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道:“但要找恨帝的女儿,非要诸葛大叔帮忙帮忙不可。”
诸葛酒尊道:“我也不知道白木头一块巾在什么地方,甚至连见也没见过。”
岳小玉道:“但小岳子知道,诸葛大叔一定有办法的。”
诸葛酒尊目光一闪,道:“你当然也知道,太乙真人已南下江南来了?”
岳小玉抿嘴一笑,道:“太乙真人是玄门第一高手,据说连武当派掌教遇见了他,也得叫他一声师叔爷。”
诸葛酒尊说道:“那些牛鼻子的辈份礼节,老叫化既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太乙真人这个老牛鼻子,不但武功高辈份高,连眼睛也长得比别人高出好几尺。”
岳小玉道:“这也难怪,他毕竟是玄门第一高手,一般凡夫俗子,这位老道爷又怎会放在眼内?”
欧如神却笑了笑,道:“但据欧某所知,当今武林,最少有两个凡夫俗子,是太乙真人万万不敢小视的。”
事钱老鼠道:“这两人是谁?”
欧如神道:“第一人姓叶,外号菊痴’,叶上开叶大侠是也。”
钱老鼠道:“叶大侠乃武林奇葩,识英雄者识英雄,太乙真人看得起他,实在不足为奇。”
欧如神道:“除了叶上开之外,太乙真人最赏识的凡夫俗子,就是咱们眼前这位“江南丐中’诸葛酒尊了。”
“言重!言重!”诸葛酒尊拱手弯腰,干咳连声,道:“这只是人结人缘,若真的论斤称两,老叫化子在江湖上最少排名在九百名之后……”
“这可不行!”欧如神大摇其头,道:“甚么排名九百名之后,你肯承认俺也不肯。”
岳小玉笑道:“对了,欧前辈跟诸葛大叔原本就是齐名于江湖的,要涨高一块儿涨高,要低贬也是双双对对一起低贬,谁也摆脱不了谁。”
欧如神道:“还是说回正事。”他一面说,一面目光牢牢地盯着诸葛酒尊的脸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做法是决不会错的,不过,骤然看来,似乎对恨帝的女儿并不公平,但恨帝之所为,对天下苍生许多无辜者又岂会公平到哪里去?”
诸葛酒尊道:“这个老叫化老而不,也是十分同意的,倒不知道欧兄想我怎样了?”
欧如神道:“从太乙真人方面下点功夫,把白木头一块巾找出来。”
诸葛酒尊道:“这件事,也许易如反掌,但也许难比登天。”
欧如神道:“事在人为耳。”
诸葛酒尊缓缓道:“就只怕天命不可违,说来说去,还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欧如神没话说了,他号称“江北仙上仙”对掌相命理,天文星宿之道,道行极深,自然比谁都更明白,什么叫“天机”“天命”“天意”。
天机不可泄漏,天命不可违抗,天意不可逆料……
以是,人生在世,到头来还是免难大叫一声:“天哪……”
小公主不在执拗了。
她已谅解了岳小玉,完全明白了他的一切苦衷。
她甚至还接受了岳小玉的见解。
岳小玉对神通教的看法是:“恨帝虽遣派部属围困大悲谷,却极可能只是虚张声势,真正致命一击,乃在于借刀杀人的一着棋子。”
而这一着棋子的名字,就是岳小玉!
“公孙我剑身在险境,岳小玉岂敢耍什么花样?”这就是恨帝的想法。
但很帝对岳小玉的了解,却还是太虚浅了。
他只知道岳小玉很讲义气,对师父极其孝顺,却不知道除此之外,岳小玉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赌徒。
赌徒有很多种。
有些人自以为是个赌徒,而且几乎每天都在赌桌上蘑菇着,但这些赌徒,说不定一辈子也没有真真正正地大赌一次。
但有些赌徒,并不一定经常赌,但一赌就不得了,无论赌注有多大,形势有多凶险,也无论是赢是输,也决不会眉头一皱。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赌徒,如岳小玉就是这种赌徒,当赌局要来的时候,再大的赌注,再凶险的形势,也吓不倒他。
这一次,他可说是非赌不可了。
恨帝逼他去杀万层楼,他不能不答应,但却不一定非杀万层楼不可。
或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岳小玉的脾性,又怎肯出乎尔反乎尔?
但岳小玉却也有他另外的一套。
他认为,这是“城下之盟”根本就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只是碍于形势,不得不暂时敷着恨帝而已。
这一套想法,虽然有点近乎无赖,但就算是最严正的人,只要仔细想一想,也不能说岳小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最少诸葛酒尊、郭冷魂、欧如神、钱老鼠甚至小公主,都已完全同意岳小玉这样做。
现在,解决事情的责任,首先就落在诸葛酒尊的身上他必须从太乙真人那里下手。
所以,到了第二天大清早,诸葛酒尊就独自走了,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带。
到了黄昏,他才慢吞吞的踱步回来,钱老鼠很是紧张,立刻问:“怎样了?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乙真人病了。”
“什么?病了?”钱老鼠大为诧异,“太乙真人也会害病吗。”
诸葛酒尊道:“真人也是人就算他将来可以得道成仙,现在还是可以病,也可以死的。”
郭冷魂冷冷一笑,道:“诸葛帮主,你相信真人真的害病吗?”
诸葛酒尊苦笑,道:“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如何?”
郭冷魂道:“太乙真人乃世外高人,一身内力修为早达峰造极境界,倘若他有什么不妥,绝不会千里迢迢,从长白山来到这里。”
诸葛酒尊皱了皱眉,道:“但他不肯见我这老叫化子那又有什么办法?”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你不是跟太乙真人很谈得来的吗?怎么这一次他连见你一面也不肯?”
诸葛酒尊苦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岳小玉沉吟半响,道:“诸葛大叔,你明天再去一趟试试。”
诸葛酒尊道:“只怕今天见不着,明天也是见不着的。”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明天可否带我一起去?”
诸葛酒尊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都是碰碰运气而已。”
翌日清晨,诸葛酒尊果然带着岳小玉,前往谒见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南下江南以来,一直都在金丹别院里,过着悠闲的日子。
金丹别院的主人姓陆,名道如,自幼信奉道教,也练就了两三套玄门武功及剑法,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
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却也没有什么人敢到这金丹别院惹是生非。
陆道如的师父是曾道人,而曾道人的师伯,正就是长白山清壑观主太乙真人。
所以,这金丹别院,就成为了太乙真人这次南下江南往宿歇脚之所。
陆道如祖上三代都是官宦之家,到了他这一代,却无心仁途,正是不求功名,也不求利禄,只是不断钻研玄门道学,武功、剑法,倒也悠然自得,日子过得相当写意。
这一天,金丹别院的老房门陆祥刚打扫好门庭石阶,诸葛酒尊就带着一个神气活现的年青人登门。
陆祥是认得诸葛酒尊的,而且也知道这个老叫化就是丐帮帮主。
“帮主,早!”
“陆伯,早!”诸葛酒尊很客气地说:“今天又来烦扰陆老爷了。”
陆样道:“老爷子正在后花园里练剑,老奴现在就去传报。”
诸葛酒尊道:“陆伯,陆老爷既在练剑,那就不要惊动他老人家了,说句老实话,老叫化子今天登门,仍然和昨天一样,是想见一见真人。”
“真人?”陆祥“噢”的声,道:“这就来得不巧了。
诸葛酒尊一凛,道:“怎么?莫非真人已离开别院了?”
陆祥点点头,道:“正是,真人是在五更时分走的。”
诸葛酒尊忙道:“可知真人往何处去了?”
陆祥道:“断肠峡。”
“断肠峡?”诸葛酒尊一怔,道:“真人为什么要到那个地方?”
岳小玉也是一怔,忍不住插口问:“断肠峡是何所在?”
诸葛酒尊说道:“断肠峡是个极之荒无之地,那里寸草不生,连石头都是黑色的。”
岳小玉道:“如此说来,这是一个十分肃杀之地。”
“不错。”诸葛酒尊含首道:“断肠峡确是一个充满杀气的地方,不少武林高手,都在这罕无人迹的荒峡里决占,以致送了性命。”
岳小玉道:“太乙真人一早就前往断肠峡。莫非也是约了别人决一死战?”说到后面一句话,目光灼灼地瞧着陆祥。陆祥却摇了摇了头,说道:“真人此次前往断肠峡,所为何事,老奴实在毫不知情。”
诸葛酒尊略为沉吟,道:“从此处前往断肠峡,路程有多远?”
陆祥道:“向西北走大约百来里左右,但中间有一座大山,地势险峻,很不好走。”
诸葛酒尊立刻向陆祥道谢,然后就带着岳小玉向西北急驰。
两人的轻功都极上层次,但人毕竟是人,并非四蹄翻飞的健马,而百余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倘若急于全程急赶,必有后劲不断之虞。
所以,诸葛酒尊只是急驰了五里路程左右,便把脚步放慢下来。
他放慢,岳小玉自然也随着放慢,但就在两人脚程相继放缓之际,背后却有人直追上来。
“等一等!等一等!”从后面直追上来的人,相貌奇特,衣宽袖阔,手里捧着一只巨大的算盘。
这算盘不但巨大,而且还是密底的。
“是常老大!”岳小玉一看之下,登时怪叫起来。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江东五杰”之首,人称“密底算盘”的老大常挂珠!
常挂珠是个奇人,怪人,希奇古怪得不可思议的“联明浑人”。
浑人本来是笨人,常挂珠这位江东老大,他的模样看来的确很笨。
这么一个“浑人”却也有他聪明的一面,有时候敌人以为他其笨无比,结果就会冷不防给他一记反击,击至体无完肤,呜呼哀哉去也。
常挂珠看来绝不是“正气凛然”的那一类人物,但也有他的法则,也有他的规矩。
他在江湖上已混了二十余年,有人说他只混出了一个字。
这个字就是,“混帐!”
混帐!
许多武林中人都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混帐的人物。”
但别人怎样批评,常挂珠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他最重视的是朋友。
没有朋友,就和没有手脚一样,活着也是等于白活一场而已。
岳小玉在五六年前,就已经是常挂珠的朋友这个朋友,年纪虽小,本领却不小,这并不是指他的武功,而是指他的胆气和机智,都比许多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岳子!”常挂珠一看见岳小玉,就立刻高兴得差点要掉下眼泪来。
岳小玉也是十分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却又不免感到奇怪。
“老大,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唉,一言难尽。”
“什么意思?”
“背后有人。”
岳小玉怔:“什么人?”
常挂珠道:“三个书呆子。”
“书呆子?”岳小玉又是一怔。
他耳力聪敏,就算常挂珠不说,他已听出后面的确有三个人正在紧紧跟随着而来。
这三个人的步履声音听来,他们的轻功都是不相上下的,既不怎么高明,却也不算得太过劣极但无论怎样,只要是懂得轻功的人,就决不会是只懂得摇头晃脑吟其“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岳小玉大是奇怪,便问常挂珠:“他们是什么人?”
常挂珠道:“阿甲、阿乙、阿丙!”
岳小玉不禁有点生气,道:“这根本就不是名字。”
常挂珠道:“俺知道,你也可以称为阿甲,我可以称为阿乙,而诸葛帮主也可以称为阿丙。”
岳小玉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你根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常挂珠道:“除了阿甲、阿乙、阿丙这六个字之餐,俺对这三个书呆子的一切,都是不怎么清楚的。”
岳小玉道:“既不清楚,为什么一直让这三人跟着?”
常挂珠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们又不会烦扰着俺。”
岳小玉奇怪地望着他,半晌才道:“老大,你从前可没有这样好的忍耐力。”
常挂珠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岂可混为一谈。”
岳小玉淡淡一笑,道:“说得很漂亮,很潇洒,但小岳子知道,其中必定还有别的原因。”
常挂珠纵了纵肩,笑道:“一别五年,你高大了不少人也聪明了不少。”
岳小玉道:“你呢?”
常挂珠道:“俺?嘿嘿,俺是越来越老,也越来越笨了。”
岳小玉道:“何不请那三位朋友出来相见?
常挂珠摇摇头,道:“不必了,他们都很害羞,不想见人。”
岳小玉道:“这岂不是有点鬼鬼祟祟吗?”
岳小玉道:“你怎能忍耐得住的?”
常挂珠道:“皆因一个人的说话,使俺无法不贴贴服服,任由这三个书呆子一直追随在背后。”
岳小玉道:“那人是谁?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随随便便说几句,你这位江东老大便得乖乖的言计听从?”
常挂珠嘿一笑,道:“这人的名字,不说犹可,一说出来,就连你也不得不听命,遵命,从命!”
岳小玉道:“可不是“江东老娘’吕足金大姊罢?”
“呸,吕足金算什么!”常挂珠“哼”一声,道:“这婆娘的疯言疯语,除了白老三之外,还有谁会爱听?”他擦了擦鼻子,又接着说:“那人是布公子!”
“布公子!”岳小玉立刻肃然起敬起来,道:“原来这样,那就怪不得了。”
常挂珠道:“别说布公子派三个书呆子跟着俺,就算是派三十万大这从后面跟着走,俺也是万万不敢摆脱的。”
岳小玉沉吟半晌,说道:“布公子才智过人,他派这三个人跟着老大,必有用意。”
当人常挂珠道:“用意自然是有的,但俺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小玉道:“现在弄不清楚,不足为奇,将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
常挂珠道:“但布公子却也给了俺一命令。”
岳小玉道:“什么命令?”
常挂珠说道:“他要俺密切注意一个人。”
岳小玉道:“注意谁?”
常挂珠道:“从长白山南下江南的清壑主太乙真人。”
岳小玉“噢”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为了太乙真人而来的。”
常挂珠咧嘴一笑,道:“这差事不怎么好干,须知太乙真人乃天下间所有牛鼻子之中,最难对付也最难伺候的一个。”
岳小玉问道:“你已对付过太乙真人了?”
常挂珠摇摇头,道:“没有。”
岳小玉说道:“你也伺候过太乙真人?”
常挂珠道:“也没有。”
岳小玉道:“既没有对付过太乙真人,也没有伺候过太乙真人,又怎知道太乙真人既难对付,又难伺候?”
常挂珠嘻嘻一笑,道:“是陆老陆子说的。”
“陆道如?”
“正是。”常挂珠道:“陆道如是俺的远房亲戚,俺第一次见的时候,咱们两个人都还穿着开裆裤。”
岳小玉笑了笑,道:“谁的裆裤开得大一些?”
常挂珠道:“一般大小,但每次比赛射尿,总是俺大获全胜。”说到这里,居然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神情。
岳小玉道:“原来如此,难怪布公子派你来到这里了。”
常挂珠道:“这差事说艰难不算艰难,说自在也不算自在。”
岳小玉道:“那三个书呆子,你认为讨厌不讨厌?”
常挂珠道:“先别说书呆子,倘若跟着自己的只是三块木头,你觉得怎样?”
岳小玉想了想,道:“木头既不讨厌,但也不见得可爱。”
“对了,这三个书呆子就是三块木头,甚至比木头还更像木头。”
但木头是不会走路的,更加不会懂得使用‘八步赶蝉’的轻功。”
“什么“八步赶蝉”?照俺看,说是八步赶鸭还差不多,”
诸葛酒尊立时摇头,盯着常挂珠道:“真人不露相,常老弟切莫把这三位兄台小视了。
常挂珠叹了口气,道:“说句真话,他们既是布公子遣来的,自必有一番了不起的本领,只是三人皆如树木,毫无趣味可言,俺一看见,就觉得大大的不是味道了。”
岳小玉又问道:“这三人会跟着你多久?”
常挂珠道:“三两天不定,三几十年也是他妈的不足为奇。”
岳小玉心想,“你又不是西施再生,玉环再世,谁有这份心情逸致跟着你几十年?”
诸葛酒尊沉吟半晌,道:“既是布公子派来的人,不管三人本事高低,总是自己的兄弟,这就一块儿上路好了。”常挂珠鞠躬一笑,道:“如此多谢诸葛帮主啦。”
岳小玉心中好奇,很想瞧瞧那三个“书呆子”到底是怎样的,但那三人始终只是远远跟随着,并不露脸。
岳小玉忖道:“总有一天,老子会知道这三个呆头鹅是什么料子。”
却不不想及至此,也就不再着急,反正三人仍然紧紧跟着也不怕他们会飞上天边去。
断肠峡果然是个十分荒无,气氛更是异常肃杀的地方。
此处是峡谷之地,地势自是狭狭长长,岳小等人还没有进入峡内,就已看见一个灰袍道人站在路上。
这灰袍道人大概五十五六岁年纪,只见他手执三尺青锋,口中吟吟有词,面上的神情肃穆之极。
常挂珠瞧了一会,不禁眉头一皱道:“这牛鼻子在搅甚么花样?是不是在使妖法?”
诸葛连忙叱喝道:“别胡说,这位是太乙真人座下十大弟子之一,法号见心。
岳小玉道:“原来是见心道长。”
常挂珠道:“既有见心,想必有见肺、见胃、以至见肠道长罢?”
诸葛酒尊面色一沉,道:“常老大,你还是少开尊口为妙。”
常挂珠讪讪地一笑,只好暂时闭嘴不语。
这时候,岳小玉已走了上前,向那道人一揖为礼,朗声道:“晚辈岳小玉特来参见真人,请问这位可是见心道长么?”
那道人合掌道:“贫道正是见心。”
岳小玉道:“晚辈想进入峡内,拜见真人。”
见心道长道:“不可。”
岳小玉道:“何以不可。”
见心道长道:“真人正与另一高手印证武功,以是暂且!无法通融。”
岳小玉道:“另一高手?当世之上,又还有甚么奇人异士,大真人面前还可称得上高手二字?”
见心道长道:“江湖浩瀚,能人异士,不可胜数,虽则真人的功力修为极深,但始终并非天下无敌,又怎会没有对手?”
岳小玉道:“晚辈愚味,多谢道长点化。”
不敢!”见心道长轻轻挥手道:“诸位还是速离此地也罢。”
岳小玉道:“何以要速离此地?
见心道长道:“皆因此地久留无益,以是不如归去。”
“归去?归去那里?”岳小玉哈哈一笑,这一笑居然也颇苍凉的意味,“晚辈流浪江湖,正是朝在东海之崖,晚在西边之大漠,又有甚么地方可以归来归去了?”
见心道长不由面上动容,连忙合掌道:“如此请恕贫道失言。”
常挂珠摇摇头,道:“失言的不是道长,而是岳小玉。”
见心道长一愣,目光弟视着常挂珠,道:“施主何出此言?”
验常挂珠道:“朝在东海之崖,到了晚间怎么说也跑不到西域的大沙漠去,除非他有孙悟空的本领打一个劲斗就可以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见心道长眉头一皱,却不去反驳,只是干咳一下,仍然道:“诸位还是离开此地好了。”
岳小玉正待说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这脚步声岳小玉已听了大半天,知道是那三个“书呆子”同时来了,不由猛然回头。
只见三个儒士、一穿青袍,一穿紫袍,另一个则穿右色长衫,分从三个不同方位,直向见心道长一涌而上。
岳小玉心中一怔,暗道:“这三个书呆子怎会忽然出手了?”
倘若这三个儒士跟布狂风没有关系,岳小玉此刻可能会出后,助见心道长一臂之力,把这三人抵挡住。
但这三个儒士既是布公子派来的,那么就算他们把见心道长倒吊在树上,岳小玉也只会袖手旁观,绝不“多管闲事”。
不但岳小玉这样想,诸葛酒尊这位丐帮帮主的想法也是一样。
常挂珠就更不用提了,虽然他心肠不坏,但许多时候,却是个唯恶天下不乱的人。
唯天下不乱的人也可以分为几种。
居心最坏的,就是希望天下大乱,从而混水摸鱼的野心恶魔。
恨帝就是这种人。
另一种人,虽则唯恐天下不乱,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坏的居心,只是有着一种搞蛋的倾向,常挂珠就是其中的代表者。
其实,岳小玉也是这样的,但他为人远比常挂珠聪明,所做的事虽则顽皮捣蛋,但却还是“正经”得多的。
见心道长虽然在武林中极高,身玄门武功也练得极具火候。
但他遇上了岳小玉这种人,倒霉碰壁撞钉实在不是什么奇事。
但这一次出手对付见心道长的,却不是岳小玉,而是那三个“书呆子”。
岳小玉早已知道,这三个“书呆子”其实也是武林中人,而且武功绝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否则,布公子也不会给予三人委以重任。
也许有人会嗤之以鼻,认为布狂风派这三个儒士跟着常挂珠那样的人,绝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任务。
但岳小玉的想法却并不如此。
他认为:常挂珠虽然为人荒诞不经,甚至可能真的是个“浑人”但这一次,他带着三个儒士,并不是去追查一个无名小卒,而是要跟随着玄门第一高手太乙真人。
常挂珠这一号人物,在江湖上也许是微不足道的。
但太乙真人却不同了,布狂风绝不会贸贸然然的派三个毫不相干的人,去接近这位玄门第一高手!
正因为岳小玉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不敢掉以轻心,轻视这三个“书呆子”。
这时候,三儒士齐齐出手,岳小玉正好袖手旁观,瞧瞧这三人有多重的斤两!
见心道长乃第一高手太乙真人座下弟子,无论剑法功、养气等等修为,都是绝不寻常的。
这一次,太乙真人的南下就只带着这个弟子,由此可见,现道长的份量是何等不凡。
但这时候,他却遇上了次从来没有遇上的奇袭。
奇袭来自三个儒士,这三人看来不像会家子,但身手之高,出手之奇特,却连见心道长那样也为之大感奇怪。
这三个儒士,穿青袍的手拈黄花,穿紫袍的指挟枯草。
还有一个杏衫儒士,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块肥肉。
黄花、枯草不会是武器肥肉更加不是。
但在高手里,又有什么东西不是武器?
一想及此,见心道长不敢稍有怠慢,更不敢托大,“嘶嘶”连声,手捏剑诀凝神应敌。
太乙真人擅使剑,不是一种,而是二十七种。
但他传授给见心的剑法,只有一套,那是“无血柳絮剑”。
“无血柳絮剑”剑招轻云,但在轻云之中却也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能化轻云为稳重,甚至是气吞河流的气势,就绝对不是一般庸夫可以为之了。
至于“无血”二字,也是只有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之辈才可以用锋利无匹的利剑使用出来的。
以剑光伤人要穴,伤之无血,杀之也无血。
这是玄门剑法之中,极高深的一门武学,在武当派,只有一人勉强可以练成。
在长白山清壑观,能使这剑法法的,也仅得两人,那就是太乙真人,及眼前这位见心道长。
由于这剑法威力异常惊人,见心道长绝少使用。
但这一次,他却不能不用,而他使用这套剑法,也不是志在伤人、杀人,而是先求自保。
倘若他在这次南下之前,对清壑观的同伙说:“余将以此剑法自保。”必然会给同伙嘲骂。
“无血柳絮剑”绝不是用来保命的剑法。
这套剑法一使出,就是克敌致胜的招数,可不比甚么“闩门刀法”、“天锁连环斧”之类的武功,十招之中最少有九招半是守势。
可是,这时候见心道长一出剑,就是三招守势的剑法。
“无血柳絮剑”全套总共三十六式,攻招三十,守招只占其六。
当然,在高手手里,攻招可守,守招也可变成凌厉的杀者,绝不轻易走险冒进。
三招守势的剑法,果然把三儒士的攻势一一堵截下来。
见心道长不敢自满,更不敢稍有得意之想,剑势一抖一伸,又是三招守势的剑法铺展开来。
但就在他变招易势的短短一杀那间,居然有一块肥肉已挂在他的剑尖上!
见心道长是吃素的出家人,久已不闻肥肉之香,不见肥肉之貌。
他这一把剑,更是天天抹得一尘不染的。
他就算在做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剑和一块肥肉联想在一起。
只但在这刹那间,居然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
他差点没气得当场吐血。
但他的血还没有吐出来,一朵黄花已封贴着他的嘴,还有一根枯草,却恍似变成了一支判官笔,闪电般点了他胸腹间八大穴道见心道长当场僵住了,完全无法可以动弹。
常挂珠瞧得目瞪口呆起来,不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是什么妖法?”
岳小玉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妖法,是武功。”
常挂珠舌头一伸,道:“书呆子的武功,原来也这般厉害……”
这时,三儒士向断肠峡疾驰而去
岳小玉自然不怠慢,急急跟随,常挂珠也想追上去,但却给诸葛酒尊拦住常挂珠脸色一变,道:“为什么挡住俺?”
诸葛酒尊道:“我不是故意阻挡,只是这里也需要人。”
“需要什么人?”
“你与我这个老叫化子。”守住这断肠峡,不让别人闯进去,此其一也。”
“有此其人,必有其二,请继续说吧。”
“护住见心道长,此乃其二。”
“还有其三没有?”
“其三者,就是峡内形势凶险,你去了只有碍事的份儿,所以倒不如守在峡外,免生枝节。”诸葛酒尊一本正经的说常挂珠只得苦笑,道:“好,俺就听你的,俺在这里你又怎样?”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当然也很想进入峡内看个究竟,但若就此把你丢下,却又于心不忍。”
常挂珠道:“既然不忍,陪着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诸葛酒尊捋了捋花自的胡子,索性盘膝坐在地上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