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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珠还合浦 认祖归宗

“我,店小二。”店小二手里捧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双手递给胡少先。

胡少先一挥手,店小二退了出去,胡少先扬了扬那帖子道:“你相不相信,这一定是洞庭酒侠李黑下来的帖子。”他没有先看,把帖子交给了杜平。

杜平一看帖子笑道:“老弟,你倒有点先见之明。”

胡少先笑道:“这不是先见之明,想当然耳,他约了什么时间,地点?”

杜平道:“时间就在今晚三更,地点是老君庙。”

胡少先冷笑一声道:“他倒是心急得很。”

杜平道:“老弟,咱们可不能再过份了。”

胡少先道:“那要看他约来的朋友是什么人。”

杜平说道:“这又是一个怎么样的说法?”

胡少先道:“要是与府上有关的人,这障眼法儿还得继续下去。”

杜平摇着头为难地道:“这……”

胡少先道:“大哥,你不用为难,由小弟我出手好了。”

他们算准时间到达老君庙,老君庙是个冷庙,庙门是紧紧关着的,庙门外面有一片草地,草地上早已站了二个人。

洞庭酒侠李黑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人年约五十开外,长得方面大耳,红光满面,手中转着一对铁胆,虎虎生威。

杜平的态度显得有点不自然,胡少先就完全不同了,昂首阔步,气势如宏。

胡少先身形一驻,冷笑一声,道:“李大侠可是有点不服气?”

洞庭酒侠李黑不待胡少先把话说完,已是哈哈一笑,截住胡少先话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少侠年少英俊,壮志如宏,老夫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

一个成了名的人物,居然有勇气说出这种话来,倒大出胡少先意料之外,暗暗忖道:“这洞庭酒侠李黑倒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算得是个汉子。”

胡少先语气一缓道:“那么李大侠有何指教?”

洞庭酒侠李黑道:“指教不敢,在下想替两位大侠引见一位朋友。”

胡少先目光向那老者一照,说道:“就是这位前辈?前辈,晚辈有请赐教!”他可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处处采取主动。

那老者朗声一笑道:“少侠豪气干云,青年有为,行见武林之中又添新气象,老夫有幸得识少侠,幸何如之……”一口气说到这里,才缓了一缓。

那老者微微一笑接着又道:“老夫姓杜,草字万山,就是两位要打听的桃林杜家的主人。”

这老者居然就是杜平的父亲,胡少先不由一愣,讪讪的抱拳道:“原来是杜老前辈,失敬!失敬!……”

杜万山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少侠一路打听寒舍而来,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胡少先原是要耍狠的,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杜平的父亲,这可作难了,微一犹豫之下……

稍后一步的杜平已是神情激动的大叫一声:“爹,孩儿回来了!”身子向前一抢,已是拜倒在杜万山脚前。

杜平沉不住气,倒给胡少先把难题解开了,事已如此,胡少先也只有发出一声苦笑了。

最感到手足无措的还是当事人之一的杜万山,只见他一脸惊愕之色,向前不是,退后也不是,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胡少先一旁道:“老前辈可有一位儿子早年走失?”

杜万山点了点头,胡少先道:“他就是你早年走失的儿子,大哥,还不快把认亲之物,呈请伯父过目!”

杜平忙把证物取出奉上,杜万山睹物一震,两行老泪已夺眶而出,一把拉起杜平,呜咽着道:“孩子,你可想死为父了,快起来,让为父看看你长得怎样了。”

父子相逢的场面实在太感动人了,胡少先忍不住也流下了两行英雄之泪。

一回头,只见洞庭酒侠李黑的眼眶之内也是泪光晶莹,好不可笑。

胡少先向洞庭酒侠李黑抱了抱拳道:“老前辈,晚辈的不礼貌,可以算是不知者不罪吧。”

这是什么话,简直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洞庭酒侠李黑真也是个怪人,一点不计较,哈哈一笑道:“少侠,看来你这个场面,老夫是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不算又能怎么?只有不和你计较了。”

胡少先也是哈哈一笑道:“老前辈气度宽宏,晚辈领情。”

洞庭酒侠李黑笑道:“老夫败是败了,你总不能叫老夫败得莫名其妙吧。”

胡少先道:“老前辈是想知道晚辈的刀法呢?还是晚辈的师门?”

洞庭酒侠李黑道:“你不会说老夫贪心吧。”

胡少先道:“家师号称不全老人。”

洞庭酒侠李黑一震道:“刀魔!”

胡少先点了点头道:“老前辈都知道了。”

洞庭酒侠李黑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这老前辈是做不成了,这样吧,咱们平辈论交,你叫我一声黑大哥就行了。”

胡少先点头道:“好,小弟尊敬不如从命,就叫你黑大哥了。”

洞庭酒侠李黑笑道:“你也不用客气,也叫我心里舒服一点。”

胡少先哈哈大笑道:“这叫当仁不让呀!”

说得也是,凭刀魔不全老人的江湖辈分,胡少先有足够的本钱,和绝大多数的人平起平坐。

洞庭酒侠李黑指了一指杜平道:“令师门下就你们两个人?”

胡少先摇了摇头道:“杜大哥是剑怪的传人。”

洞庭酒侠李黑迷惑的道:“两位老前辈不是水火不相容么?你们怎会走在一道呢?”

胡少先一笑道:“我们是各交各的,有什么不对。”

洞庭酒侠李黑吐了一下舌头道:“你们两人要是联手起来,江湖上可有得热闹了。”

胡少先道:“是的,现在已开始在热闹了。”

洞庭酒侠李黑点点头道:“江湖上已经传开了,你们失落了二件宝物,所以,你们在三湘出现,很叫人猜忌。”

胡少先笑道:“你原来早就知道我们的底细了。”

洞庭酒侠李黑道:“不能算是早就知道,只能说是对你们的出现起了疑心。”

胡少先道:“不管怎样说,现在你们尽可放心了吧。”

洞庭酒侠李黑道:“但你们也把麻烦带到三湘地面上来了。”

胡少先本来也有这种看法,口中却还是问道:“此话怎讲?”

洞庭酒侠李黑道:“这话说来就太长了。”

胡少先道:“那就请长话短说吧。”

洞庭酒侠李黑道:“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三湘武林道与令师等有过不少过节,所以这次令师的失宝,便有人怀疑是三湘武林道所为,甚至还有些自命不凡之人已准备前来夺宝,你说这是不是麻烦?”

胡少先微微一笑道:“家师等的宝物,与三湘武林道真的没有关系吗?”

洞庭酒侠李黑道:“三湘武林道,目前以杜大侠为首,杜大侠向有容人之量,处事又以和平为本,而且更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做那惹火自焚之事。”

胡少先点头道:“我看杜老伯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洞庭洒侠李黑一愕之下,大笑道:“老夫吃亏了。”

胡少先一怔道:“你吃了什么亏?”

洞庭酒侠李黑道:“老夫与杜庄主向来是平辈论交,现在你称杜庄主老伯,老夫却当不上老伯了,岂不大大的吃亏?”

胡少先哈哈一笑道:“小弟又何尝没有吃亏,要不是杜大哥的关系,小弟也可以和杜老伯平辈论交,称他一称老兄。”

说起杜老伯,不由也想起了他们父子二人,一转头向他们望去,不但人不见了,似乎连地方都有点不对了。

胡少先不由一怔,叫道:“他们呢?走了!”

洞庭酒侠李黑哈哈大笑道:“老弟,你真是难得糊涂,他们是不是还在原地不得而知,但我们却是离开老君庙四五十丈远了。”

敢情,他们因不愿打扰他们父子的畅谈,不知不觉间,移动步子离开了他们。

胡少先莞尔一笑道:“看来小弟有了你这位黑老哥,高兴得有点糊涂了。”

洞庭酒侠李黑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吧。”

胡少先笑笑地道:“他们父子相会是件乐事,我们站在一旁看戏,却是件苦事,不回去了也吧,咱们何不找个地方喝二杯,自得其乐。”

洞庭酒侠李黑哈哈笑道:“要喝酒,兄弟可找对了人,走,老夫带你去喝岳阳地面上最好的酒去。”

酒侠以酒出名,他说有好酒喝,自然坏不了。

那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酒店,店外酒招上写了一个“白”字。

洞庭酒侠李黑就有这个本事,居然在这三更半夜里叫酒店老板娘替他们热酒做菜,而且老板娘还显得出奇的高兴,一下子酒莱都送上来了。

胡少先缓缓喝着酒道:“黑大哥,你到过桃源没有?”

洞庭酒侠李黑双目一瞪道:“你这样问话,就该挨打,老夫要连桃源都没有到过,还配称为洞庭酒侠?”

胡少先一笑道:“这与你洞庭酒侠四个字又有什么关系?”

洞庭酒侠李黑伸手作了一个式子道:“关系可大啦!你可知道桃源的名酿‘玉壶春’号称天下第一,老哥哥我要没到过桃源,喝过‘玉壶春’,这‘洞庭酒侠’四个字岂不当之有愧?”

胡少先道:“这样说来,小弟是问对人了。”

洞庭酒侠李黑拍着自己胸膛道:“桃源的事,巨细无遗,包你有问必答。”

胡少先忽然闭起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洞庭酒侠李黑冷眼而观,只见胡少先这时神情显得有点古怪,脸色微现凝重。

胡少先轻叹一声,睁开双目,道:“桃源可有一位姓胡的妇道人家。”

洞庭酒侠李黑噗哧一声,笑道:“你这话老哥可答不上来,据老夫所知桃源姓胡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当然,有男就有女,妇道人家,也不在少数,你只问一个,这可叫老哥哥如何回答你?”

胡少先实在问得不着边际,自己都觉得不是话,不由笑了起来道:“小弟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头。”

洞庭酒侠季黑道:“你把范围缩小一点,老夫替你想一想。”

胡少先放低声音道:“小弟要打听的是一位胡瑞君姑娘。”

洞庭酒侠李黑不自觉的跳了起来,叫道:“你找她做什么?”

看他那副吃惊的样子,不用说,他不但知道她,而且还知道得非常清楚。

胡少先保留着实情,苦笑一声,道:“有人要小弟送一封信给她。”

洞庭酒侠李黑笑道:“她也还有朋友,这倒怪了。”

胡少先双眉一皱道:“人总会有朋友的,黑大哥,你这话好没道理。”

洞庭酒侠李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她不是没有过朋友,而是她性情大变之后,什么朋友都不要了。”

胡少先道:“她的性情怎会大变?”

洞庭酒侠李黑道:“这个……老哥哥我就不大清楚了。”

胡少先没有再追向下去,只道:“她住在桃源什么地方?”

洞庭酒侠李黑道:“她住的地方好找得很,你只要问果子岭胡婆婆,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少先从洞庭酒侠李黑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胡婆婆有着某种程度的成见,他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只好不问了。

不过,因此一来,使他对母亲的一切,产生了无比的好奇之心,与极欲知悉的渴念。

胡少先想到就做,放下酒杯道:“黑大哥,小弟这就到桃源去了。”

洞庭酒侠李黑说道:“兄弟,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胡少先根本不让洞庭酒侠李黑有出口的机会,因为他身形一晃,早走得没了影子。

洞庭酒侠李黑悻悻的顿着脚道:“这个麻蜂巢要给搅翻了,又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既然这样严重,你为什么还不快追上去?”老板娘现身出来搭话了。

洞庭酒侠李黑苦笑一声,道:“三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发过誓绝不再踏入桃源一步。”

那老板娘可也不是等闲人物,白燕子白三娘就是她,也是三湘地面上一位了不起的女侠。

白三娘微微一笑道:“可要小妹伸伸手?”

洞庭酒侠李黑摇着头道:“不必了,他功力奇高,谅你也奈何不了他。”

白三娘柳眉一颦道:“他是什么人,你黑大哥好像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洞庭酒侠李黑道:“你听说过刀魔没有?他就是刀魔的唯一传人。”

白三娘冷笑一声,道:“敢情,他是到三湘地面上来找麻烦的,不管胡老婆子的人如何,她总是三湘武林道上的人,这件事,小妹可不能让外人前来三湘生事。”

她本是要帮胡少先的忙的,一听他是刀魔的传人,语气忽然变了,显见,她也是一个有成见的人。

洞庭酒侠李黑跺脚道:“三娘,你不要胡搅了吧,从今以后,我们对剑怪刀魔的观念都得改一改了。”

白三娘一怔道:“为什么?”

洞庭酒侠道:“剑怪的传人也回到三湘来了。”

白三娘喃喃自主的重覆了一遍洞庭酒侠李黑的话:“剑怪的传人也回到三湘来了……回到三湘来了。”一皱双眉道:“回到三湘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洞庭酒侠李黑道:“你知不知道,剑怪的传人和我们三湘的关系可大着哩!”

白三娘道:“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洞庭酒侠李黑忍不住还是关子照卖地道:“你道剑怪传人的父亲是谁?”

白三娘一摇头,但只摇了一半,脸上立时换上一副疑讶惊奇的神色道:“莫非是桃林杜家的人?”

洞庭酒侠李黑一笑道:“人家说你白三娘玲珑心肝真还一点不错,你一猜就猜对了。”

白三娘冷然道:“马屁别拍得太早,桃林姓杜的人家可不少,我可不知道这小魔头出在谁家。”

痼庭酒侠李黑道:“桃林姓杜的虽然不少,但真正说来只有一家。”

白三娘道:“你眼里只有杜万山。”

洞庭酒侠李黑大叫一声,道:“对了,小剑怪杜平就是咱杜老大早年的孩子,这一来,剑怪和我们三湘的过节,都不了了之了。”

白三娘冷冷的道:“剑怪的过节可了,刀魔……”

洞庭酒侠李黑截口道:“小刀魔与小剑怪是口盟兄弟。”

白三娘一笑道:“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洞庭酒侠李黑轻叹一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倒是将要来的问题,我们可要好好的把握,不能再蹈覆辙了。”

白三娘道:“所以,你也和小刀魔称兄道弟起来。”语气中大不以为然。

洞庭酒侠李黑道:“小刀魔可不是个好惹的小后生,万一和胡婆子对上了,将来又是一场麻烦,三娘,他们闹翻了倒霉的可是大家。”

白三娘点头道:“这倒是实情。”

洞庭酒侠李黑道:“你既然也承认这是实情,那就有烦你暗中跟下去,从中见机行事如何?”白三娘摇头道:“我不想管这事。”

“你不管,我管……”人影一闪,带着话声飞出屋外去了。

白三娘怒喝一声道:“死丫头!”死丫头早去得没了影子。

死丫头就是白三娘的女儿白小珠,白小珠早就醒了。

所以,她什么话都听到了,她心里就是不服气,这小刀魔有什么了不起,她就要碰他一碰。

洞庭酒侠李黑望着白三娘笑嘻嘻的道:“现在看你还管不管。”哈哈一笑,扭头向门外走了出去。

白三娘现在是想不管也不行了,只有一跺脚,返房带了应用之物,关好店门,从后窗追了出去。

胡少先离开白家之后,心里可是嘀咕不止,因此,他的速度也就慢了。

将要天亮时,他又找地方坐息了片刻,当他再次上路见到第一家路店,进去打尖时,身子一缩,可就走不进去了。

眼对眼的,店子里面已坐着那位白三娘……

白三娘向他微微一笑道:“胡少侠,幸遇!幸遇!进来呀!怕什么?”

最后那句“怕什么”,听得胡少先一扬头走进去,而且,就在白三娘同桌对面位子坐了下去。

点了一点头,胡少先微笑道:“大娘早呀!”

白三娘道:“你却迟了一步。”

胡少先道:“在下在路上休息了一阵,大娘不是为在下而来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样点一句,表示他的一份年轻人的傲气。

白三娘点头道:“不错,少侠说得完全对。”

胡少先抱拳道:“多谢大娘关注。”

白三娘道:“少侠不要谢得太早,我们也许不是朋友。”

胡少先冷笑一声道:“希望大娘之来与大哥无关。”

白三娘道:“正是他请老身来照顾少侠的。”

胡少先一怔,道:“那大娘你……”

白三娘道:“问题是李黑但知其一不知其二。”

胡少先道:“此话怎讲?”

白三娘道:“因为他也不知道,老身与胡婆婆至今还是好朋友。”

胡少先道:“所以,黑老哥之托,大娘是可受可不受。”

白三娘点头道:“老身正是此意。”

胡少先再次抱拳道:“大娘胸怀坦荡,令人敬佩,不管来日是友是敌,大娘在在下眼中总是个可敬的人!”

白三娘望住胡少先愣了一愣道:“少侠,看来你很明事理,你为什么要去找扰胡婆婆的麻烦?”

胡少先一笑道:“谁说在下要去找她的麻烦?”

白三娘道:“你不是要去找她的麻烦,去找她做什么?”

胡少先道:“除了要找麻烦之刿,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事情?”

白三娘道:“老身认为你只有找麻烦的理由。”

胡少先摇头道:“大娘,你错了,在下此番前往,绝不是去找她的麻烦。”

白三娘道:“那你有什么事?”

胡少先道:“在下只是向她请教一件往事。”

白三娘道:“胡大姊的往事,老身多半知道,老身就可回答少侠你,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胡少先心弦一震,注目望着白三娘,只见白三娘神态肃然,目中一片希冀之色,显见她与胡婆婆的感情,深厚无比,所以,才这般替胡婆婆设想。

这是很叫人感动的情谊,胡少先心中也实在感动,可是他表现出来的仍是那样冷漠,轻笑一声道:“好意心领,可是在下的事情,非请她当面说一句话不可。”

白三娘失望的道:“少侠,不是推托之词吧。”

胡少先回答道:“在下没有推托的必要。”

白三娘道:“你知不知道,胡婆婆是个很可怜的老太太,别人只看到她的怪,她的不近人情。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了解她,同情她。”

胡少先道:“这样说来,大娘您很了解她了。”

白三娘道:“可以这样说,所以,老身才始终是她的朋友。”

胡少先不自觉的又抱拳一礼,道:“大娘,晚辈敬你。”不知不觉间,自称起晚辈来。

这种不知不觉的转变,才是一个人心中的转变,胡少先萌生着诚挚的敬意。

白三娘似乎没有注意到胡少先的变化,缓缓的道:“老身可以替你安排一个见到胡婆婆的机会,但是,老身有几点要求,你要事先答应我。”

胡少先道:“什么要求,请明示。”

白三娘道:“第一,如果她不愿意和你说话,你不可强人所难,惹人生气;第二,如果你们言语不合,你不可和她发生冲突,看老身的眼色立时退走。第三,她最讨厌携刀带剑的人,所以,你不能带刀去见她。”

胡少先一笑道:“没有问题,完全照办。”

白三娘点头道:“好,老身先走了,你自去桃源落店,等待消息就是。”说着人已站了起来,就将离去。

胡少先伸手阻住白三娘道:“为什么要费这样大的周折,晚辈随您一同前去,有何不妥?”

白三娘道:“胡大姊不喜欢不速之客,对你来说这也是你求见的一种礼貌。”

胡少先道:“大娘您说得是,不过,晚辈敢和大娘打赌,她一定不会怪责晚辈的。”

白三娘一怔道:“什么?你自称晚辈了,这倒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胡少先讪讪一笑道:“这本是常理,有什么意外可言。”

白三娘道:“你比你师父近情理。”

胡少先道:“您见过家师?”

白三娘道:“见过,但我们并不认识,他是武林大豪,眼睛里哪有别人。”

胡少先道:“大娘,请别把话扯远了,我们一同去见胡婆婆的事,你还没点头哩。”

白三娘“啊!”了一声,道:“对了,你凭什么说,她不会责怪你?”

胡少先道:“凭我身上一件信物。”

白三娘道:“可不可以先给老身看一看?”

胡少先摇头道:“不,只有她老人家才可以看。”

白三娘道:“这样说来,我只有相信你的空口白话了。”

胡少先道:“大娘您是老江湖,见多识广,你看晚辈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么?”

白三娘沉思了半天,道:“也罢,老身相信你一次。”

胡少先抱拳一礼,道:“晚辈先此道谢。”

白三娘领着胡少先向桃源奔去。

胡婆婆真正住家的地方并不在桃源城内,而是住在乡下一片竹林之内,她把那片竹林叫做“苦竹塘”。

一路上,白三娘好像心不在焉似的,时而愁眉苦脸,时而东张西望,胡少先实在有点忍不住,不由得问道:“大娘,晚辈可是使你很为难?”

白三娘道:“不关你的事,是老身那掏气的丫头。”

胡少先道:“令嫒怎样了?”

白三娘道:“她本是追你而来,这时却不见了她的影子,老身是以有点放心不下。”

胡少先一笑道:“她追我做什么?”

白三娘道:“她对你不大服气。”

胡少先道:“晚辈又没有招惹她。”

白三娘道:“因你是刀魔的传人。”

胡少先道:“令嫒的功力一定登堂入室了,大娘又何必替她担心,何况,还是在你们的地面上,谁还敢招惹她不成?”

白三娘苦笑一声,道:“她会招惹人家呀!”

事情就有这样怿,白三娘话声方了,神色却是一震道:“你看,她不就在那边和人斗上了。”

大路旁有一家茶铺,茶铺旁边有一棵大树,这时大树正围着一群人,远远看去,人群之中正有二个人在打斗着。

一个大姑娘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正在人群之中打得难解难分。

那大姑娘想必就是白大娘的女儿了。

白三娘急步抢了过去,胡少先紧随在白三娘身后,白三娘走入人群中后,却轻轻的“咦!”了一声。

胡少先轻声道:“有什么不对?”

白三娘说道:“那年轻书生是外地来的。”

胡少先一笑道:“令嫒大概最爱欺负外地人了。”

白三娘望了胡少先一眼,道:“你说话有成见。”

胡少先只是一句取笑的话,白三娘却听得有点受不了,胡少先不敢再答话,一揉身滑过了人群。

这时,那年轻书生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丫头片子,你不回还本公子的话,本公子就要你好看了。”

白姑娘叫声道:“不说,不说,就是不说……”

一语未了,那少年书生已是大喝一声:“你给本公子躺下。”

一句话当然不能叫白姑娘躺下,话声后的一记阴手却叫人看了咋舌不止。

白三娘先自尖声叫了起来,可是她却无法解救白姑娘的危机。

他那一手不但又阴又狠,而且也下流到了极点,对男人而言,算是撩阴手,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就不知叫什么了。

因为,江湖上很少有人对女孩子用这种手法。

那少年书生这一手还真有工夫,手掌一翻就快过电光石火贴上了白姑娘下衣。

凭这一手,可见这少年书生根本不是东西。

白姑娘又羞又急,退不及,让不开,她真的只有躺下了……。

“朋友,这种手法都使得出来,在下真替你难过。”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一带,把姑娘带得飞了出去,而且,正飞向白三娘。

那少年书生一招落空,眼前连白姑娘的人都不见了,双眼一翻,瞪着胡少先,吼声道:“小子,你该死!”挥手一拳,便向胡少先胸前打去。

胡少先微微一笑道:“你这双手掌,又阴又毒又下流,留了只有给你自己惹祸,我就成全了你吧。”

胡少先单指疾点而出,一指就点在那少年书生腕脉之上,那少年书生但觉递出的掌力一泄,手臂也自然垂了下来,竟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少年书生可是识货的人,当时脸色大变,大叫道:“你……你废了我这条手臂…。”

胡少先道:“这是最轻的惩戒,你滚吧!”

那少年书生悻悻的道:“好,你今天废了本公子一条手臂,连本带利记上了,报上你的名来。”

胡少先道:“在下胡少先。”

那少年书生一震,道:“你就是胡少先?”

胡少先道:“如假包换。”

那少年书生跺脚转身道:“好,本公子认识你了,后会有期。”

可是,白三娘阻住了他的去路,道:“对不起,你不能走。”

那少年书生道:“你们要怎的?”

胡少先双眉微微一皱道:“大娘,就放他去吧。”

白三娘道:“少侠,你有所不知,此人包藏祸心而来,我们可以不为难他,但不能不从他口中弄个明白。”

胡少先点头道:“大娘说得是,晚辈见不及此。”指力再出,又点了那少年书生三处穴道。

白三娘与胡少先白小珠带到附近一座农庄之内,就待查问那少年书生时,庄丁进来报道:“启禀三娘,庄外来了三人,求见三娘。”

白三娘道:“什么人?”

那庄丁道:“他们不肯说,只说见了面,三娘自然知道。”

白三娘这时正有要事要办,实在不愿见客,双眉一皱,摇了摇头道:“我这时没空,你去委婉地把他们打发走了吧。”

“不用费心了,我们已经自己进来了。”三个人流水般,轻飘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三个长相非常怪的人,一个大胖子,个子高不及四尺,看来就像一个人球;一个长瘦子,却高达七尺之上,脖子上长着一个大脑袋,看来就像一根竹竿顶着一只大水壶;另外一人,也是个长瘦子,长得和另外一个瘦子一般高,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头特别小。

他们三个人并排一站,圆球站在中间,两根竹竿站在两旁,就像两只筷子夹了一粒汤圆,真是好笑极了。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笑得出来,就凭他们三个人能这样直闯进来,就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别看这只是一座农庄,其实这座农庄就是胡婆婆的产业,庄院中人也都是胡婆婆亲信可靠的老朋友。庄中还真有不少江湖高手,而这三人能轻轻易易的走进来,能说是件好笑的事么!

白三娘也是老江湖了,在她的记忆里就想不出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愣了一下道:“三位是……”

胡少先双眉一皱,接上了话道:“大娘,他们三人是关外来的,很少在中原走动……”

那圆球一翻眼道:“小子,你见过我们?”

胡少先摇头一笑道:“没有。”

还是那圆球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老哥们三个?”

胡少先笑道:“没有见过你们,而能知道你们,自然是听人说的了,这还用问么?”

圆球道:“我们兄弟二十多年没有入关了,你能一见面就知道我们的来历,这件事不能含糊,是谁告诉你的。”

胡少先道:“我不说呢?”

圆球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兄弟,就该知道我们兄弟的规矩。”

白三娘一旁急着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呀,你还没有说明白哩!”

胡少先向那圆球一笑道:“对不起,咱们得一件一件来说,你们的话得等一等回答。”

话声一顿,转向白三娘道:“大娘,他们是关外长白吉村座,没有姓名只有外号,人家把他们叫做萝卜大蒜葱,谁是萝卜,谁是大蒜葱,您该一目了然了吧。”

圆球当然是萝卜,头大的瘦子自然是大蒜,另外一位不用说就是葱了。

胡少先话声一落,白小珠“噗哧”声笑了起来:“咚的咚,萝卜大蒜葱!”

那三个人只望了白小珠一眼,居然没有发她的脾气,圆球冷冷的向胡少先道:“说完了没有?”

胡少先道:“没有。”

接着又道:“他们三人原是亲兄弟,不但是亲兄弟,而且还是三胞胎,能说话的只有胖圆球一人,另外二人是结巴,说出来的话,谁也听不懂,所以胖球成了他们的老大。”

胖球忙接口说道:“老夫本来就是老大。”

胡少先微微一笑道:“对你们三位的介绍,到此为止,现在轮到你们了。”

胖球道:“说,老夫刚才问的话。”

胡少先道:“你这一问不重要,待会你们自会知道的,还是你们先说你们的来意吧。”

胖球点了点头,指着穴道被制的那少年书生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胡少先道:“正要问他啦!”

胖球道:“他就是老夫兄弟三人的弟子陈飞龙。”

胡少先摇头道:“不对吧,他可不是关外人。”

胖球道:“咱们入了关,自然收的是关内徒弟了。”

胡少先点头道:“说得也是,只是,你们怎会教出这样差劲的徒弟来呢?”

胡少先可动上了心眼儿,拐着弯儿说话了。

胖球可没有胡少先这副头脑,只知道就话答话道:“他还没有学会我们的武功,自然要差一点。”

胡少先“哦”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这时,白三娘忽然尖叫一声道:“老身知道了……”

胡少先一笑,说道:“大娘知道了什么?”

白三娘指着陈飞龙道:“他叫陈飞龙,又是来找胡婆婆,那他准是陈介宇的儿子。”

胖球接口道:“不错,他就是陈介宇的儿子。”

白三娘脸色微微一变道:“他既然是陈介宇的儿子,少侠,那就看在他父亲的面上,把他放了吧。”

胡少先微微一笑,拍开了陈飞龙的穴道。

陈飞龙憋了半天,好不难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大喝一声道:“就这样叫本公子走,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胡少先道:“那你要怎样办?”

陈飞龙道:“摆酒赔礼,赔完礼之后,让本公子把这妞儿带走,本公子就饶你们这遭冒犯之罪。”

胡少先一笑道:“你真是读书人么?”看他那副嘴脸,哪里像个读书人,倒像个小无赖。

陈飞龙扬眉道:“本公子当然是读书人,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还有幼什么的……本公子都读过……”

白小珠一笑道:“幼什么?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服了你了。”

“幼什么?……幼什么?唉!就是想不起来了。”陈飞龙涨红着脸,打着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脑袋就是不争气,怎样都想不出来。

白小珠笑哈哈的道:“我替你吧,那叫幼学。”

陈飞龙脸色一正道:“对!对!对!那就叫幼学……”

白小珠又道:“还有四书,你读过没有?”

陈飞龙道:“当然读过,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幼学,不就是四书么!”

除了胡少先和白小珠二人,其他的人还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他有多大的学问。

白三娘一挥手,道:“吩咐下去,摆酒……”

胡少先摇头道:“不必了,你那酒菜留了喂猪吧。”

陈飞龙听话的反应倒是快得很,脸色一变道:“小子,你敢骂人?”

胡少先道:“我没有骂人。”那是说他根本不是人。

陈飞龙身子一晃,躲到那三个怪人身后,大叫道:“师父,这小子就是刀魔的徒弟胡少先。快抓住他,不怕他师父不出来。”

胖球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刀魔的徒弟.怪不得你知道老夫兄弟的来历。”

胡少先笑笑地道:“在下没有骗你们吧,你们现在可不是知道了。”

胖球道:“你师父在哪里,快快说出来。”

陈龙飞叫道:“师父,不要和他噜嗦,抓住他,还怕他师父不出来要人么?”

胡少先一点不在乎的笑道:“家师的所在地,在下亦可以告诉你,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敢不敢说了出来?”

胖球道:“说出来又有何妨,我们是来找胡婆婆的。”

胡少先哈哈笑道:“好极了,我们也正要去找胡婆婆,可说是志同道合了。”

胖球道:“你去找胡婆婆干什么?”

胡少先道:“那是在下自己的事,恕不奉告。”

胖球道:“好,你不说也可以,现在你该说出你师父的地点了。”

胡少先道:“你这个人既然讲理,在下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家师隐居在桐柏山卧云峰下,你随时去,都可以见到他老人家,只是……”

胖球道:“只是什么?”

胡少先道:“最好,自己带棺木去,家师近来脾气不好,见人就杀,你们可要小心了。”

胖球冷笑一声,转向陈飞龙道:“你打听出胡婆婆的住址没有?”

陈飞龙一指白小珠道:“她知道,就是不肯说。”

胖球打量着白小珠道:“小姑娘,小小年纪,要识得进退,现在老夫再问你一声,胡婆婆住在那里?”

白小珠一扬螓首,道:“不告诉你们这批大坏蛋。”

胖球目中放出了杀气,道:“老夫要杀人了,快说。”

胡少先插嘴道:“先别发脾气,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如何?”

胖球冷笑一声,算是答应了。胡少先向白三娘道:“我们就带他们一道去吧。”

白三娘怒笑一声道:“胡少先,你存的是什么心?”

胡少先道:“大娘,你先别发火,您仔细想一想,胡婆婆的住地,别地方打不打听得到?”

白三娘道:“胡婆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人,她可没有躲藏起来。”

胡少先道:“这就是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把他们带去又有何妨?”

接着,白三娘耳中又响起一道蚊蚋般的细声道:“要把他们摆平在这里,并不困难,但他们意图不明,随便下手就非智者之举了,把他们带去,看胡婆婆意向行事,才是理性的决定,大娘以为如何?”

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力,白三娘张大着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传音入密神功,非有极深厚的内功,无法练成,白三娘她自己就没有这份火候,因此,她能不吃惊么。

胡少先向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大娘,说话呀!”

白三娘眼睛里不夹砂子,长白三绝是什么货色,有多么扎手,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凭她和庄子里的人,只怕很难占上风,再加上胡少先这个人,就更作难了。

在这时候,胡少先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白三娘暗暗一咬银牙,点头道:“好,少侠听你的。”

胡少先向胖球道:“听到没有,白大娘答应带你们一同去,你们愿不愿意?”

胖球道:“老夫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多你们几个人,又有何妨。”

第二天,一行人到了胡婆婆居住的“苦竹塘”。

苦竹塘早已接得白三娘密报,有了高度的准备。

胡婆婆的苦竹塘占地不小,从竹林之中穿越而过,才是她居住的房子。她住的房子也不小,房子前面,还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这时已经摆好了三张桌子,桌子上备得有茶点,有着主人的礼数。

接待他们的是二个半百老人,胖球他们四人,被安置坐了二张桌子,胡少先虽是一个人,却也坐了一张桌子。

胡婆婆还没有现身,显得架子不小。

白三娘带着白小珠直入屋内,半天不见出来。

胖球他们四人有一位半百老人相陪。那半百老人非常会说话,居然和胖球他们有说有笑,使他们忘记了胡婆婆迟迟不出来。

但,胡少先却坐立不安,不耐烦了。

远处,白小珠伸出一个头来,向他招了一招手。

胡少先起坐走了过去:“什么事?”

白小珠笑哈哈的道:“怪事一件,胡婆婆要先见见你。”

胡少先跟着白小珠在一间静室里见到了胡婆婆。

没见到胡婆婆之前,单从婆婆两字去猜想,准把她想成一个文瘦又干又丑又恶的老太婆。见到她之后,便觉得婆婆两字叫得实在不切实际,因为胡婆婆不但不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婆,实在说来她还是一个非常有风韵的中年妇人。只是,她的头上青丝已然半白,算是有点老的意味。

胡少先见到胡婆婆星目之中不自觉泪水泉涌而出,他一低头,拜倒在地道:“晚辈胡少先叩见老前辈。”声音哑哑的显得极不自然。

白三娘就怕胡少先惹起胡婆婆的怒恼,及见胡少先表现得礼貌周到,不由暗暗吁了一口大气,同时,也放心胡少先真的没有敌意。

胡婆婆脸上表情平静,缓缓的道:“听白三妹说,少侠有件信物要给老身看看,少侠请取出来吧。”

胡少先拜罢起来,这时他的情绪已渐渐稳定下来,取出信物双手递给胡婆婆。

胡婆婆信物入手,脸色忽然大变,激动地道:“你……你就是我儿……”

胡少先一辈子还没哭过,这时却忍不住哭叫了一声:“娘……”就扑到胡婆婆怀中哭了起来。

胡婆婆没哭也没有叫,人却昏倒了。

白三娘睹状大叫一声,拉开胡少先道:“还不快扶起来,你娘昏过去了。”

胡少先见了娘,就成了小孩子,原有的应变之才,一下子齐皆不见了,只急得张惶失措的道:“这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白三娘乐得大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看你白三姨的。”

手指一落,就把胡婆婆拍醒了。

胡婆婆长叹了一口气,苦涩中带着笑容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可知道娘等你等得人都要发疯了。”

胡少先叩首道:“孩儿不孝,一直不知自己身世,所以,未能前来叩见您老人家。”

胡婆婆道:“这不能怪你,娘也不知你在刀魔门下,不然娘早就找你去了。”

白三娘轻叹一声,道:“胡大姐呀,这些话有的是时间,门外还有客人哩!”

胡婆婆一笑站了起来,道:“好,我们先出去看看。”

胡少先叫了一声,道:“娘……”

胡婆婆道:“孩子你有什么话说?”

胡少先道:“他们的来意,娘知不知道?”

胡婆婆道:“娘与陈介宇没有交往,不知他们所为何来?”

胡少先说道:“这件事由孩子处理可好?”

胡婆婆一皱双眉道:“你成?”

白三娘马上接口道:“大姐,您不知道,李黑就是服了少先,少先一刀,把李黑的酒葫芦劈成了两片,把李黑的胆都吓破了。”

胡婆婆望了胡少先一眼,含笑道:“你师父倒真教了你一点本事。”

胡少先点头道:“师父对孩儿尽了不少心力。”

胡婆婆道:“不过行道江湖,单凭刀快,还是不成。”

胡少先应声说道:“是,孩子也就是这个原因,要代娘接待长白三绝。”

胡婆婆没有答胡少先的话,却向白三娘道:“三妹,看来你这大侄子要把大姐搁到高楼上去了。”

白三娘道:“这还不好,乐得享享老福。”

胡少先道:“娘,你答应了?”

胡婆婆道:“不答应你,成么?”

胡少先笑道:“娘,人家都说您脾气不大好,孩儿看你老人家的脾气不但好,而且还好得不能再好了。”

胡婆婆的脾气好,那只有天知道,只是儿子刚回来,又是这样英俊潇洒出类拔萃,不但满足了她有子万事足的空虚,也把她郁结在胸中的怨恨消除了一大半,这时,她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生气。

胡少先可是个鬼灵精,母亲心态上的形成变化,他是一目了然,所以,一上来就捧了母亲一把,一来教母亲高兴,二来教母亲知道自己在儿子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为了这个形象的保持,而不得不先控制自己的脾气,在修心养性方面下工夫了。

别看胡少先这小小的心眼,在胡婆婆心上真产生了极大的作用,胡婆婆先是一愣,接着一笑,伸手搭在胡少先肩头上,道:“孩子,娘真要谢谢你师父。”

大家走出屋,到了前面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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