨着眼睛,道:“你说对了,你们就当无形帮是灾民,而且灾情极之严重,所以,无形帮该占宝藏的一半!”

“一半?你他妈的疯了!”雷鹏怒道:“为了银子金子,你们什么说话,什么事情都敢说敢做,还不是见死不救,见钱眼开吗?”

沈二先生瞧了他半晌?道:“姓雷的,有一件事情你可要弄清楚,现在你们有的只是银月刀,而金星剑却在咱们无形帮手里,正是大家各占其一,诸位是善心人,你们要把花花碌碌的银子拿去赈灾,那是诸位的事,但可不能勉强无形帮也大撒金钱。正是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勉强别人怎样花钱!”

雷鹏咬了一口,勃然道:“什么各占其一,简直又是他妈的胡说八道,金星剑和银月刀,本来都是群英盟之物,无形帮凭什么强占一半?”

沈二先生淡淡道:“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不管金星剑和银月刀以前是属于谁的,现在既已在咱们无形帮的手里,无形帮就是物主。”

雷鹏冷冷一笑,道:“物主物主,俺要你这个老不死把金星剑交出来,物归原主!”

沈二先生瞪了他一眼,道:“什么物归原主,原主是谁?是金鹰王?还是你们群英盟的盟主?”

雷鹏正待说话,蔡大方却已抢先说道:“咱们盟主说要跟无形帮的沈大先生决一死战,既然沈大是你,沈二也是你,蔡某倒要问一句,盟主怎样了?”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道:“这还用问吗?两人决一死战,一个活着,另一个当然是活不成了。”

“放屁!”雷鹏又骂了起来:“俺就不信,盟主的武功不比你强。”

沈二先生一翻白眼,道:“你们也未免把诸葛维看得太高了,本帮主只是用八成功夫,就已把他一剑刺死!”

萧三娘怒道:“咱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沈二先生哈哈一笑,道:“诸葛维若不是已经给本帮主宰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回到你们的身边。”

四友相顾失色,而事实上,他们也早已相信,诸葛盟主已然遇害,否则也不会擅自行动,追赶葛人龙要夺回银月刀。

只听得沈二先生又道:“诸葛维欺世盛名,成立了一個什么群英盟,那是自己捧自己,谁知捧上半天高之后,一场决战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还白白的赔了一条老命,像这样的蠹材,也亏有你们这种呆子死心塌地的跟随左右。”

雷鹏大怒,举起狼牙棒就向沈二先生砸过去。

沈二先生冷笑着,纹风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只当那根沉重的狼牙棒是纸糊的。”

葛人龙叹了口气,挡开雷朋,缓缓道:“现在并不是争强斗胜的时候,要知道,事情稍为延慢一天,就会有不少人活活给饿死。”

雷鹏咬着牙,狼牙棒用力向地上一顿,立时陷入积雪中。

沈二先生眯着眼睛,目注着葛人龙微笑道:“还是葛兄弟识得大体,那宝藏是金山银海,拿一半去赈灾,已经绰绰有余了。”

萧三娘冷笑道:“拿一半去赈灾,也许已经绰绰有余,只怕无形帮的灾情,比千万难民还更严重,你们只要一半,恐怕还是不够用哩!”

沈二先生吃笑一声,道:“除了呆子,谁也不会嫌金子太多的,但咱们只有金星剑,要得宝藏,还须借助你们手上的银月刀,所以一半就一半啦,正是各得其所,大家都高高兴兴。”

葛人龙说道:“就当大家都高兴得要死好了,但那金星剑,你什么时候才交出来?”

沈二先生眉毛一扬,道:“明日午时,就在金玉楼会晤如何?”

“好了,一言为定。”葛人龙一口就答应下来。

沈二先生面露满意的笑等,离开了破庙。

雷鹏兀自在骂:“老不死,老王八,他妈的绝子绝孙,保祐他屁股上生出八十个大毒疮,保祐他……”

“够啦够啦!”萧三娘听得焦躁起来:“堂堂大男人,怎么像个泼妇?”

雷鹏蹬了她一眼,道:“俺又不是骂你,你干吗要带着别人来骂自己人?”

“别再吵啦!”蔡大方摇摇头,道:“人都已走了,咱们却乱七八糟的,也不怕葛大侠笑话!”

“谁是葛大侠?”葛人龙笑了起来。

蔡大方道:“你不就是葛大侠吗?”

葛人龙微笑道:“在下是葛人龙,不是什么江湖大侠,蔡兄莫再取笑了。”

蔡大方道:“我是说真的,江湖上不少被称为大侠之辈,其实还比不上你一根指头。”

葛人龙道:“是大侠也好,大芋头也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对付这条老狐狸。”

蔡大方点点头,雷鹏却冷笑不迭,道:“这老不死有什么值得顾虑?他又打不过葛大侠,那柄金星剑,咱们还不是手到拿来吗?”

萧三娘哼一声:“你倒说得容易,这里毕竟是无形帮势力范围之内,刚才他只是一个人,葛大侠还可以尅制住他,到了明天,恐怕形势又大不相同了!”

葛人龙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四位切莫以为沈二先生并非在下之敌,昔之一战,在下其实没有占到丝毫上风,只是堪与对方打了一个平手而已。”

雷鹏皱眉道:“你也别太谦逊了,你若不比沈二强,他岂肯认输?”

葛人龙道:“那可不然,沈二先生城府深沉,他出手向在下挑战,只是想试探一下在下的虚实,偷若可以轻易取胜,自是一举击杀了我,然后从容夺刀而去,但激战之下,他发觉要赢此仗,并不容易,而且除了在下之外,还有四位在旁,他是‘君子派’中人,自是‘君子不吃眼前亏’,索性认输,其实只是避却目前一战,然后再行徐图后计。”

雷鹏听得一呆,道:“这样说来,到了明午,咱们的形势更是大大不利了。”

萧祥贵忽然插口道:“无形帮固然是人多势众,但咱们群英盟,也可有援手在附近。”

蔡大方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对,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咱们怎么忘记了盛大侠?”

雷鹏道:“那一个盛大侠?”

蔡大方说道:“他是咱们群英盟的一份子,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做‘铁面狮王’!”

雷鹏一拍额角,道:“对,咱们为什么不去找狮王盛天濮?”

萧祥贵道:“盛狮王是狮威山庄庄主,庄内高手如云,让他对付无形帮,那是最好不过的。”

蔡大方道:“盛老英雄嫉恶如仇,而且乐善好施,咱们把金鹰王的宝藏拿去赈灾,他老人家必然会大力赞成的。”

雷鹏面露兴奋之色:“对,咱们现在去拜会盛庄主!”

萧三娘望着葛人龙,道:“未知葛大侠意下如何?”

葛人龙沉吟半晌,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在下也自无异议。”

雷鹏瞧着蔡大方,道:“从这里到狮威山庄,有多远路程?”

蔡大方想了想,道:“大概是西南三十里左右。”

雷鹂道:“这可不怎么远,一日之内,大可来回走七八遭了。”

萧三娘笑道:“你要走七八十回也是你的事,咱们可没工夫奉陪。”

雷鹏道:“但走一遭你还是免不了的,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狮威山庄建立在一座雄伟大山南麓之下。

大山雄伟,这座山庄也是气派堂皇,只见门墙高阔,庭院深广,虽然天气异常严寒,但门前几株松柏,仍然一片苍绿,只是占了大半都已铺着鹅毛般的白雪。

蔡大方带着众人,来到了狮威山庄,求见庄主。

门房是个老苍头,经过传报后,这老苍头带引五人,穿过庭院,来到了一座宽宏的大厅中。

不久,四个黄衣汉子相继进入大厅,接着,又是一个锦袍老人,缓缓地跟着那四个汉子,进入厅中。

蔡大方抱拳含笑道:“盛庄主,久违了。”

那锦袍老人,正是狮威山庄庄主,江湖上人称“铁面狮王”的盛天濮。

盛天濮向众人望了一眼,道:“自衡山大会一别,匆匆又已一载,未知盟主可还安好?”

蔡大方长叹一声,道:“盟主于月前,赴约应战无形帮帮主……”

说到这里,神色更是黯然。

盛天濮面色一变,道:“盟主这一战胜负如何?”

蔡大方吸了口气,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且又把葛人龙在破庙外一战,及沈二先生要分占宝藏的事一一说出。

蔡大方越往下说,盛天濮的面色就越是沉重。

值到最后,盛天濮才悲愤地坐下,仰首长叹道:“盟主孤身犯险,恐怕那一场决战,无形帮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雷鹏立刻附和道:“盛庄主说得对极了,想那沈老不死武功再高,无论如何也不是盟主敌手,但盟主单刀赴会,无形帮必是设下了险恶的路阱,而且又以多欺少,盟主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盛天濮道:“只是如今,战局已定,咱们已无法挽救盟主,唯今之计,必是应该商量怎样对付沈二先生。”

蔡大方道:“明午之会,恐怕无形帮会不怀好意,他们未必买心要跟咱们共同发掘金鹰王的宝藏。”

雷鹏道:“葛大侠银月刀在手,咱们怕他作甚?”

盛天濮道:“这也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而是咱们不能老是任人摆布,落在下风。”

雷鹏道:“对,无形帮那些兔崽子也威风得太多了,这仗咱们再不能有失!”

蔡大方道:“照盛庄主的意见,咱们明午是不是依约到金玉楼?”

盛天濮道:“金玉楼之约,咱们是不能不去的,毕竟金星剑相当重要,没有它,什么赈灾大计都只是自说。”

蔡大方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正是言出九鼎,岂有临阵退缩,不去赴约之理?”

盛天濮道:“但照老夫的看法,无形帮势必已在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沈二先生绝不会只要宝藏的一半就算。”

雷鹏冷笑一声,道:“这老狐狸贪得无厌,自然想独吞宝藏!”

盛天浓道:“就算他真的只想要一半,咱们也决不可让他如愿以偿,第一:金星剑本来就不是无形帮之物,他们只是强盗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分占宝藏:第二,咱们既已决定把宝藏拿去赈灾,就该尽量办得完善妥当,一半宝藏,也许只能救得一半灾民,但其余一半说不定就要给饿死了,若是为了千万灾民,咱们为什么要让无形帮吞占一半?还有第三点:无形帮始终是中原武林大患,他们现在已是到处张牙舞爪,倘若再增加这笔惊人的财富,不消说又再大张旗鼓,网罗更多黑道高手,残虐我辈中人,这股邪恶势力伸展开去,将来又有谁可以把他们尅制?”

四友开言,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而葛人龙也是大表赞同。

直到盛天濮说完之后,蔡大方才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幸亏咱们到此,盛庄主之言,果然是真知卓见,蔡某佩服,佩服!”

萧三娘皱了皱眉,道:“盛庄主的说话,全部极有道理,但明午之约,咱们又该怎样应付?”

盛天濮沉默了许久,才道:“金玉楼之会,葛兄弟万万不能去,在那里,无形帮占尽了地利,今天他们还可说是没有准备,但到了明午,只怕一切都会不同。”

葛人龙目光一闪,道:“盛庄主之意思,是否……”

“咱们来一招连消带打,”盛天濮的脸闪动着红光,朗声道:“沈二先生在金玉楼布下重兵,但咱们却临时改变约会之地,到时就只怕他们没有胆量跟进。”

蔡大方恍然大悟,拇指一竖,裂嘴笑道:“盛庄主果然高明,这是引蛇入洞,把无形帮的混蛋全都赶进死胡洞里。”

萧三娘却紧蹙着眉,缓缓地说道:“无形帮高手如云,为了银月刀,必然精锐尽出,即使易地作战,咱们可以应付得来吗?”

盛天濮沉声道:“无形帮虽然高手众多,但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未必就能召集帮中所有精英高手,而咱们易地候敎之处,则早已布下奇门阵法,老夫敢保证,他们除非不敢来,只要一来,那柄金星剑就是咱们的!”

雷鹏兴奋地怪笑了起来:“如此妙极,正是各展奇谋,那沈老不死这次也该死了!”

盛天濮道:“目下时间已不早了,诸位请到客厢休息,明日之战,大家必须养精蓄锐,万万不能有失。”

雷鹏对葛人龙越来越有好感,他自动要求跟葛人龙共住在一间房子里。

狮威山庄里,酒肉不缺,不等他们开口,已有婢仆把酒菜一盘一盘的送进来。

雷鹏饿极了,他几乎一口气就吃掉了整只烤鸭。

葛人龙也在吃,但他吃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雷鹏瞧着他,微笑着说:“别喝醉了,明天可还有一场大厮杀!”

葛人龙笑了笑,道:“你也莫吃得太腻,当心要往茅坑里躺着过夜。”

雷鹏哈哈一笑,道:“俺的胃口,比三娘还厉害,再吃三五斤肉也不妨事。”

他说到这里,葛人龙忽然做了一个手势,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雷鹏侧耳一听,却没听出什么声音来,但他还是马上闭上了嘴巴,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倏地,西方一扇窗子被推开,雷鹏立刻看见了一张青渗渗,诡异已极的脸孔。

雷鹏脸色一变,右腕一翻,手里已扣着三颗钢弹丸。

但钢弹丸还没脱手打出,对方已比他更早出手,最少有五枚暗器打在他身上。

雷鹏张大了嘴巴,本是“啊呀”—声叫了出来,谁知这五枚暗器,打的全是他身上的穴道,其中连哑穴也一并点了。

所以,他只是张开大嘴,却连一点声音也没叫出来,而他手里的钢弹丸,也仍然扣在手里,没有发动。

他并不是不想射出钢弹丸,而是几处穴道已被对方的暗器击中,顿时全身僵硬,无法移动分毫。

但他的眼睛却没事,还是可以看见一切物事,只见那些暗器,原来是已经剥了硬壳的核桃!

雷鹏很喜欢吃花生、核桃之类的东西,却想不到,核桃居然也能点住自己的穴道。

他很不服气,立刻强自运行内力,想把被制住的穴道冲开,但他越是运动,穴道血脉竟似封得更紧,连两腿也有点酸软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宽大黑袍,长发披肩的青脸怪人,很轻巧地从窗里闪身钻进来。

葛人龙目注着这黑袍怪人,沉声道:“尊驾点穴手法虽然高明,行事却不够光明磊落,但尊驾竟然敢在这里胡作非为,这份胆子也的确令人佩服!”

黑袍怪人冷冷一笑:“这里谈话极不方便,你跟我来!”

这人模样奇特,声音也是同样怪异。

葛人龙冷笑一声:“你给我留下才是真的!”

语声甫落,葛人龙身形已疾迅标起,他一伸手就向黑袍人左右双肩同时抓了过去。

这一抓看似乎淡无奇,实在却是“五龙擒拿手”二十五招绝学里的“龙回双峰”,一爪伸出,看似攻左,又似攻右,招中套式,变幻莫测,只要敌人一时不察,或者武功稍差,立时就会被扣住“肩胛穴”,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但这黑袍怪人身手却也不凡,葛人龙这一着“龙回双峰”才使出去,他的身子便已向后微缩,等到葛人龙招式落实,这黑袍怪人已轻轻一蹬,反身向窗外窜了出去。

葛人龙冷笑一声,身形矫若游龙,也从窗户追出去。

黑袍怪人桀桀一笑,道:“你是人龙,我是蝙蝠,且看你是否追得上我!”

“黑蝙蝠?”葛人龙哼一声,不再说话,施展出“飞龙腾云步”,穷追不舍。

黑袍怪人袍宽袖阔,忽高忽低的在庄中飞窜,在星光下看来员的有点像只巨大蝙蝠。

狮威山庄虽然占地广阔,但这两人这样一追一逐,三几个起落之间,已然超越出山庄的范围。

黑袍怪人不断的同头,葛人龙心中冷笑,管他是蝙蝠还是老鼠总不相信赶他不上。

追了一程,不经不觉已绕过了这座大山,葛人龙心想:“这怪人虽然容貌和声音都极丑恶,但轻功身姿却十分好看。”

初时,葛人龙恃着师父传授下来的“飞龙腾云步”,可说是满怀信心,以爲一定可以追到这黑袍怪人,但渐渐地,他发觉对方脚程极快,而且身形飘忽,宛若无影无形,无所不在的幽灵,自己虽然已用足全力,竟是未能轻易将之越过。

黑袍怪人绕过了大山,继续望北飞掠而去,只见前面有片林子,一时之间,葛人龙不禁有点犹豫起来。

江湖上常言有道:“穷寇莫追,遇林莫入。”这黑袍怪人来历不明,而且似乎有意要把自己引入那座林子之中,说不定林内就有着极厉害的埋伏,正在等待着自己,如此形势,对自己来说,可说是相当不利。

他本非胆小之人,但再想到银月刀就在自己身上,若有什么闪失,却可麻烦透顶,一想及此,不由倏然收住了脚步,不再追前。

那黑袍怪人见葛人龙没有再追过来,却立刻折回到他面前,冷冷道:“你不敢再追了?”

葛人龙直认不讳,冷冷一笑道:“你说对了,我怕了你啦,再见!”

他说一声“再见”,立刻就转身面向狮威山庄,正要举步,黑袍怪人又已“嗖”的拦在他面前:“我还有说话要跟你说嘛!”

葛人龙道:“你有什么说话,快说好了,我这个人可没有什么耐性。”

黑袍怪人发出一阵怪笑,道:“后生小子,你要干大事,必须要有足够的忍耐力,精明的头脑,否则到头来,必然难免失败的收场。”

葛人龙道:“这不用尊驾来提点!”

黑袍怪人道:“年轻人心高气傲,自负不凡,那是很常见的,咳咳,我也不怪你,但那银月刀……”

葛人龙冷笑一声,截然道:“你果然是为了银月刀而来的?”

“你误会了,”黑袍怪人咳嗽两声,摇摇头道:“我怎会觊觎这柄刀?就算你把它送了给我,我也是没用的。”

葛人龙道:“只怕是口是心非罢?”

黑袍怪人哼的一声:“你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盛庄主的说话,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才是真正想占有银月刀的人!”

葛人龙冷冷一笑,道:“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吗?”

黑袍怪人点点头,道:“这两句说话,你是说对了,盛庄主为人如何,我比谁都更明白,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哄骗你到一个地方,说是以银月刀为饵,要把无形帮的高手一网打尽,他要对付无形帮,那是不必怀疑的,但金星剑和银月刀一旦都在你们手上,他绝不会把宝藏里的银子拿去赈灾,而你和太湖四友,自然是他杀人灭口的对象!”

葛人龙面色一沉,道:“请恕在下无法相信一个来历不明者的说话!”

黑袍怪人叹了口气,道:“江湖中人,往往就是这样,伪君子的说话,人人深信不疑,我这些苦口良药,你们却视如毒蝎砒霜!”

葛人龙道:“即使易地而处,你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人的说话罢?最少,我连你的容貌和姓名都不知道,又怎能认为你的说法是正确的?”

黑袍怪人哼的一声,脸色看来更是青得发绿。

世间上诸色人种,皮肤有红、黄、黑、白之分,但却绝对没有绿色皮肤的人,这黑袍怪人面色青得发绿,自然是经过易容的了。

葛人龙冷冷一笑,又道:“尊驾分明是为了银月刀而来,却又矢口否认,莫不是嫌在下没有跟你进入林子,在这里动手却又没有把握,所以才编造故事,污蔑盛老庄主了?”

黑袍怪人陡地怒叫起来,骂道:“天下间所有蠢材笨虫,恐怕还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如此糊涂,我本来并不打算抢走银月刀,但你太岂有此理了,看掌!”

葛人龙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当下也不答话,双掌翻飞,霎眼间已和黑袍怪人展开一幕凶险异常的恶斗。

黑袍怪人虽然容颜丑陋,声音尖说刺耳,但这时候动手比武,一双手掌却是白净到不得了,若单凭这双手看来,这黑袍怪人倒绝不象是个粗卤之人。

只见黑袍怪人出掌其快如电,葛人龙虽练成了“天龙神掌”,但却还是没有占着半点便宜,剧战之下,双方仅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黑袍怪人的掌法越来越快,身法也是越变越是奇特,而隐约之间,他身上又传来阵阵幽兰一般的香气,和他的外貌看来,大不相衬。

葛人龙心想:“你又不是个女儿家,怎么涂得一身香味?虽然这香气很不错,但男人大丈夫如此这般,却是未免太姐姐气了。”

两人恶战之下,不经不觉居然打了半个时辰,葛人龙并不着急,一招就是一招,一掌就是一掌,绝无急臊,也绝不拖泥带水,虽然短暂时间里无法取胜,但这种沉稳的打法,却也使他立下了不败之地。

两人动武,一个不败,另一个自然迟早支撑不住了,只见黑袍怪人的掌法和身形都已逐渐慢了下来,显然内力比不上葛人龙!

突听“嗤”的一声,黑袍怪人手中青光闪动,一柄锋利的匕首已划在葛人龙的肋下。

这一着来势刁钻异常,葛人龙身手虽快,却还是不免着了道儿,左脚下已被划开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这种伤势虽然并无大碍,但那冰冷的感觉,仍然不免使葛人龙为之心头一震。

黑抱怪人一招得手,忽然“噗哧”的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怕痒!”

葛人龙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出手诡异了说话又是变得阴阳怪气,再久缠下去,恐怕还会再中了他的暗算,还是速战速决,才是明智之举。

虽然他左协受伤,但却全然并不影响他的身手,这时候杀得性起,突然右腕一沉,掌势斜向横里疾劈,正是“天龙神掌”中的杀手招式“蛟龙渡江”。

这一着狠辣异常,就算是对方武功再高,也是难以招架。

黑袍怪人本来以为自己已占着优势,谁知葛人龙招式一变,那柄匕首全不管用,根本就连发招的余地也没有,“蓬”然一声,胸膛已吃了一掌。

黑袍怪人大吃一惊,但吃惊更甚的,却是葛人龙。

他这一掌,是压在黑袍怪人胸膛上的,按照“天龙神掌”里的口诀,这一掌压下去后,劲力还要再度加强,但葛人龙的手掌,却忽然如遭电击,立刻缩了同去。

黑袍怪人又惊又怒,身子跄踉地不断向后倒退!

葛人龙的身子也在倒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吶吶的说:“你……原来是个女……女……”

黑袍怪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欺负女人!你欺负女人!”

葛人龙脸色苍白,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扮成这副样子,谁知是你是女人来着?”

黑袍怪人又急又怒,骂道:“你占了便宜,还在说风凉话,你又不是个瞎子,怎会看不出我是个女儿家!”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住脸上一抹,居然像剥荔枝皮般,在脸上剥出了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来。

剎那间,葛人龙又再愕住了。

什么“青面怪人”,其实原来竟然是个容貌秀丽之极的绝色少女,只见她樱唇贝齿,肤光赛雪,一双眼睛更是有如一泓清水,真是一个美丽到不得了的美人儿。

面对着如此清秀可人的少女,葛人龙就算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轻易亵渎的。

但刚才那一掌……

其实葛人龙虽然还没有成亲,但也不算是太年轻了,但这时候回想起刚才掌中触抚到对方软绵绵酥胸的情景,脸上居然为之一阵发热。

然而,就在他愕住之际,这少女突然咬着嘴唇,发起狠劲一掌向他的胸膛击了过来。

“你也吃我一掌!”她的声音不再尖锐,但却好像是很生气。

她这一掌,最少已运凝着九成以上的内力,威力倒也非同小可。

而葛人龙却居然没有闪避,他挺直胸膛,坦然承受了这一掌。

黑袍少女一掌击中葛人龙,她却呆住了。

“你为什么不闪避?”

葛人龙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一掌换一掌,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扯平了?”

黑袍少女道:“刚才那一掌,你打得并不重,但我这一掌却是很凶的,难道你以为我的手掌是块豆腐吗?”

葛人龙忽然咳嗽一声,苦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忽然变了,身子也在摇摇欲坠。

黑袍少女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葛人龙双手乱摇,道:“我没事,我没事……”

但他才说了两句,人已“咕咚”一声跌倒下去。

葛人龙跌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胸间白气翻腾,眼前天昏地暗。

他听见自己的脑袋碰在地面时的声音,但接着,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晕迷了。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在蒙胧中看见昏黄的灯光,嗅到了令人舒泰已极的香气。

只见在他身旁不远,有一张紫檀木几,几上放着一座青铜香炉,一楼青烟,自香炉顶上,袅袅飘出。

葛人龙揉了揉眼睛,正要转动身子,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晋说道:“葛公子,你醒了?嗯,你受了伤,现在还没有痊愈,万万不能随便移动身子。”

这几句说话充满了关切,声音更是娇柔悦耳之极。

葛人龙转过脸,立刻就看见了那个会经戴着青脸面具,说话声音尖锐刺耳的黑袍少女。

只是,她现在不再穿着又宽阔又怪异的黑袍,声音也不再尖说难听,而且容貌看来越发娇态可人了。

她已换上了一袭水蓝长裙,一头长发也已梳理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动人,一点也不像个武林高手。

但葛人龙却已领敎过她的武功,虽然,比起自己还是有一点点距离,但凭着她这副身手,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把她欺负了。

葛人龙拟视着她,看了很久才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少女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葛人龙道:“为什么不能说?”

少女道:“我若胡乱讲话,妈妈会骂我的。”

葛人龙皱眉道:“你害怕你妈妈?”

少女说道:“这不是害怕,而是尊重她。”

葛人龙道:“你真是个乖女儿,你妈妈一定很疼爱你啦!”

少女点点头,微笑着说:“她真的很疼爱我,不像我爹……”说到这里,似乎觉得不该再说下去,倏然住口。

葛人龙望着她,忽然问:“你妈妈在什么地方?”

少女笑了笑,道:“她在坟墓里。”

葛人龙一呆,不禁又有一阵奇怪,心想:“你妈在坟墓里,还有什么好笑?”

少女又说:“你是不是想见见她?”

葛人龙苦笑一声道:“姑娘别开玩笑了,既然她已死了,我又怎能去见她?”

少女突然脸色一变:“你为什么咒我妈死了?”

葛人龙陡地楞住,道:“你刚才不是说,她在坟墓里吗?”

少女“唉”的叹息一声,道:“你怎么呆得这么厉害,坟墓里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死人,就像你和我,现在还不是活灵活现吗?”

葛人龙吃了一惊,道:“你是说,这里是个坟墓?”

少女点点头,说道:“这是个古墓,据说最少已有五百多年历史了,葬在这里的人,是个大官。”

葛人龙道:“这是个清廉官员,还是一个贪官?”

少女道:“他为官清廉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葛人龙道:“他若是个大贪官,陪葬之物一定不少罢。”

少女道:“听说这古墓的确曾经发现了不少宝物和金子,但现在已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给留下来。”

葛人龙道:“是盗墓者的杰作?”

少女道:“是的。”

葛人龙道:“这盗墓者是谁?”

少女道:“我不能说。”

葛人龙笑道:“是不是又怕你妈妈责骂?”

少女道:“我不说就是不说,你想知道,问我妈去。”

葛人龙道:“她老人家也在这古墓里?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少女说道:“这古墓虽然建筑在地底下,但却有多处暗室,规模极为庞大,有时候,连我想找妈妈,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哩。”

葛人龙叹了口气,道:“这大官人已死了,但却花掉这许多人力物力,来建造这么一个大坟墓,真是太浪费了。”

少女瞧着他,忽然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的银月刀在哪里?’”

葛人龙苦笑一下,道:“现在才间又有什么用?你若要拿走它,早已拿掉,甚至老早就可以杀了我。”

少女道:“你真是个怪人!”

葛人龙道:“跟那‘蝙蝠’相比,我就显得平凡极了。”

少女笑了笑,道:“我本来只想告诉你,盛天濮这人不可靠,他是个伪君子,假英雄,但你却不肯相信,那又有什么办法?”

葛人龙皱了皱眉,道:“盛庄主侠名早着,怎会是什么伪君子?”

少女道:“你不相信,硬是要上他的当,吃他的亏,本来跟我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但我们却无法容忍,金鹰王的宝藏,落在这种人的手里。”

葛人龙道:“你也知道金鹰王这个人吗?”

少女道:“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葛人龙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说道:“我早已说过,这是不能说的,我妈妈会不高兴,会骂我的。”

葛人龙道:“你说了,我保守秘密,她又怎会知道?”

少女摇摇头,道:“那不行,我不能欺瞒妈妈,你也别再逼我做这种坏事。”

葛人龙怔了一怔,道:“这也算是坏事,倒是天下奇闻,但你不肯说,在下自无相强之理,但我该怎样称呼姑娘?”

少女正在考虑该怎样回答,忽然有人插口说道:“她姓盛,叫盛仙儿,是盛天濮的女儿。”

葛人龙大感意外,看看那少女,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并未加以否认。

转眼一望,只见门外来了一个穿着黑衣裳,手里挽着一串唸珠的老妇。

其实这老妇并不真的很老,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一点而已。

“妈……”少女轻轻的叫唤一声。

老妇目注着他,缓缓道:“仙儿,你的身世在外面切切不可轻易泄露,但在葛公子面前,却是不必隐瞒。”

盛仙儿点了点头,缓缓的回答说:“女儿知道了。”

老妇目光一移,虽在葛人龙的脸上,半晌才慢慢的说道:“你是否在怀疑老身的说话?”

葛人龙忙道:“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感到诧异而已。”

老妇叹息一声,又沉默了很久,才说:“在二十年前,我本来是盛天濮的妻子,但为了这座古墓的宝物,我丈夫杀了我爹,还要把我母女俩人赶尽杀绝,免留后患。”

葛人龙听得心头一凛,却道:“前辈所说的事,晚辈并不怎样明白。”

老妇道:“我爹人称‘百臂判官’,在江湖上,提起了‘百臂判官’施中豪这七个字,可说是人人敬畏几分的,在二十年前,我爹找到了这古墓,把古墓里的财宝运了出来,但却给盛天机知道,这贼子竟然暗里通知一伙强盗去夺宝,这伙强盗结果跟我爹激战了一画两夜,最后是我爹苦胜了,可是却已身受创伤,武功大打折扣,盛天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直到这时候才现身,还说是什么“收拾残局”云云,可怜我爹空有一身武功,但在伤疲交集之下,终于敌不过盛天濮,惨死在一座山谷之中……”

葛人龙听得为之出神。

老妇又接着说道:“盛老贼杀了我爹,自然不敢让我知道,谁知道我最后还是把这桩惨案查得水落石出,正是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他加以抵赖?他知道我查出了真相,就把心一横,要杀我母女,免除后患,那时候我武功远不如他,和他拼了十招八招,就已受了重伤,眼看母女两人性命难保,却有一个老仆挺身而出,勇战盛老贼,又有另一个老妇,带着咱们母女闯出狮威山庄,这才幸存得以不死。”

葛人龙道:“这两位又是谁?”

老妇人道:“这下子,可说是连盛老贼也看走了眼,他一直都不知道,在自己庄院里的老仆李石年和烧灶老妇夏五婆,原来竟然就是数十年前名震中原的‘江南铁鸳鸯’石华武和魏春娘。”

葛人龙奇道:“这对武林前辈,为何会甘愿在狮威山庄做低三下四的奴仆?”

老妇人道:“这对‘江南铁鸳鸯’的本事,极其厉害,等闲之辈,恐怕连他们一招半式也接不下来,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终于碰上了一个比他们更厉害的大魔头,一战之下,两人都大大吃亏,不但吃了败仗,还双双损折了一半以上的功力,到最后,总算凭着七七四十九颗‘迷魂百步珠’,遮掩着那大魔头的视线才狼狈逃脱性命,但自此之后,他们已是心灰意冷,更不敢再在江南露面,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对名重一时的武林前辈,原来已隐姓埋名,在狮咸山庄里为奴为婢。”

葛人龙又问道:“后来这对铁鸳鸯怎样了?”

老妇人沉声道:“为了咱们俩母女的悲惨遭遇,激发起了他们的侠义心肠,不惜泄露身份,一个缠斗盛老贼,另一个带着咱们母女闯出狮威山庄,想这对武林异人,武功原本极是厉害,可惜已给那大魔头毁掉了一半功力,再加上当时魏春娘又染病在身,根本无法帮助丈夫共同对付盛老贼,结果,魏春娘把咱们带到这古墓后,就已元气大伤,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但不到两个时辰,又再晕倒过去,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她临死之际,把夫妇二人合力研创的‘铁鸳鸯武功秘法’图谱送给了我,并希望我能把‘鸳骞门’的武功发扬光大,流传后世……”

说到这里,老妇已是泣不成声,神情激动已极。

葛人龙最怕看见女人哭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幸而老妇极力抑制激动的情绪,揩抹干净眼泪后,又缓缓地接着说道:“魏春娘死后,我很久都不敢离开这古墓,原来‘江南铁鸳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座古墓,也知道这里埋藏着不少奇珍异宝,但这对年老夫妇,对金银财帛之物,已是全然不再动心,所以并未打这古墓的主意,至于盛老贼,他只是截劫我爹已运出来的宝物,却不知道这古墓原来就在狮威山庄背后,所以一直未曾发觉咱们母女,原来并未远逃他方,只是匿藏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墓穴里……葛公子,我说的全是真话,你千万不要怀疑,更莫一错再错,误中这老奸贼的毒计!”

葛人龙心中一凛,道:“晚辈当然相信前辈之言,只是那‘太湖四友’,他们可是送羊入虎口了。”

老妇叹了一口气,道:“这二十年来,我虽然很少离开这里,但却与外界还没有完全隔绝,原来当日狮威山庄一战,石华武恩公与盛老贼苦战了一千回合,终于气力不继,给盛老贼一掌杀死,而盛老贼也到处追查咱们母女及魏春娘的下落,他是要斩草除根,但一直也没有什么结果,后来,盛老贼为了要沽名钓誉,不惜大洒金钱,做善事,又拔刀抱打不平,为武林主持公道,更加入群英盟,把自己的身份不断向上抬高。”

葛人龙叹道:“如此看来,盛天濮着实城府深沉,正是人不可以貌相。”

老妇冷冷一笑,道:“江湖上恩怨纠葛夹缠不清,往往就是这种伪君子在暗中兴风作浪,把原本已不宁静的武林,弄得更加天翻地覆。”

葛人龙说道:“‘太湖四友’可是性情中人,这时候他们仍在狮威山庄里,恐怕……”

老妇道:“这四人的安全倒是暂时不必过份顾虑,盛老贼虽然心狠手辣,但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胡乱杀人,最少,他现在仍然是以群英盟中人自居,他要顾全着这点名誉,目前必然还会行规步矩,而他最终目的,却是金星银月这一对宝刃!”

葛人龙道:“这样说来,‘太湖四友’带着晚辈到狮威山庄,真可说是送羊入狮口了。”

老妇忽然笑了笑,道:“你也不是什么羊牯,最少,连沈二先生也未能把你怎样。”

葛人龙苦笑着,付道:“沈二先生也许未能把我怎样,但你的宝贝女儿却厉害极了。”

这句说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老妇却已从他的神情里瞧得很清楚。

她冷厉地瞧了盛仙儿一眼,道:“我只是叫你带葛公子到这里,你怎么把人家打成这副样子?”

盛仙儿道:“是他自己……”

才说了四个字,她的蛋脸忽然红了起来。

她毕竟是女儿家,葛人龙那无心的一掌,她又怎能提起?

老妇冷冷一笑,说道:“是你自己不对,不必再推三阻四的,还不向葛公子赔罪?”

盛仙儿的脸更红了,葛人龙忙道:“这只是误会,又来赔什么罪?”

盛仙儿却已检桩裣袵走了过来,稽首说道:“是小妹糊涂误伤了葛公子,期望公子海量汪涵,切莫见怪。”

葛人龙吸了口气,道:“盛小姐何罪之有?休要折煞在下了。”

老妇这才面色缓和下来,叹息一声,又道:“葛公子人才出众,武艺高强,老身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在目前这等形势下,群英盟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凭葛公子一人之力,要同时对付无形帮及盛天濮,那是绝不足够的。”

葛人龙道:“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呢?”

老妇说道那金星剑目前仍在无形帮手中,但沈二先生还欠缺了银月刀,所以金鹰王的宝藏,无形帮暂时是无法染指的。”

葛人龙道:“但在下若得不到金星剑,赈灾的事也同样无法进行。”

老妇道:“所以,老身认为,在宝藏没有得到手之前,我们必须与沈二先生联手,对抗盛老贼。”

葛人龙道:“沈二先生野心勃勃,对这宝藏志在必得,在下若与他联手发掘实藏,他表面上必然是大表赞同的,但‘太湖四友’尚在狮威山庄,难道我不再去理会他们吗?”

老妇沉吟半晌,道:“这四友虽然是侠义中人,但本领不大,你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未必可以给你任何帮助,反而会是一种赘累,葛公子,做大事,莫拘小节,处处应从大处着想。”

葛人龙想了想,虽然觉得贸然不再与四友联系,似乎有点不妥,但不妥之处在那里,却是说不出来。

老妇又接着说:“你已昏迷了大半天,距离金玉楼之约,大概只有两个时辰而已。”

葛人龙霍然一凛,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却竟然全身酸软无力。

老妇叹了口气道:“你中了仙儿一掌,伤势不轻,老身恐防会伤及公子奇经八脉,所以喂你服下了一碗‘大功奇参茶’,凡是服下这种‘大功奇参茶’的人,三天之内不能走动,更遑论动武拼命了。”

葛人龙吃了一惊,道:“这样金玉楼的事,如何是好?”

老妇道:“就让它搁下来好了,等公子伤愈之后,才再去找沈二先生不迟。”

葛人龙长叹一声,道:“只是鲁东灾情严重,事情就误一天,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变成路边枯骨。”

老妇道:“但这件事,要急也是急不来,万一弄个不好,非但取不到金星剑和宝藏,反而会连银月刀也落在无形帮群魔的手里。”

葛人龙闻言,不禁郁郁不乐。

但就在他苦思无策之际,忽然有人怪笑起来,道:“取金星剑,易如反掌!”

老妇和盛仙儿的脸色同时变了,只见老妇身形如电,急掠出门外,暴喝道:“是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的潜入这里?”

这老妇自从得到魏春娘遗下来的“铁鸳鸯武功秘法”图谱后,朝夕苦练之下,一身武功已非昔年的盛夫人可比。

这时候,她一掠出门外,就已舞起千重掌影,护住全身,而且也立刻开始攻击那隐匿门外的不速之客。

“古墓夫人,你怎么凶得如此厉害?”门外的不速之客,原来是个银髯秃顶,身高却不满五尺的矮小老人。

老妇更是心中吃惊,怎么这老人一开口就叫自己“古墓夫人”。

这四个字,她只曾经对一个人说过,而这人却是她最信任的亲姐姐。

她对姐姐说:“爹死了,盛天濮再也不是我的丈夫,从今之后,我的丈夫就是这座古墓。”

“古墓夫人”之名,就是由此而得。

古墓夫人的姐姐,向来体弱多病,而且不懂武功,自从她们的父亲遇害后,这个姐姐更遁迹空门,不再愿见尘世间的千般惨事。

古墓夫人也只是到过庵院一次,自此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会面。

这时候,这个来历不明的矮小老人,居然能叫得出“古墓夫人”这四个字,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因为即使是盛仙儿,她也绝不会说出这四个字来。

“你到底是谁?怎知道老身叫古墓夫人?”她掌底下的攻势仍然凌厉,但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矮小的银髯老人哈哈一笑,道:“你有多大年纪?最多五十岁左右罢了,怎么‘老身、老身!’的,叫得敎人浑身出了疙瘩?”

他谈笑自若,但手下功夫丝毫不慢,古墓夫人虽然攻势又快又急,却是未能将这言行古怪的银髯老人制服。

“妈,让我来对付他!”盛仙儿已拿出了一双七首,正要接替古墓夫人,但古墓夫人却忽然退了下来,伸手拦着她,颤声道:“仙儿,我们都不是他的敌手!”

盛仙儿半信半疑,脸色也是阵青阵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银髯老人已有大半边身子,进入了这间石室之中。

葛人龙也没有见过这怪异的老人,也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他却已相信古墓夫人之言:她们就算两人联手,也一定打不过这银髯老人。

只听得银髯老人大声笑了好一会,忽然笑声倏止,面上居然又露出了悲戚的神情来。

盛仙儿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可不是笑了又想哭罢?”

谁知她这句话才说完,这银髯老人已真的放声嚎哭了起来。

他笑声宏亮,哭起来的时候,声音也同样骇人已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而且哭得很伤心,连鼻涕也左抹一把,右抹一把,倒不象是伪装出来的。

古慕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怔怔的望着这老人,不禁问道:“老丈何以忽然如此悲伤?”

银髯老人又哭了好一会,才道:“别人说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我活到现在快八十岁了,可从来没有这么一套,只是如今到了这里,想起了那对苦命鸳鸯,又怎能不为之悲从中来?”

古墓夫人又是心头大震:“什么苦命鸳鸯?”

银髯老人道:“当然是江南铁鸳鸯那两口子,他俩身亡的时候,虽然已年逾花甲,但还是恩爱万分,可惜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而未能鸳鸯合葬于一穴,这岂非已值得天下有情人为之同声一哭耶?”

古慕夫人的声音又颤抖起来:“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的?”

银髯老人忽然双目一瞪,道:“天下间事,又有几件能瞒得过我来着?”

古墓夫人神情紧张地问:“你……你是不是见过寒叶大师?”

寨叶大师,也就是古墓夫人的姐姐。

银髯老人直认不讳道:“对呀,但可不是我找她,而是她派人叫我见她的。”

古墓夫人恍然,终于明白这银髯老人怎么会叫自己做“古墓夫人”。

“寒叶大师怎样了?”古墓夫人道:“她的哮喘病好了没有?”

银髯老人道:“好了,全都好了,她再也不会有哮喘病啦。”

古慕夫人道:“是真的?”

银髯老人道:“当然是真的,你发时见过死人会有哮喘的?”

古墓夫人面色大变,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你……你胡说八道!”

银髯老人奇道:“你为什么骂人?我说的都是真话,有什么胡说八道?”

古墓夫人面如纸白,她呆了很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你没有胡说八道,她的身体,本来一直就不怎样好。”

银髯老人道:“她是你的姐姐,她身体怎样,你当然是很清楚的,当我见着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她告诉我,希望我能够找到你,叫你别挂念着她啦,别人也许以为我是个大魔头,只有寒叶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个坏蛋。”

古墓夫人吃惊的看着他,忽然说:“你……你就是把‘江南铁鸳鸯’从江南赶到这里来的……‘鬼手神刀客’?”

银髯老人呵呵一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鬼手神刀客’齐汉功!”

古墓夫人忽然面露怒容:“你刚才分明是在猫哭老鼠,为什么却要否认?若不是你,‘江南铁鸳鸯’怎会在盛天濮的庄院里为奴为婢?他们若不是给你的‘冥狱鬼手’伤了,又怎会毁掉一半内力?结果给盛天濮所杀?”

齐汉功又哭又笑,笑了又哭,这时候又再哭了起来,道:“那一场恶战,是我一时糊涂,误信奸徒摆布,以为‘江南铁鸳鸯’是对杀人放火的雌雄大盗,所以才跟他们火并起来,到后来,我查明了真相,知道错怪了好人,不禁大是后悔,于是四处找寻这对老鸳鸯的下落,想向他俩负荆请罪,但找了许久,还是踪迹杳然,等到寒叶大师把他俩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这对苦命鸳鸯又已是骨头打鼓,唉,你说,我是不是好生痛苦哉!”

他越说越是伤心,又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个不停。

古墓夫人乍闻寒叶大师逝世消息,本也悲哀不已,但看见齐汉功比自己还更伤心,不禁大起侧忍之心,反而出言安慰着这位人称“鬼手神刀客”的江湖异人。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奇妙,一直以来,古墓夫人都很痛恨齐汉功,因为他把“江南铁鸳鸯”逼害得走投无路,但这时候古墓夫人知道昔年一战真相后,却又不期然地完全原谅了齐汉功,甚至希望这老人别再太悲伤,哭坏了身子。

古墓夫人的安慰,倒是很快见效,齐汉功哭了一会,就停止下来,道:“对!人死不能复活,只会哭又有什么屁用?古墓夫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嘱咐下来,我就算拼掉了这身老骨头,也必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

古墓夫人闻言,不禁心头一阵跳动。

这番说话,若是别人说的,她也许会当作耳边风,吹过便算,但齐汉功是当今武林顶尖儿的高手,无论武功、辈份,都远非一般武林高手可以比拟,他若肯出手对付无形帮,倒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

古墓夫人甚至已把这要求说到了嘴边,但却因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禁仍然有所犹豫。

齐汉功忽然瞧着躺在床上的葛人龙,说道:“嗯,你不就是东方雪的弟子葛人龙吗?”

葛人龙一怔道:“前辈见过我吗?”

齐汉功哈哈一笑,道:“你是东方老儿的衣钵弟子,我自然对你十分注意。”

葛人龙想了想,忽然说道:“噢,是不是在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大会上?”

齐汉功点点头,说道:“对了,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坏,那时候,你还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少年,现在该磨练得像个老江湖了罢?”

葛人龙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个老江湖现在可要乖乖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能亲自去做。”

齐汉功“啊呀”一声,道:“这可不过瘾,难道撤尿也要旁人侍候吗?”

此言一出,盛仙儿的俏脸立刻红了。

齐汉功哈哈一笑,忽然自掌嘴巴,骂道:“呸!他妈的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也不怕女儿家听见了害臊,真该打!真该打!”

盛仙儿鼓着腮,悻悻然道:“光是只会哭哭笑笑,自打耳括子又有什么用?只怕遇上了无形帮的人,就会连话都抖不出来了。”

齐汉功怪眼一翻,怒道:“老夫怎会怕了无形帮?你是不是要我去宰了他们每一个人?”

盛仙儿道:“我不要你胡乱杀人。”

齐汉功道:“无形帮上上下下,全都不是好人,就算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宰掉了,也没有什么不对。”

盛仙儿道:“你喜欢杀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有叫你这样干。”

齐汉功搔了搔脖子,道:“你既然不高兴,我就不胡乱杀人,但看在‘江南铁鸳鸯’的脸上,无论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一定答应。”

古墓夫人、盛仙儿互望一眼,两人心中想着的都是:“这‘鬼手神刀客’看来真的不象是什么大魔头,‘江南铁鸳鸯’显然是给奸人所害,不然,这齐汉功也绝不会和这对伴侣打了起来。”

盛仙儿望了古墓夫人一眼,立刻就对齐汉功说:“沈二先生有一柄金星剑,那本来是群英盟盟主之物,你能否把它抢回来?”

齐汉功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难哉?什么无形帮,我只当它是个屁!”

古慕夫人道:“让我跟你一起去!”

齐汉功瞪了她一眼,道:“凭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跟着我又有什么用?”

古慕夫人道:“你武功高强,自然是对付无形帮的一流高手,但那些缠手缠脚小喽嘛,就让我来打发好了!”

齐汉功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这也不错,蚊子苍蝇虽然咬不死人,但缠头缠脚,也是麻烦之极,你就跟在我后面,把他们赶走好了。”

古慕夫人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齐汉功见了,甚是高兴,忽然又大声说:“老夫今天很高兴,咱们结拜做对兄妹如何?”

古墓夫人开言,不禁怔住。

齐汉功见她有所犹豫,不禁大是不悦,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老去不配做你的大哥?”

古墓夫人居然连想也不想,就点头说道:“是的。”

齐汉功气得“哇”一声叫了起来,怒道:“我是天下间五大高手之一,连‘江南铁鸳鸯’也不是敌手,为什么不配做你大哥?”

古墓夫人神色锁定,缓缓地说道:“因为你太老了,做我大哥,实在一点也不相衬。”

齐汉功呆住,过了半晌,忽然怒气全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老夫最少比你还大二三十岁,若做你的哥哥,真是他妈的太老了,算啦,你就当我没提过这同事。现在,咱们先去找无形帮沈二,把金星剑夺回来再说!”

“且慢!”古墓夫人道:“你做我的大哥,虽然不相衬,但我却可以拜你为义父!”

齐汉功一楞,继而狂喜,大笑道:“对!对!对!怎么老夫就是这样死心眼儿,做老哥哥不好看,做个老义父却又何妨呢?”

古墓夫人已“咚咚咚”的跪下叩头,道:“义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儿了。”

盛仙儿瞧得有点痴,她母亲已是年纪不轻,但这时候却忽然变成另一个老头儿的女儿,倒让她不知该怎样说话才好。

齐汉功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忽然又对盛仙儿说:“连你妈都叫我义父,那么我就是你的爷爷啦!”

“还不能叫爷爷了”古墓夫人催促地叫着。

“爷爷!”盛仙儿很乖巧,这么一叫,齐汉功乐得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好极!妙极!短短一瞬间功夫,老夫就有了女儿,也有了孙女儿,就只差一个孙女婿!”齐汉功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却向葛人龙的脸上射了过去。

古墓夫人道:“若要去取金星剑,现在时候已差不多了。”

齐汉功道:“乖女儿,咱们到哪里去抢同金星剑?”

古墓夫人道:“金玉楼。”

“金玉楼!”齐汉功陡地怪笑起来,“这地方不错,美酒佳肴,正对了干爹的胃口!”

盛仙儿道:“我也去!”

古墓夫人却道:“你不能去。”

盛仙儿鳜着嘴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可以给爷爷赶掉那些苍蝇和蚊子嘛。”

齐汉功也摇摇头,道:“那些苍蝇蚊子都很凶,你若给咬了一口,可就不怎么妙了。”

古墓夫人接道:“再说,你若也离开了古墓,谁来照顾葛公子?”

盛仙儿这才没话说。

“你不必担心,你爷爷是中原武林五大高手之一,无形帮的蚊子苍蝇,还不是手到拿来,见一个抓一个?”齐汉功满怀信心地说。

终于,齐汉功和古墓夫人离开了古墓,盛仙儿面对着葛人龙,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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