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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世如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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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实现,满山红叶染着一层薄薄微霜,迎风摇曳,绚烂夺目。

符孟皋不觉身入天平山,这一男一女陡失身影,不禁惘然若失。

突闻随风送来一声刺耳冷笑,道:“玫瑰有刺,岂能攀折,你不要命了么?”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热,循声望去,只是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头坐在一株巨枫下,两眼望去,面带不屑笑容。由不得心头怒火猛升,突转念暗道:“妄起无名,贻人之讥。”恍然如同未闻,飘然走了开去。

走出十数步外,忽听一声悦耳银铃笑声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一条纤细身影朗若惊鸿疾闪出现,正是他追踪的绝黑衣少女,晶澈如水双眸凝注着自己,符孟皋不禁俊脸一红,答道:“在下不知!”

少女嫣然笑道:“幸亏你涵养功深,倘反唇相讥,难免断肢残腿之祸,此人乃武林有名杀星活丧门贾庆,武学精奇渊博,异行事介乎正邪之间,全凭喜怒由之。”说着望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是追踪我吗?”

符孟皋心中大惊忖道:“原来她已知暗蹑在后。”一时之间甚难措词回答,呐呐久之,一张玉脸胀得通红。

那少女见状,不禁嫣然一笑道:“阁下姓名本历可否见告。”

符孟皋道:“在下符孟皋,父母早亡,为一老和尚抚养成人,在三星镖局充任西席,掌管文牍。”

少女盈盈一笑道:“符相公倒也诚实不欺,如今天下群雄纷纷扑向吴城而来,是是非非,恩怨验明,稍一不慎,易遭杀身之祸,奉劝相公,一履江湖,如陷泥沼,不能自拔,故君子宜明哲保身。”

符孟皋闻言心神猛震,长揖躬身道:“谨遵姑娘金玉之言,在下终身不忘,姑娘可否将姓名赐告?”

少女道:“我叫邓素云。”

符孟皋张口欲言又止。

邓素云似嗔似笑道:“你是问我为何托身骷髅帮吗?其实我是逼不得的苦衷,局外人难明而已。”香风一闪,人已远去六七丈外。

符孟皋目送邓素云倩影消失后,才抱着满怀失落心情返回三星镖局。

局中上下都知这位符相公年少翩翩,昨夜定是冶游通宵,虽未便当面发问,却相视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这无疑于他行动极为有利,查出那位骷髅帮奸细是罗英,武功不济,在三星镖局充任二路镖头。

当然“武功不济”四字系罗英有意伪装,究竟罗英卧底镖局是为了什么,据说罗英在镖局有四年多,一个武林高手居然隐蛰如许之久,人所难能。

晌午时分,镖局正用过饭,符孟皋忽暼见罗英匆匆外出,符孟皋心中一动,摇摇尾蹑着,只见罗英一出城门,身法如疾,向一座小茅屋奔入。

茅屋内外都是合抱参天古树,匝荫蔽日,异常阴森。

符孟皋身形疾隐屋角,听屋内传出低低谈话声,只听一个阴森语声道:“罗英,老夫命你查明,骷髅剑主是谁?四年来毫无消息却是为何?”

罗英道:“骷髅帮组织严密,剑主又处藏于密,据属下所知,从未有人见过骷髅剑主本来面目,即是内中内外三堂主也不例外。”

符孟皋暗道:“好啊,想不到罗英一女三嫁,在三星镖局吃粮,与他人办事。”

只听那人沉吟良久,道:“镖车内所藏玉匣为何不翼而飞,料系托运苏姓商贾暗中施展手脚掉换,不言而知这商贾即是骷髅剑主追踪之强仇。”

罗英答道:“据属下推测,此时强作决定未免言之过早,也许桑龙苏姓商贾暗中狼狈为奸,其实玉匣尚藏在三星镖局……”

那阴森语声又起:“此言极为有理,老夫今夜上更时分去镖局一行搜觅玉匣,桑龙此去五里庄,总瓢把子已遣出甚多高手暗暗跟踪,如老夫臆测不差,桑龙决不敢身怀玉匣而行,秆招丧身之祸。”

屋内寂然无声,只见罗英一人而出,急奔吴城而去。符孟皋意欲窥探屋内之人是谁,沉稳不动,须臾只见一个赭赤长脸,目光阴森的老者飘然走出,四外巡视一眼,又并无可疑之处,两臂一振,一鹤冲天拔起七八丈高下,翻入浓枝密叶间,瞬怠杳然。

符孟皋察觉此老目光凶狠,定系心毒手辣黑道凶郝,未必他就离此,倘隐身树梢发现自己掠出,定遭杀身之祸,索性沉稳不动。

良久,符孟皋才闪身而出,意欲返回三星镖局,仅跨出两步,蓦闻身后传来喝声道:“站住!”

林中人影飞闪,四个黑衣长衫蒙面人阻住前后左右去路,但长衫上未绣有骷髅剑标识。

符孟皋心神猛凛,道:“尊驾等阻住在下去路为何?”

一个默哀蒙面人阴恻恻冷笑道:“阁下可是落魂谷这人吗?”

符孟皋对落魂谷三字甚是陌生,不禁一怔,摇首道:“在下与落魂谷风马牛不相及,尊驾误会了。”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阁下巧辨无用,请随兄弟一行!”

符孟皋闻言心中怒火陡扬,脸色一沉喝道:“无事生非,恕在下无礼了!”说时,左臂疾逾闪电拍了出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在找死!”斜腕一刁,横封劈出,猛然目中神光一变,察觉符孟皋出式看似平淡已极,其实蕴含无穷相奇变化。

但他觉察似嫌太迟.符孟皋掌到中途,疾变三式攻出,寓有少林“金刚指”,武当“太乙掌”及武林绝学“斩经截脉”手法在内,掌影漫空中夹着锐啸指风,攻向黑衣蒙面人周身要害重穴。

黑衣蒙面人大骇,身形猛撤,喝道:“点子扎手,斩他死命。”双掌猛推了出去.其余三黑衣蒙面人倏地撤出兵刃,寒光电奔,攻向符盂皋。

符孟皋身形奇怪,疾闪避开对面蒙面人推出阴寒如潮掌力,右足一滑,欺身如电,右掌迅疾,无误地击在蒙面人肩上。

“叭”地一声,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身形踉跄倒退。

但其余三蒙面人同时攻至,目睹同党败招,凶心大发,两支兵刃,势如风卷荷叶般,寒光如电向符孟皋挥去,另一蒙面人拔身腾空,身化飞鹰攫免之式,左手扣着一把绝毒暗器即待打出。

猛然一声娇叱传来道:“住手!”

三蒙面人各自疾翻飘了开去,树梢疾如鹰中泻落一条娇俏身形。

符孟皋暗道:“莫非是她?”

抬眼去,果然是风华绝代的邓素云。

邓素云观望了符孟皋一眼,向四黑衣蒙面人喝道:“天下群雄毕集吴城,剑主一再命令不得轻易树敌,招惹强仇,为何盲目围袭,奉了何人所命?”

四蒙面人目光似极畏怯,一人嗫嚅答道:“此人乃是落魂谷爪牙!”

符孟皋不禁怒道:“邓姑娘别听她胡说,指鹿为马,有何为证?”四蒙面人不禁一震,不约而同暗道:“糟糕,原来他们是旧识。”悔恨孟浪造次。

邓素云如花娇靥忽泛起一抹杀机。

一蒙面人疾躬身道:“邓香主恕罪,属下等为找寻暗中杀害本帮弟兄之落魂谷匪徒,无意擒获一人乃落魂谷喽罗,他谓此处系落魂谷临时总坛,是以属下赶来,发现这位少侠,不觉鲁莽出手。”

邓素云面色略霁,似嗔非嗔向符孟皋道:“符相公,你怎不听我相劝,江湖是非旋涡,一入其中,不能自拔。”纤手一挥,向四蒙面低喝道:“你们去干宫分舵等我!”

四蒙面人如遇大赦,喜出望外,抱拳一拱,如飞奔去。

这时,符孟皋目光一黯,长叹一声道:“姑娘金玉之言怎敢不遵?无奈在下与姑娘一般,亦有难言之苦衷。”

邓素云娇媚一笑道:“难怪你武学奇高,居然甘愿在镖局充任文牍。”

符孟皋赧然笑道:“微末之技,有污姑娘尊目。”

邓素云咳道:“符相公酸腐头巾气似嫌太重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邓姑娘,在下有句话如骨梗喉,非吐之而后快,但在下认为此时此地说出来未免不智,易铸大错。”

邓素云玉面上忽涌上两朵红晕,微垂螓首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出吧,我尚有要事待辨,迟将不及。”

符孟皋道:“落魂谷与骷髅帮相较之下孰邪孰正?”

邓素云闻言不禁一呆,道:“你问此话是何意?”

符孟皋便将罗英在此与赭赤长脸老者相约情形说出。接道:“在下似嫌多管闲事,但姑娘相救之情无可报答,是以不能不告知够娘。要知微风贯起于萍未,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不可不防。”

邓素云面色一变道:“承蒙相告,铭感大德有报答之日,行相再见。”惊鸿般疾闪而去。

符孟皋转返镖局,问知飞天鹞子桑龙尚未转返,不禁为桑龙暗耽忧。

玉匣中究竟藏有何物?值得天下群雄如此重视纷至云集,这疑问需耗甚多时日探讨,才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符孟皋自问身负血海深仇,插身这段江湖是非中是否明知之举?他不禁惶惑犹豫,问心难安。

罗英返回镖局后,竞将武林群豪云集吴门大肆喧染,摇首道:“并非罗某牵强附会,想不到三星镖局失镖之事,竟惊动武林,看来将引起一场血腥浩动,真乃始不及料。”

符孟皋道:“失镖之事局主严命不准张扬,镖局同仁守口如瓶,因何震动武林?”

罗英冷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要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弟,你是读书人,那知江湖事?”

符孟皋微笑道:“罗镖头之言是极,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怨在下失言。”说后转身离去。

月华如洗,西风吟诵,万赖惧静,长巷内隐隐传来更鼓三敲,三星镖局内一星灯火俱无,蓦然后围墙外冒起两条人影迅如流星掠落园中。

树后闪出罗英,低声道:“谭香主,属下已施用迷药,镖局中人现沉睡若死,不至五更决不会睡醒。”

来人以阴森低沉嗓音答道:“速搜查玉匣藏处,罗英,你对三星镖局了若指掌,领老夫至桑龙藏珍秘处。”

突闻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不用搜了,此物已被桑龙带走,你等此来不必枉费心机。”

罗英闻声惊得魂不附体,循声望去,只贝一个衣衫褴褛,蓬首垢面老者,目中神光摄人,一瞬不瞬注视自己。

“活丧门贾庆”,罗英不禁心底惊呼,骇然变色。

贾庆冷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落魂谷外三堂青岛香主铁指神丸马振庭竟也拔步临吴门了。”

贾庆冷冷答道:“贾某好意通知三位,竟落得一个不是之处,真令人心灰意冷,马香主不信,贾某之言是实,只管搜查就是,哼!天下事天下管,即使贾某置身事外,还有人伸手过问咧!”

马振庭鼻中冷哼一声道:“我落魂谷即然伸手,就不容旁人问鼎,若敢故违,则视作强仇大敌。”

活丧门贾庆双目神光暴射,冷笑道:“落魂谷吓不了谁,贾某也懒得与你等耗费唇舌。”身形一晃,穿空如电而去。

铁指神丸马振庭道:“贾庆之言似非无中生有,桑龙绝不会将玉匣放在镖局,我等空劳跋步,罗英,你留在镖局,若查出丝毫端倪,速报老夫知道。”两条身影先后腾空翻出镖局。

罗英庆心忡忡奔返居室而去。

符孟皋当晚心神不宁,守候落魂谷匪徒三更时分进入镖局如何行事,统在床上假寐,忽感一缕幽香送入鼻中,头目渐感晕眩,暗道:“不好。”疾屏住呼吸,取出一颗药丸服下悄无声,息由床上飘起落在窗前,凝神贯注园中动静。

他将马振庭贾厌等人情形一一瞧在眼中,暗道:“为何邓姑娘不处置罗英这心术不正之徒?养疽成患,必成大害。”

两扇窗门本是虚掩着,候地无风自开,一条人影疾若飞鸟般掠入室内。

符盂皋不禁大惊,定睛看去,见是活丧门贾庆,不禁惊诧道:“贾老前辈,备夜入室,有何指教。”

贾庆先是一愕,继而淡淡一笑道:“原来你已知老朽来历。你真是姓符名孟皋么?”

符孟皋自蕴怒光道:“姓名还有假的么?”

贾庆面色不禁一怔,自言自语道:“奇怪,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符孟皋闻言诧道:“尚有与在下面貌相像之人么?”

贾庆忽疾伸右臂,两指迅如雷光石火点向符孟皋“期门”穴而去。

符孟皋心中一惊。足下飞踏已自移星换斗,右掌一弧,飞截贾庆攻来右臂,五指通张透出指风如箭,斜取贾庆气海重穴。

活丧门贾庆身形疾飘出五尺摇首道:“一点不像他!”

符孟皋怒道:“像谁?”

活丧门贾庆向符孟皋凝注了两眼,道:“老朽也懒得管了。”说着身形一顿,穿窗掠了出去。

符孟皋大感惊愕,忽听窗外传来莺声呖呖道:“符相公,不速之客可以进来么?”

窗外疾显出邓素云身影,符孟皋呵呵一笑道:“姑娘请进!”

邓素云翻若惊鸿般闪入室中,嫣然微笑道:“今晚活丧门贾庆大异往昔,手辣心黑一反为菩萨心肠,依我之见,你与他必有渊源。”

符孟皋诧道:“在下与他陌不相识,那有渊源可言。”

邓素云微笑道:“贾庆在你身上定发现神似他故友或系深仇大敌之后,活丧门贾庆行事一经伸手,即如冤魂附体,不死不休,日后你永无安宁之日。”

符孟皋闻言不由勾起满腔心事,长叹一声道:“符孟皋并非在下真实姓名,但在下尚在襁褓时父母双亡,将在下弃于长草中,幸遇高僧路过拾起带回抚养,如今在下身世如迹,真实来历迄末稍知。”言下不胜唏嘘。

邓素云闻言不禁泛起一种无名感触,道:“这么说来,相公栖身镖局终无是处,欲查明身世,必须仗剑江湖,结识知己,因友及友,方可寻出端倪,说不定活丧门贾庆知道你真实来历。”

符孟皋心灵猛醒,道:“姑娘之言是极,怎么在下见不及此,在下即奔走天涯觅访活丧门贾庆行踪。”

邓素云在勇中取出一只木球,大小如鹅卵,木色澄黄似摩挲有年,光可铿人,纹理细密,送鼻幽香,沁人心脾,道:“此物相赠相公,功能避毒,且系武林前辈高人信物,日后行道江湖,遇有凶险,不妨取出立可解厄。”

说时放在桌上,接道:“我还有要事,无法相与倾谈,日后江湖道上或有相见之期。”身形一闪而杳。

符孟皋只觉怅然若失,握着木球凝注窗外,月色如银,西风不时送来一片片黄叶,触景伤情,胸中涌起阵阵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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