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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笑靥制豪侠 峻语迫娥眉

周吉人心中虽然不大愿意,但是却无法不点头,只好答应道:“晚辈遵命。”

一心神尼徽微一笑道:“难得周大侠如此合作,贫尼有僭了。”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晚辈洗耳恭听。”

一心神尼笑容一敛道:“江湖传言,令师弟找到‘翠谷之秘’,此话可是当真?”

周吉人道:“不错。”

一心神尼道:“令师弟如何处理那些藏珍?”

周吉人道:“大多藏珍,都已换成金银财物,作为此次黄河赈灾用了。”

一心神尼道:“其余的呢?令师弟又如何处理?”

周吉人道:“其余藏珍,有些是各大门派早年遗失之物,有些是不知来源的无主之物,至于各大门派之物,敝师弟已决心物归原主,送还给各大门派。”

一心神尼点头接口道:“令师弟这种临财不苟的光明态度很好,值得称许,但是还有些不知来源的无主之物,又当如何处理?”

周吉人道:“敝师弟准备公诸武林,共商处理办法。”

一心神尼赞口道:“好,这个办法很明智。……现在贫尼要问你,这些‘翠谷藏珍’,是仍然留在翠谷之内呢?还是已经迁地密藏?”

周吉人坦然道:“翠谷之内已是所剩无几,大多都已迁出分藏于各地。”

一心神尼道:“分藏在什么地方?”

周吉人微一犹豫道:“这……。”

一心神尼微现不悦之色,接口道:“不放心贫尼是不是?”

周吉人惶惊地道:“请老前辈不要误会……”

一心神尼截口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周吉人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只知那些藏珍迁出翠谷之后,分藏于十八处地方,至于分藏于十八处什么地方,晚辈却是不知道。”

一心神尼冷笑一声,道:“贫尼就不相信李中元会不将那些地方告诉你们!”

周吉人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敝师弟原是要将那些地方,告诉晚辈,是晚辈自己不愿知道。”

一心神尼“哼!”的一声,道:“自己不愿知道,这是什么活?”

简竹君一旁笑道:“神尼先别怪他,他的话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一心神尼绷着脸道:“有什道理?”

简竹君道:“这可从两方面来说,他不愿多知道,也就无须从他口中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这是从正面立论,如果从另一方面说,他是怕惹火烧身,招来无妄之灾,吉人,阿姨没说错吧,当然。阿姨认为你是在替李中元守秘着想。”

郭倩霞这位阿姨与郭老夫人比起来,显然有着天壤之别,一位是慈祥亲切,端庄守礼,令人可敬可亲,这位却是一身江湖流气,叫人不敢恭维。

周吉人听着她说的两面话,只有苦笑而已。

一心神尼点了一点头,忽然转脸向郭老夫人问道:“奇怪,青儿为什么还没有来?……”

一语未了,一阵急步声传来,简又青已飞奔而到,见了一心神:尼欢呼:“师父!”已是拜伏在地。

一心神尼伸手拉起简又青一阵端详打量,双眉一皱摇头道:“青儿,你瘦多了,生活过得还好么?”

简又青点头道:“徒儿好得很呀!”

这才转身向简竹君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三姑!”

看她对简竹君的神情,虽然一样的有礼,可就没有对一心神尼那样亲热了。

一心神尼拉着简又青坐在身旁,问了一些生活情形,接着面色一正,道:“刚才为师和你大师兄谈了很多话,又问了他很多问题,你大师兄都一一回答了为师,现在为师以同样问题再问你一遍,希望你能和你大师兄一样,老实回答为师。”

简又青点头答应了,一心神尼把刚才问周吉人的话,重复问了一遍,前面一段简又青的答话大致与周吉人相同,一心神尼听了相当满意。一心神尼问到他藏珍的十八处地方时,简又青黛眉微徽一皱,投目向周吉人望来。

周吉人不能止一心神尼说他影响简又青答话,增加她对李中元的误解,当下点了点头道:“弟妹,令师不是外人,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

简又青见周吉人点了头,放心地道:“那十八处地方,中元都告诉了徒儿,那些地方是……。”

刚要一一说出地名的时候,忽然有人喝声道:“四妹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说?”

大家闻声转头,只见金蛾妃子朱锦如飘身走了进来。

一心神尼长眉一扬,轻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金蛾妃子朱锦如冷冷的一笑道:”本姑娘是什么人,你还管不着,倒是你是什么人,先给姑娘一个明白交待。”’

简又青抢着道:“大姐,她老人家是小妹师父啦!”

金蛾妃子朱锦如听了简又青的话,神态如故,道:“她真是你师父么?你再仔细看一看!”

此言一山,有如春雷炸响,惊得大家都是一愣,人人心里惊叫一声,道:“难道她不是一心神尼?”

金蛾妃子朱锦如不是二三岁的小孩子,这种话她能说出来,那就必有所见,绝不会无的放矢。

简又青心中一动,也不由得凝目再次向一心神尼脸上望去。

一心神尼大怒失色骂道:“好一个信口雌黄的贱货。”

金蛾妃子朱锦如截口道:“一心神尼乃是佛门高尼,哪会像你这样口出污言,由此一点,便足以撕破你假面具了,四妹!还不快退!”

简又青一时之间真还没有看出一心神尼是别人假冒,但听了金蛾妃子如此一说,想起师父平生为人,确不会如此口不择言,警念方起,一心神尼已是出手如电,向她腕脉上扣来。

一心神尼出手一招,等于自己承认了自己身份,可是这时简又青欲待退身已是不及,右腕腕脉已被那假一心神尼抓个正着。

谁料,那假一心神尼抓住简又青手腕之后,却是一声大叫,松手不迭,自动放开了简又青,人便从座位之上疾射而起,向外扑去。敢情,简又青手腕之上正戴着金蛾妃子朱锦如给她的那对“龙风玉镯”,那假一心神尼,一抓之下竞抓在那玉镯之上,内力一吐之下,龙风玉镯自生反应,龙口之内射出一枚牛毛细针,扎在假一心神尼掌心之上。假一心神尼才恍然而悟,已知事无可为,只有走为上策了。

她转念极快,叫声出口,人已射身而出,可是她一切都落在金蛾妃子算中,金蛾妃子朱锦如已是先她而到,挡住她去路,轻笑一声,道:“你已身中剧毒,如不马上治疗,包你走不出长安城。要命的,就乖乖地给本姑娘留下,本姑娘不为难你就是。”

那假一心神尼去路被阻,目光一扫,只见周吉人与简又青等人,无不虎视眈眈,跃跃待动。

同时,她也感到手掌有点不对,猛一低头观望之下,只见一只手掌就这片刻之间,已是肿了起来。

好快的毒性,使她不由得全身一震,道:“真不为难老身?”

金峨妃子闪身让开了她的去路,冷冷地道:“你要不相信,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脸色灰白,见金蛾妃于朱锦如大方的让她离去,反而使她更增惶恐不安,犹豫了一下,轻叹一声,道:“好,老身这次算是栽到家了。”

话声顿了一顿,忽然举着一双迷惑的眸子,望着金蛾纪子朱锦如道:“姑娘,你怎样一进来就看出老身不是一心神尼本人?”

金蛾妃子朱锦如笑了一笑道:“这个么.本姑娘等会再告诉你,你先服下这解药,就在这里调息待命吧。”说着,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那假神尼。

那假神尼接过药丸,吞入腹中,不敢再回原座,便在一旁,席地而坐,开始调息逼毒。

金蛾妃子移步走向周吉人低声道:“周大哥,我们到你书院里去,说两句话,好不好?”

周吉人暗暗一皱眉头,忖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他心里是非常不愿意,但却说不出那个“不”字,只好点了一点头。

金蛾妃子向郭老夫人微一欠身道:“伯母,有青妹在这里,你尽可宽心,晚辈很快就会回来。”

老夫人先望着自己妹子简竹君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姑娘请!”

金蛾妃子朱锦如与周吉人相偕进入周吉人书院,相对坐定之后,金蛾妃子朱锦如忽然玉面生寒,凛然问道:“周大哥,这里现在没有第三者,我们大家坦坦白白的谈一谈吧!”

周吉人心中猛然一震,道:“朱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蛾妃子朱锦如冷笑一声,道:“周大侠,我们都是明眼人.眼睛里不揉砂子,你刚才和鬼影子查玄在鬼鬼祟祟的捣什么鬼?”

金蛾妃子朱锦如这一招,发动得又快又大胆,简直叫周吉人措手不及。

周古人脸色一变,方待敷衍她几句,只听金蛾妃子朱锦如“哼厂了一声,又道:“别想支支吾吾了,鬼影子查玄什么都说出来了,小妹只问你,你是吃敬酒呢?还是吃罚酒?”

周吉人暗暗吸了一口长气,慢慢压住心头上被猛然袭来的震惊,渐渐沉住了气,淡淡一笑,道:“事无巨细,都逃不过朱姑娘眼睛,佩服!佩服!”

金蛾妃子朱锦如冷然道:“废话少说,你是要吃敬酒呢?还是要吃罚酒,小妹但听你一言。”

周吉人皱着双眉道:“何谓敬酒?何谓罚酒?请你先说个明白如何。”

金蛾妃子朱锦如脸色一沉,道:“咱们表面上一切保持常态,只要你暗中与小妹合作。

将来事成之后,你我共享所得,这就是所谓敬酒。”

周吉人暗暗骂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口中却微微一笑,道:“罚酒呢?”

金蛾妃子朱锦如道:“罚酒么,事情照样要你做,不过小妹费点手脚而已,但是对你却毫无优待了.事成之后,你就只有来世再投胎了。”

周吉人一笑说:“这样说来,姑娘已是把我周某人当成俎上鱼肉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笑了一笑道:“日前情形确然如此,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妹本没有捡这便宜的打算,怪只怪你,不该自找麻烦,逼得小妹非先下手不可。”

周吉人哈哈一笑道:“可惜,我周某人还不甘就此认命!”

金蛾妃子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别以为你现在算得上一流高手,但在小妹眼中,还差得远啦!小妹对你要没有几分把握,你道小妹会如此粗心大意与你独自相处么?”

周吉人脸色一正道:“空言无益,你胜过我双掌再夸口吧!”身子忽的一站而起。

金蛾妃子朱锦如与周吉人原是中间隔着一张茶几,平面而坐,周吉人霍然起立之后,金蛾妃子朱锦如却是坐在椅子上纹风不动,反而脸上冷霜尽褪,嫣然一笑道:“周大哥这又何必呢?……”“呢”字出口,忽然话声又是一冷,喝道:“你还是与小妹坐下吧!”

说也奇怪,周吉人本来跃跃欲试,但在金峨妃子朱锦如—喝之下,竟然脸色一变,口中道了一声:“你在椅子上做了手脚!”

唉声一叹,颓然坐回椅子上。

敢情,金蛾妃子朱锦如真在椅子上弄了手脚,她嫣然而笑之际,暗暗下手,发射出一枚早已安装在椅子上的毒针,攻其无备地中在周吉人腰眼穴上。

周吉人真力一泄,就是心中不服,也无可奈何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脸色阴晴不定,又带上笑容道:“小妹不为已甚,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你考虑考虑吧!”

周古人双目一闭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你有什么手段,你使出来好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笑道:“你难道也不替郭倩霞想下想么?”

周吉人道:“谅你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金蛾妃子朱锦如楞一了一楞,笑道:“看你不出,这一点真给你料中丁,你既然不吃这—套,那么小妹就要得罪了。”

说着,忽然仲手怀中,取出一枚金针,站起身来,解开周吉人衣襟,两指一捏金针,便向周吉人‘天奚’刺去,……

突然,一道威冷的话声起自金蛾屺子朱锦如身后道:“大姐,你不觉这种手段太狠毒了么?”

金蛾妃子朱锦如听那声音,已知是什么人,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但觉一只手掌已轻轻的搭在白己香肩之上。

周吉人原是闭口以待,这时,睁开眼来,吁了—口长气道:“老五,你终于回来了。”

李中元问道:“大哥,你没有什么事吧?”

周吉人道:“我腰眼穴上还中了她一针。”

李中元目光投注在金蛾妃子朱锦如脸上,道:“请吧!”

金蛾妃子朱锦如在这种情形之下,被李中元碰个正着,任她舌灿莲花,也无法自圆其说,所以她只有闷声不响地,待机而动。

她替周吉人起下腰眼穴毒针,又给他服了一粒解药,苦笑一声,道:“现在看你们的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姐,你倒真看得开。”掌力一吐一压,把金蛾妃子朱锦如推回坐椅之上,抬掌之际,顺手点了她一处穴道。

金蛾妃子朱锦如反胜为败之下,却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李大哥,我们还有没有商谈的余地?”

李中元笑了笑道:“可以,只要你大姐……”

一语未了,周吉人已是裁口道:“不要再听她鬼话,上她当了,你不知道,弟妹已经与她同流合污了。”

李中元星目之中杀机隐现,凝注着金蛾妃子朱锦如沉声道:“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李中元非常了解简又青,除非金蛾妃子朱锦如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否则,简又青绝不会随便出卖他。

金蛾妃子朱锦如与李中元目中一接,暗自打了一个冷战,忖道:“这个人可是精明透顶,说得出做得到,尤其事情发生在简又青身上,只怕支吾不过去,倒不如探探他的口气,看看能不能讨讨价钱。”

心中衡量得失,点了一点头道:“不错小妹在她身上略微施了一点手法,现在她已是身不由已听命于小妹了,你如果还想得回简姑娘,你最好对小妹客气点。”

李中元纵声一笑道:“你不是要挟我吧?”

朱锦如睨目而笑道:“小妹不敢,只是说明利害而已,只因小妹加在简又青身上的控制,不是普通武功手法与一般药物之类的东西,乃是一种蛊心之术,如非小妹这系铃人,无人可解。”

李中元双眉一皱,沉思不语,看来显然已被她唬住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胆气一壮,笑道:“李大哥,你要不相信的话,现在不妨就此将小妹杀了,看看简又青对你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李中元点头一笑道:“你这话说得很对,小弟记得曾听家师提及酉域有一种‘蛊心术’。

被害之人,在无心不觉之间,被人控制了而不自知,其最有效而澈底的对付办法,就是铲除祸根,将那施术之人杀了,被害之人心灵失了控制之力,其术不解自解,是么?”

金蛾妃子朱锦如没想到李中元渊博如此,对她的蛊心术一点不外行,自己本来是打着以进为退的主意,结果反而弄巧反拙,被李中元一声“是么”问得无话可答。

李中元望着金蛾妃子朱锦如惶急的面孔,笑了一笑,忽然转头向周吉人道:“大哥,你先出去看看他们,小弟这里处理好之后,马上就来。”

周吉人犹豫了一下,忽然轻叹了一声,扭头走出了书院。

金蛾妃子朱锦如看出情形不对,娇躯猛然抖颤了起来叫道:“你要干什么。”

李中元一笑道:“怕什么,我们只是谈谈而已。”

话声一顿之后,接着面色一凛,沉声又道:“不过小弟先提醒你一句,在小弟面前,你别想侥幸,如果你不知自量,那就莫怪小弟对你不客气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被李中元这种凌厉的气势压制得喘不过气来,颓然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李中元道:“你先把暗算简又青的经过情形,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

金蛾妃子朱锦如慑于李中元威势,又料想说出来的话,可能马上就要实验,因此不敢支吾,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瞒李大哥说,小妹用在简又青身上的‘蛊心术’,是药物配合役神大法双管齐下……”说话之间,不时斜眼向李中元脸上望去,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

这时只见李中元脸上冷冷地一无表情,令人看不出丝毫反应,只好换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小妹不是送了简又青一对玉镯夫人的‘龙风玉镯’么!其实那副玉镯早经小妹淬以奇药,简又青戴上那副玉镯之后,心情便已受了药物影响,变得恍忽脆弱,然后再经小妹施以役神大法,于是她便无以抗拒小妹的控制了。”

李中元冷笑一声,道:“你要药物辅助才能施术,这样看来,你的道行还差得很啦!”

金蛾妃子朱锦如道:“今后简又青只要不再戴用那对玉镯,其术自解,小妹就想控制她也控制不了了。”

李中元高深莫测地道了声“我知道”,接着又问道:“你从她口中知道了些什么消息?”

金蛾妃子朱锦如道:“她知道了多少,小妹也知道了多少。”

李中元道:“我的十八处藏珍地点,你也知道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点头道:“是的,小妹已经知道了。”

李中元忽然道:“你把这消息报出去有多久了?”

这句话间得很突然,大出金蛾妃子朱锦如意料之外,使她不由得惊愕地道:“你怎样知道小妹把那消息送出去了。”

李中元心中已是怀疑金蛾妃子朱锦如与他见到的那位神秘老人乃是一伙之人,只是一时无法断定,这时冒问一句,其实意在试探,金蛾妃子朱锦如再机警,也想不到李中元有此一着,于是她的答话,证实了李中元的猜想。

李中元笑了一笑,从怀中取出代表燕燕身份的号牌,向桌上—放道:“小弟先请你看点东西,你认不认识?”

金蛾妃子朱锦如一睹燕燕身份号牌,神情立时一肃,站了起来,口称:“令主在上,请受属下一礼。”说着,就要以大礼参见。

李中元摇手道:“你不要会错了意,小弟与你们‘黑龙会’毫无关系,更不会是你们‘黑龙会’的令主……”

金蛾妃子朱锦如惊悸得目瞪口呆地道:“那你……”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只是告诉你,有关‘黑龙会’的事你别想瞒我。”

金蛾妃子朱锦如黛眉一皱,暗暗忖道:“他到底知道‘黑龙会’多少?不要是唬我的罢?”

正当她估计李中元的时候,李中元又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出语惊人地道:“你不要穷费心思,猜测小弟知道你们‘黑龙会’多少,小弟说出一件事来,你就知道小弟知道你们,黑龙会’多少了……”活声微微一顿,接着一笑道:“就拿你那一弟一妹两家来说吧,他们表面上的出身来历,都是假的,其实他们应该是你们会主——他老人家秘密训练出来的心腹死士才是,小弟没说错吧!”

金蛾妃子朱锦如只听得全身冷汗直冒,讪讪地道:“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现在该你自己说说你的身份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因见李中元什么都知道,不敢相瞒,老实地道:“小妹就是长安一地的负责人,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代理长安坛主。”

李中元点了一点头道:“算你没说假话,现在小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了,你这代理坛主不但成不了正式坛主,而且不日就要派你到阴曹地府去扩张地盘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一笑道:“小妹有功无功,这一点你李大哥可说错了。”

李中元道:“你有什么功,当你们会主发现你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以后,你还想活得成么?”

金蛾妃子朱锦如大惊失色道:“什么?那十八处地方都是假的!”

李中元点点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弟本无害人之心,而你朱大姐要自投罗网,可怪不得小弟借刀杀人……好了,你对又青的事,小弟也不愿追究了,咱们是好交好散,你随小弟出去,应付一下,你就自己逃命去吧!”说着,站起身来,轻轻一掌,拍在她肩头上,解了她穴道。

金蛾妃子朱锦如这时已被李中元说得神魂不安,心神难宁,张门欲言之际,李中元已经跨出了院门。

金蛾妃子朱锦如黯然一叹,提心吊胆地急急追上李中元,一同转到内院花厅。

那假一心神尼仍坐在下旁调息。

简又青的三姑简竹君想走又不敢走,僵坐在那里发急。

这时,厅中的气氛至为沉闷,周吉人虽没有说明自己先回来的理由,但他的沉默却无形之间给大家心理上一个负担。

李中元与金蛾妃于朱锦如陡然现身出来,简又青先自欢呼一声,迎了上去,说道:“五哥,你回来了,这可好了。”

李中元先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转头望了那正在调息的假一心神尼,问道:“这位是……”

简又青接口道:“她假冒小妹师父来行骗,幸好被朱大姐发现了,现在正在疗伤,我们也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哩!”

李中元“哦!”了一声,笑向金蛾妃子朱锦如道:“朱大姐,这类跳梁小丑,不足为道,就放她去了吧。”

金蛾妃子朱锦如向那假一心神尼挥手道:“这次便宜你了,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立身站起来一怔道:“你们就这样让我走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现在是一肚子不愉快,没好气地道:“你不这样走,难道还要我们恭送你上路不成。”

那假一心神尼显然是一个死心眼的人物,不把话说清楚,她就觉得难过,翻着眼睛又问道:“你们也不追问我的身份来历?”

李中元一笑道:“不用了,你请!”

那假一心神尼转身走了二步,忽然又回身向金蛾妃子朱锦如道:“你们没有话问我,我却忍不住要请问你姑娘一事。”

金蛾妃子朱锦如眉头一皱道:“你念念不忘,本姑娘怎会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一心神尼是不是?”

那假一心神尼点头道:“老身正是此意,老身自信这一心神尼装得真假难辨,连简姑娘都瞒过了,你姑娘怎会一见面之下,就把老身认出来了。”

金蛾妃子朱锦如淡淡地道:“没什么奇怪,你的行动还在路上,本姑娘就知道你要来了。”自然也查清了底细。

那假一心神尼头神了半天,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

话声微微一顿,转向简竹君道:“简姑娘,人家事事有备,我看你不要再厚着脸皮在这里做白日梦了吧!”

简竹君与那一心神尼同道而来,因为大家没有追问她,她还勉强可以装痴装呆,处身事外,这时经那假一心神尼一说,她的脸上可是挂不住了。

神色一变,狠狠地瞪了那假一心神尼一眼,猛然急射而起,掠身飞逃而去。

简又青叫了一声:“三姑!……”

欲待留住她时,郭老夫人一挥手止住她道:“青儿,让她去罢,勉强把她留下来,大家都不方便。”

那假一心神忽然接口道:“多承义释,没齿难忘,令亲心智奇高,比老身容易对付,藉此点破,略表寸心,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着,万福一礼转身飞纵而去。

李中元似有意若无意的星目转动,从金蛾妃子朱锦如脸上一掠而过,轻轻一叹道:“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看不出这位假神尼倒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物。”

金蛾妃子朱锦如神色有异的一撇头,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礼,藉口有事,告辞而去。

金蛾妃子朱锦如走后,这时这座小小花厅内,只剩了郭老夫人与他们四个年轻人。

周吉人想起书院中事,忍不住急口问道:“老五,你问出结果没有?”

李中元点了一点头,便没多说,忽然转头问简又青道:“青妹,你把那副‘龙风玉镯’取下来给我看一看。”

李中元久别归来,理当有很多要紧的话,告诉大家才是,这时忽然要看起简又青的“龙风玉镯”来,这是什么道理?

简又青暗暗一皱眉头,将“龙风玉镯”取下来给李中元,同时,转念之下,又加以解释道:“朱大姐在这玉镯之内藏了暗器,小妹还不知道哩!”

李中元接过“龙风玉镯”看了一看,轻轻一叹,道:“青妹,这次要不是大哥发现得早,我们的将来真不堪设想,要完全毁在朱锦如手中了。”

简又青一震道:“此话怎讲?”

李中元于是把简又青心神受制于金蛾妃子朱锦如的情形说了出来。

只听得简又青惊愣莫明地道:“可是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呀?”

李中元道:“这就是这种‘蛊心术’可怕的地方,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受了害,别人自是更不容易从你身上发现蛛丝马迹,这次要不是碰巧被鬼影子查玄发现了她的秘密,我们真要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大家一阵唏嘘之下,简又青气愤难平地悻悻道:“你既然发现了她如此可恶,为什么这样轻轻易易的就放过了她?”

李中元一笑,说道:“其中大有道理,放了她,比杀了她,对我们是要有利得多了。”

郭倩霞秀眉一挑,站在简又青一边,帮腔道:“小妹就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大道理,你自己不是有什么心病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说道:“霞妹,经你这样一说,你表姐可就要天天提心吊胆了……”

顿丁一顿,又道:“朱锦如不过是长安城代理坛主,他们可以再派一位坛主来,他们还是一样的在长安落脚长根,行所欲行,至多不过是转明为暗,转到地下吧了,他们一经转入地下,我们时机来到,要对付他们时,可就麻烦得多了,倒不如现在彼此明来明往,既便于监视,又便于防范,岂不省事,省时,省心得多,而且,将来一旦时机成熟,要动他们时也方便得多……另外,还有——点,这也是我的—个小小安排,一切有待他们自己的变化,现在言来,未免过早,暂时不多说了。”

郭倩霞娇嗔满面的一顿莲足道:“李五哥,你就是这样,说了又不说全,叫人听了似懂非懂,怪不舒服。”

李中元笑了笑道:“将来的变化,我也不知道,你叫我说什么哩!”

郭老夫人慈眉一皱,阻住郭倩霞追问的意图,道:“中元,照你刚才所说,朱锦如在那‘龙风玉镯’上弄了手脚。这副玉镯岂不是不能用了,说实在的,这副玉镯倒是非常难得,如此弃之实在可惜。”

李中元道:“这倒不必,小侄有法子消除它上面的毒素。”

郭倩霞笑道:“什么法子,现在就做给我们看一看如何?”

李中元道:“法子简单得很,只要用一升山西汾酒,泡它半天,然后加上陈年金银花和绿豆衣,再在火上烃二个时辰,便再厉害的毒,也附着不住了。”

郭倩霞道:“这个容易,小妹就去替你把应用之物取来。”飘身出了花厅。片刻之间,便将应用各物取来,她们表姐妹自去清除玉镯上毒素不提。

这时,李中元又将这次离开长安后的经过情形,向郭老夫人与周吉人报告了一番,接着叹息一声,道:“小侄原来只打算以此为饵,引出暗算师父仇人,却不料仇人还没有引出来,先被黑龙会利用上了。就小侄暗中默察,那‘黑龙会’用人唯才,不讲品德,行事是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以此推测,‘黑龙会’将来必定为祸江湖无疑,小侄想来,便寝食不安,后悔不该如此张扬引鬼,误尽苍生。”

郭老夫人温言宽慰李中元道:“‘黑龙会’处心积虑,暗中准备发展已非一日,迟早总是江湖大患,贤侄倒不可因此自疚,当前急务,倒是应以如何揭发他们的阴谋野心最为重要。”

李中元点头道:“夫人说得是,只可惜小侄人微言轻,难作警世晨钟,但得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挺身而出,大声疾呼就好了。”

郭老夫人一笑道:“你不是准备将得自翠谷之中的各大门派珍物重器归还给各大门派么?

何不就此亲访各大门派,乘间进言,如能说动少林、武当、峨嵋、青城任何一派掌门人出面,就大事可为了。”

李中元摇了摇头道:“小侄幼年之时,因交友不慎,失足江湖,各大门派,最重时誉,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改变他们对小侄观感,如果他们误会小侄别有用心,反而不美。”

郭老夫人点头:“这倒不可不慎……”接着蹙眉沉思了起来。老夫人想了一阵,忽然长眉一舒笑道:“有了,老身想出一条路子了,你们先等一等.老身马上就回来。”

说着,起身径自走出花厅。

郭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半条一尺多长的缎带,交给李中元道:“这半条缎带,原是少林寺一位长老未出家前随身之物,或许能帮助你,说动那老禅师助你一臂之力。”

李中元接过那半条缎带看了一下,只是条很普通的缎带,不过用料奇佳,不难想象当时那位老禅师的出身,亦是富贵场中之人。李中元一面收拾缎带,一面又问道:“那位老禅师法号如何称法?”

郭老夫人想了半天,结果却是想不起来,讪讪地一笑道:“糟了,老身完全忘记啦。”

上了年纪的人,差不多常有这种毛病,不足为怪,可是在李中元来说,就为难了,少林寺的长老,不是一位二位,难道要他一个一个去查问不成?

李中元心中正为难之际,只听郭老夫人轻“哦!”一声道:“他好像还是少林掌门人的师兄哩!你从他师兄辈中去找就成了。”

事情或许相当困难,但总是一条路子,在别无办法的现在,只有决定朝这方面试一试,还有,李中元答应给燕燕一粒“潜龙丸”,这也是不能食言的。

当下李中元一点头道:“事不宜迟,我想日内就动身,……”

“大哥,你又要到那里去?”只见简又青与郭倩霞一同走了回来,简又青脸上略现幽怨不愉之色。

李中元望着她,也是一片歉意,带着笑容道:“我想去一趟少林,如果事情顺利,很快就可以回来。”

简又青道:“你留下长安的事情又怎样办呢?”

李中元道:“其实长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在长安,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尤其这次朱锦如在你身上动了不少脑筋,结果所得的资料并不可靠,他们也该知道,在你们身上打不到主意,自然犯不着再找你们丁。何况,凭你们现在这身功力,就有那不三不四的人找上门来,你们又怕他什么。”

简又青一笑道:“本来我是什么都不怕,只因有了这么一个家,成了一个大包袱,不免顾前顾后,放不开手来。”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我们本来空无一物,空手离开长安,并无损失,你把那个家当做临时客栈,不就成了么,能守就守,不能守弃之何惜。”

简又青道:“有大哥你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

李中元忽然“哦!”了一声,对周吉人道:“大哥,明天请你去找朱锦如,把鬼影子查玄要回来……”

周吉人一皱眉峰,截口道:“我看鬼影子查玄这人不可信任。”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小弟知道查玄此人是受命留下来的,不过在他们时机未成熟之前,此人留在身旁不但无害,因他江湖经验丰富,对我们却是大有好处。”

周吉人道:“但是朱锦如会不会放人呢?”

李中元道:“她不敢不放人。”

头一转,又转向简又青道:“青妹,请你回去把‘潜龙丸’取来,我想现在守着给郭小姐服用一粒。”

照说,他该叫郭倩霞一声霞妹才是,可是她很快就将成为他的大师嫂,所以在称呼上,他只好称她郭小姐。

简又青望了郭倩霞一眼,笑道:“‘潜龙丸’自上次出事之后,小妹就不放心,一直带在身上,想不到还是我自己监守自盗,现在我统统还给你,还是你自己带在身上吧。”

说着,取出“潜龙丸”,交还给李中元。

李中元打开瓶盖,倒出一粒“潜龙丸”,小心地将“潜龙丸”捏破,仔细检查了一番,便要郭倩霞立时服用。

郭倩霞这次服用之后,一切正常。大家宽心地又谈了一会,李中元与简又青才告辞回寓而去。

次日,李中元一早,又单人独骑出了长安,向嵩山少林寺走去。

一路上,因为李中元又易容化了装,同时也没人料到他会前往嵩山少林,所以风不吹草不动,无惊无扰,平平安安地入了河南境。

这天,他在日行夜宿,兼程赶路之下,到了离山不远的偃师,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了一天,同时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打听了一下少林寺的近况情形。

原来,现任少林掌门人昙云禅师这一辈人才鼎盛,高僧如云,名动武林的共有十八人之多,号称少林十八罗汉。

身为少林掌门人的昙云禅师仅序列第五,上有旦云,听云,昭云,晟云四位师兄,下有文云,星云,丙云,见云,昶云,希云,景云,高云,旬云,方云,智云,牟云,晖云等十三位师弟。

目前少林十八罗汉身居要津的,除了掌门人昙云掸师外,有经院掌院大师文云大师,药院掌院大师昱云大师,罗汉堂掌院大师丙云大师,左院大师见云大师,有院大师希云大师,监院大师景云大师,护院大师智云大师等七位大帅。

其余还有执事的十位长老,一齐聚居在长老院,有的留院清修,哪几位长老云游在外,那就打听不出来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李中元要找的那位禅师乃是掌门人的师兄,而掌门人的四位师兄,无一身兼俗务,其在长老院无疑,只不知是否留在院中罢了。

这日,中午时光,李中元到了嵩山脚下,面临着巍峨雄什,扬名武林的少林寺院。

李中元进,人少林寺,通过前院,院后是一片浓密的松林,松林之中有—条白石铺成的大道,那大道穿林而入,深入林中而去。

李中元正待举步入林,忽听一声:“阿弥陀佛”在一株大树之后,现出两个身躯高大的和尚,拦住了他去路,一齐合掌当胸,但由左边一位和尚发话说道:“林后乃是敝寺僧徒休息之处,谢绝参观,有请施主却步。”

李中元打量二僧一眼,抱拳道:“在下李中元,求见贵寺长老院一位长老,有重大之事相商,有烦二位师父代为通报一声。”

二僧互相望了一眼,显然因为李中元求见的是长老,身份崇高,非比等闲,不敢一口回绝,心意交换之下,还是那位和尚发话道:“但不知施主要见那位长老,请先赐称号,以便通报。”

李中元歉然道:“对不起,在下只知那位禅师乃是贵掌门人师兄之一,至于佛号如何恭称,在下却是说不上来。”

那二位和尚微微一怔之后,现出极有礼貌的微笑道:“敝寺位居掌门人师兄身份长老有四人之多,施主如不能道出求见长老名号,小僧实有未便通禀之难,请施主赐有。”

李中元皱着眉头苦笑道:“在下乃远自长安而来,实有非见贵门长老要事,我这里带得有信物一件,有烦二位师父,大开方便之门,替在下向四位长老禅师禀问一声如何?”

说着,取出了郭老夫人交给他的那半条缎带,向那发话的和尚送去。

那和尚犹疑了一下,终于接住缎带,点头道:“施主远道而来,小僧于理难却,勉力为施主查禀,不过四位长老各有坐息入定时间,也许相当费时,有请施主前院待茶稍候。”

接着,向他身旁那和尚微一点头道:“师弟,你送李施主到前院去。”

这位和尚通情达理。态度和善,少林寺领袖武林,群雄敬服,实非偶然,李中元虽然未能马上见到要见的少林长老,但心中却是更增好感。

他随着另外一位和尚,转回前院,另有前院知客和尚招待奉茶。

李中元来的时候,约在中午时光,但这一等,却等到将近黄昏时份,依然没有回音。

接待室的宾客,一个一个的少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李中元一人。

接待室的和尚似乎也替李中元着起急来,连连派人到后院去替李中元查问。

最后,才见一个和尚带着他的半条缎带走来,告诉他道:“对不起,施主交办的事,小僧们只见过了二位长老,那二位长老都不知其事,另外二位长老尚入定未醒,未便惊动他们,不知施主是留在敝寺候信呢?还是明日再来?”

缎带带来了当然是准备还给他,只是并没马上还给他,望着李中元,等侯他的决定。

少林寺如此名门大派,对人却是如此周到有礼,李中元虽然等了半天没有结果,反而因此更佩服他们做事认真,绝不敷衍搪塞,当下一笑道:“在下乃是专程而来,别无他事,如果贵寺不麻烦的话,在下留在贵寺等候。”

那和尚道:“敝寺乃是十方施主所布施,向例备得有客房接待本寺施主,施主如愿留下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条缎带暂仍由小僧带回去,待问过两位长老之后,再行壁还,小僧告退了!”

说着,合十告退而去。

李中元另有执事和尚为他准备食宿住处,将他送入宾馆。

进入宾馆之后,李中元才看出住进宾馆的客人,并不止他一人,当前便有六位之多。

除他自己之外,另外五人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读书秀才,二个四十上下的威猛壮汉,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小猥琐的老头子和——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

卧房是各自一间,吃饭是六人共坐一桌,没有酒肉,只是素食,但素食做得很精致,充分显出了少林寺待客的诚意。

席间,少不得各自通名道姓,李中元说了真名实姓,李中元默察他们的反应表情,对他李中元三字,毫无震惊疑讶之色,那六人要不是孤陋寡闻.定是城府极深,深到不现形色的程度,也许其中两者都有。

那六人:读书秀才叫史旭初,两个威猛大汉一个叫陈蛟一个叫李龙,猴琐老汉叫张百万,那大孩子叫赵复。

彼此谈话,显得都有一见如故的熟络,但是李中元眼睛雪亮,六个人连他自己在内,就汉有一个人说的是实话,无不鬼话连篇,不是吹就是骗。

尤其那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最叫李中元佩服.看他年纪不大,表现得毫无逊色,不亚于任何一位。要是平时,按照李中元的为人,少不得就要了解了解这六个人,可是,现在是在少林寺,少林寺高手如云,用不着自己管这闲事,同时,自己有自己的要事,也怕因此引起少林寺的误会,所以只有敬鬼神而远之,饭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他们,在寺外欣赏丁一下晚霞山景。

当他回到宾馆时,已是夜暮低垂,灯火闪烁了。

宾馆之内,所有宾客都已各自归房,显得一片沉寂。

李中元枯坐了一阵,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停止在他房门之外,接着只听来人间声道:“李施主安息了么?”

李中元精神一振,口中答应着道:“没有!没有!大师父可是有消息了?”一面打开了房门。

还是那位见过一面的和尚,把那半条缎带又带来了,李中元敏感地道:“莫非四位长老都不知道这条缎带?”

那和尚将缎带一面还给李中元。一面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瞒施主说,有一位长老知道这缎带来历,但是他老人家无意再过问尘世俗务,因此请施主原谅,请施主不要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这是委婉的拒绝,但他说的是实话,而且言语态度都非常诚恳。

不过,从他语气上可以看出,这是无可改变的决定,李中元长叹一声,收回了那缎带,道:“在下抱着万分诚意而来,但不知……”

一语未了,那和尚已是一摇头截口,道:“施主的诚意,敝寺完全明了,因其如此,所以小僧才实话实说,万望施土成全则个。”

李中元微一沉思道:“贵寺苦衷,在下理会得到,唉!……但不知师父能否将那位识得此缎带的长老名号见告,在下回去,也好有所复命。”

那和尚歉然合十道:“请施主原谅,小僧也不知道那位长老。”

李中元剑眉微微一皱道:“师父能否替在下—查?”

那和尚道:“敝寺门规严谨,小僧不敢领命,以身试法。尚请施主明察。”

说得在情在理,李中元要是讲理的话,便不能强人所难,李中元一连吸了好几口长气,把心情和缓下来,双拳一抱道:“如此多谢师父了!”

那和尚见李中元知礼识趣,暗暗吁丁一口长气,合十一礼,告退道:“施主宽宏大量,小僧多谢见谅,不打扰施主休息了。”

说着,转身出房而去。

可是,当他身形刚退出房外,只听一声闷哼传来,只听那赵复的声音骂道:”好一个无礼的和尚,人家不远千里而来求见,不见也就算了,连名号都不肯告诉人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小爷可要打这抱不平了……”

骂声之中,只见那十七八岁的大孩子赵复扣着那和尚腕脉,拖进房来。

少林寺执事僧众,在武功方面,都有相当火候成就,不知怎的竟然不闻打斗之声,便被赵复出手所制。

这时,只见那和尚已是满面通红,头项上汗珠大如黄豆,一脸痛苦之色。

李中元睹状之下,大惊道:“赵兄,请快放了这位师父!”

赵复松手放了那和尚腕脉,望着那和尚冷笑一声,道:“和尚,你服不服气,要是不服气的话,小爷可以再露一手,给你看一看。”

那和尚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不现怒色,合十一礼,道:“小施主身怀天山奇学,小僧不敢言勇,心口均服。”

李中元暗自点头一叹道:“少林派到底是名门大派,这份过人的修养,就远非常人能及。”

赵复瞪目道:“谅你也不敢不服!”

说完话,接着又是一声冷笑道:“咱们现在评评理吧,这位李兄远道而来求见一位长老,你们不见也罢,你们为什么连名号也不告诉人家一声,这算是什么待客之礼,可是你们少林和尚,恃仗人多,虚名在外,欺负人家无可奈何,是不是?”

那和尚合十道:“小施主问得是,但小僧只是奉命传话,作不得主。”

赵复“嗯!”了一声,道:“好一个‘奉命传话’,那小爷就给你一句话,叫那该出面的老和尚,出来见见这位李兄,否则,莫怪小爷要放火烧了你们这座少林寺!”

那和尚一欠身道:“小僧领命!”转身出房而去。

宾馆之中,本来还有其他执事和尚,但其他和尚各司其事,视而不见,闻而不听,没有任何一个和尚前来横加干涉,把事情闹大。

可是这时宾馆大厅之中,已有人点起了所有的灯光,照得全厅如同白昼。

赵复一拉李中元道:“李兄,他们马上就有人来,我们到外面大厅上去等他们,你放心,一切由小弟替你出头。”不由分说,拉着李中元走出卧室。

接着,史旭初,陈蛟,李龙,张百万都纷纷走出房来,围住赵复你一言我一语迫问不休。

赵复一张小嘴更会说话,三言两语之下,便说得其他四人无不都为李中元愤愤不平,认为少林寺欺人太甚,非向少林寺要个公道不可。

李中元本来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被赵复这样一扰,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大约等丁半盏热茶时光,只听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传来,一个身披袈裟,面色红润,身躯高大的老和尚,领着四个中年和尚,出现在宾馆厅前,合掌说道:“贫僧了尘,见过各位施主。”掠目一过,然后落在赵复身上,脸色微微一动。

李中元才待答话,那赵复已是抢先一步,冷笑一声,道:“了字辈,又是一个作不得主的和尚,回去,叫你们云宇辈的和尚出来,再和小爷答话。”

了尘和尚口宜佛号“阿弥陀佛”,带笑道:“时有春夏秋冬,事有先后始末,贫僧忝掌敝寺知客总务,敝师侄年轻不知进退,待客不周,得罪了各位施主,责在贫憎一人,贫僧理当代表敝寺前来向各位施主道歉,并亲为各位施主效劳,少施主有什么话,但请吩咐就是,贫憎尚能担待一二。”

少林了字辈和尚,乃是掌门入座下一代弟于,不但在寺内身份地位很高,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名动天下,不在普通一方霸主之下。

如今他亲自出来,说话依然委婉有礼,显出了佛门弟子的过人宏量,李中元首先觉得应该表明一下态度了。

谁料,心念方动,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传音细语,已是透耳而入,说话的声音似是那位读书秀才史旭初,只听说道:“李兄,大家可是为你打抱不平,你不能把大家坑在少林寺啊!”

想不到那位读书秀才史旭初还是武林高人,而且功力高到可以凝声成丝的境界,李中元心中一动,不由转目向史旭初望去,史旭初并不否认,向他回之一笑。

李中元暗暗忖道:“这几个人,不知是什么来路,显然是利用我的事情,在借题发挥,少林寺威名远播,这几个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找到少林寺来惹事生非,难道真有什么过人的艺业不成,也罢,反正少林长老是见不成了,而且经他们这样一闹也别想暗探长老院了,那就索性看他个热闹吧。”

念头一转,李中元不进而退,反而退了两步,退到那读书秀才史旭初身旁。

这时,那赵复翻着眼睛,上下一打量了尘和尚,故作失惊之色,“啊!”的一声,道:“原来你大和尚是知客总务,那就又当别论了,小爷倒要请教请教你大和尚……”

回头伸手一指李中元,接着道:“这位李大爷,从长安不远千里而来,但求一见你们长老院的长老,你拒不相见就罢了,为什么连那位长老的名号都不告诉他,小爷年纪轻不懂事,倒要请教请教你这大和尚,你们少林寺的威风就是这样抖出来的么?”

了尘和尚微微一笑道:“少施主责备得是……不过少施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分说未了,赵复嗤笑一声,截口道:“大和尚,别提你们的那一套了,你们的那一套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你纵是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小爷也不要听,小爷只问你大和尚,你能不能将那位长老法号见告?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但听你大和尚一言。”

了尘和尚摇头道:“在事实上,敝寺长老已然有言吩咐在先,不得道出他老人家法号,则敝寺上下,谁也不能违命,但按照本寺寺规,各位如真要知道他老人家法号,仍是有径可寻。”

赵复一笑道:“有径可寻就好,你大和尚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了尘和尚道:“唯一的途径,可以请他老人家亲自告诉各位。”

赵复笑道:“大和尚,你又在打太极拳了,他不肯见人,我们怎样去问他?”

了尘和尚道:“敝寺虽是佛门禅林,但仍属中原武林一脉,各位如以武林规矩请见,敝寺理无规避。’

赵复纵声大笑道:“大和尚,你到底不愧身为知客总务,有点道理,我们就按武林规矩,请见你们那位长老!你请回去准备吧!”

了尘和尚合十道:“敝寺已有准备,但请各位施主就道。”

赵复笑了一笑,忽然回身向李中元道:”咱们大家都是路见不平,为你李兄拨刀相助,小弟可以为你打头阵,但不能出师无名,请你李兄出名写份名帖吧!”

李中元暗笑一声忖道:“你们这显然是打着鸭子上架,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存着什么心肠。有什么能耐敢闯少林寺。”

剑眉微微一皱,略一沉吟之下,那读书秀才史旭初已是接口道:“小生向以打秋风过活,有的是拜帖,李兄不用为手头没有拜帖作难,小生就去替你取来。”说着,转身之间,就从房中取来各式各样的拜帖七八种,任由李中元选用。

李中元随便取了一份,挥笔写了长安李中元拜四字。

赵复似是唯恐李中元后悔,伸手拿起墨迹未干的拜帖,向了尘和尚手中一送,道:“请收下拜帖!”

了尘和尚收下拜贴,身形一侧,道:“请,贫僧为各位施主领路了。”转身举步欲行。

赵复忽然叫了一声,道:“大和尚,且慢!小爷有一句话,要向你大和尚问个明白。”

丁尘和尚回身说道:“少施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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