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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三绝三大法师

(一)

刚砍了别人十条腿的吕大总管,他怎样也想不到报应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他现在已不再要求什么了,只要求一死。

高大名俯首盯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怜悯的表情。

蚌娘冷冷一笑:“姓高的,你为什么还不给他一个爽快?”

高大名摇头。

他吸了口气,然后慢慢的说:“我现在虽然很容易就可以让他死去,但是我不惯于杀自己的人!”

他的目光忽然转到神龙张脸上:“你是个好人,何不成全了他这番心愿?”

神龙张叹息一声,看了看蚌娘。

蚌娘眉儿一皱,终于道:“你喜欢怎样便怎样。”

神龙张忽然大声道:“好,就给你一个爽快,这一剑之德,俺也不必你来世回报。”

剑锋一闪,直刺入吕祥的咽喉。

吕祥受此一剑,既不挣扎,亦没有闪避。

就在剑锋没入吕祥咽喉的时候,信仓刀竟也在这时候突然飞起。

“嗨!”

好险毒的高大名,竟然趁神龙张一剑了结吕祥残命的时候,突然发难向蚌娘袭击。

刹那间,神龙张简直惊得呆住了。

“娘子小心——”

但迟了。

高大名的信仓刀,已无情地砍在蚌娘的小腹上。

(二)

吕祥虽然咽喉中了一剑,还没有立刻咽气。

当他看见信仓刀飞起的时候,他居然笑了。

他在狞笑。

高大名也在狞笑。

直到这一刹那间,神龙张终于知道高大名为什么不杀吕祥,却把这桩事让给自己去做。

好狠毒的吕祥。

好奸险的高大名。

血已染红了蚌娘的小腹,也染红了神龙张的眼睛。

蚌娘是黑龙谷的“女剑王”。

便她被高大名突袭的时候,她的剑却在丈夫的手里,而剑尖还刚刚刺入吕祥的咽喉。

“女剑王”手中无剑,怎么挡得了此一刀?

即使她手中有剑,也同样挡不了这一刀。

她没有埋怨神龙张。

直到咽气的一刹那都没有埋怨。

她只是关心他和她俩的孩子。

她没有说什么!

她要说的一切,却已在眼神中表露无遗。

(三)

已是黄昏,雨后黄昏。

夕阳斜照,大地一片萧杀。

天上仿佛只有血一般的夕阳,地上仿佛只有永远无法冲洗得干净的血。

神龙张的眼睛里也只有血。

血里仿佛有点浮幻的光影,那是不是泪?

是血中有泪?还是泪中有血?

没有人能分得清,就像是爱和恨一样,往往也是混杂在人们的心里,直到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还是分辨不出哪些是爱,哪些是恨?

信仓刀,刀锋长三尺,刀柄也是长三尺。

这是一把来自东瀛岛国的刀。

这把刀的主人,本是东瀛名伶信仓之介的。

三十五年前,信仓之介来中土,凭这六尺长刀,连败中原数十高手。

这是一把曾经显赫一时的名刀。

这是一件杀人如麻的凶器。

但它却并不是杀人不沾血的刀。

——吕祥以此刀砍了十条腿之后,曾以雨水洗刀,刀上已无血。

但现在,刀锋上又沾满血迹,那是蚌娘的血。

高大名的眼神,充满了凶暴而愉快的表情。

而神龙张的脸却已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他把蚌娘的剑,放在蚌娘的身边。

他紧握双拳,好像恨不得把高大名放在手掌里完全捏碎、毁灭。

他的血仿佛已结成冰,又仿佛已变成可以摧毁一切生命的烈焰。

他额上每一条青筋都已暴起。

他的“逆水游龙十六掌”,必将倾尽全力使出,为蚌娘伸冤雪恨。

高大名早已有了准备。

他知道神龙张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然是绝对可以致命的重击。

就在这扣人心弦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凄冷悲哀的箫声。

箫声听来空洞而单调,既没有特殊的节奏,也没有高低抑扬的转变。

它一直都是那么凄冷平淡,但在平淡中却又是那么令人心碎。

箫声一响,神龙张的脸色就已变了。

他的愤怒已渐渐化为犹豫,更渐渐化为惊疑、恐惧。

高大名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残酷、更愉快。

“神龙张,你现在想走,恐怕已来不及了。”

他忽然用一种深沉的声调缓缓地说。

神龙张脸色渐渐变成一片苍白。

他很想出掌,一掌杀了高大名。

但那箫声,那凄冷得令人心寒的箫声,却使他的愤怒冻结下来,甚至连“逆水游龙十六掌”也一起冻结着,使不出来。

这诡秘、怪异的箫声,竟似已将神龙张和高大名这一战的战局完全扭转。

在一株枯树下,忽然出现了一条朦胧的人影。

这人衣白、发白、胡子也白。

唯有手中一箫,漆黑如墨。

这是什么箫?

他是什么人?

箫声不是那么单调,但这人站立的位置却又忽然转变了。

他刚才还是站在那株枯树下的,但忽然间又已在茶馆那辆木头车旁。

神龙张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倏地,箫声一转,从单调化为复杂,从平淡化为多姿多采,从凄冷化为轻快热闹。

那不单是箫声,还有琴声和琵琶声。

在那简陋的茶馆子两旁,不知何时又来了两条幽魂般的人影。

左一人抱琵琶,右一人奏弦琴。

神龙张的眼睛好像开始模糊了。

依稀间,他只能分辨出,手抱琵琶的是个女人,奏弦琴的则是脸色苍白的汉子。

天色渐暗了。

神龙张竟然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这究竟是因为天色黯淡,还是神龙张的视觉已越来越模糊?

乐声更急促。

不知如何,神龙张竟已汗流浃背,身子更不住的颤抖起来。

高大名已远远站开去,但他却没有追前。

手抱琵琶的女人,渐渐移近到神龙张的背后。

她移动的并不快,但神龙张却似已怃所觉。

乐声仍然继续响在他的耳朵边,除了乐声之外,还有掌风声。

这抱琵琶的女人,竟然从神龙张背后拍出了一掌。

神龙张的眼睛,就在这一刹那间最少睁大三倍。

也在同一刹那间,他已急速的转身,挥掌相迎。

抱琵琶的女人好像有点吃惊了,她这一掌才拍出一半,就已立即收了回来。

她的反应极快,掌势一收,人又已飘然在远处之外。

神龙张一掌劈空,木然卓立。

那脸色苍白的汉子,却在这时候唱起了一曲悲歌。

悲歌一起,箫音、琵琶音和琴音,全都变了,又从轻快热闹,变成凄怨萧杀。

那汉子在唱:

“凄凉宝剑,夕夕悲鸣;

关月冷冷,芳草已暮;

鸿雁愁云,天涯无觅;

夜魂空归,化作一梦。”

悲歌,这一阕令人心碎的悲歌,在暮色中唱起,天地更见苍凉。

歌至一半,歌声已不像是歌声,而像是一种摄人魂魄的魔咒。

神龙张的魂魄,似已被这魔咒摄去。

他的人虽然还站得很稳,但却只剩下了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

当白衣汉子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人已站在神龙张面前不足一丈。

琴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已渐渐指在神龙张的咽喉上。

歌者还在歌,听者还在听,箫声、琵琶声和琴声还在继续。

神龙张却似已浑然忘我。

他不但已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妻子的血仇,也忘记了匕首是可杀人的。

锋利的匕首,已刺破了他咽喉上的皮肤。

再刺深两寸,神龙张立刻就是个死人。

生死俄顷,间不容发。

就在这一刹那间,暮色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吼。

(四)

吼声响起,匕首忽然跌在地上。

吼声响起,箫声、琴声、琵琶声猝然中断。

神龙张瞳孔暴张,失声道:“佛门狮子吼!”

他这五个字还没说完,脸色苍白的汉子走了,手抱琵琶的女人也走了。

只有高大名,和那白发白衣的老人,仍然在茶馆外的官道上,静静的瞧着神龙张。

其实瞧的并不是神龙张,而是从神龙张后面出现的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老人。

无论是谁都很难想象得到,这一个老得牙齿都没剩下几枚的人,刚才竟然能发出那一声如雷般的巨吼。

神龙张没有转过脸。

但他早已知道这人是谁。

“老不死,俺欠你一条性命。”

老人一笑!

神龙张又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连佛门的狮子吼神功也练成了,中原七条龙,恐怕该数你最厉害。”

老人仍然一笑。

却没有说半句话。

那白发白衣的老人突然长叹:“龙在田,我们都老了,又何必争锋头呢?”

大吼一声的,正是南三龙之首的龙在田!

龙在田淡淡一笑,终于道:“我若要跟你争锋头,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和你决一死战,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白衣老人又叹了口气:“不错,你毕竟还是我的好师弟。”

这个白衣老人,原来竟然是龙在田的师兄。

龙在田淡淡的说道:“昔年旧事,不必提了,师父的武功秘笈,你我各占其三,我们谁也没有吃亏。”

白衣老人忽然笑了笑。

“不错,我们谁也没有吃亏,二十年前我向你挑战,你也避而不战,可见你还是很尊敬我这位师兄。”

龙在田忽然变得很冷漠。

他说道:“可惜你我虽同出一门,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衣老人道:“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我们分占六本秘笈那时开始,咱们兄弟之感情,已经完结。”

龙在田沉默了半晌。

他才道:“咱们分道扬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衣人缓缓道:“但我们现在又碰头了!”

龙在田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听说你已成为天绝教中身份极为尊崇的大法师了是么?”

白衣老人点头。

“我现在是教中祭坛三大法师之一的地劫法师。”

龙在田道:“还有两大法师又怎样称呼?”

地劫法师道:“在我之下的是人灭法师。”

龙在田道:“在你之上的又是什么法师?”

地劫法师道:“那是天绝法师。”

“天绝、地劫、人灭!”

“正是如此。”

“好邪异的天绝教!

地劫法师得意的说道:“天地合一,唯吾独尊,师弟若投顺我教,助教主完成空前霸业,将来——”

“不必再说将来。”龙在田截然道:“你我俱已行将就木,将来一旦归去,能避过地狱下三界诸般灾劫,已是万幸。”

地劫法师喟然长叹:“一别二十年,你还是没有改变。”

“青山可改,沧海桑田可易,唯我为人之道,绝不敢改。”

“师弟何固执于此?”

“师兄比起我来,又何尝不是固执得无以复加?”

地劫法师叹道:“难道咱们师兄弟,真的无缘共襄大事?”

龙在田沉默下来。

他不再说话。

地劫法师沉吟片刻,终于道:“既然如此,本座亦不便强人之难,只是日后再次相逢,休怪本座不念同门之谊。”

语毕,人已消失在暮色中。

神龙张突然狂呼:“高大名,高大名!你躲到哪儿去?高大名……”

他不住的狂喊。

几至力歇声嘶。

但高大名早已不知去向。

地下只留下蚌娘的遗体……

星疏云淡,龙在田想生一点火。

但雨后的树枝被雨水湿透,根本就燃点不起来。

神龙张已疲倦了。

他毕竟是血肉之躯!

就算体力还没消耗殆尽,精神也已很疲倦。

“高大名!”

这是一个神龙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若不是龙在田及时赶到,以巨吼之声救了神龙张一命,神龙张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那一声巨吼,其实并不是佛门狮子吼的功夫。

但以龙在田数十年的内力修为,这一吼之威,也绝不比狮子吼差得太远。

“你打算把蚌娘葬在什么地方?”

“黑龙谷。”

“你什么时候回去?”

“先去藏龙坳一转,倘若没事的话,马上就回去。”

“不必去了。”

“为什么不必去?”

神龙张的眼中寒光暴射:“藏龙坳里发生了什么事?”

龙在田叹了口气。

神龙张急追问道:“你已去过了藏龙坳?”

龙在田点头。

“七郎呢?”

神龙张一口气的问下去:“他是不是在藏龙坳里?还有北三龙、花雨傲、潘若侯,他们是不是也在藏龙坳里?”

龙在田摇摇头。

“藏龙坳里没有人,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死人和活人都没有?”

“都没有,老夫看见的,只是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龙在田叹了口气,很久之后才说出了一个字。

这个字是:“血!”

(五)

——龙在田曾到藏龙坳。

——他在藏龙坳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看见的只是藏龙坳中景象一片凌乱,血渍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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