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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摄魂大法

在尚未黎明前的黑夜,如船的月亮,已落向西边天际。

淡淡的银光下,百里雄风摇摇晃晃的身形在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只觉全身疲惫,连走向龙玲玲的几步路都觉得是那么的艰辛,他急于需要休息……

龙玲玲嘴角漾起冷酷的微笑,柔声道:“唯有死亡才是最好的休息……你闭上眼睛睡吧!在睡梦中,你便可以领略到死亡所给予你的安全与愉快……”

她的话好似含有蜜糖一般,温柔而甜蜜,使得百里雄风无从反抗。

他的眼帘渐渐垂了下来,那摇晃的身躯更加摇晃,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头颅也渐渐垂下……

龙玲玲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更加烁亮,声音也更加温柔……

倏地,“叮”的一声,百里雄风拿在手里的七孔笛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在那温柔的语声里,这一声轻响,传在百里雄风的耳中,却宛如半空里乍然响起的闷雷,震得他的神智骤然一清。

他那迷茫的目光立时转为炯炯的神光。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别开头去,挣扎出那死亡的紫色之网……

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血笛,他默然俯身将之拣了起来。

龙玲玲没料到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竟然会事出意外,功亏一篑,让百里雄风的心神脱出自己的控制。

她微微一慌,高声喊道:“百里雄风。”

百里雄风心神微动,连忙施出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固持心神,任由她那柔软的呼声随风而去。

龙玲玲情急地柔声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百里雄风朗声大笑,道:“你的眼睛又怎样?难不成是镶着宝石的?”

龙玲玲心中虽是非常吃惊于百里雄风突然变得如此坚强,可是她却丝毫不肯懈怠自己的心神。

她趁着对方说话分神之际,沉声喝道:“咄!看着我的眼睛,那正是两颗宝石……”

在百里雄风意念还没来得及集中之时,这一声沉喝似乎又产生了效果,迷惘间,他仿佛看到她那两颗闪烁的眸子,果然像两颗宝石……

龙玲玲一见他逸个样子,立即又转变声音,道:“你看到这两颗宝石了……那是梦幻宝石……唯有在死亡国土里才能寻觅得到……你渴望死亡么?”

百里雄风似是在考虑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目光中酌企望之光时刻变幻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在抗拒着什么似的。

是的,他的意志正在与一种虚幻的力量搏斗着,那像是熊熊烈火燃烧着的魔力,此刻正焚烧着他的心……

贪婪的企望,与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于求生的勇气,对他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折磨。

在他点头与摇头之间,他实在已经历过了无数的痛苦,虽然他求生的意志暂时克服了那虚幻的力量,但却是那样的脆弱,难以持久。

龙玲玲嘴角又漾起微笑,道:“在死亡的国境里,只有安祥……只有平和……紫色的雾与夜的芬芳……流泻于空中……袅袅的幽浮在飘忽的灵魂上……四处都是闪烁的梦幻宝石……”

她幽幽的话声终于又要突破百里雄风的戒备、提防,渐渐地把他带进那虚无缥缈的幻境里……

他仿佛看到了那似梦似幻的死亡之国,到处闪烁着宝石的光芒,在紫雾缭绕里有幽灵的魂魄……

龙玲玲缓缓举起右掌,向着他慢慢地移近,柔声道:“那儿有一幢翡翠的宫殿,尖尖的屋檐上有飞扬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碧绿的大殿上……有着凄迷的弧光……那是淬炼灵魂的地方……”

龙玲玲高高举起手掌,缓缓地向百里雄风头顶拍下。

她目光如水,温柔至极,曼声道:“你看到你的父亲了么?还有你的母亲……他们都在那里接受淬炼……充满了欣喜……”

百里雄风迷惘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两行泪冰,他拼命搜索,却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在那里。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的影子是空白的,他对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有一丝印象,所以在这陷入魔境的刹那,他竟能清醒了过来。

“爹爹……”他凄苦地唤着:“妈妈,你们在哪里?”

龙玲玲心弦一震,正要将手掌拍下,却已听得百里雄风厉声喝道:“你想要怎样?”

她大吃一惊,只见百里雄风脸上挂着泪水,右手血笛斜抚胸前,似乎只要她一掌拍下,那汹涌不绝的笛招必然毫不留情地施了出来。

她痛苦地呃了一声,全身如风中残柳,倒跃出九尺之外,怔怔地望着百里雄风。

在月色下,他的影子显得特别颀长,浓浓的剑眉,深沉的眸子,挺拔的身形,显出他那雄伟的英姿……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突然想到了刚才被百里雄风按在胸前的那一掌,全身一酥,她的幽思里有着他那深沉的眸子……

百里雄风可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怀念着那从未见过的父母,那使得他终日隐痛的身世,此刻又被她挑起了。

龙玲玲喃喃地道:“他怎么能够脱出我摄魂大法的禁制?他有什么魔法?”

她久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的精神比任何人都强?或者他的身体里有一种异于平常人的力量存在?她暗暗的思忖着。

百里雄风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十分疲乏,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也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了。”

一股落寞的淡淡哀愁浮上他的眉梢,他转身朝庙里走去。

望着他即将没入庙里的身形,龙玲玲似乎感受到一丝什么,可是她又无法领悟出那到底是什么。

夜风清凉,吹皱了他宽大的黑袍,袍角飘飘,卷得好高,在地上留下一片摇晃的黑影。

可是她却跟石雕一样怔怔立着,两眼凝望着黝黑的庙里,动也没动一下……

在她的眼里闪现出淡淡的哀伤,渐渐有晶莹的泪珠进现……

是受他的感染,还是在感怀自己的身世?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在缥缈的晨雾里,传来缕缕幽沉的笛声,丝丝的伤感,渗入人的心里,使犬泫然欲泪……

那凄怆的音韵就跟网子一样,一层层的缠住她的心,使她心碎。

久久,她泪湿满襟,自轻泣里清醒过来,耳边笛音袅袅,依然缭绕于晨雾里。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人为什么有如此的哀痛?难道他也跟我一样,有不能向人倾诉的痛苦?”

她想到自己的幼年,想到那在沙漠里的快乐日子,想到慈祥的母亲与威严的父亲……

那些都已成过去了,美丽的梦已经破碎,往事如一条蛇般的啮噬着她的心灵……

她发疯似的向庙里飞奔而去,叫道:“不要吹了!不要吹了!”

奔进庙中,她看到百里雄风倚在颓败的神案上,横笛于胸,正忘情地吹奏着。

那感人肺腑的笛音缕缕传出,回绕于殿里,悄行于梁上,带给人无限的悲痛与哀悼……

“你……”龙玲玲道:“你有什么痛苦?”

百里雄风整个心灵都浸溺在“安魂曲”的音韵里,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龙玲玲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大声叫道:“你不要再吹了!请你不要吹了!”

笛声戛然而绝,百里雄风愕然抬头,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龙玲玲见他那挂满泪痕的脸上有着痛苦的扭曲,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吹这么凄怆悲凉的笛子?难道你也有跟我一样的隐衷么?”

百里雄风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傲然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你过问!”吁了口气,又道:“你为什么不走远一点?”

龙玲玲脸色一变道:“你是讨厌我在你身边?”

百里雄吼一怔,目光凝注于她那苍白清瘦的脸上,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讨厌你,只是现在不愿有人打扰我!”

龙玲玲苦笑道:“我就住在这里,为什么要走?”

百里雄风哦了一声,道:“你真是就住在棺材里?”

他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使人怜惜的楚楚风韵,使得自己不忍过份拒之千里,于是语气也就渐渐和缓了下来。

龙玲玲靠着墙角席地坐下,她的眸子自神案上一盏油灯的光晕转落在百里雄风的身上。

他那坚毅的轮廊,使得她的一颗心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她赶忙把目光转开,默默地点了点头。

百里雄风沉默了一下,道:“你是在这里练什么功夫?是不是藉着那里面的阴寒之气练你那‘玄冥真气’?”

“你怎么知道?”龙玲玲睁大眼睛,诧异地道:“我正是在修练‘玄冥真气’!”

微微一笑,百里雄风正容道:“这种邪门功夫,练久了对人的心性有转移作用,我看你受它的影响太大,而且……”

他摇了摇头,又道:“你刚才用的好像是什么邪教的呼魂之法,这对施术人本身更是有害。”

龙玲玲道:“那是‘摄魂大法’,乃西方魔教绝传之学;并不是什么邪术,只是一种操纵精神的功夫而已……”

他们两人刚才还在互相攻击,惟恐不能杀死对方,这时竟又好像朋友一般,侃侃而谈,真是令人奇怪。

百里雄风道:“一个女子练这种功夫又有何用,难道……”

龙玲玲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道:“你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百里雄风诧异地道:“那是安魂曲,喂,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龙玲玲兴奋地道:“果然是‘魔笛五阕’里的曲子,怪不得!天下没有几个人能使我的情感受到波动,并且不畏我的‘摄魂大法’,原来你是当年天下第一奇人绝尘居士的弟子!”

“你又是谁呢?”点了点头,百里雄风问道:“你从何肯定我是……”

龙玲玲指着他手持着的血笛道:“哪!那不就是当年绝尘居士打败海天双奇跟不老神仙柴达木老魔的七孔血笛?”

她身形向前移动了一点,道:“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来自星宿海的人呢,所以……”

“所以你就下那种毒手?”百里雄风道:“你说的那白驼山主宇文天到底是谁?”

龙玲玲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呀?”

“谁会骗你!”百里雄风道:“我是刚由日月山下来的。”

龙玲玲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天心教的事?”

“天心教?”

“嗯!”龙玲玲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道:“他们的教义是‘上秉天心,下戮人心!’”

百里雄风一皱眉头,道:“这真是胡说八道,应该说‘上体天心,下悯人心’才对!”

龙玲玲恨恨地道:“我爹爹就是被天心教杀死的……”

“但是这又与宇文天有什么关系?”

“因为——”龙玲玲道:“我怀疑宇文天就是那天心教主!”

“哦!”百里雄风哦了一声,问道:“这又跟星宿海及不老神仙何关?”

龙玲玲笑道:“据我按各种迹象推测,当年的几个大魔头,如今均已加入了天心教,他们的党徒分布各地,预备征服整个武林!”

百里雄风突然想起那晚黄昏白浩临死时的情形,不禁暗忖道:哦!原来师父也是怀疑星宿海、不老神仙与天心教有关,所以才命我去打听一下情形。

他咬了咬嘴唇,问道:“今尊是哪位前辈?”

龙玲玲道:“家父是大漠神骑旅的瓢把子,而宇文天则是大漠十八个骑旅队的总首领!”

她想起当年自己父亲痛苦地抗拒宇文天那神奇的武功,终于不敌而被擒,为了整个神骑旅的生存,只得忍辱答应归顺白驼山。

谁知后来却仍然被宇文天派人杀死——虽然是被天心教下的护法所杀,但是,她认为那是出于宇文天的阴谋。

一时悲从中来,她哭着道:“他老人家被害后,妈妈也随之忧郁而死,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了躲避天心教的魔掌,只能躲在这破庙里……”

她的话语被哭声掩没,可是百里雄风却完全能领会出她心底的悲哀。

一个弱女子终日藏在棺材里练功,为的是替死去的双亲报仇,这种坚强的意志与忍受痛苦的毅力,使得他佩服不已。

他与她,由于同是沦落天涯的孤儿,距离愈来愈近。

他叹了口气道:“我能明白你的痛苦,我能够明白……”

龙玲玲抬起头来,被那温柔而富情感的话声所感动,心中郁积多年的痛苦,立时宛如决堤的河水一样进发出来。

她放声大哭,好像骤见自己的亲人般,扑进百里雄风的怀里。

这是奇妙的一刻,两个陌生男女,由于命运的相同,遭遇的类似,而致产生了心的共鸣与情感的契合。

加之在这破晓前的黑暗里,处身于古老而颓败的祠院中,情绪的激动促使他们在刚刚认识不久便相拥而泣。

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当她们板起脸孔,装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时,你会觉得她们距离你好远好远。

可是当她们在哭泣时———尤其是伏在你的怀里哭泣时,你就会觉得她们距离你很近。

当此之时,你会感到天地间,唯有你最了解她,你已能领会她心底的一切。

此刻,百里雄风便已感受到如许深刻。

他轻轻地拍了拍龙玲玲的香肩,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太难过……”

龙玲玲泣道:“当我晓得我的仇人是谁时,我的仇人便遍布天下都是,你想,我一个人能有多大的力量?我有什么办法呢……”

百里雄风可以想像到以她一个女人,面对着遍布天下的天心教徒,想报仇而又无法报仇的苦境。

那正如一只离群的小鸟面对一群凶猛的兀鹰连逃生的机会都不多,更谈不上反击了。

他感慨着她身世的可怜,也对自己的身世兴起更多的感慨。

幽黯的室内有些微黯淡的曙光从敞开的门窗射了进来,照在他带着悲伤表情的脸上,轮廊浮现,一派庄穆。

“唉!”他唏嘘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世固然可怜,但是我的命运却比你更加悲惨,我从小便不知道父母是谁,十七年来都是由师父带大的,连父母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是如此富有情感,深深地打动龙玲玲的心坎。

她睁开眼睛,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充满痛苦表情的脸孔,极温柔地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手臂柔声道:“我们是命运相同的孤儿,我们都是罪恶的魔掌下的牺牲者……”

她的话声一顿,含泪的眸子一亮,正好与百里雄风的视线相接。

好像空中两条电光互触,而发生惊天霹雳,在这目光相触的刹那,她的心弦受到极大的震撼。

嘤咛一声,她羞怯地一笑,俯首又倒入他的怀中。

在黑暗的祠堂里,她这一笑宛如一束火花绽发出灿烂的光芒,百里雄风只觉心情一阵激动,两臂一紧,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得更紧。

温馨而芬芳的爱之气息,从他们的身边流过,舒畅而宁静,美好而甜蜜……

百里雄风暗忖道:真奇怪,我与她认识还不足一个时辰,竟没有一点隔离,心灵之间如此地接近,而与晓霞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之久,竟然没有一丝这种感觉,这是什么道理?

此刻,他已丝毫记不起她从棺材里出来的样子了,只记得刚才她那羞怯的微笑。

带着露珠的花朵使人激赏含泪的微笑更使人心动。

谁又能抗拒得了美人的回眸一笑?更何况那微笑是掺杂着晶莹的泪珠?

时间宛如流水,静悄悄的自他们身边流过,祠外隐隐传来鸡鸣之声,曙色已自敞开的山门中透了进来。

突然,百里雄风好像听到了什么,惊觉地抬起头来,凝神注视着门外。

“夏三,昨晚刘堂主奉石长老之命,巡逻来此,发觉囚禁于本分舵的花花浪子白浩已经失踪,所以要传讯分舵主及看守水狱的两位弟兄……”

一个长长的人影在微明的曙色中移动。

龙玲玲被语声所惊,也自百里雄风的怀里探起俏脸,当她看到百里雄风正望着她时,不禁又羞怯一笑,赶忙从他怀里跃了开去。

温馨的气息好像被这阵语声给驱除干净,百里雄风也不好意思地撑身站起。

龙玲玲脸上一红,藉着转首之际,掩饰地道:“有人来了!”

百里雄风点点头,轻声道:“他们好像要到这庙里来。”

他轻易地掩饰了自己的那份拘谨与不安,因为在他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与一个年轻的女人如此拥抱。

门外的人影站定了,另一个影子凑了上来,接着传来一声沙哑的话声:“何兄的意思是否说刘堂主要借个地方审讯洪分舵主?”

那被称为何兄的道:“刘堂主是本教外三堂冷心堂主,并不担任审讯之责。这次胡媚娘奉毒神祈长老之命,将花花浪子白浩带回总舵,由于教主另有密传,她乃将白浩交与洪通,单身前往总舵,谁知却因此被白浩逃脱,祈长老得讯后非常震怒,已将事情禀告教主,想必戮心堂主残魂君子秦海虹会赶到此地……”

“哦!”夏三道:“那花花浪子白浩的失踪竟会引起教主的注意?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何兄,他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那沙哑口音嘿嘿冷笑两声,道:“我跟随刘堂主已有十五年,江湖上什么事我不知道?”

龙玲玲望着那渐向庙里行来的两条人影,突然一把抓住百里雄风道:“我记起他是谁了!”

百里雄风听了那番对答,已知这两人所谈的正是有关师父绝尘居士之子白浩的事。

他昨晚见白浩被毒神之徒追踪,死于日月山上,恩师慨于丧子之痛,亟欲报仇,乃有重出江湖之举。

而此刻无意之中,竟让他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得知此事的一些蛛丝马迹,真个使他喜出望外。

他闻到龙玲玲之言,急忙问道:“这两人是谁?他们是不是天心教教徒?”

龙玲玲点点头道:“他们正是天心教徒……”

她的目中闪出残忍之光,沉声道:“那被称为何兄的是神骑旅第一分队夺命钩何岳中,他跟神骑旅副瓢把子红鹰刘绍强混在一起,是背叛先父的主要人物……”

百里雄风道:“那红鹰刘绍强就是他所称的冷心堂堂主了!”

龙玲玲咬了咬嘴唇,道:“我要把他们一并杀死,祭奠先父在天之灵!”

百里雄风听出她话中满是怨愤之情,轻声道:“我会尽力帮助你……”

龙玲玲向他投出感激的目光,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

外面那两条人影走到庙门口,便停了下来,好似在等候什么似的。

只听那何岳中叹了口气道:“花花浪子白浩虽然没有多厉害,可是他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奇人绝尘居士的独子,所以教主对他十分看重,希望能藉他的关系,而请出绝尘居士……”

夏三哦了一声,道:“当年被称为邪门七大绝顶高手的差不多全都被教主延聘,惟有绝尘居士没能请动,怪不得教主如此看重……”

他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洪分舵主这次可惨了!”

何岳中冷笑一声,道:“洪通平时以为有石长老的保护,便骄纵高傲,目空四海,这下碰到执法最严的戮心堂主秦海灯,准够他瞧的了,夏三,我看你还是跟着我到漠北去吧,像你这种人才,刘堂主一定会赏识你的……”

夏三嘿然笑道:“这就要靠何兄提携了,若有晋升机会,来日当结草衔环以报……”

夺命钩何岳中哈哈一笑,道:“你我兄弟还说什么谢,等现在的事情一了,我们到城里百花楼去找小金花乐上一乐,那小娘们听说床上功夫妙不可言,我倒要试一试……”

他们一阵哈哈大笑,庙里的龙玲玲脸色微红,道:“这何岳中以前在神骑旅中是个最严谨之人,想不到现在竟变得如此无耻,真是该杀……”

百里雄风微微一笑,道:“人性如水流,要学好不容易,要学坏却简单得很!”微微一顿又道:“更何况也可能他在以前隐藏起自己的本性,直到现在才显露出来,人经常会如此的!”

“是吗?”龙玲玲眼睛一翻,道:“你是不是也在我面前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呢?”

他们说话声音极轻,几乎是凑在耳边说的,一股热气从她的嘴里直扑他的耳朵,有种痒酥酥的感觉,使得他直想发笑。

他笑了笑,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何岳中道:“夏三,我们且到祠堂里去休息一会儿,看来刘堂主还不会马上到……”

夏三道:“这个破祠堂里堆的全是棺材,经年累月没有人来祭祀,仅有个又瞎又聋的老头子住在后面种点杂粮……”

他们说着话,跨上石阶向庙里走来。

百里雄风看了龙玲玲一眼,目光迅快地在殿里一溜,龙玲玲轻声道:“要不要躲到我的棺材里去?”

百里雄风摇了摇头,指指殿上挂着的那块大匾,道:“我们躲到那块大匾后面去。”

没等龙玲玲答应,他一托她的臂弯,跃投向那块写着刘氏宗祠四个大字的匾额后面。

他们才藏好身,忽听何岳中沉喝道:“谁在庙里?”

夏三道:“何兄可是因为这大门敞开,所以……”

何岳中沉声道:“不,我听到一丝风声……”

“嗤”的一声,大殿里闪起亮光,百里雄风由匾沿探首下望,只见一个身背一柄吴钩剑,生得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手中挟着一只火摺子,正自仔细地察看殿内。

另一种身穿黑衣、腰间不伦不类地扎着一条白汗巾的矮壮汉子,手持一柄单刀,探首入西厢房内察看。

夏三从西厢房门内缩回头来,道:“里面全是棺材,没有一个人影。”

何岳中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刚才百里雄风与龙玲玲相拥而坐的地方,沉声道:“何方朋友在此卜请出来一见!”

夏三嘿嘿冷笑道:“这些痕迹说不定是好久以前留下的,又何必费神呢?”

何岳中沉声道:“我刚才明明听到有风声……”

语声忽顿,侧首倾听,道:“有人来了,可能是我们的人!”

果然庙外传来呼叫之声,人影一闪,已站在敞开的山门前。

何岳中一举手中火摺子,道:“是洪分舵主吗?”

“哦!”洪通一拱拳道:“原来何兄也来了,请问刘堂主……”

何岳中道:“刘堂主还没来,他是如何吩咐你的?”

洪通道:“小弟接获刘堂主飞鸽传书指示,于今日天色微明时在城外择一僻静之处,以便审讯看守水狱的两弟兄,所以赶此地准备。”

何岳中沉吟道:“洪兄之意就在这个殿中?”

洪通道:“有何不妥之处吗?何兄的意思是……”

何岳中摇摇头道:“没什么,就在此地也好,洪兄麾下弟兄也来了吗?”

洪通道:“小弟带来十六个弟兄,全听何兄吩咐了!”

“哈哈!”何岳中朗笑道:“哪里,洪兄尽管叫他们进来打扫布置!”

“那么你们将殿里清理一下。”

庙外响起应喏之声,四个大汉手持火炬走了进来,他们将火炬往墙上一插,顿时殿内光明宛如白昼。

百里雄风伏在匾后,眼见那四个大汉插好火炬便肃立在墙边,另又有四个大汉手持扫帚、簸箕奔人,很快地将殿内打扫干净,然后也排立在墙边。

洪通又扬声喝道:“把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押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又是四个大汉押着两名垂头丧气的年轻汉子走进殿来。

洪通脸色一沉喝道:“给我跪下!”

龙玲玲俯首在百里雄风耳边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百里雄风见那两个汉子双手被绑,俯首跪地,心中涌起一阵悲伤之情。

他闻言转首道:“他们要开堂审判这两人的罪……”

门外有人高声报到:“刘堂主到——”

龙玲玲握紧百里雄风的手臂道:“红鹰刘绍强到了,今

晚我一定要杀了他!”

百里雄风了解她的心情,轻抚着她的肩,道:“不要太过激动……”

一声威严的沉喝起处,百里雄风只见二个两鬓微白、魁梧高大的老者自门外走了进来,显然就是那红鹰刘绍强无疑。

他的肩上停着一只全身长着血红色羽毛的大鹰正在伸缩着钢喙,啄弄身上的羽毛。

而在刘绍强身后还紧随着两个身穿黑衣、背着短剑的童子,进门后即退立两边;

红鹰刘绍强目光向洪通一扫,道:“是洪分舵主吗?”

严通肃然道:“属下在此听命。”

刘绍强道:“老夫刚接到戮心堂秦堂主飞函,他在卯时可以赶到此处……”

洪通面色一变,那两个跪在神案前的大汉,更是全身颤抖,害怕之情溢于满面。

红鹰刘绍强寒声道:“执法如山是秦堂主行事的特色,尤其他受毒神祈长老之托,对于白浩失踪之经过必定追查到底……”

洪通俯首道:“属下知道与此事不能脱却关系,但是……”

红鹰两眼一瞪,道:“但是什么?你还以为能在残魂君子秦堂主的侦察下逃过罪责不成?”

他见洪通又垂下头去,哼了一声,话声一缓道:“据老夫所知,祈长老与不老神仙吕长老今日可能也会一同赶来哈克诺尔城……”

洪通抬起头,微带兴奋之色,道:“吕长老也要来?”

“你不要高兴!”刘绍强道:“教主交待下来之事,大概吕长老还不敢包庇违抗!”

百里雄风贴近龙玲玲耳边道:“这红鹰真是厉害,言词犀利,心机颇深……”

龙玲玲道:“他若不是工于心机,先父怎会被他出卖而毫不能预知?”

她贴着他的脸庞,轻声又说道:“他肩上歇着的那只红鹰是产于阿尔金山南边的异种,爪喙锐利,行动迅捷,能生裂虎豹,厉害得很……”

匾后空隙不大,她原已贴紧在他的身边,这时为了说话的关系,那额前凌乱的发丝摩擦在他的脸上,痒痒地……

百里雄风皱了皱鼻子,轻轻拂开黏贴在鼻端的发丝,突然,他听到一声鸟类扑翅的风声响起。

风声急响,眼前红影翩舞,那只红鹰扬爪展翅,伸长了钢喙,往他脸上啄来。

龙玲玲惊叫一声,袖子急挥而出,有如一块铁板向那红鹰颈上击去。

“嗤拉!”一声,她挥出的长袖竟被那红鹰的利爪撕裂。

百里雄风沉喝一声,身躯斜穿而起,单掌翻处,向那红鹰展开的双翼劈去,迅疾如电。

“呱”的一声,那只红鹰铁翼横扫,钢喙斜伸,往他掌背啄到。

百里雄风深吸口气,掌缘一转,掌心力道发出,叭地抽在那只红鹰身上。

几片羽毛洒落,“呱呱!”两声,那只红鹰斜荡出七尺,撞在梁上。

百里雄风目光一闪,只见刘绍强已双掌分开,十指森立,有似另一只大鹰挟着激厉的风声飞扑上来。

龙玲玲道:“我来对付他!”

百里雄风左掌一推,将藏身的那块大匾震得飞起,往刘绍强撞去。

这些都是刹那之间发生之事,大匾震落,他沉声喝道:“你小心点!”

大匾一落,堆积在匾后的尘土立即随之簌簌降下,飞散开来,弥漫整个殿内。

刘绍强身形飞起,继红鹰之后扑了上去,还未看清藏在匾后的人影,眼前一黑,那面大匾已急速的压了下来。

他也大喝一声,张开的十指如钩般钉进那块匾内,两臂一分,硬生生地把那块大匾撕成两片。

可是他却来不及提防那随着大匾落下的灰尘,张口大喝之时,尘灰迎面涌到,他来不及闭口,只得呼了口气,将尘灰吹开。不过在空中这一呼气,他已无法提气轻身,只好在弥漫的灰尘里,眯着眼睛,飘身下降。就在他身形刚刚一沉,尚未落地之时,龙玲玲已如鬼魅样飞跃向下,在空中连发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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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鸥《斩情骊珠令》作者: 江上鸥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失败是十分惨重的。所谋不遂,功亏一篑。令汉王朱高煦痛不欲生。他一连暴怒了好几天。他不甘认输,把该毁灭的地方都毁灭了,把不牢靠的知情人都整肃掉了。钱巽劝汉王朱高煦重整旗鼓,说:“王爷,此举虽然失败,但我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瞻基刚刚坐上那把椅子,有内政外交要治理,国祚哀哀,不会妄动干戈。而我们也宜以缓和之法,俯首称臣,以临深履薄之态,处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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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龙《苍穹血影》作者: 幻龙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这是一座古刹!是座处于偏僻荒山中的废墟古刹。但在武林人眼中,是如此的充满神秘、阴森与恐怖。原来每当夤夜的时候,这古刹中,总是传出一缕缕歌声,声音是那么怪诞。说它美妙,韵律倒是悦耳异常,说它阴森、凄凉,声音确实如同鬼魅啾啾哀鸣,夜枭长啼,野狼怪嗥——总之,此歌声,怪极,使人不知他唱的什么诗句、音调!因此,这座古刹,充满了神秘的气氛。这歌声,每当听入耳内,有一种使人难以抗拒的能力,令人如痴如醉,脑中晕沉,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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