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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情断义绝

他只见孟丽玉在听了孟戟的那番话后,默然半晌,道:“哥,我心里总是担心中宇……”

孟戟问道:“你担心陈翔对你不好?不会的,我晓得他一直倾慕你的艳丽姿容,这下能一亲芳泽,他还不五体投地,拜在你的裙下,永作不贰之臣……”

他说到后来,忍不住笑了出来,直把孟丽玉笑得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嗔道:“哥,人家跟你说正经话,你又不正经起来了……”

她脸上的那份娇羞之态,的确是动人之极,若在往昔,只怕袁中宇见了,会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在怀里,亲一亲她的鬓角,跟她调笑一番。

可是此刻,他在窗外见了,却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忍不住暗暗骂道:“不要廉耻的女人!”

只听得室内传来孟戟一阵大笑之声,接着便听他说道:“谁说这是不正经的话来?我说的可完全是老实话,单看他修书回总舵,请求教主立刻释放爹爹回家,便可以晓得他对你是多么入迷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盂丽玉道:“我说的是中宇……”

“哦,原来你担心的是那个龙中宇!”孟戟摇了摇头道:“这都是他自己不识好歹,要他加入本教,他硬是不愿意,以致落得个眼前这种惨状!”

他的话声稍稍一顿,道:“丽玉,像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你还为他担什么心?你不想想他以往对你怎么样……”

孟丽玉眼中掠过一丝羞惭之色,道:“其实他也没什么地方对我不好……”

孟戟怪叫一声,道:“你还说他对你好?他对你哪些地方好?

你嫁给他几个月了,除了练功,就是平时闲暇的时候,也难得跟你同一次房,你就像守活寡似的,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你还要管他的死活?”

他见到孟丽玉默然无语,话声稍缓,道:“妹子,不是我这做哥哥的说你,你也太软弱了,别说你这么做是为了爹爹,就算不是,这样的男子空有绣花枕头之名,不要也罢……”

孟丽玉霍然抬起头来,道:“哥,你不要说了好吧!”

孟戟愕了一愕,随即含笑道:“丽玉,你生气了?”

孟丽玉摇头道:“没有什么,我想静一静……”

孟戟叹了口气,道:“唉,丽玉,你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眼见天下武林全都臣服在本教之下,我们……”

“哥!”孟丽玉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等会儿要到地牢去看看公公……”

“什么?”孟戟道:“你还要去看那老杀才?他昨夜骂得你还不够?”

孟丽玉道:“那是我的事,你别管!”

孟戟见到她的脸色不对,笑道:“好罢,你再去劝劝他也好,他只要明白天下大势对我们天心教有利,九大门派全都将要臣服在我们之下,或许他会愿意跟我们合作,我才不相信他还会那样顽固……”

他说到这里,拍了下手掌,道:“对了,你可以用他儿子的生命去威胁他,谅他也会有所顾忌,说不定便会改变主意!”

孟丽玉默然半晌,问道:“哥,你说中宇他到底有没有危险?”

孟戟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为他担心?”

孟丽玉道:“我才不为他担心呢,我是为我们担心,他既对我无情,我也不必对他有义,只不过我晓得他的武功高强,且富机智,恐怕他会……”

孟戟笑道:“哈哈,你还怕他会脱逃出来,跑回峨嵋?他就算有通天之能,这次也跑不了!你没听到陈掌法跟你说过,他的全身插满了金针,且又有本教总巡查护送,别说路上不会出岔子,就算有人要想救他,也无法可想!”

他笑了笑,继续道:“那金针穿穴之法,乃是教主的独门绝艺,天下可说是无人能解,就算他已被人救走,他今后也终将是一个残废,再也无法动武了!”

袁中宇听到这里,暗忖道:“哼,纵然你们设想得周到,如何又能想到我袁中宇会在半路上遇上救星,还能够亲身赶来此地……”

他心中混杂着激动与愤怒的情绪,使得他忍不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

意念一闪即过,方待劈开窗棂,跃身进去,却见到在里面说话的孟戟似是毫无所觉,依旧继续道:“单从这次教主下令非得要留下龙中宇的活口来说,可见他对于龙中宇很是看重,非要亲自处置不可,你想想着,只要龙中宇到了总舵,还怕他能插翅飞出来不成……”

孟丽玉脸色凝肃,目光朝窗子这边闪动了一下,说道:“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窗外……”

“胡说!”孟戟笑道:“在这个时候,哪有人在窗外?我看你是因为心神不定,才会疑神疑鬼的……”

孟丽玉道:“真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发出一声冷哼,绝不会错……”

“不会有人的,你不要多疑了!”孟戟走到孟丽玉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双肩,说道:“丽玉,我知道你虽然心里向着本教,总是不太安静,可是过几天就会好……”

袁中宇伏身窗外,听到他这么说,心头涌起无限感慨,忖道:“我早先倒是错怪了丽玉,她虽然背叛了我,可是她也是不得已的,这完全是怪孟戟这个畜牲不好……”

他想到这里,只见盂戟拍了拍孟丽玉的肩膀,在屋里慢慢地走动,缓声说道:“丽玉,你先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再到地牢里去看看那老顽固,反正他已经服下陈掌法的蚀骨之药,此刻功力全失,再也不会有力动手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向着墙边行来,袁中宇只见他说到这里,背部已距离窗口不足五尺。

若是换了一个人,拿他如此痛恨孟戟来说,一定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突然施以暗袭,趁孟戟于不防之际,置之于死地!

可是袁中宇到底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他虽然痛恨孟戟投身天心教,害了自己妻子失节,可是也不愿趁这个机会,施出卑鄙的手段将之杀死。

他本来想要跃进去,表露自己的身份,以手中长剑堂堂正正地杀死孟戟,但是听到孟戟之言,他却又想要先进入地牢去把龙云鹤救出来。

据他的想象,本门弟子数十人中,卖身投靠的虽然也有,却不会是全部都那么做。

那些忠贞的弟子,在掌门人龙云鹤遭到暗算之后,必然也遭到暗害,或许会都被假龙中宇囚禁在地牢里。

袁中宇暗忖道:“我进入地牢后,把他们救出来,也可以帮助爹爹一臂之力,铲除本门叛逆……”

他刚刚想到这里,正待移身离开,暂时将孟戟放过,倏地见到孟戟旋身而起,拔出了背上的短戟!

袁中宇暗暗一怔,忖道:“莫非他已经发现我在窗外了?”

一念未了,孟戟左手短戟一扬,已把窗格劈得碎裂开去。

“砰”然一声大响里,他飞身扑出窗外,右手短戟如流星般地朝伏在窗外的袁中宇身上插下。

袁中宇在一见孟戟拔出双戟之后,立即便已想到孟戟早在自己发出轻哼之时,便已发觉自己藏身于窗外,他之所以故作不知,便是要趁自己不注意之际,施以暗袭!

袁中宇暗骂一声,见到窗棂碎裂飞溅,孟戟穿身飞掠而出,那枝雪亮的短戟闪着一条弧光,斜斜地插了下来……他的身形微蹲,手腕乍翻,长剑倏然扬起,迅如电掣般地劈出一道剑光。

但听“叮”地一声,剑戟相交,碰撞出几点火花,那枝斜插而下的短戟已被袁中宇一剑格开。

随着一股大力传到短戟之上,孟戟的身形在空中一斜,飞荡出八尺之外,落身花圃旁边。

他的双脚才一站稳,立即双戟一交,护住胸前,跟中闪露出惊讶的神色,凝望着站在窗旁的袁中宇。

袁中宇一剑荡开短戟之后,长身而起,没有理会孟戟,移日向屋中望去。

他只见孟丽玉微微一愕,闪身跃到墙边去拔墙上挂着的长剑。

袁中宇冷哼一声,喝道:“孟丽玉,你要干什么?”

孟丽玉才把长剑抽出剑鞘,倏然听到袁中宇这声沉喝,脸色一变,循声向窗外望去。

她跟袁中宇奉着双方父母之命结为夫妇,已有几个月了,虽然这段期间内,袁中宇为了准备参加武当剑会,日夜辛勤地练功,罕得跟她同房一次……可是,她与袁中宇朝夕一起,对于袁中宇说话的声音可说是熟悉异常!

纵然陈翔藉着易容大师公羊群的神妙手法,改变原先的容貌,变成了龙中宇,也尽量模仿袁中宇的声音,但是在跟袁中宇有同床之情的孟丽玉来说,她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她之所以上了假龙中宇的当,甘愿受到污辱,一方面由于假龙中宇上山时是在黑夜,她在极端兴奋中无暇分辨!

另一方面则是根本就没想到天下会有这等事情出现,会有与袁中宇一模一样的人所致!

当她在床上发现枕边的丈夫竟然与以往不同时,她已经遭到了假龙中宇的污辱。

在那种情形下,她本应将龙中宇杀死,或者殉节自杀。

然而没等她那么做,孟戟已倏然出现,加以阻止,陈翔并且以她父亲的生命作威胁,以致使她为了顾全父亲的生命,才与假龙中宇同流合污……

女人的心情最是难以捉摸,尤其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在平时,她可能把整个的希望与生命都寄托在丈夫的身上。

若是一旦丈夫有了岔错或者死于非命,那么她的希望已经殒灭,加上另外有一个男人侵入她的生命,则很可能使得她改变原先的意志,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这里面由情欲所产生的力量,可算是最最巨大了,女子往往受到情欲的支配,而背叛了她的良知!

孟丽玉并非不爱袁中宇,她虽然经常空房独守,却也时时记住新婚时与袁中宇相处时的乐趣,从设想到会有一天背叛袁中宇。

等到假龙中宇以欺骗的手段,蒙蔽了她的眼睛,占有了她之后,她的身心在经过一番很大的激变后,终于在矛盾的心情下接受了突变!

在她私心认为,她这样做并没有错,她一方面为了父亲的安全着想,一方面还是跟原来的丈夫在一起,这样做,哪算得失节……

由于这种心情,使她时时处于矛盾之中,也可以说她靠着自我的安慰,使她忘了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坏事。

当袁中宇突然的喝叱之声,一传进她的耳中时,她的心神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她的眼中露出惊骇至极的神色,向着袁中宇望去,只见站在窗外的竟是一个丑恶的老者,完全不是她心目中所认为的人!

顿时,她眼中的惊骇之色一敛,换来的是一种疑惑不解之色。

袁中宇一见她神色转变,悲愤地敞笑道:“孟丽玉,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竟真是个恬不知耻的贱人……”

孟丽玉心中本来疑惑不定,被他这一骂,骂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

这下再也设有疑惑了,因为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用这种口气骂她的,更何况她从袁中宇愤怒的眼神中,已经认出了他是谁来!

纵然一个人的脸孔已经改变了,但是他的眼神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孟丽玉一发现面前这个丑怪老者是谁之后,赤红的脸孔顿时一片死灰,全身不住颤抖,嘴唇嚅动了一会儿,嗫嗫道:“你……你是中宇?”

袁中宇悲愤地道:“贱人,你还有脸跟我说话?”

孟丽玉张口瞪日,发出一声惊叫,手中捏着的长剑无力地跌落于地,双手捂着脸孔,飞快地转过身去,哭了出来。

袁中宇见到她那样子,只觉心口被一支利剑狠狠地插了进去,痛得他浑身一震,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以狠毒的目光凝注在孟戟身上,恨不得将对方斩为肉酱……

孟戟一直愕然站立在那儿,他想不到一切的事情,突然转变得如此之快,那被他认为已经距死不远的袁中宇竟会突然而降。

尤其是他在看到往昔风度翩翩,俊逸非凡的袁中宇,变成目前这么一副丑怪的模样后,他心中的惊悸与震慑更是难以形容!

他面对着袁中宇那恶毒凶狠的目光,只觉浑身汗毛直竖,不敢接触对方那张丑恶的面孔与狠毒的视线。

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之后,很快地便又转了回来,定了定神问道:“你……你是中宇?”

袁中宇缓缓地向着孟戟行去,冷声道:“孟戟,你何不看清楚点,我到底是谁?”

孟戟神色紧张带着惊惶,目光在袁中宇身上闪动了几下,沉声道:“朋友,你究竟是谁?竟敢冒充龙中宇,到峨嵋来放肆……”

他并没有看见公羊群动手给袁中宇易容的经过,绝不会相信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会变成如此丑怪的一个老人。

更何况他坚信既然袁中宇身上被钉住金针,又加经过任明杰亲自率领金衣武士的押解,绝难逃脱得了。

是以他在一阵惊慌之后,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来的镇静。

袁中宇一步一步地向孟戟行去,冷冷地道:“孟戟,到如今你还认为天心教无敌天下,我无法回到峨嵋来?”

他想起了自己在路上所遭到的折磨,和方才亲自见到孟戟的丑态,杀机盈身,汇聚成一股凶狠的气势,使得他全身都恍如一支带血的剑……

孟戟心惊肉跳,被他的气势所慑,再也立身不住,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袁中宇沉声道:“孟戟,你这不要脸的畜牲,不知廉耻的东西,不但甘心认贼作父,并且还出卖你的妹子,今天我要看看你的孟家镇山十二戟法……”

孟戟骇然道:“你……你真是龙中宇……”

袁中宇狠声道:“我不把你碎尸万段,绝难消除我心中的愤恨……”

孟戟这时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人便是袁中宇了,他心中虚弱,被对方的煞厉气势所慑,一丝斗志都没有了。

他连退几步,已经退进花圃里,站在那松软的土地上,他再也提不起胆子来。

但见他的目光一闪,高声叫道:“来人哪!”

袁中宇沉喝道:“你再叫人来已经太晚了,没有人能够救你的狗命了!”

喝声之中,他飞身跃起,连人带剑地向孟戟射去!

他这下在愤怒痛恨之下所攻出的一剑,可说已凝聚全身的煞厉之气,就算是金臂剑魔来此,也无法抵挡,更何况孟戟的武功一直就比他为差。

是以随着一声剑啸声响起,孟戟挥动的两枝短戟,立刻便在惊虹般的剑光下震得粉碎。

剑芒连闪,血影横飞,孟戟在一阵惨厉的叫声中,被袁中宇的长剑斩为数段,横尸花圃里。

剑影一落,光芒顿敛,袁中宇已立身在花圃之内,在他的面前,斑斑的血迹中牺满了残落的花瓣……

小园里的花卉和枝叶,在剑芒飞舞里,碎片飞溅,洒落一地,就如同孟戟残破的肢体一样,给人一种残酷之极的印象……

袁中宇神色木然地站在花圃里,手中的长剑斜斜垂落脚前。

他望着那些残叶、碎肢、血迹,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满足,反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郁苦。

怔立半晌,他喃喃地道:“我并没有错,他是该杀的……”

就在这时,他只见屋旁奔来了三个持剑的年轻人。

那三个人袁中宇全都认得,若是论起辈份,都该算是他的师侄。

他们奔将过来,一见袁中宇仗剑而立,地上倒着一具破碎肢离的尸体,全都怔愕住了!

袁中宇冷森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一闪,还没说话,只见孟丽玉已惊叫着跃出屋来!

她满脸泪痕,脸色苍白,一跃到屋外的空地,全身一阵颤抖,几乎立身不住,伸手指着袁中宇,颤声道:“你……你把他杀死了?”

袁中宇冷声道:“难道他不该杀?”

孟丽玉泣道:“你……你何不把我也杀了?”

袁中宇沉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孟丽玉颤声道:“你……你能原谅我?”

“贱人!”袁中宇叱道:“我不杀你只是怕污了我的长剑,哼,你还想我原谅你?那除非日从西出,黄河变清……”

孟丽玉颤声道:“龙中宇,你好毒……”

她像是疯了似的,尖声叫道:“龙中宇,我丢了你的人,让你做活王八,你何不杀了我?”

袁中宇眼中射出狠毒的光芒,握着长剑的右手微抖了一下,激动地道:“贱人,你还敢说出这种话来?”

“我有什么不敢?”孟丽玉怨毒地道:“你只顾你练武,平常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我就算跟别人上床,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你还不是只有眼睛看着……”

“住口!”袁中宇气得浑身颤抖,厉喝叱道:“贱人,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孟丽玉把头一摔,失声道:“你若不杀了我,你就是懦夫,就是活王八……”

袁中宇气得浑身直抖,真恨不得一剑把孟丽玉杀死,可是无论如何他却下不了这个手。

他强自抑制住胸中的激动情绪,冷冷道:“贱人,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动手的,我要让你活着惭愧一辈子!”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孟丽玉,转首向那怔愕中的三个峨嵋弟子道:“赵群,刘鹗,陈立中,你们身为峨嵋弟子,深受师门大恩,竟然不图报答,还敢与贼同流,做出为害本门之事,你们该当何罪?”

那三个年轻人被眼前所发生的事弄得迷糊了,他们望着像是发疯了的孟丽玉,以及丑怪的袁中宇,一时之间,全都面现惊容地怔立在那儿。

等到袁中宇把他们的名字全都叫出来之后,他们全都惊醒过来。

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那名唤赵群的年轻弟子颤声道:“你是龙……龙师叔?”

袁中宇冷笑道:“你们以为我一辈子都回不了峨嵋?我问你们,掌门人呢?”

赵群还未作答,孟丽玉已尖叫了一声道:“龙中宇,我跟你拼了!”

叫声之中,她飞奔着朝袁中宇冲将过来。

袁中宇身形微移,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孟丽玉的衣衫,顺着她冲来的势子,往花圃里一抛。

孟丽玉摔落在花圃里,翻了个身,又待向袁中宇扑来。

袁中宇叱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还有险讲这种话?”

他的喝声未了,已见到赵群等三人飞快地转身奔去。

袁中字目光一闪,斜身飞掠,急逾奔电,从赵群等三人头上跃过,落身在他们之前。

赵群等人没想到袁中宇的动作如此之快,齐都脸色一变,刹住了身形!

他见到袁中字的模样,骇然道:“师叔……”

话刚出口,站在他身旁的陈立中和刘鹗已同声喝道:“师兄,我们跟他拼了!”

他们两人挺剑而起,一式“云横雪岭”,两支长剑分从左右,斜斜向着袁中宇刺来。

袁中宇本来没有动手将他们杀死的念头,可是当他一见到这两个本门后辈竟然不知悔悟,还以峨嵋剑法向自己攻将过来,顿时,袁中宇怒火炽烈,他沉喝一声道:“该死的东西!”

迎着那两支攻来的长剑,他没有闪避一下,手腕微振,长剑翻飞,只听呛呛两声,已将攻来的长剑震飞出去。

随着剑光急闪,袁中宇的剑尖无情地划过那两人的咽喉。

没有一丝叫声发出,那两名妄自出剑,想要将袁中宇杀死的弟子已仆倒于地,死于非命。

袁中宇这一突然出剑,动作之快,剑法之狠,可说完全出乎赵群的意料之外。

他并不是不知道袁中宇乃是本门第二代弟子中最为杰出的,然而在他两个师弟呼唤动手时,他也打定了豁出去一拼的主意。

哪知就在他刚刚打定主意的时候,便已见到眼前剑影闪动,两个师弟连呼唤之声都未发出,便已毙命于袁中宇剑下。

他的两跟圆睁,满脸浮现惊骇之色,瞪视若袁中宇,颤声道:“你……你……”

袁中宇脸色沉肃,喝道:“你是不是也想动手?”

赵群骇得连退两步,颤声道:“师叔,我一一”

对于站在面前的这个丑怪的老者,他毫无疑问地已经认定便是袁中宇了。

是以,他在万分惊骇之下,连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尽在直打哆嗦。

袁中宇冷笑一声,道:“赵群,你身为二师兄的长徒,在二师兄死后,可说是徒代师职,你那两个师弟,完全是由你一手教大的,你不但不教他们如何替本门争气,把本门的剑术发扬光大,竟然还带着他们背叛师门,投入天心教,你知道你该当何罪?”

他的话声愈说愈是严厉,赵群听到最后,再也立身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他的额上尽是冷汗,垂着头,低声道:“师叔,我真该死,真该死……”

袁中宇看到他那副可怜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忖道:“若是论起辈份,他是小我一辈,其实以年龄来说,他比我还要大些,此刻他却跪在我的面前,我若是按照门规处置他,他就算有五条命也都没有了,然而他……”

他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之念,想要放过赵群一条生路,略一沉吟,他沉声道:“赵群!若是论你所犯的门规,该是死有余辜,可是我看在二师兄为师门殉身的份上,斗胆地代掌门人做主,放你一条牛路……”

赵群没等他说完,已连连叩首道:“多谢师叔饶命,多谢师叔饶命……”

袁中宇沉声道:“且慢,你欺师叛祖,罪大极恶,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还是自断一臂,下山去吧,从此以后,峨嵋没有你这个弟子了!”

赵群愕然抬起头来,颤声道:“师叔你……”

袁中宇沉声道:“我这样处置,对你已够宽大了,你还要说什么话?”

赵群见到袁中宇意志坚决,心知已无法挽回,咬了咬牙,道:“多谢师叔恩典!”

袁中宇见赵群握着长剑作势要往左肩斩去,只觉心中一痛,不忍见到他白断一臂,仰首向着云天深处望去。

哪知他的眼光才一移开,突然听到孟丽玉发出一声尖叫。

袁中宇心头一震,目光乍闪,已瞥见赵群双手握着长剑,朝自己胸怀刺来。

等他一发现赵群狠了心肠,剑尖已距离他的胸前不足四寸。

袁中宇无遐想及其他,深吸口气,胸腹顿时凹陷下去,整个身躯如同一片树叶般的,飘了起来。

从远处望去,他胸前的衣衫已跟赵群刺出的长剑贴住,就像他被赵群刺住胸口,举将起来一般。

那站在七尺之外,眼见这等情景的孟丽玉,在惊骇之下,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叫,她还以为袁中宇已遭到赵群的暗算,必将死于对方的剑下。

但在赵群的心中,对于此刻的情形却是清楚得很!

他已经竭尽全身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出剑暗袭,满以为袁中宇在不加提防之下,必定会被自己杀死的……

谁知眼见剑尖已将刺进对方体内,袁中宇已飘身飞起,顿时剑刺虚空,力道将竭。

他心中大震,知道不妙,连忙踏步而起,手腕微沉,预备变换招式,置对方于死命。

袁中宇的武功剑术,在往昔便已高出赵群极多,隐隐已成为峨嵋中第一高手。

此刻,他在经过一连串的磨练之后,由于每一次搏斗都可说是死里逃生,以致他的剑术、眼力、经验,较之以往不知要增加多少倍。

他飞身倒掠而起,避过了赵群的暗袭之后,岂能再等到对方变招换式?

赵群刚把跪在地上的左腿提了起来,整个身躯还未站起,袁中宇已大喝一声道:“该死的畜牲,再也饶你不得!”

喝声如雷,传进赵群的耳里,就如同一根巨柱撞进他的心底一般,震得他的气血都在荡动。

赵群的跟中露出骇惧惊凛之色,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便见到倒飞而出的袁中字在虚空中一顿。

刹时,漫天剑影倾泻而下,阳光映照在急速闪动的剑刃上,泛射出片片灿烂的光华,使得赵群的眼睛都已花了,根本看不清袁中宇将在何处落剑……

他心胆俱裂,发出一声恐惧之极的惊叫,盲然地挥动长剑,想要护住全身,不致遭到这一剑之厄……

就在他的惊叫声刚一出口之际,袁中宇的手中长剑已无情地斩落在他的额前。

刹那之间,他的头颅裂开一条长缝,殷红的鲜血自额际流下,全身一阵颤动,倒地不动。

袁中宇一剑劈出之后,垂剑而立,望着倒伏地上,毫无声息的赵群,他脸颊上的肌肉不由得一阵抽搐。

他以前真的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动手把自己的同门师侄杀死!

因为峨嵋派自从昔年发生剑神袁君达被四大剑派逼得跳崖之后,峨嵋收徒极少,可说是谨慎而又谨慎了,每一代之间,只有五六个弟子。

而这次袁中宇回来之后,竟然在半个时辰之内,不但杀死了孟戟,并且还把同门师侄杀死三人之多,这叫他如何不难过?

他暗暗自语道:“赵群,这并非我不想留下你一命,实在是你用心太过恶毒所致,你已是无可饶恕了……”

他想到这里,只听得孟丽玉狂笑道:“龙中宇,你好威风呀,不但把我哥哥杀了,还连你同门师侄也杀了,真是又神气又……”

袁巾宇抬起头来,叱道:“住口!”

孟丽玉摔了下头,叫道:“你不让我讲,我偏要讲,你有本事就连我也杀了!”

袁中宇望了她一下,沉痛地道:“孟丽玉,你走吧,我不愿再见到你了,你还是回到孟家庄去,从此以后,你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干……”

孟丽玉面色一怔,喃喃道:“你……你叫我走?叫我回去……”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大声道:“不,我不要回去,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袁中宇沉声道:“从今天起,你已与我没有任何瓜葛,随你要做什么,就是要嫁人,也都与我无关……”

他说到这里只觉心痛如绞,咬了咬牙,不再理会孟丽玉,侧身向着左前方行去,预备绕过屋旁到前院去。

他才走了两步,孟丽玉已哭着奔了上来,呼唤道:“中宇,你不能原谅我吗?我……”

袁中宇霍地转过脸来,叱道:“贱人,你还有脸讲这种话?”

孟丽玉奔上前来,抓住袁中宇的衣袖,道:“中宇,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是被骗的,你难道不能够原谅我这一次……”

袁中宇斩钉截铁地道:“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惟独这种事情,绝对无法原谅的……”

他把衣袖一抛,道:“你的年纪还轻,凭你的容貌,不怕嫁不到人,你……你还是回去吧!”

他想起随孟丽玉在一起的那段口子,心中有似被万剑相绞,重重地顿了顿脚,洒开大步向前行去。

孟丽玉满脸泪痕,望着袁中宇那轩昂的背影,凄绝地叫道:“中宇,你真要我死?”

袁中宇恍似未闻,继续向前行去。

孟丽玉嘶叫道:“好,龙中宇,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横剑引颈自刎!

可怜一个绝世美人,只因一念之差,落得个含羞带辱,自尽身真是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袁中宇听到身后传来孟丽玉的悲嘶之声,脚下曾经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心底所受到的创伤实在太重了,重得使他无法回头望去。

他非常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宽恕孟丽玉了。

与其回头看到她痛苦哀求的模样,来加深自己内心的痛楚,还不如不回头的好!

是以他将孟丽玉的哀求,抛诸于脑后,昂然向前行去。

刚在他的身子转到墙角,他已听得身后传来一男一女的惊呼之声:“啊一一一少奶奶……”

袁中宇不用回头,已知道那一男一女正是砚童和韵珠。

砚童是从小就侍候袁中宇的,这次袁中宇到武当参加剑会,就是带着砚童去的。

在黄鹤楼,他赴宫北斗之宴,开始踏入天心教的第一陷阱,酒醉之后,被虞云姬囚禁起来……

从那时开始,他便与砚童失去联络,直到现在,他重又听到砚童的声音,使得他在惊喜中,忍不住回过头去。

脚下一顿,他侧首望去,只见砚童和韵珠从洞开的窗中跃了出来。

韵珠是跟孟丽玉嫁过来的,她跟孟丽玉之间的感情,可说是超越一般的主仆之上。

当她一见到孟丽玉引颈自刎,全身在空中好似失去了力量,平平地掉落在地上,哭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就……”

哭声未完,她伏在孟丽玉的尸身上,已是晕厥过去。

袁中宇见到孟丽玉自刎身死,心头也受到极大的震撼,呆了一呆,只觉嘴里苦涩,喉头哽住,泪水几乎奔眶而出。

他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满嘴的苦水,喃喃自语道:“丽玉,你安息吧,纵然你曾经失足,但是那个污点已随着你的死去消除,我一定会把你安葬在本山……”

他正在默祷之际,听见砚童怒喝道:“喂,你是什么人?”

袁中宇睁开眼来,看到砚童抓着一支长剑朝自己怒目而视。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道:“砚童,你不认得我了?”

砚童骇然道:“你是谁?”

袁中宇苦笑道:“难怪你不认我了,就是我又何尝认得我自己?”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砚童又如何能了解到他的心情?

更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丑怪的老者便是自己的小主人……

砚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诧异地望着袁中宇,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老者说话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

他怔了一会儿,问道:“你到底是谁?到峨嵋山来做什么?”

袁中宇道:“砚童,我是中宇,你连我的话声都听不出来?”

砚童骇得退了一步,凛然道:“你……”

他紧紧握住手里的长剑,挥动了一下,叱道:“你到底是谁?敢冒充我们公子,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

袁中宇苦笑一下,手中长剑微动,连挽了三个剑花,方始撇剑右斜,隐于肘后,道:“砚童,你还记得我教你的这招剑法吗?”

砚童两眼蹬得老大,骇然退了两步,指着袁中宇道:“你如何晓得这招剑法?”

袁中宇正想向他解释,砚童已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天心教的恶徒,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他的脸色骤变,横剑于胸,护住胸前,指着袁中宇道:“你就是跟那个天心教的什么总巡查一起上山来的恶人!”

袁中宇微微一愕,道:“任明杰上山来了?”

砚童面上露出痛恨之色,道:“你那个同伴已被我们公子在前厅围起来了,你却跑到这儿来杀人,还把少夫人害了,我……我……”

袁中宇没料到陈翔竟然用谎言把砚童骗住了,把剑神袁君达当作任明杰,想要唆使那些没有背叛峨嵋派的门人围攻袁君达……他暗暗叹道:“陈翔,你好毒呀!”

目光一闪,他只见砚童把剑急刺而来,竟是使出与敌同归于尽的剑法,完全不顾到自己的安全。

袁中宇心中感慨万千,忖道:“只怕他被宫北斗囚住之后,吃尽了苦头,不然也不会如此痛恨天心教的人……”

他既然明白砚童是认错了人,又加上砚童自小便跟随他的身边,两人感情好极,决不会把砚童当作本门的叛徒一样处理!

因此当砚童把剑疾刺而来时,他只把身形往旁一让,闪开了那刺来的一剑。

砚童好似也晓得自己一剑无法将对方杀死,故而剑未走满,立即横扫而出,剑浪翻飞,奋不顾身地攻向袁中宇要害而去。

袁中宇轻叱一声,道:“砚童!”

叱声中,他迅快地探手伸进对方的剑浪之内,顺着砚童挥剑的来势,把扫劈而来的长剑握住。

砚童一见自己手里的长剑被袁中宇握住,想要用力抽回,却如蜻蜓撼铁柱一般,不能动摇分毫。

他的脸色大变,左手握拳向袁中宇胸口捣来。

袁中宇手上用劲,硬生生地将砚童手里的长剑折断,然后空出于来,擒住了砚童的手腕。

砚童悲愤地大叫道:“你杀了我吧!”

袁中宇见到他的脸上浮起懔然的神色,心中非常感动,叹息道:“砚童,若是我峨嵋弟子个个像你如此忠烈,还怕什么天心教吗,你说得不错,我们峨嵋振弟子个个都不怕死的!”

砚童道:“你们天心教就算使尽一切的手段,对我们都没有用的……”

袁中宇知道砚童已有先人为主的观念,认定陈翔便是自己。

就算现在自己说破了嘴皮,恐怕也无法改变砚童的观念!

是以,他不再与砚童多说下去,道:“砚童,你只要想想掌门人为何会被那龙中宇关进地牢,便知道谁是真正的龙中宇了!”

砚童一瞪眼道:“你在胡说,我们掌门人明明是闭关练功,谁说他被关入地牢里?”

袁中宇本想说完那句话后,把砚童放开,赶到地牢去,把龙云鹤救出来。

然后他就可以偕同龙云鹤一起回到大厅,拆穿那龙中宇的假面目,并且可由龙云鹤亲口证实自己的来历。

哪知砚童竟会这样回答他,使得他不由为之一愕,问道:“什么?掌门人在闭关练功?”

砚童道:“哼!你别以为杀了我便能够逃下峨嵋,我们公子已派人去把掌门人请出来了,到那时,哼!”

袁中宇冷哼一声道:“只要假龙中宇敢这么做,就不怕真相不显露出来!”

他把砚童提了起来,挟在肋下道:“砚童,你跟我上去看看,也好让你分清楚谁是你的公子!”

他挟着砚童,飞身向前厅奔去,还没到达大厅,只见十几个弟子把大厅外面团团围住。

他们一见袁中宇挟着砚童飞奔而来,齐都上前拦截。

袁中宇听了砚童之言后,此刻也分不清这些本门弟子中,到底有多少是已经投身天心教,又有几个人是完全受到龙中宇的欺骗!

是以他一见那些人迎身拦截,并没有使出杀手把那些人杀死,只是极有分寸地用剑尖封住那些人的穴道……

他自幼随着龙云鹤练剑,十七岁之时,便击败本门的大师兄,未到下山之时,武功便已冠绝峨嵋,被许为自剑神袁君达以来,峨嵋惟一的杰出人才。

对于峨嵋派的剑法,他可说是已臻至神化的地步,把每一式剑招中的奥秘之处,全都洞悉无遗。

因而他在那十几个弟子的围攻之下,没让别人把一招剑法使完,他便已从一个巧妙的方位出剑闭住对方的穴道。

没有一盏茶的时光,他已来到大厅前的石阶上,在他的身后,斜躺着那十几个弟子,个个都被封住软麻穴,无法动弹一下。

袁中宇脸色沉肃地走进了大厅,只见剑神袁君达捧着那支破剑,瞑目盘坐在右首的一张太师椅上。

在他的对面,一排坐着三个人,那靠左边的正是假龙中宇。

袁中宇一见到假龙中宇,眼中立刻射出冷厉的寒芒,沉声道:“陈翔,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龙中宇突然见到袁中宇出现时,全身便是一怔,等到袁中宇径直把他的名字叫唤出来时,他更是骇得脸都已变青了。

他若非亲眼看见,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遭到大变,经过公羊群动手,变成这副丑怪模样,又被自己以金针闭穴之法封死全身穴道的袁中宇,竟能从任明杰的手里逃出来。

记得他在武当密室之内,还连续使出不少手段,刺激袁中宇的心志,结果认为对方确实已经疯了,这才放心由任明杰押回总舵,结果他却会突然出现在峨嵋,并且神智清晰,武功恢复……

这使得龙中宇如何不惊,如何不为之脸色大变呢?

他张大了嘴,一时之间,几乎合不拢来,以致使得坐在他身旁的两个中年人全都为之大惊。

那坐在中间的一个身穿黄袍的瘦癯汉子,诧异地问道:“中宇,这人是谁?”

袁中宇认得这说话之人,正是自己最小的师长,江湖人称风雷剑客的欧振盛。

他的目光一闪,只见坐在欧师叔右首的那个略为肥胖、皮肤黝黑的虬髯汉子,则是郑师叔惟一的徒儿龙虎手陈志云,也是峨嵋派惟一以掌法见传江湖的弟子。

陈志云见到龙中宇坐在那儿,没有回答欧师叔的话,诧异地道:“龙师弟,你认得这人?”

假龙中宇怔了一怔,很快地便已定过神来,他闻声摇头道:“小弟不认识这人!”

风雷剑欧振盛问道:“那么他怎么叫你陈翔?”

龙中宇摇了摇头,恭敬道:“弟子也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称呼?”

风雷剑欧振盛望了陈志云一眼,陈志云摇了摇头道:“弟子也不认得他!”

欧振盛抱了抱拳,道:“请问尊驾是……”

他投入峨嵋学艺,还是剑神袁君达跳崖之后的事,因而连坐在眼前的本门师伯都不认识,听了龙中宇之言,把袁君达当成衡山失踪的金臂魔剑任明杰。

自然,他更没有见过当年的医圣公羊翎就是袁中宇眼前这副模样。

袁中宇淡然一笑,道:“在下袁中宇!”他没有多加解释,把砚童往地上一放,走到闭目盘坐的袁君达面前,躬身抱拳道:“爹!”

风雷剑欧振盛和龙虎手陈志云一听到袁中宇自报姓名时,便都为之一怔。

他们虽是奇怪这个丑怪的老者武功高强,姓名却在江湖上不见流传,却也以为只不过因为对方乃是个隐居江湖的剑客而已。

等到袁中宇走到袁君达面前,躬身地叫了一声之后,他们立刻脸色为之一变,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来。

因单从外表看来,袁中宇的模样,较之剑神袁君达要老得多了。

一个老人在向一个中年人恭敬地叫唤父亲,岂不使人吃惊?

欧振盛和陈志云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下,双方的眼色中都有一种表示,那便是:这老家伙是一个疯子!

然而坐在他们中间的假龙中宇,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他不但不是这么想,并且吃惊得更加厉害,连身上都打起颤来了!

好在欧振盛和陈志云两人都在吃惊,对他的惊骇之态也没有感到奇怪。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无暇去注意假龙中宇的神色,他们在吃惊之下,全都凝神望着袁君达,想要看看这神秘之极,却又武功高强的中年剑客有何表示。

袁君达自从登山进入大厅,言明要求见峨嵋掌门龙云鹤之后,一直便默然无语。

等到假龙中宇出现,想要以剑法识出袁君达是谁,被袁君达的无形剑气逼退后,他便在匆匆赶出的欧振盛和陈志云之前,声称袁君达乃是当年衡山木客的师弟,现居天心教总巡查的任明杰……

欧振盛和陈志云震于天心教总巡查之名,不敢妄动,曾经很恭敬地请教袁君达的来意。

可是袁君达只说要请峨嵋掌门龙云鹤出来相会,说完了话,便一直闭目盘坐,不言不语。

他这种奇异的举动,使得欧振盛大为惊惶,与龙中宇商量之后,命人去密室请龙云鹤出来……

其实龙云鹤在假龙中宇回山的两个时辰后,便已遭到假龙中宁的暗算,在不及提防之下,服了假龙中宇替他预备的蚀骨酒,一直昏迷不醒,而被假龙中宇送进地牢囚禁。

假龙中宇却扬言掌门人龙云鹤闭关练剑,企图趁机慢慢控制整个峨嵋。

哪知他还没完全做到把异己一网打尽的行动,袁君达已偕同袁中宇上山了。

面对这个神秘的剑道高手,假龙中宇尽管手里持有玉龙宝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方面他自知绝非袁君达的敌手,另一方面他还没弄清楚袁君达的来意!

他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而影响到整个计划,暴露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以致不能投身铁心孤客门下,使得这些日子所用的力气全都白费……

若是那样,他知道尽管师父是如何的疼爱自己,恐怕也会在震怒下动手将自己杀死的。

他在权衡利害之后,立即便隐忍下来,传命从成都分舵赶来的弟子,把蚀骨酒的解药送去地牢给龙云鹤服下,想要解开龙云鹤之毒,由他出面来对付袁君达。

他在想好了决定之后,便偕同欧振盛与陈志云两人在大厅里守着袁君达,并通令下去,命人把整个大厅围住,防备袁君达会发怒翻脸……

袁君达从一进厅之后,便对他们来个不睬不理,取下了大笠帽搁在茶几上,瞑目盘起坐来,他这种神态,使得假龙中宇更加莫测高深。

他的心里正在疑惑不安,不料突然见到袁中宇闯了进来,竟然向那神秘剑客恭敬地行起礼来。

他非常明白袁中宇到底是谁,因而见到袁中宇恭敬地呼唤袁君达父亲时,他的脸色不由不变,惊忖道:“龙中宇的父亲不是峨嵋掌门龙云鹤吗?他何时又跑出来一个父亲?”

他的目光一闪,只见坐在身旁的欧振盛和陈志云两人全都惊奇地注视着那盘坐椅上的袁君达。

袁君达瞑目盘坐椅上,听得袁中宇的呼唤之声,缓缓地睁开眼来,点了点头,道:“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袁中宇一听父亲之言,立刻便想起盂丽玉背叛自己之事。

他的神色一阵黯然,忍不住心头的辛酸,哽声道:“孩儿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袁君达凝目注视着袁中宇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来时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的情感太过丰富,终会受到伤害,你……”

说到这里,他只见袁中宇眼中已涌现泪光,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语声一顿,收口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袁中宇低声道:“她……她已经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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