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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古祠杀机

寒风侵体,灰尘飞扬,刘绍强心中大吃一惊,眯眼望去,只见黑纱飘飘里,纤纤的素手编织成凄迷的掌影,已迎面拍到。

他闷哼一声,十指如钩,施出淮阳鹰爪门的“十六式大鹰功”里的一招“鹰翼回束”之式,护住面门。

龙玲玲身上黑衫一阵拂动,漫天掌影一收,悄无声息的飞起一脚,自斜分的双臂里向刘绍强踢去。

这种空中搏斗,非有绝顶轻功不行,红鹰刘绍强轻功虽然不错,但是吃亏在刚才吐气吹散灰尘,已不能再提气蹑身。

他被龙玲玲那分开的双臂所惑,正待变招相抗,不料在弥漫的灰尘里,对方又悄无声息地踢出一脚。

他拼命移挪身子,想避开那迅捷踢向自己“锁心穴”的一脚,可是脚劲来势如电,已踢中他的腰际。

他闷哼之时,强抑住一阵剧痛,顺着对方那一脚之力,飘身落向殿左厢房边。

龙玲玲双臂一分一展,跟着飞扑过去。

她脚步还未落地,忽听到两声惨叫传来,侧目一看,只见两个大汉被百里雄风劈飞开去,砰然撞在山门之上,洒了满地的血水。

百里雄风两掌劈出,将挡住去路的两条大汉震飞,身形一起,又向何岳中和夏三跃去。

夺魂钩何岳中被这一阵突然的变乱所惊,怔立而视,蓦见百里雄风飞扑过来,连忙低喝一声,右肩微沉,反手拔出背上的吴钩剑,一片蓝汪汪的光芒洒处,迅捷地挥出一式“钩落星沉”。

他这一式走的是偏锋之路,阴狠毒辣,奇诡绝伦,生似一钩出去便要将人杀死一般。

百里雄风眼见对方一钩来得阴毒,且蓝光闪射,耀人眼目,暗忖道:他这支吴钩剑上竟然是淬过毒的,好狠的心!这种人留他不得!

怒喝一声,目中射出凶光,左掌迎向钩刃,右掌一立,虚虚一按,朝对方胸前印去。

何岳中见他仅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不免生出轻视之心,这时又见他不知厉害,竟以手掌向自己钩上拍到,更觉好笑。

他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手腕疾翻,吴钩剑来势一滑,弯弯的钩刃,便划向百里雄风拍到的左掌,实际上招式所行,却是削向他的咽喉。

百里雄风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何岳中心中的诡诈?

他也嘴角泛起残酷的微笑,手掌仅仅斜引两寸,乍然一翻,拍在那平削而来的吴钩剑面上。

“铮!”蓝芒动荡,吴钩剑发出一声轻响,被这雄浑的一掌拍得断为两截。

自断口处传来的一股力道,直震得何岳中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堪。

他脸色一变,未及闪开,已见百里雄风那虚虚按向自己胸前的左掌,距前胸不及五寸。

他恐惧无比的抬头一看,更见百里雄风那俊美的脸上浮现一层杀气,两道剑眉间,一颗鲜红的大痣,正自闪出令人震慑的奇异光芒。

一缕死亡的阴影掠过他的心头,他满面恐惧之色,大叫道:“你已中了我的淬毒吴钩,马上就要死了!”

百里雄风冷冷道:“像你这等狠毒的小人不能留在世上,就算我会死,也要在死前将你杀了!”

何岳中死命地往后一跃,道:“中了我的毒,你已无法可救,非我的解药不可……”

百里雄风如影随形,那只手掌依然不离对方胸前五寸,他闻言冷笑道:“你时刻都想要人性命,为何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宝贵?”

他手掌疾进,变掌如抓,五指已按至何岳中的胸前五大穴外了……

同时寒声道:“当年在神骑旅时,龙瓢把子待你不恶,你竟心生叛逆出卖他,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生作什么颜色?”

何岳中面色如雪,全身一颤道:“你……你是谁?”

忽然背后厉风急响,百里雄风头也不回,反掌一拍,强劲的掌风已将那自后偷袭的一名大汉击得口喷鲜血,惨叫一声,跌出丈外,撞在墙上。

何岳中还想利用这机会拼死一击,可是他钩刃一翻还未递出,百里雄风已五指一合,硬生生的抓进他的腹中。

一声惨厉的叫声自他嘴里发出,那满含恐惧的眼光变为绝望之色,茫然瞪着百里雄风。

剑风飒飒,犀利的剑气又自身后袭到。

百里雄风大喝一声,将何岳中整个身躯举起,往身后一掷,脚下连进五步,拧转身子,朗笑道:“你还想溜?”

原来夏三眼见百里雄风一招便将何岳中击败,他衡量殿内情势,红鹰剑刘绍强也被一个披着黑纱的女子缠住,好似已经受伤,只有自保之能,而无还击之力了。

他乃极为阴沉之人,一见情势不对,暗忖道:这两个年轻男女,不知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厉害,碰上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

所以他悄悄地向西厢房退去,才走到门扉边,却被百里雄风发现而加以喝住。

他心神一震,正好又见何岳中被那年轻人往后一掷,迎着交叉剪至的两枝长剑撞去。

那两个随着红鹰剑刘绍强而来的童子,双剑发出,原想偷袭将百里雄风杀死,可是却没想到他会将何岳中的身躯抛了过来。

他俩剑势已发,来不及收回,剑光闪处,血影飞扬,何岳中发出最后的惨叫,顿被交叉的双剑戮成四截。

残肢夹着血水,洒落地上,溅得那两个童子身上全是斑斑的血迹。

百里雄风目光一斜,正好看到了这惨厉的一幕。

他双眉一皱忖道:这人如此死去,也是活该的!

夏三趁他斜眸之际,砰地撞开厢房的门扉,便待从那残破的窗子里穿跃出去。

百里雄风冷笑一声,道:“你还能跑得了?”

听得身后的冷笑,夏三心神颤动,虎吼一声,拔出单刀,反臂急劈而出。

他这是情急拼命,刀势沉猛,已尽全身之力。

百里雄风冷哼道:“刀上颇有两成功夫!”

挥掌一崩,将对方劈来的单刀震得脱手飞出,钉在窗缘上。

夏三全身一晃,左脚才跨上窗沿,便又跌了回来。

冷冷地一笑,百里雄风沉声道:“你就陪你老朋友何岳中一起去吧!”

在地上打了个滚,夏三连叩两个头,哀求道:“大侠饶命!”

百里雄风骂道:“这么无耻!”

右足一起,足尖踢在夏三“眉中穴”上,夏三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仰天死去。

足尖还没收回,百里雄风身后又起了两声叱喝,剑风如水,漫洒而到。

他朗笑一声,大旋身,斜抛掌,须臾之间连发三掌,将那犀利的剑刃给逼了回去。

头上又劲风急响,那只红鹰敛着双翼,突伸尖喙,有似一枝利矢,迅快劲急地向他面门疾射而来。

百里雄风怒叱道:“畜生!该死!”

右臂一沉,掌缘划个半弧,倏然化掌如拳,斜斜往上一拳捣出。

那只红鹰好似晓得这一拳厉害,在空中一展双翼,硬生生煞住下冲之势,一个旋转,双爪舒展,向他颈后抓到。

面前双剑一分,各走偏锋,交击夹攻,剑芒遍及六尺,朝百里雄风两胁削来。

剑眉斜轩,百里雄风上身一倾,脚下行云流水,滑出六尺,欺进那片如水剑芒中。

剑风冽面,芒尾颤曳,那两个童子正要变招,却不知如何已被百里雄风将手中的长剑夺了过去。

他们怔立当地,百里雄风沉喝一声,手中双剑脱手飞出,两道光华一闪,向那俯冲而至的红鹰射去。

剑光有如流星烁空,穿过那只大鹰的胸脯,钉在梁上。

颤摇的剑柄上流淌着鲜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这两个童子看得心胆俱裂,呆呆地望着百里雄风,连逃走也忘了。

百里雄风大喝一声道:“你们滚开点!”

那两个童子惊叫一声,返身向大殿奔去。

冷冷一笑,百里雄风大步跨出厢房,只见龙玲玲叱道:“快去把他们杀了!”

刘绍强身形一转,脸色呆凝地向刚自厢房奔出的两个童子奔去。

他双臂提起,十指如勾,“呼”的一声,往那两个童子的头顶抓下。

“刘堂主,是我们呀!”

那左边的童子发出一声惊叫,未及躲开,已跟右边那个童子一起被刘绍强的“鹰爪功”杀死。

刘绍强缓缓地将手指从那两个童子的头顶拔出,望着沾满鲜血的十指,似是微微怔了一下。

龙玲玲冷峭地道:“那个人也留不得,杀!”

刘绍强眼中浮出一片杀气,转身又向洪通奔去。

洪通刚才与刘绍强夹攻龙玲玲,被她一掌打得吐血,此刻犹自全身发抖,正在运功抗拒所中的“玄冥真气”。

他发现刘绍强好似心神受制,竟然接受龙玲玲的指挥,杀死自己带来的两个童子。

此刻见他又朝向自己走来,立刻脸色大变,叫道:“刘堂主,是我!我是洪通!”

刘绍强听若未闻,箕张着血淋淋的手指,运劲蕴含于指尖之内,依然朝向洪通步步逼近。

洪通全身颤抖,那“玄冥真气”击在他身上已使得他全身发冷,如坐冰窟之中,这下又被刘绍强如此威胁,更是害怕。

他面如死灰,头上汗珠直滴,大叫道:“刘堂主是我呀!我是洪分舵主!”

龙玲玲厉声道:“快杀死他!”

洪通一面往后退,一面凝望着刘绍强染血的十指,一面又转向龙玲玲恨声道:“你……你使的是什么妖法?”

百里雄风晓得龙玲玲又在施展那诡异无比的“摄魂大法”了,不禁双眉一皱道:“就饶过他吧!”

他看到被摔在地上的那两个汉子,此刻满嘴流血,仰天躺卧,心中泛起一丝侧隐之情,故代洪通求起情来。

洪通转首望了望百里雄风,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龙玲玲冷冷道:“天心教里没有一个是好人,全都该杀!”

一听到天心教三个字,进逼中的刘绍强怔了一下,那向前跨动的步伐稍为慢了一慢,好似受到了雷霆袭击一般。

龙玲玲柔声道:“你快点杀了他,他是天心教的仇人……”

刘绍强喃喃地道:“他是天心教的仇人……”

洪通放声大叫道:“我是天心教教徒,刘堂主,我是洪分舵主!”

刘绍强脸上浮现一层杀气,怒吼一声,十指森立如戟,插进洪通的胸中。

殿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洪通全身一颤,瞪着空洞的眼珠,带着不可解的疑惑死去了。

龙玲玲又柔声道:“你很好,是天心教的忠实教徒,现在过来!”

刘绍强闻声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转身朝向龙玲玲走来。

百里雄风吁了口气,道:“你要马上杀死他?”

龙玲玲摇了摇头,冷酷地道:“不!我要让他被天心教抓去,用教中早惨厉的刑法处置他,使他受尽痛苦而死,要他带着一份永不可解的疑惑,走向九幽地府里去,因为他永不晓得自己忠于天心教,怎会被天心教当成叛徒治罪……”

百里雄风摇了摇头,道:“这未免太残忍了。”

“太残忍?”龙玲玲目射奇光,道:“你没看到天心教是如何地对待不服从他们的人?我父亲死得一定很惨……”

百里雄风感到一阵心寒,垂下了眼帘,移步向庙外走出。

龙玲玲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雄风道:“殿里空气太坏,我到外面去散散步。”

走出古庙,他迎着清凉的微风深深吸了口气。

仰首望天,曙色刚至,晨曦有如一抹淡淡的羞红,涂在东方天际,天上群星已经隐没……

惟有那天之一角,启明星犹自闪烁着光芒,是那样孤独,那样落寞……

“唉——”百里雄风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那么的孤独、落寞……

七彩的微曦展布于穹空,那染上颜色的云絮像是急驰的奔马,奔腾于天际,消失在东方绚明的朝阳里。

这黎明的秀丽景色,有如一池清彻的水,洗清了百里雄风胸中郁积的烦恼。

迎着晨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将刚才的血腥逐诸脑后。

“你……你仍在恼我吗?”

身后传来龙玲玲娇柔的语声,随着,一阵淡淡的幽香扑进鼻中。

百里雄风闻声回头,只见她刚好跨出庙门,倚在那油漆斑驳、颓败破烂的山门边,晨风拂起她身上的薄薄黑衫,沙沙地响着。

灿烂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将她那雪白的皮肤与美丽的轮廊都显现出来。

那纤弱的双肩,瘦削的脸庞,此刻映着阳光,形成一种特异的组合。

百里雄风砰然心动,暗忖道:昨晚她刚自棺中出现时,样子是那样的恐怖,现在却变得如此柔美娇艳。

龙玲玲被他双眼凝神盯着看,脸上一红,羞怯地转开了头,不敢直视百里雄风的眼光。

百里雄风发现她那一截雪白的粉颈上茸茸的汗毛,映在白光下,泛起一层浅浅的金黄色,一时之向他竟看得呆了。

没听见一丝声响,龙玲玲悄悄地又转过头去,当她看到百里雄风仍是目光炯炯地凝注着自己时,不禁一笑,轻声道:“你为什么这样看人嘛?”

百里雄风一怔,脸上也不由得一红,赶紧把头转了开去。

龙玲玲轻轻地咬着殷红的嘴唇,望着他的身影,脑海里掠过无数的思绪,一时倒也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百里雄风平抑住激动的情绪,忖道:我今日怎么全然不对劲了?她也没有对我施展“摄魂大法”,我却像着了迷似的连一点克制的功夫都没有。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白天边那变幻的云层里,突然想到在日月山与白晓霞在一起的那许多日子,忖道:我对晓霞可从没有如此,为何会对她有这种不同的感觉呢?难道仅是因为她长得美丽,身世可怜……

心中又掠过昨晚在庙里与她相偎相依的情形,顿时一凛,忖道:我怎么才下山便为女人所迷?这岂是应该的?身世未明,师命待行,竟然沉缅于巧笑薄晕里,这……

他正在胡思乱想,龙玲玲慢慢的走了过来,柔声道:“百里公子,你在想什么?”

百里雄风闻声回头,只见她脸上带着未褪的薄羞,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两只乌黑的眸子凝望着自己。

他窘然哦了一下,道:“没有,我没有想什么。”

当他的目光从她那淡淡的笑靥上掠过,循着阳光,投射到站在厢门边的红鹰刘绍强时,他的脸色忽然一沉。

龙玲玲柳眉一颦,疑惑地问道:“怎么啦,你……”

百里雄风道:“那刘绍强,你预备怎样对他?”

龙玲玲眼中泛过一丝残酷之色,道:“我要让他与即将赶来的戮心堂主秦海虹为敌,使他公然叛变天心教,而被擒去,受到该教一十八种毒刑的折磨,最后凌迟而死……”

她的话声里蕴含着怨毒与冷酷,好像刘绍强此刻便已受到那十八种毒刑的折磨一般,使得百里雄风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龙玲玲话声一顿,继续道:“那时我将设法把他的心肝挖出来,送到家父坟前祭奠,然后再把他喂给狗吃!”

百里雄风眉头一皱,忖道:真想不到一个年轻女子,竟会有如此残酷的念头!

龙玲玲见百里雄风没有说话,脸上呈现出不悦之色。

她机灵至极,话声一顿,立即微笑道:“这种报仇之事不说也罢,还是公子你说说在日月山上学艺之事吧……”

百里雄风沉声道:“在下之意,认为龙姑娘你杀死他便行了,又何必给他那么多的痛苦?而且还要把他的尸骨喂狗!”

龙玲玲哼一声,道:“若不这样做,怎能消我心头之恨、胸中之气?”

“这……”百里雄风不悦地道:“我认为这有点过份吧!”

“过份?”龙玲玲放声狂笑道:“他们杀我父母,凌我兄嫂,辱我姐妹,诛我一家七口,便不算过份?”

百里雄风愕然道:“什么?真有这事?”

龙玲玲悲愤地道:“难道我会用自己家人的鲜血,来染红我的故事,使它听来真实?难道我要以此来搏得你的同情?”

百里雄风默然了,他没有想到世间竟有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他对龙玲玲感到歉然……

龙玲玲的泪水自眼中涌出,怒道:“我不要你可怜,我从没要任何人可怜过!”

“唉!”百里雄风道:“你刚才并没有和我说清楚……”

龙玲玲哭泣了一会儿,曼声道:“有一天,我听说漠北塔里奇绿洲上开了一朵黑色的大花,引得许多人去观看,连瓦里特拉寺里的佛爷都说那是神仙在那儿显灵……”

百里雄风一怔,不知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件事情来是什么用意,可是他却被她那充满情感的语声所吸引,凝神聆听起来。

“那时我刚好满十二岁,正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

龙玲玲又续道:“由于我是姐妹中最顽皮的一个,所以一听说塔里奇绿洲上竟有这样的怪花,就想要偷偷地跑去看,连爹娘都不晓得,只有我那比我小一岁的妹妹知道,而为我偷偷地开了后门……”

百里雄风见她眼中射出一股凄迷之色,知道她整个神思都已进入回忆之中。

他凝神聆听着,只见她笑了笑,继续又道:“我偷偷的骑着马赶往塔里奇绿洲,谁知在路上却碰见爹爹最亲信的金轮将樊威,因为我执意要去,他也没有办法,只得陪我一道……

那时候红鹰刘绍强还没有当上堂主,我们神骑旅虽说是白驼山山主手下十八骑队之一,但是在整个沙漠来说,实力算是最大的了。

由于我爹为人正直,最得旅中弟兄爱戴,故尽管那宇文天颇为不满,却也不敢正面对我爹怎样,那天我跟樊大叔赶去看花时,看到刘绍强跟宇文天的小舅子梁龙在一起,他们鬼鬼祟祟地站在路边,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她的目光深邃,话声一顿,转首恨恨地瞪了刘绍强一眼,继续道:“樊大叔当时便对我说刘绍强可能有什么阴谋,会对我爹不利,但是我却急着要赶到塔里奇绿洲去,便催促他快点赶路,没让他回去告诉爹……”

说到这里,她突然放声大哭,泣道:“我那时只是好玩,不晓得事情有多严重,而樊大叔又怕我一个人会有危险,不敢离开我,以致我们从塔里奇绿洲赶回家的时候,我们全家都被人杀死了,都是我害了他们的……”

百里雄风见她掩着脸,伏在那颓倒的山门上痛哭,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抽动,显然伤心已极。

他虽然还不知道白驼山主是何许人,但是已对当年神骑旅中的情形依稀有了概念。

见到龙玲玲如此情状,他叹了口气道:“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事情的轻重,自然也不能怪你,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太伤心……”

“你不知道!”龙玲玲哭道:“他们有多残忍,不但杀死我爹,还把我姐姐跟嫂嫂都糟蹋了,连我那年仅十一岁的妹妹也都没放过……”

百里雄风心中想像着那种全家大小死光、妇女被奸杀的惨况,不禁为之悚然,切齿不已。

他问道:“这果真是天心教干的吗?又如何认定是刘绍强从中捣鬼?”

龙玲玲恨声道:“天心教在那时才开始创教,他们每做一件事都留下一柄嵌着金色心形的小剑,而刘绍强在我全家被杀之后,率领神骑旅来到漠南,后来全部弟兄都加入了天心教,而他也成了天心教外三堂冷心堂的堂主,这不就是证明……”

她咬了咬牙,道:“若不是刘绍强背叛我爹,我爹怎会死于宇文天的手下,所以说来说去,他是我最大的仇人……”

百里雄风还没开口,忽见那像是木偶般靠在山门上的刘绍强突然大叫一声,脸上肌肉抽搐,发疯似地返身奔入祠门内。

龙玲玲一怔,叱道:“刘绍强,回来!”

刘绍强全身一颤,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龙玲玲缓缓地向祠里走了进去。

百里雄风跟着跃进祠中,只见刘绍强眼中露出恐惧之光,嘴唇不停地颤动,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杀死瓢把子……”

龙玲玲厉声道:“就是你杀死的!你背叛龙峰龙老爷子!”

“没有!”刘绍强大声道:“我没有杀死他,是梁龙杀的!”

龙玲玲脸上闪过疑惑之色,问道:“除了梁龙之外还有谁?”

“还有天心教五大剑士……”

“哦!”百里雄风眉梢一扬,问道:“那五大剑士是谁?”

刘绍强喃喃道:“我……我不敢说……”

龙玲玲向前走了两步,柔声道:“刘绍强,你看着我的眼睛……”

话声一顿,她那乌黑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慑人的光芒,凝注在刘绍强的脸上。

百里雄风知道龙玲玲又要施出摄魂大法来了,到这个时候,他才晓得这种功夫主要在于对精神施行压制,并非是什么邪门功夫。

这纯粹是藉着强盛的精神力控制对方的心灵,驱使对方听命行动,若是对方心底潜藏着某种强烈意识,这种控制力量便会受到动摇。

他暗忖道:这刘绍强或许真的没有杀害龙峰全家,否则他不会在龙玲玲的摄魂大法禁制下,反抗她的命令……

龙玲玲沉声道:“那五大剑士是谁?”

刘绍强好像极为恐惧,全身颤摇着道:“他们是崆峒龙剑李素……”

“还有呢?”龙玲玲厉声追问。

刘绍强嘴角动了一下,正要说下去,突然庙外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刘绍强,你不怕那挖心割肉、烙肤裂肌的十八种毒刑?”

刘绍强浑身一震,厉嗥一声,又从龙玲玲的“摄魂大法”里挣脱出去。

他刚一怔神,庙外接着又响起一声阴笑,道:“刘堂主,你敢泄露本教机密,不怕教主怪罪下来?”

刘绍强脸色大变,高声道:“秦堂主,我……”

龙玲玲娇笑一声,道:“刘绍强,别怕他们,你既然叛了天心教,自有我们保障你的安全……”

“嘿嘿!”殿内一暗,两个人影站立在门口。

刘绍强目中充满恐惧之色,惊呼道:“毒神祈长老……”

百里雄风脚下一转,抬眼望去,只见那站在右边的一个身穿绿袍、满头乱发掩及脸颊、颌下长满着一把胡须的老人阴沉地笑道:“我道是谁敢与天心教为敌,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嘿嘿!刘绍强,你还认得老夫毒神……”

刘绍强面如死灰,颤声道:“祈长老,我是……”

龙玲玲轻笑道:“你既已决定叛教,还有什么我是你是的……”

刘绍强怒喝道:“贱婢,我杀了你!”

他右臂一伸,五指箕张,“大鹰爪功”的功力已贯注指掌,往龙玲玲脸上抓到,劲势凌厉,恨不得一抓便将她击毙。

“唷!”龙玲玲袍袖一挥,脚下退出八尺,闪开对方那犀利的一击,一面笑道:“怎么现在见了毒神又拿不定主意了?”

那刘绍强一击落空,听了龙玲玲这句话更气得面目变色,道:“你……你害得我好苦……”

他知道毒神祈长老及戮心堂主秦海虹看到这种情形,对他误会已深,根本不容他解释清楚。

所以他怒喝一声,气得吐出一口鲜血,双臂一振,“哗啦”一声巨响,冲破屋顶,飞身跃出祠外。

龙玲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说道:“喂,你不要走呀,我们讲得好好的嘛1”

毒神祈灵灵阴笑一声,道:“他能跑到哪里去?”脚下一错,已跨出一丈,进入祠内,巨掌一翻,向百里雄风击来,一面道:“连你们都逃不了!”

百里雄风冷哼一声,左掌一引,右手阴掌拂出。

在簌簌下落的尘埃里,两股劲风一撞发出一声巨响,百里雄风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三步。

只见那水磨的青石地面上,被百里雄风踏出五个脚印,愈到后面愈深,最后那个脚印几乎深达两寸。

毒神祈灵灵咦了一声,右足踏前一步,绿袍飞扬,五指隐藏于袍袖里,于距离百里雄风不足三尺处,乍然探出,往百里雄风胸前抓到。

他这一式快如疾电,袍袖风劲飒飒,袍角扬起,正好挡住百里雄风的视线。

百里雄风但觉眼前一花,绿影满目,一股疾劲的乱风扑面而至,拂面生寒,几乎使他闭住呼吸。

他心中大惊,一招“魅影拘魂”击出,拍在那拂来的袍袖上,同时脚下急旋,又滑出七步有余。

尽管他退势迅速无比,可是只听到“嗤啦”一声,胸前衣襟仍被毒神那一式“毒龙爪”抓下一块。

祈灵灵望了望手上的破布,往地上一抛,恻恻一阵怪笑,道:“敢情是绝尘居士白老儿的徒儿!”

百里雄风左手一按胸前衣襟破裂之处,沾了一手的血,他脸色微变,顺势自袖中将七孔血笛拿了出来。

他正要发话,却忽听另一边秦海虹狂笑道:“你拿这未练成气候的‘玄冥真气’在本人面前现什么相?”

百里雄风侧目一看,只见龙玲玲已被秦海虹逼得连连后退,在对方犀利凌厉的铁掌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连忙扬声道:“玲玲,不要跟他缠斗!”

龙玲玲骤闻百里雄风喊她的名字,神色一喜,在秦海虹那犀利无比的“回空十二斩”的奇门掌功之下,连发三爪,居然将对方逼退两步。

她兴奋地道:“你……你叫我什么?”

毒神祈灵灵冷嗤一声,笑道:“好小子,你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有心管她的闲事!”

百里雄风凝神沉气,冷冷道:“姓祈的,你以为这一爪便能要了我的命?”

毒神祈灵灵气得呱呱怪叫道:“好小子,你难道没听白老鬼说过,老夫‘毒龙爪’下无人能活?”

百里雄风道:“别人怕你‘毒龙爪’,小爷我却不怕!”

祈灵灵头上乱发一阵波动,道:“你这小子如此胆大,是不是仗着白老鬼在此附近?”

百里雄风见毒神对师父颇为忌惮,冷笑一声道:“他老人家就在你的后面!”

毒神慌忙回头一看,百里雄风已一扬血笛,洒出一蓬血影,向前扑上,笛上带起一阵杂乱凄厉的怪响,慑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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