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于于艳艳再也忍不住了,忽然两眼一红,“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岳小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放声大喊,一听见于于艳艳哭声大起,立刻便不知所措,忙道:“别哭,你不高兴嫁给姓岳的就不嫁,千万不要生气,一生气就害死姓岳的了……”
但于于艳艳一哭起来,岂是他这三言两语就劝止得了的?
岳小玉只得叹了口气,道:“都是我这张王八嘴巴不好该打!该打!”
他说打便打,真的劈劈啪啪在自己的脸上打个不停。
于于艳艳初时还是无动于衷,你打你的,我哭我的,但后来悄悄斜眼一望,只见岳小玉把自己的额角,都打得为之鲜血直冒,不由心中一软,连忙说道:“你别再打了。”
郭冷魂却在嘿嘿一笑,道:“这是苦肉计,你千万不要当真。”
于于艳艳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有点抽噎,她昂起了脸,咬着嘴唇说:“我也知道,这只是一条苦肉计。”
岳小玉嘻嘻一笑,也不否认,道:“这本来就是一条苦肉计,但天下间最难使的计,也正就是这么一条。”
一面说,一面摸摸脸颊,又是不禁“雪”声呼疼,于于艳艳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过了好一会,郭冷魂才正色说道:“形势天天蜕变,气血门必须重新整顿旗鼓,方始不负布公子一番期望。”
于于艳艳道:“但……”
“当仁不让!”岳小王刚才还是嬉皮笑脸,但见郭冷魂严肃起来,他也就一本正经地说:“气血门不倒,有益天下气血门一散,有害苍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再无拗余地。”
于于艳艳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有三舅父和巢二叔在,我本来也是用不着畏首畏尾的,我答应挑起这个担子便是。”
郭冷瑰不由开怀一笑,道:“很好,年轻一辈,哭哭闹闹的情绪过了,就该挺起胸膛,正正经经干一番事业,那才无愧于列祖列宗。”
岳小玉不断点头,心里想的去是:“老子若娶得于于艳艳为妻,也同样是无愧于列祖列先了。”
他心中大做白日梦之余却又想起了穆盈盈、水莹儿、小恶女、小公主这四个美人儿,觉得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倘若一块儿投怀送抱,这就真是乖乖的不得了。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
未几车厢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正是“江北仙上仙”欧如神。
欧如神伸一伸腰,打个“呵欠”道:“人老了,就大大的不中用,连赶车也背脊酸软,累得马上就想睡觉。”
岳小玉笑笑,道:“欧前辈气色很好,正是精神充沛劲力内蕴,跟那个‘老’字离题万丈之至。”
欧如神摇摇头,道:“岳老弟,别的事情,俺可能都是外行,但观看气色,俺自信还有八九成功夫,否则也混不出“江北仙上仙’这个吓死人的名堂来。”
叹息一声,又自接道:“实不相瞒,俺近来气色甚差真是乌云盖面,黑如墨斗,唉,说不定……说不定……”一连两句“说不定”但到底说不定会怎样,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岳小玉忙道:“欧前辈,晚辈虽然不懂相术,但却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两句至理名言,欧前辈就算气色再差,但平时积福行善不计其数,即使有什么劫数,也必然可以一跳而过,终归还是平安大吉的。”
欧如神笑了笑,道:“是平安大吉也好,完蛋大吉也好欧某一概甘之如饴便是。”
岳小玉说道:“欧前辈为人乐观,那是众所周知的,今日既有幸相逢,当浮一大白。”
欧如神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子?”
岳小玉连忙说道:“前辈,切莫误会,晚辈就算喝酒也只是在高兴的时候才喝的。”
欧如神“唔”一声,道:“这还差不多,酒可以喝,但切莫过量,须知酒能乱性,喝得太多,那就不怎么好了。”
岳小玉道:“前非训谕,晚辈一定会紧紧记住的。”
欧如神道:“岳老弟,你这五年来,已练成了一身武功罢!”
岳小玉道:“那全是师父和义父的功劳……但……唉……”说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欧如神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事?要不要我来帮忙?”
岳小玉道:“我师父给恨帝羁禁起来,真是越想越气!”当下便把看见公孙我剑和恨帝之事详细直说。
欧如神骇然,说道:“真令人难以置信
郭冷魂道:“公孙老侠被囚,只怕已不是近日的事。”
欧如神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孙大侠已有好几年不见踪影了,欧某也早有怀疑……”
郭冷魂接道:“以公孙老侠的脾性,决不会无缘无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五六年之久,便却还是想不到,他老人家原来早已落在天恨帮手里。”
欧如神道:“恨帝用这种方法来要胁岳老弟,固然是卑鄙万分,便对恨帝而言,这的确是极高明的手段。”
郭冷魂道:“借刀杀人不费自己一兵一卒,正是何乐而不为?”
欧如神道:“倘若小岳子失手,对恨帝是毫无半点的损失,这算盘真是敲得挺够响亮。”
郭冷魂道:“恨帝若不是个工于心计的老狐狸,也就不是恨帝了。”
岳小玉道:“南宫业跟着恨帝,迟早也会变成另一条害人的狐狸。”
郭冷魂不禁冷冷一笑,说道:“这南宫小子狠劲有余阴险也是十足,但若论到真正的本事,只怕三十年后还比不上恨帝。”
欧如神道:“后生小子学得快,变得更快,切莫等闲视之。”
岳小玉道:“南宫业以公子之名在赌扬名立万,似乎其志不小。”
欧如神道:“不问而知,这是帝的主意,最少,他已把你引到秘密行宫,还故让你看见了公孙师。”
岳小玉道:“师父是一定要的,只要能比他老人家安然脱险,无论用任何代价换,都是值得的。”
欧如神摇摇头,道:“人当然要救,但却毋须目付出过巨的代价,最好能够顺水推,收其事半功储之效,方算最为妥当。”
岳小皱着眉,道:“能够事半功,当然远都是最好的,就只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起事情来不如想像中的遂意。”
欧如神道:“别把事情看得太坏,尤其是照我看,你的气色极好,就算再坏的事情到了你的手里,也会逢凶化。岳小玉眨了眨眼,道:“有一件事,小岳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欧如神道:“你说的是那一件?”
岳小玉道:“玫瑰苑那一顿吃喝,是谁代为付帐的?”
欧如神笑了笑,道:“不是我。”
岳小玉一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脸上的表情,立时恍然在悟,直盯着郭冷魂道:“是你?”
郭冷魂淡谈一笑,说道:“可以不可以?”
岳小哈哈地笑起来,道:“有人代为付帐,怎会不可以?最好郭大哥以后次次做东道,小岳子吃得七月二肥肠
福有攸归,寿与天齐。”
“多吃无益。”欧如神不住的摇头,道:“这几年来,我就是嫌自己太胖了,老是想清减一点,但却事与愿违,身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胖,唉,真是不消提之至。”
岳小玉笑道:“既不消提,那就别再提了,还是谈回老的一笔。”
郭冷魂道:“要救公孙师父,必须先从很帝的要害处下手。”
岳小玉道:“找恨帝决一死战吗?”
郭冷魂摇摇头,道:“暂时毋须硬磁,先以智取,方为上策。”
岳小玉道:“如何智取法?
郭冷魂说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但咱们对恨帝的切,却是知道得太少了。”
岳小玉沉吟了一会,忽然回头盯着于于艳艳:“你跟了他这段日子,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过没有?
于于艳艳蹙着眉,道:“要怎样的事情才算特别?”
岳小玉用手指虚划了几下,道:“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这下子最好你代替我来想想。”
于于艳艳想了很久,忽然“啊”一声叫了起来,道:“有啦!”
岳小玉给她吓了一跳,道:“什么有啦?大惊小怪的!”
于于艳艳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隔了半晌才把嗓子压低道:“恨帝是有一个女儿的。
“女儿?她叫什么名字?”岳小玉一听之下,登时精神为之一振。
于于艳艳却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在帮中,她没有名字,只是叫她‘白木头一块巾’。”
“白木头一块巾’?这算是什么玩意?”岳小玉莫名其妙,道:“这根本就不像个名字,倒像个哑谜。”
于于艳艳道:“在天恨帮,本来就有数之不尽的哑谜,就像是恨帝的身份一样,总是令人猜不通,想不透。”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狐狸再狡猾,也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咱们走着瞧好了。”
于于艳艳道:“就只怕越瞧越糟,咱们辛辛苦苦白干一场到头来还是道消魔长,好人没有好报应。”
岳小玉道:“别说这些丧气话,老子一向以为,恨帝是孤家寡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的,想不到他也和万层楼一般,也有个宝贝女儿跟在左右。”在他心目中,万层楼的两个女儿,只有小公主才最宝贝,至于万如意,却是不提也罢。”
欧如神听见岳小玉这么说,已明白他的心意,便道:“你想动‘白木头一块巾’的主意?”
岳小玉道:“正是。”
欧如神沉吟半晌,道:“这主意也许不怎么光明磊落便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
岳小玉道:“恨帝可以把我师父掳走,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动他女儿的主意,这是你打我一拳,老子踢你一脚,一拉一扯,比起半斤树叶换半斤树皮还更公平。”
欧如神听了笑笑,默然不响地望着郭冷魂。
郭冷魂也点了点头,道:“事情确有可行之道,但不知从何着手?”
岳小玉道:“这就得靠于于艳艳姑娘帮忙帮忙了。”
于于艳艳道:“怎样帮忙法?”
岳小玉道:“我想找到恨帝的女儿——‘白木头一块巾’。”
于于艳艳道:“这可不大容易。”
岳小玉道:“正因为不大容易,所以非要你来帮忙不可否则我师父就很给恢复自由了。”
于于艳艳沉思片刻,忽然目光一闪,道:“有一个人,他应该知道恨帝的女儿在哪里。”
岳小玉忙道:“这人是谁?
于于艳艳道:“本自长白山清壑观的绝世高手。”
岳小玉然动容,道:“你说的这个绝世高手,莫非就是清壑观主太乙真人不成?”
于于艳艳道:“正是太乙真人。”
岳小玉、郭冷魂与欧如神闻言,都是不禁为之面面相觑。
太乙真人在江湖上的辈份奇高,武功之高更是出神入化,鲜有人能望其背项。
即使是岳小玉的义父“茹毛饮血鬼独夫”练惊虹,一旦听见了太乙真人这四个字,也难免不为之退阵三舍,未敢硬撄直锋。
所以,于于艳艳一说到太乙真人之名,岳小玉三人全都呆住,良久还作声不得
于于艳艳奇怪地望着三人,道:“怎么啦?太乙真人又不是吃人妖怪,你们怎么害怕起来了?”
郭冷魂道:“我们不是害怕,只是感到惊奇,同时也感到怀疑。”
于于艳艳道:“怀疑什么?”
不等郭冷魂解释,欧如神已接口道:“太乙真人久不出山,他这位方外高人,怎会知道‘白木头一块巾’的下落?”
于于艳艳道:“这就不知道了。”
岳小玉道:“你知道不知道其中原因,那也没有什么要紧,但太乙真人远在长白山外,咱们又怎能赶到那么远去问他这件事情。”
于于艳艳说道:“太乙真人已不在长白山。”
岳小玉道:“不在长白山,难道已到了江南?”
于于艳艳道:“正是。”
岳小玉道:“你从前见过太乙真人没有?”
于于艳艳摇摇头,道:“从来没见过。”
岳小玉道:“既没见过,又怎知道他已到了江南?”
于于艳艳道:“是一个老叫化子说的。
人欧如神不由了口气道:“一个老叫化的说话、又怎可当真?”
于于艳艳道:“别的老叫化,就连我也不会相信,便这个老叫化的身份,却是大大不同。”
欧如神道:“这老叫化是谁?”
于于艳艳道:“丐帮帮主诸葛酒尊。”
欧如神一听见诸葛酒尊这个名字,脸上立刻就发出了光。
岳小玉更是兴奋之极,道:“诸葛大叔在那里?”
于于艳艳望着他,道:“你认识诸葛帮主吗?”
岳小玉道:“当然认识,他是‘酒王之主’又号称“南丐中丐,跟欧前辈这位“江产仙上仙’齐名武林。”
欧如神却问于于艳艳:“你见过诸葛帮主吗?”
于于艳艳道:“见过好几次,都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跟他老人家相会的。”
欧如神目光闪动,道:“是不是布公子安排下来的?”
于于艳艳惊异地瞧了欧如神一眼道:“你怎会知道?”
欧如神淡淡道:“想当然而已。”
郭冷魂笑道:“仙上仙料事如神,丐中丐出神出化,两神相遇,谁与争锋!”
这一次,倒是岳小玉一本正经起来,神情凝重地问于于艳艳:“诸葛帮主怎会知道太乙真人到了江南?又怎知道太乙真人知道恨帝的女儿在什么地方?”前后才只有两句话,但却已有三个“知道”的词藏在内,使大听来很不顺耳。
但于于艳艳冰雪聪明,还是一下子就已明白他说话的意思。
她回答说:“太乙真人这一次南下,跟诸葛帮主很谈得来。”
岳小玉道:“这两位武林前辈早已认识,倘若谈不拢,那才是怪事。”
于于艳艳道“诸葛帮主也是这么说,同时他老人家也嘱咐我,多一点留意‘白木头一块巾’。”
岳小玉“哦”一声,道:“原来诸葛大叔的消息也很灵通。”
欧如神淡淡道:“他是丐帮帮主,而丐帮消息之灵通,在武林本来就是首屈一指的。”
岳小玉道:“诸葛大叔当上丐帮帮主,只怕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初时就连他老人家也担心坐不稳站不住,但照现在情况看来,却是大大的不俗。”
郭冷魂说道:“诸葛帮主统领逾万弟子,肩上责任实在是非同小可的,只要一着棋差,就会酿成不可收的丐帮浩劫。”
欧如神道:“丐帮真的有什么浩劫,其余名门势必殃及池鱼。”
“不错。”郭冷魂点点头道:“武林大动乱,一发可收拾,那些抱着独善其身想法之辈,难可以以偿了。”
欧如神道:“兔死尚且狐悲,丐帮不倒已,倒下去中原武林最少塌了一半。”
岳小玉皱了皱眉,忽然道:“木头一块巾,算什么名字来着?”
欧如神欣然道:“俺似乎猜到了一点点。”
岳小玉忙道:“请欧前辈指点迷律则个……”
欧如神却只是叹了气,道“只是猜到了一点点,又如何谈得上可以指点迷律了。”
岳小玉见他不肯说,知道再追问下也是无用,只得目光一转,移向于于艳艳的脸,道“太乙真人若到了江南,事情就很不简单了。
郭冷魂颔首道:“不错,太乙真人乃长白山群雄之首,他虽然是个出家人,但对中原武林大势,地是了若指掌,是个真真正正的绝世奇人。”
岳小玉道:“奇人奇事层出不穷,武林中势必有一番大大的热闹。”
欧如神微微一笑,道:“要论奇人,岳老弟也可算是一个。”
岳小玉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敢当?”
欧如神道:“你可知道,自己总共有五奇?”
“五奇?”
“不错。”欧如神慢慢的说:“你骨格清奇,此乃第一奇,脑筋古怪稀奇,为之第二奇。所练武功,博杂招奇,是为第三奇。你年纪轻轻,已际遇极奇,谓之第四奇。尚有一奇,哈哈……”
“哈哈?”岳小玉这才真的奇怪起来了。“第五奇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弄出一句哈哈来?”
欧如神又再“哈哈”一笑,道:“这一奇,才是奇中之奇,不说也罢……”
他越是这样,岳小玉就越是给他弄得心痒难熬,不由道:“既是奇中之奇,那必然是最重要的一环,欧前辈若不爽爽快快真说出来,那便犯了一个很要不得的毛病。
欧如神笑道:“这毛病是不是叫“婆婆妈妈?”
岳小玉道:“又给欧前辈说中了,不愧是‘江北仙上仙’。”
欧如神道:“又来这一套了,怪不得尊师常用踢功’来对付你。”
这一次,连郭冷魂也忍耐不住,催促的说道:“岳老弟的第五奇到底是什么来着?”
欧如神莞尔一笑,道:“那是艳福既多且奇,哈哈!哈!
他说的那个“艳”字,语音来得特别重,而且目光还直视着于于艳艳的脸,显然是语带双关,不由使于于艳艳为之脸红戏的,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春桃。
岳小玉斜眼一瞧,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登时为之一醉,暗道:“老子真个艳福不浅,就只怕正妻多夫贱,将来会在众多石榴裙之下死。”
但转念一想,又忖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与其做个闷闷不乐的活死人,何不做个风风流流的快话鬼?”
他越想越远,简直为之魂不守舍,郭冷魂瞧着他,忍不住间:“你怎么了?”
岳小玉这才惊醒过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样才可以找到恨帝的女儿。”
欧如神道:“唯一之法,是向太乙真人着手。”
岳小玉道,“要向太乙真人着手,得先找到诸葛大叔。”
欧如神道:“要找诸葛帮主,那是不怎么难的,只要剑就近的丐帮分舵查问便可。”
郭冷魂道:“可以问得着吗?”
欧如神道,“俺跟诸葛帮主交情,应该不难。”
郭冷魂道:“但于姑娘又怎样?”
欧如神道:“到这下关节上,就是各有各忙的时候了,她如今成当回到气血门,协助巢二叔跟三舅父重新整顿。”
岳小玉点头称是,但心里却大有不舍之意。
欧如神接着又说:“为了公孙师父安全着想,岳老弟不宜跟太乙真人那边接触倒不妨装装蒜,还是按照恨帝的意思,混到万层楼那里去。”
岳小玉一凛,道:“真的要把万层楼干掉吗?”
欧如神说道:“这就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岳小玉又是为之呆住,道:“怎么决定法?”
欧如神道:你自己拿主意,倘若认为万层楼杀之不枉,那便杀了,连眉头也不用皱一下。”
岳小玉点头道:“对!一把骰子赌它十万八万也不皱眉,杀一个万层楼又何须诸多放屁!”
郭冷魂眉头一皱,道:“有女眷在此,说话可得斯文一些。”
岳小玉笑道:“做人嘛,原来就该当斯文一点,这叫做自我尊重,嘻嘻。”
郭冷魂看见他这种惫懒的模样,也知道劝了也是等于白劝,只得叹了一口气便算。
郭冷魂被江湖中人誉为人“流水客”本身是个不拘小节,生性随和之极的人,其不过他为人颇有一套原则,就是决不在女眷面前说出任何不雅词句。
倒是于于艳艳在天恨帮里浸淫日子不浅,对于一般市井俚语,早已听惯,反而不觉得岳小玉的言词有什么不妥。
欧如神忽然干咳一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分头去行事也。”
岳小玉道:“但要找万层楼,只怕不易。”
欧如神道:“怎么?你忘记了小公主吗?”
于于艳艳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问:“什么小公主?”
欧如神淡淡笑了一笑,道:“小公主就是万层楼的小女儿,年纪比你还细小一点。”
岳小玉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各有各忙,就此分道扬镳也。”
郭冷魂沉吟半晌,道:“这辆马车,就交给于姑娘使用。”
岳小玉道:“这主意很好,先让她回到气血门,稳定了军心再说。”
欧如神微微一笑:“你说得倒像是正在打仗。”
岳小玉道:“江湖争杀,那一点比不上沙场战阵两军厮杀?”
郭冷魂道:“所差者,也许只是人数多寡罢了。”
欧如神说道:“那也不见得,江湖争杀,有时候,动辄也会杀出成千上万的人来。”
岳小玉道:“只不过,江湖争杀一旦人数众多,就会演变成乌合之众的大集会。”
欧如神叹了口气,道:“岳老弟此言,真是一针见血有时候,一场争杀弄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归根结底说不定只是为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就白白枉送了无数人的性命。”
郭冷魂道:“一念之差,就会铸成大错。”
岳小玉道:“最可怕者,就是这些大错,并非只是作法自毙,而是平白连累无辜者惨作牺牲!”
欧如神道:“眼下江湖局势正在此等危机,以后凡事要小心在意不可。”
此时,忽有微雨酒下,于艳艳仰望天色,道:“好像快要下雨了。”
岳小玉立时道:“现在就已下雨!”
于艳艳道:“我是说,雨点好像越来越大……”
岳小玉“唔”一声,道:“所以,还是在车子里避一避再说。”
欧如神却播头道:“你不是志在避雨,只是不想离开这辆车子。”于艳艳听了,脸上已是为之一红。
郭冷魂却还加了一句,道:“只怕不是为了车子……”
不是为了年子而避雨,当然就是为了于艳艳了。
于艳艳不是笨人,立刻连耳根都发热得像是给火烫一般。
岳小玉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缠下去,只得干笑道:“老子已经七八天没洗澡了,这场雨下得正好……”
不等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于艳艳已跳上车辕,叫道:“我要走啦!”
岳小玉站在路旁,不断的向她挥手,道:“来日方长,老子一办妥正经事,就算老天爷天天下大雨,老子也非要找到你不可。”
他的说话越是胆白张胆,马车就跑得越快,不消片刻工夫已完全消失一踪影。
岳小玉脸上一片依依不舍的神情,欧如神不由叹了口气,道:“人已走啦,是不是想追上去?”
岳小玉眨眨眼,道:“她独个儿上路,只怕不怎么方便,但咱们这边的正经事也不少,真是爱莫能助。”
欧如神道:“其实,你也不一定要去找万层楼。”
岳小玉听见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由一怔:“我若不找万层楼,恨帝知道了,说不定会对师父不利。”
“这倒未必。”郭冷魂摇摇头,道:“恨帝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决不会轻举妄动。”
欧如神道:“恨帝若要对尊师不利,早已动手,绝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岳小玉陡地目光一亮,道:“欧前辈说得对,恨帝胁持着我师父,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有利的。”
欧如神说道:“不错,所以就算你另有图谋,他也不会贸然鲁莽行事,况且你什么时候才找万层楼,他也不会怎么清楚的。”
岳小玉听得不住点头,道:“对了,只要太乙真人那边早早有了结果,把“白木头一块巾’揪出来,咱们跟恨帝就可以扯成平局,重头再来!”
欧如神道:“话虽如此,但这样做还是有点儿冒险的。”
岳小玉道:“人在江湖,本来就是一件极冒险的事。”
费欧如神道:“你很有赌徒本色。”
岳小玉道:“赌徒有很多种,但大致而言,可分两大类。”
欧如神微微一笑:“怎样分法?”
岳小玉道:“第一种是不赌不快,赌少一点儿也会身骨疼腰酸的。”
欧如神道:“第二种又怎样?”
岳小玉道:“第二种赌徒,并不是经常赌,天天赌,但一赌起来就凶狠无比,孤注一掷的,通常都是这种赌徒。”
欧如神道:”你算是那一种?
岳小玉笑笑,道:“两种都不是。”
欧如神“哦”一声,道:”那就是另一种了?”
岳小玉道:“我这一种,是为势所才会赌得凶,否则便会小注押押、玩玩便算。”
欧如神道:“所以,你这一次拿公孙师父的性命来冒险,也是为势所逼的?”
岳小玉道:“当然是为势所逼,否则决不会出此下策。”
欧如神道:“但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岳小玉道:“干掉万层楼,然后用他的脑袋瓜子换回师父。”
欧如神道:“倘若恨帝食言,那又怎样?”
岳小玉道:“那就只好结结实实的栽一个跟斗也。”
侧到欧如神道:其冒这个险,不如走另一着棋子,虽则这一着棋子也同样要冒险,但总是较佳的一着,而且并不会只是给恨帝牵着鼻子走。”
最后一句话,最合岳小玉的心意,岳小玉闻言,立刻点头不迭,道:“对了,与其给恨帝当作是猴子般耍来耍去,倒不如耍一招,好让他知道厉害。”
郭冷魂沉吟半响,道“就只怕形势忽然有变。”
岳小玉道“总要随机应变,千万别中了恨帝的陷阱。”
郭冷魂道:“放眼江湖,各大门派虽然对天恨帮恨之切骨,但却人人各自为战,抱着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此风一长,无疑就更助长天恨帮的气焰了。”
岳小玉道:“向闻少林派一直执掌武林牛耳,怎么不率先领导群雄,与奸邪作一生死决战?”
郭冷魂道:“少林派也有少林派的难处,据愚兄所知这二十余年以来,少林寺最少跟七八个武林帮会结下怨,万一为了对付天恨帮而使这些帮会有可乘之机,这个岔子就十分严重了。”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出家人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怎么到了这紧张关头,却只顾着保存存一寺之安危,而罔顾武林同道的命运了?”
欧如神听到这里,不禁连连摇头,道:“少林寺威名历久不坠,历劫不衰,靠的并不是武功,而是靠一个‘忍’字。”
“忍?”
“不错。”欧如神点点头,道:“一个门派,往往犹如人而已,一人逞匹夫之勇,难成大器,更难成大事,而个门派也是这样,有勇无谋之胡,迟早必成弱帮,别说要执掌武林牛耳,便是想继续存在下去,也是难乎其难。”
岳小玉道:“勇谋兼备,又和‘忍’字有什么相干?”
欧如神道:““忍’不单是修养,也是一种高深的谋略。”
岳小玉愣住。
欧如神接着又道:“’就是以静制动,也是以不变应万变’之根本窍诀,小不忍则乱大谋,由这句话就可证实,忍’与“谋’用是大有关连的。”
岳小玉道:“和尚注重修心养性,这‘忍’字诀必然是练得十分到家的,所以少林派就一直抱着动不如静的宗旨来对付天恨帮了?
欧如神道:“正是这样。”
岳小玉心里不大以为然,忖道:“什么不动不如一静,有时候听来是一派胡言。”
嘴里却淡淡道:“少林高僧,必有远见也。”
欧如神道:“你师父和你义父是很有远见的。”
岳小玉道:“不错,否则这两位老人家也不会调教出我这个徒儿来。”他这样说,一半是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另半却也有点自嘲的味道。
欧如神淡淡一笑,又把问题带转回去:“少林寺站得稳固,对天恨帮始终是个威胁,反之,少林派若是发动攻势,甚至大有损伤的话,对整个中原武林来说就很不妙了。”
岳小玉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提起少林寺,就想起和尚。”
郭冷魂一怔,道:“提起了和尚,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