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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洞外 正邪显奇能

近来,值得郝世杰担心的事,越来越多。

无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固然令他忐忑不安,而司马纵横的伤势,也是令他感到有点束手无策。

他的医术很不错,那是事实。

然而,他并不是个神医,司马纵横伤上加伤,已濒临危险的生死边缘。

目前,他还可以勉强活下去。

但他的伤势若再恶化,郝世杰将会有无能为力之叹。

为了这件事,他再三责骂云双双。

但云双双连眼睛都已哭得又红又肿,错已错了,苛责亦于事无补。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这个老朋友,是他最信任的一个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有很多种。

有些郎中并无实际的本领,只靠招摇撞骗混饭吃。

这些不学无术之徒,每年都害死不少病者。

但有些郎中,却是本领非凡,其中更有再世华佗之术,的确药到回春,绝非一般庸手大夫可比拟。

郝世杰所信任的那个江湖郎中,当然是后者。

此人有如闲云野鹤,肩上挑着两个又残又旧的药囊,到处行医,居无定所。

只有此人,才有把握治愈司马纵横的伤毒。

但郝世杰已整整二十年未曾见过他,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他就像天边的一朵云,又像无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想找他,实在绝不容易。

郝世杰仰望着东升旭日,喃喃道:“老跛子,你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现在来到九玄洞,老夫就算叫你三声祖爷爷,却又何妨?”

他叹息着,也在怀念着。

老跛子就是那个江湖郎中。

以前,他们经常一起大吃大喝,也经常大吵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然而,无论他们吵骂得多么凶,打得怎样激烈,都绝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友谊。

真正的友谊,本就是经得起任何风暴和时间的考验的。

忽然间,九玄洞外来了一个老苍头。

他并不是个跛子,却是个瞎子。

虽然他是一个瞎子,但他的骡子并不瞎。

骡子的背后,拉着一辆拖车,拖车上俯伏着一只毛色漆黑得发亮的巨兽。

那是一只黑豹。

黑豹无敌!

当郝世杰看见无敌俯伏在拖车上的时候,他脸上所露出来的表情,很是奇特。

他像是在笑。

但也像是在哭。

无敌回来了,该是一件可喜的事。

但无敌若是平安无恙的话,它又怎会在别人的拖车上俯伏着呢?

郝世杰凝视着老瞎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近。

九玄洞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郝世杰最忠心的手下。

但他们没有上前,因为郝世杰早已挥手,示意他们离得远一点。

郝世杰在凝视着老瞎子。

老瞎子的眼睛虽已瞎掉,但他那双空洞的眼眶,仿佛也在看着郝世杰。

他们彼此都沉默着。

良久,郝世杰才道:“这位老先生,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老瞎子不答,反问:“你是不是郝神翁?”

郝世杰道:“正是郝某。”

老瞎子又缓缓地道:“车上的黑豹,是郝神翁的宠物?”

郝世杰点点头。

但他忽然觉得可笑,对方是个瞎子,自己点头的动作,他又怎可能看得出来?

但老瞎子居然像是看见了他在点头一样,长叹一声道:“你的宠物已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郝世杰忽然看见无敌的左背上,包扎着一块紫色的布。

“他的确受伤不轻,”郝世杰又下意识地点点头,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老瞎子缓缓道:“它被一杆枪刺了一下。”

郝世杰脸色一变:“是谁的枪?”

老瞎子摇摇头道:“老朽不知道。”

郝世杰眉头一皱。

老瞎子双目失明,当然看不见刺伤无敌的人是谁。

倏地,郝世杰心中一动。

老瞎子既然看不见刺伤无敌的人是谁,又怎会知道刺伤无敌的是一杆枪?

老瞎子忽然一笑。

他居然知道了郝世杰心中想着的事,道:“郝神翁大概正在怀疑,老朽是不是一个瞎子。”

郝世杰沉默着。

他想听听老瞎子有什么解释。

老瞎子轻轻一咳,缓缓接道:“看见黑豹被人用枪刺了一下的,并非老朽,把黑豹性命救回的人,也并非老朽,而是另一个人。”

郝世杰又沉默了很久,才道:“那人是谁?”

这时候,无敌突然张开巨口,露出了白森森的利齿大声道:“那是我!”

站在郝世杰背后的人,全都呆了。

那头黑豹,竟然会讲人类的说话!

除郝世杰外,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

郝世杰却忽然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如果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为一头黑豹治伤,那么这人当然就是段独腿。”

“段独腿”这三个字一出口,站在郝世杰背后的人又是一呆。

他们全都知道,段独腿非但是当世武林的暗器专家,而且也是医术极高,有赛华佗美誉的妙手神医。

同时,他更是九玄洞主郝世杰的老朋友。

郝世杰说这两句话之后,无敌又再张开大口,哈哈大笑。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总算明白,刚才说话的并不是那头黑豹,而是在拖车底下,暗伏着另一个人。

现在无敌虽然张开巨口,但大笑的当然也不是它。

大笑声中,拖车底下钻出了一个灰发蓝衣,肩上背着两个又残又旧大药囊的独腿老人。

郝世杰也突然大笑起来。

分散了二十年的老朋友一旦重逢,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从拖车底下钻出来的独腿老人,当然就是段独腿。

段独腿一跛一拐地走过来。

虽然他是个跛子,但他的行动绝不会比任何人缓慢。

两个老头儿紧紧拥抱着,一起大笑,旁若无人。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郝神翁是个老怪物,段独腿也是个老怪物。

现在,两个老怪物突然别后重逢,会不会发生什么怪事呢?

“拥抱”并不是热恋中的男女所专用的。

父亲可以拥抱儿女。

母亲也可以拥抱儿女。

每一个人也可以拥抱他的朋友。

那是一种亲切,互相爱护的表示。

所以,这两个老怪物拥抱在一起,没有人感到有什么奇怪。

别人看来,只觉得他们很热情。

但就在他们最热情的时候,两人突然分开。

郝世杰刚才还是堆满笑容的脸,突然像凝结了一层薄冰在上面一样。

他的笑容已不再代表热情,而是代表着冷酷。

甚至比冰雪还更冷酷。

段独腿的脸色也变了。

他脸白如雪。

因为他现在不但独腿,而且还成了独臂。

他的右手被卸下,半边身子都血淋淋的。

他在发抖。

无论是谁,突然被人一刀把膀子卸了下来,都难免浑身发抖。

他惊惶得发抖。

也因痛苦而发抖。

段独腿的右臂,竟已落在郝世杰的手中!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每一个人都看得惊呆了。

唯一面不改容的人,就只有那个老瞎子。

他仍然是那副模样,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也没有听到任何值得令他惊异的声响。

拖车上的无敌,突然一声怒吼。

它想从车里扑出来。

但它的身子刚动,又再垂了下去。

它的确已受伤,而且伤得不轻。

郝世杰盯着无敌,目中露出了怜悯、关切的神色。

他居然没有看段独腿一眼。

段独腿满脸惊惶之色,身子一步一步向后退。

老瞎子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再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无影十三刀果然是天下间最古怪的刀法。”

郝世杰冷冷一笑。

“老夫的刀法若不古怪,又怎能把这个冒牌段独腿的手从背后卸了下来?”

老瞎子干咳一声:“你什么时候看出了他并不是真的段独腿?”

郝世杰把刀上的血,用鞋底舐得干净,然后才慢慢地道:“段独腿跛的是右脚,而他跛的却是左腿!”

老瞎子一呆。

郝世杰冷冷一笑:“你们的易容术很不错,连声音也模仿得七七八八,只可惜这一个破绽,实在比井口还更大。”

假段独腿的脸,突然由白变灰。

他的额上冷汗如雨。

他的心几乎沉到脚底去。

老瞎子突然冷冷一笑:“易长虹,你输了。”

假段独腿突然“噗”声跪下,冷汗已湿透了全身。

郝世杰叹道:“原来冒认段独腿的人,竟是玲珑三绝手易长虹!”

他一面说,一面把易长虹被砍断下来的右手扳开。

断手之中,赫然紧紧扣着三种暗器。

夺魂镖。

透骨钉。

回旋飞梭。

这都是易长虹最擅长使用的歹毒暗器,任何一种,沾上了身,都是天大的麻烦事。

但易长虹输了。

他这三种暗器还未使出,整条右臂便已被卸了下来。

众人一看,不由俱是惊出一身冷汗。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这个段独腿竟是假的。

老瞎子忽然掏出了一颗药丸,抛在地上。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你既已失败,就只好按照本帮的规矩,把这颗忠心丸吞下。”

易长虹咬了咬牙,突然鼓尽余力,向老瞎子扑去。

这一扑之势极快。

而且在未扑出之前,他早已把十二枚透骨钉分成品字形向老瞎子的身上射去。

老瞎子嘿嘿一笑,徐徐地说出了六个字:

“你好大的胆子!”

他说这六个字的时间并不很长,但竟然已同时劈出了十二掌。

易长虹的暗器全都打空。

但他的胸前、腰间,以至肾囊,却分别挨了老瞎子四掌。

众人惊悸未已,易长虹已像一条死狗般,从半空“叭”的一声倒下。

他倒下来的时候,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连指尖都不能再动。

而老瞎子又已平平稳稳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刚才他打死的,只不过是一只蚊子而已。

但他这十二掌,已使九玄洞中的人为之心胆俱裂。

老瞎子淡淡一笑:“想不到九玄洞的高手,其实亦不外尔尔,老朽区区雕虫小技,就把他们吓得手脚俱软。”

郝世杰并不否认老瞎子的说话。

事实上,站在他背后的,都是九玄洞中的人,而这些人中,最少已有一半人的脸色开始发白。

老瞎子的确是个瞎子。

但他所知道的事,往往比长着眼睛的人看得还更清楚。

但有一件事是老瞎子不知道的。

目前站在九玄洞外的,都只不过是九玄洞中最不成材的一批庸手。

九玄洞中还有不少高手,甚至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才是郝世杰的真正本钱,真正实力。

但郝世杰不喜欢炫耀。

他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的真正实力暴露出来。

虽然他是江湖上著名的老怪物,但却不是个愚蠢的傻子。

他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更精明。

在九玄洞中,从没有人敢不服从他的命令。

这个老瞎子的来历,当然绝不简单。

尤其他刚才打死易长虹的十二掌,更不简单。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瞎子的脸上带着微笑。

如果九玄洞的高手,就尽在此地的话,那么九玄洞的力量根本就不值一哂。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老瞎子的两旁,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四个男人。

无论从他们的脸型、衣服和身型看来,他们都的确是男人,其中两人的唇上还蓄着鬍子。

但他们的手里,都有一条红色的丝巾,和一把葵扇。

而他们的步姿,也是相当怪异,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的,倒像是花街柳巷的淫媒,又像是嘴巴凶刁刁的泼妇。

他们的年纪都不轻,最年轻的一个也超过三十五岁。

这四个人一出现,九玄洞中居然有人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但除了这一阵失笑声之外,谁也没有笑。

发笑的人,是侯八八。

郝世杰眉头一皱,沉声道:“八八,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侯八八摇头,笑意全消,嗫嚅着道:“不知道。”

郝世杰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东海樱桃岛柳家兄弟的故事,你听过了没有?”

侯八八听着。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怪异,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其实他既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脸上的肌肉已忽然僵硬。

东海樱桃岛柳家兄弟的故事,他已听过不止一次。

樱桃岛是东海的一个小岛屿。

这个岛虽然不大,但岛主的名气可大极了。

在江湖上稍有见识的人,都一定知道,樱桃岛主柳峥嵘,是东海群盗十七股流匪的总瓢把子。

柳峥嵘能够成为这十七股流匪的总瓢把子,他本身固然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

但江湖中人觉得更可怕的,还是他的四个儿子。

柳峥嵘虽然是贼匪的领袖人物,但他绝少动手杀人。

非到必要时,他绝不出手。

但柳家兄弟的作风,却截然不同。

他们经常杀人,而且视杀人为乐事。

他们虽然都是柳峥嵘的儿子,但他们所练的武功,却并不是柳家的武功。

他们练的,是胭脂门的销魂勾命杀!

胭脂门是一个很古老的门派。

据说,这一个门派的历史,已足与少林寺媲美。

但数百年来,胭脂门一直默默无闻,许多人甚至从未听过江湖中有这一个门派的存在。

但现在,胭脂门的武功,已在柳家兄弟的手中“发扬光大”。

原来柳家兄弟的生母,就是胭脂门的掌教。

数百年来,胭脂门一直都是女性的天下。

可以说,胭脂门的武功,也就是女人的武功。

柳峥嵘爱妻情重,答允让四个儿子跟随其母练习销魂勾命杀。

销魂勾命杀是至阴至柔的毒辣武功,由男性练习,根本就不适合。

但柳峥嵘竟然亲自动手,把自己的四个儿子全部阉割——

对于柳家来说,是一件残酷的事。

但是对于整个武林来说,却是更加残酷。

当柳家兄弟练成销魂勾命杀的时候,也就是江湖一场劫难的开始。

无数人无辜死在柳家兄弟的手下。

他们使用的武器,千变万化,并无规定。

有时候他们会用女人头上的发钗,把敌人的喉管刺破。

有时候他们会用女人穿过的裤子,活活把敌人勒至气绝。

他们甚至曾经把一个少林寺的大和尚,用二百四十八斤脂粉活活埋葬,然后派人用箱子载好,运上少林寺。

无论任何事物落在他们的手里,都会变成武器。

有一次,他们在一间茶馆里遇上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这间茶馆的老板娘。

柳家兄弟虽然已被他们的父亲阉割掉,但对女人居然还很有兴趣。

可惜这个老板娘虽然看来似乎是个骚娘子,其实却是个三贞九烈的女人。

除了她的丈夫之外,谁都休想打她的主意。

柳家兄弟用尽办法,仍然不能获得老板娘的垂青。

他们一怒之下,竟然在大庭广众的面前,把这个女人的衣服剥光,然后四兄弟分别抓住她的四肢,活活撕开四大块!

所以,柳家兄弟已成为了江湖上最凶残、最可怕的杀人凶手!

九玄洞外,杀机四伏。

老瞎子固然是神秘莫测的高手,而柳家兄弟的出现,更加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郝世杰的脸色似乎有点凝重,又似乎仍然是以前的那副老样子。

但九玄洞的人都已知道,这许多年以来一直平平静静的日子,似乎已在此刻结束。

风暴又掀起。

九玄洞已面临一个可怕的考验。

柳家兄弟今天使用的武器,是葵扇和迷魂巾。

他们的葵扇,扇骨是用黄金打造的。

每一根扇骨,都藏着数十枚毒针。

郝世杰是兵器上的大行家,这种武器的厉害,他自然是一目了然。

何况像柳家兄弟这种人,就算是普通的葵扇落在他们的手里,也已经足够杀败许多武林高手。

郝世杰眉头一皱。

他忽然间问老瞎子道:“你的枪在哪里?”

老瞎子冷冷一笑,慢慢地说道:“你怎知道老朽用的武器是枪?”

郝世杰笑了笑。

他的笑容似乎带着几分忧郁,过了半晌才一字字地说:“如果老夫没有记错,你该是千枪门七十二枪煞中排名第三的神眼飞枪宗天霸!”

老瞎子忽然一阵颤抖。

他慢慢地说道:“想不到隔了这许多年,你仍然还认出老朽。”

郝世杰叹一口气,道:“宗兄的飞枪绝技,威震中原。”

老瞎子勉强一笑:“但昔年的神眼杀手,现在已变成了一个瞎子。”

郝世杰忍不住道:“昔年老夫与千枪门大战于飞鹰崖,你并不在场,何以一别多年,一双眼睛竟已失明?”

宗天霸嘿嘿一笑。

“老朽的一双眼睛,是自己剜出来的呀。”

郝世杰道:“莫非宗兄觉得自己有眼无珠,错识了郝某?”

宗天霸的脸露出了一股怨毒的神色:“郝世杰,当年若非宗某引路,你又焉能直闯本门总坛,把千枪老祖毙于刀下?”

郝世杰并不否认这一件事。

宗天霸咬了咬牙,道:“郝世杰,你是一条狗,你出卖了朋友,出卖了我!”

郝世杰目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你一直都视我为朋友?”

宗天霸道:“直到你把千枪门毁灭的时候,老朽才了解到,这个错误是何等严重。”

郝世杰长叹一声,道:“这件事也许是老夫错了,但宗兄的本性并不如千枪老祖,你根本就不应该加盟千枪门这一个组织。”

宗天霸冷冷地道:“千枪门有什么不好?”

郝世杰道:“血洗朱家堡,毒杀鸿威镖局一百二十条人命,还有太湖七星轩的劫杀案,你能否认这些惨案是与千枪门无关?”

宗天霸无言。

郝世杰的声音更是严厉:“宗天霸,就算你是郝某的同胞骨肉,就算时光能够倒回到二十六年之前,老夫仍然不能把千枪门这个凶残的组织轻轻放过,你现在尽可以向老夫报复,但老夫绝不承认出卖朋友!”

宗天霸静静地听着。

他忽然冷冷地说出了两句说话:“千枪门虽已灭亡,但七十二枪煞仍然有七人活着。”

郝世杰的眸子开始变得有点灰黯。

宗天霸声如击木,缓缓地道:“报复已经开始,九玄洞平静的日子从此结束,直至完全灭亡为止!”

沉寂如死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九玄洞中的人。

宗天霸每说一句,柳家兄弟就同时向前踏出了一步!

郝世杰仍然笔直地站在原来的地方。

他虽然年纪已老,但仍然像二十六年前,力战千枪门的时候一样勇敢。

柳家兄弟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这四个人,居然已加盟在宗天霸的组织之中,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心惊胆颤的事。

郝世杰突然问道:“代替千枪门的名字是什么帮会?”

宗天霸冷冷地说出了三个字:“七煞帮。”

“七煞帮?”

“不错。”

“宗兄就是七煞帮的帮主?”

宗天霸摇头。

郝世杰道:“难道千枪门七十二枪煞中,高踞第二把交椅的快枪王潘二郎仍然活着?”

宗天霸冷冷一笑:“潘二郎的脖子给你用反手刀斩了三刀,他若还能活到现在,倒是奇闻得很。”

郝世杰道:“然则,七煞帮的帮主是谁?”

宗天霸瞎了的眼睛仿佛在盯着他,声音也变得低沉而诡秘。

“无论本帮的帮主是谁,都与你绝无关系。”

郝世杰闭着嘴。

宗天霸缓缓地接着说下去:“因为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柳家兄弟,突然有人接口,说道:“谁敢得罪七煞帮,谁就必死!”

说这十一个字的人,是柳家四兄弟的老三。

他叫柳千哀。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柳家兄弟的名字,是用喜怒哀乐四字来排列的。

老大柳千喜。

老二柳千怒。

老三柳千哀。

老四柳千乐!

柳家四兄弟虽然都是可怕的危险人物,但杀人最多,手段最凶残的,还是老二柳千怒。

柳千怒人如其名!

他比其他三兄弟更容易发怒。

但他绝少发言。

说话最多的,通常都是柳千哀。

因为,柳千哀的嗓子,最像男人的声音。

而其他三人的嗓子,已变得不男不女,甚至尖锐得像个骂街泼妇。

郝世杰已面对着江湖上四个最残暴的杀人凶手。

柳千哀说完那十一个字之后,他的三个兄弟就一步一步地向郝世杰走去。

他们的步姿很怪异。

但更怪的却是他们的武功。

胭脂门的武功,本已在江湖上素以诡秘莫测称著。

柳家兄弟以男性之身,练成胭脂门这种一向只是女人才能练成的武功,当然更是离奇怪异,着着出人意表。

可惜他们还是忘记了一件事。

郝世杰的武功,也是古怪之极的。

他在江湖上的外号,是怪刀神翁。

怪刀神翁的刀法,当然怪异到了极点了。

这一战,堪称是集合了奇招怪式武功的大成。

柳千喜手握葵扇,扇柄赫然暗藏剑锋,飒飒连声,反手一连三剑刺向郝世杰的背脊。

柳千喜剑锋甫下,郝世杰身形一幌,顺着剑锋打了一个转,以反手刀向他的右腕削去!

柳千喜曲腰拗身,左手霍声向右推出去。

他的左手,有一条迷魂巾,闷香中人欲醉。

但郝世杰整个人轻飘飘的,忽然就在柳千喜的眼前消失了踪影。

郝世杰居然转到了柳千喜的身后。

柳千喜的反应极快。

他突然头在下,双腿在上,剑锋从胯下穿出,直射郝世杰的心脏。

郝世杰的刀法怪异,柳千喜这一着也是诡异得令人难以置信。

突然间,刚从半空飘到地上的郝世杰又跃起。

他手里的刀,突然挽起了一蓬森冷的刀影。

他这一刀,封死了柳千喜的剑,但第二刀却向柳千乐的胸前刺去。

柳千乐把葵扇一挥。

他手里的葵扇,突然暴射出数十点寒星。

寒星迅急有如流星。

郝世杰的刀封死了柳千喜的剑,但柳千乐的暗器却也把郝世杰完全笼罩着。

柳家兄弟果然是可怕的杀人者。

就算郝世杰能够闪过柳千乐的暗器,也势难避得开他背后的一掌。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掌,是来自柳家兄弟的老二柳千怒。

柳千怒这一掌快如闪电,而且已算准在郝世杰必退之地下手。

这一掌毒辣无比,而且至冷至柔,了无声息。

柳家兄弟所练的武功,本就是阴柔毒辣,每每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

他们联手合击,天下间已绝少有人能够抵抗。

但郝世杰能。

他不但及时闪避过柳千乐的暗器,而且以绝快的速度,挥出左掌与柳千怒的手掌紧紧交贴在一起。

柳千怒一声尖叫。

他的掌法阴柔飘忽,但他的尖叫声却刺耳得很。

柳千怒的掌法以阴柔为主。

但郝世杰劈出的一掌,却是刚劲无比,所发出掌声宛如天崩地裂。

两掌相交的同时,柳千哀突然连环五腿,向郝世杰的腰间踢去!

柳千哀脚上的一双靴子,竟然暗藏刀锋,而且色泽森蓝,显然淬有奇毒。

这种形势,对郝世杰来说,自然极为不利。

柳家兄弟的攻势此起彼伏,而且每一招都阴险毒辣,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换上别人,恐怕早已死在他们的手下。

就在郝世杰最危险的时候,突然一道金光,直向柳千哀的咽喉部位射去!

柳千哀浑身猛然一震。

他突然张大了嘴巴,好像想说话,又好像想尖叫。

但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目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在他的颈上,竟然有一支箭。

这一支箭,直穿过他的咽喉,鲜血激溅。

箭是金黄色的。

鲜血殷红刺目。

但金箭的灿烂光芒,却更令人为之目眩!

金箭。

那是金箭帮的金箭!

名震天下的金箭帮,竟然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出现!

柳千哀呆立了片刻,突然“咚”的一声倒下。

无论是谁中了这一箭,却绝对不会活得长久。

柳家兄弟,竟然在九玄洞外雁行折翼,而且柳千哀还是死在金箭之下。

这是事前任何人都无法预料想到的。

宗天霸突然长长地吸了口气。

他的眼睛虽然给自己剜了出来,但他比任何人都还更清醒。

他一字字地慢慢说道:“想不到金箭帮帮主,居然也会施放暗箭!”

他的说话刚说完,林中突然出现了九条人影。

那是七个绿衣人,中间站着一个皮袍老叟。

皮袍老叟的旁边还有一个银衣童子。

银衣童子的手中有一个箭壶,箭壶里盛放着的,全是金光灿烂的金箭。

皮袍老叟神色肃穆,手中紧紧拿着一张弓。

金弓!

柳家兄弟余下来的三人,全部停手。

他们的脸,比倒下去的柳千哀还更苍白。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这个皮袍老叟,但此刻都已知道,他就是名震天下,中原金箭帮的帮主——金箭神君叶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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