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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初露头角,江南已传侠影;再展身手,临城又挫飞龙

第二天江宁府的下层社会里,立即传出他们的龙头老大,小山神蒋文伟,被一初出道的少年所伤,而那少年却是金陵三霸新交的好友。

于是茶楼、酒馆、街头、巷尾,以及一些下级的私娼馆里,都在喧腾着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来,熊倜竟成了神话中的人物,不可思议的英雄,他们说他非但武功不可思议而且还会道术,只要他高兴,可以置任何人于死地。

小山神蒋文伟最亲密的几个弟兄,也在开着“紧急会议”,商量着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这其中,他们又分成了两种意见。

有的人是主张设法为小山神复仇,他的力量原也不小,可是他们所顾忌的不是熊倜,而是粉面苏秦王智逑,他非但在江宁府的下层社会里,有着巨大的威望,而且官府上,又有密切的往来,这些都是他们所顾忌的,更是他们所惧恐的。

另一些人,根本平时就对小山神不满,而且还有的早就有取代小山神的野心,这一次,小山神受伤,折了右臂,日后再也无法在江宁府称雄,所以他们内心,非但没有复仇的意念,反而暗暗在感激熊倜,替他们做了他们自己所不能做的事。

这两派人的想法虽不一致,但他们的结论却是一致的,在不能也无法复仇的情况下,只得将事情压下来,等待机会,来为小山神争得一些面子,可是他们自己知道,这机会是太渺茫了。

于是熊倜,在江宁府成了大大有名的人物,在熊倜来讲,他当然无法想到,在一夜之间,他本身有了如许巨大的改变,但这些,都是王智逑所期望的,也可说是他造成的。

晚上,秦淮河边的画舫里,也是同样的在谈论着熊倜,可是不知是命运还是什么,也许是到朱家姐妹那里去的客人,都是些较为斯文的人物,在她们那里,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熊倜在镇远镖局住了一天后,就不绝的有些江湖道中的朋友,慕名来访,王智逑都以十分高兴的心情,替他们引见了熊倜,并且还宣扬着,熊倜是他在这次护镖的路途上,所倚靠的朋友。

于是从江南,到江北,从江宁到北京,线上无论黑、白两道的江湖豪杰,都很快的知道了熊倜的名字,也都知道了他成了镇远镖局这一次为官府护送一件至宝至京途中的护送者。

须知江苏省里,这次发现成形首乌的消息,在江湖早就流传很广,因这件东西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对练武的人,更是一种莫大的诱惑,故此很惊动了不少本已隐居的黑道中的魔头,甚至白道中的人物,除了几个名望太高,武功本已炉火纯青,不须再借这种草木来更进一层的老前辈,或者一些真正是一丝不苟的正直人物外,也都在打这件东西的念头。

故此凡是有关这件东西的消息,在江湖中流传也就特别快。

这些都是王智逑早已料到的,他到这消息已经散开了的时候,就决定动身启程,他自然先和熊倜说好了,可是他的一切打算,和他真正的计策,除了他自己本人之外,谁也无法知道。

就在他们要走的头一天,江宁府来了两个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而且是专程来拜访熊倜的,江宁府的豪杰,听了他们竟然来到此地,都觉得非常地的兴奋和高兴,这缘因是此二人在近年的武林中,几乎成了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一来是因为他们武功之高强,再来是因为他们家中极富,人又是疏财仗义,无论是哪一道的朋友,只要有求于他,莫不是称愿而回。

原来此二人就是江苏虎邱,飞灵堡的东方兄妹,出尘剑客东方灵,和他的妹妹粉蝶东方瑛,粉蝶东方瑛,除了剑法自是不弱,还凭着灵巧的心思,打造了几件奇怪的外门暗器,而且嫉恶如仇,碰到她手底下的恶徒,十九难逃公道,不像她哥哥,什么事都是仁义为怀,得饶人处,总是网开一线的。

以此两人之声望,居然会来拜访熊倜,这倒是出乎粉面苏秦的意料之外的,他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熊倜居然惊动了如此人物,怕的是熊倜一个应付不来,他所苦心策划的一些事情,非但不能实行,而且反而弄巧成拙了。

是以王智逑很慎重的去找熊倜,告诉他有两个如此的人物,就要来看他了,而且还再三叮咛,千万不可任意行事。

在熊倜来讲,也十分兴奋,他虽已会过不少武林中人,但大都是些二、三流的角色,今天能看到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在一个初入江湖的人说来,确是不易得到的荣幸。

黄昏,秋阳已落,晚霞绚丽,灿烂得大地多彩而辉煌,东方灵白衫白履,带着一身粉红劲装的东方瑛,轻骑简从,悄然来到镇远镖局。

他们极安详的下了马,缓步走到门口,将马系在柱上,丝毫没有一些即使他们有,也不为过的骄矜,显得盛名之下,自有过人之处。

然后东方灵略整了整他的文士衣衫,走到门口,将名刺交给坐在门口的几个闲汉和镖伙,说道:“请转告贵局总镖头,就说虎邱的东方灵特来拜访,还请总镖头拨冗一见为幸。”

镖伙们接到名刺,极惊讶地望了东方灵一眼,心中暗自惊异,想不到如此大名的英雄人物,是这样的文秀,但嘴上腿上,可都不闲着,急急诺诺连声的答应着,赶快跑进去了。

这就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片刻,粉面苏秦王智逑,断魂剑吴诏云,以及熊倜,带着镖局中几个较为得力的镖伙,迎到门口。

东方灵和粉面苏秦王智逑、断魂剑吴诏云都有一面之缘,此刻他走上两步,拱手向王智逑笑道:“有劳总镖头远迎,实是心中难安,小弟也实是冒昧,骤然就来打扰,还请总镖头海涵。”

王智逑也连忙拱手道:“堡主近来可安好,怎么对小弟说这等话,像堡主这样请都不能请到的,今日光临敝局,小弟真是高兴极了。”

说完他一看粉蝶东方瑛还远远站在那边,连忙说道:“那边站的,想必就是东方女侠了,赶快请过来,让小弟见见久仰大名的女英雄。”

东方灵笑着谦虚,招手将东方瑛叫了过来,东方本是世家,家教极严,东方瑛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唯独对于哥哥,却是怕得要死。

此刻她站在东方灵身后,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她竟是江湖中出名难惹的人物。

进到堂上,王智逑这才将熊倜引见给东方灵兄妹,说道:“这位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江苏,虎邱,飞灵堡的东方堡主兄妹,这就是近日传名江湖的熊倜,希望你们多亲近亲近。”

熊倜很谨慎,但毫不慌张的和他们客套了一番,仔细的打量东方兄妹,见东方灵才三十岁不到,生得俊秀已极,尤其是丰神潇洒,真是飘飘有出尘之概,不愧名为出尘剑客。

而东方瑛却才二十未到,熊倜见她身材妙娜已极,面孔却不敢仔细打量,只觉得她两道眼光,宛如利剪,只盯着自己,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去。

东方灵将熊倜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兄弟近日听得江湖过客传言,说江宁府出了个少年英雄,心里高兴已极,恨不得马上能得见高人,今日一会,只觉得熊兄真个是人中之龙,兄弟自问两眼未盲,像熊兄这样的人物,兄弟走遍大江南北,倒真是头一次见到。”说完,朝着东方瑛一笑。

东方瑛却也连忙低下头去,红生双颊,竟像羞得抬不起头来。

粉面苏秦是何等人物,两眼一转,心下当时恍然大悟,暗笑道:“好个出尘剑客,我当他真是英雄相惜,特地来拜访熊倜的,却不知他是替妹妹来找妹夫的,你既有此心,我也不妨起起哄,落得个皆大欢喜,若熊倜真成了东方堡主的好妹夫,那我的那趟镖不用再用别的花样,就蛮保险的了。”

他思量至此,于是也笑着附和道:“堡主的眼光果然不差,我这位贤弟不但武功没得话说,而且文才也好,真可说是文武双全了。”

东方灵哦了一声,又盯了东方瑛一眼,看见她那副样子,不禁笑了,他们兄妹感情素好,他这次来访熊倜,倒真被王智逑料中了,是想替他的这位妹妹找一个如意的郞君。

须知那时的习惯,女子到了十六、七岁,就该定了婆家,愈是世家,订婚愈早,东方灵父母早亡,就只这个小妹妹,平日长兄为父,什么事他都替她操心,更何况这等终身大事。

但东方瑛人既聪明,武功又高,再加上是出名的刁蛮性子,平常的人,她怎会看在眼里,东方灵,本属意天山的神龙冷如水,只是东方瑛却一万个不愿意,只要她看到冷如水,就想尽方法避开他,而冷如水,也永远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东方灵也是无法。

所以他听到江宁府出了个少年英雄,端的十分了得,他马上就想起妹妹的终身大事,这才带着东方瑛直奔江宁。

他一眼看到熊倜,就知道确非凡品,可是他心里还在想:“此人年纪太轻,最多也只有十六、七岁,只怕不太好……”转念又想:“只是两人若是相配,看我妹子的样子,又非无意,那么年龄又有何妨。”

须知越是生性倔强的女孩子,反会喜欢较为温柔的男孩子,东方瑛久历江湖,所见到的不是纠纠武夫,就是些生具奇僻个性的人,是以她一见熊倜,在温柔中不失男儿本色,而又是个英俊的少年,就一见而倾心了,这就是人的缘份。

可是熊倜却茫然不知道这些,他的心里,已经被若馨占去了一半,另外的那一半,也俱是复仇雪恨,扬名江湖的壮志,已不再有多余的地方,来容纳东方瑛的这一份柔情。

他尽量地避开东方兄妹对他投来的目光,心中杂乱的在想一些事,甚至他们所说的话,他也没有留心去听,他像是完全跟这一切没有一丝关系,他也开始对人们的并非十分真诚的客套,觉得有些嫌恶,虽然他对东方兄妹有着非常好感,但只是像任何一个见过他们兄妹的人,对他们所发生的好感一样,并非是另一种特别的情意,何况他也自知以自己的声望和一切,都无法和他们兄妹相比,即使是他一向极有自信的武功,他都觉得应该不会是他们兄妹的对手。

等到王智逑用肘去碰他时,他才从幻梦中醒过了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失态,向王智逑抱歉地笑了一笑,又低下头去。

断魂剑吴诏云,此时也渐渐对熊倜生出好感,他虽不知他的义兄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深知王智逑的为人,东方兄妹的来意,他虽也不能全部猜中,但却也能猜到一二,这却是他也高兴的,江湖中人,谁不希望能和东方兄妹相交呢。

于是他也在暗中希望他的判断正确,但是他像往常一样,也是沉默着的。

粉面苏秦口才虽佳,却不是东方灵说话的对象,谈了一会,东方灵始终未能将话转入正题,这才急坏了东方瑛,她虽对熊倜有意,但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先向对方开口呀。

这样谈了一会,东方灵想道:“这种事最是性急不得,反正来日方长,日后不怕没有机会,何况粉面苏秦若果知道,也定会在暗中作成,因为这对他也是有利的事呀,不如暂且回去,日后再作打算!”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粉面苏秦说道:“打扰已久,也该告辞了,日后得空,千万请到敝处去坐坐,小弟还有事相托。”

东方瑛一听哥哥要走,心里虽不愿意,但也无法。只得也站了起来,狠狠盯了熊倜一眼,暗想道:“你倒是说说话呀,我对你的意思,你就是不知道,也该说说话呀。”

王智逑连忙也站起来,说道:“堡主此刻怎地就要走了,一会小弟预备一些水酒,千万请堡主赏光,此刻就走,未免瞧不起小弟了。”

东方灵笑说道:“不用了,总镖头盛情,在下心领,只是小弟还有些俗事,下次定再来扰。”说完他又朝熊倜一拱手,说道:“今日得会,实是快慰生平,熊兄少年英才,若不嫌弃愚兄妹,日后我们定要交个朋友,小弟近日也想北上京都,说不定路上还会碰到呢。”说完他又看了东方瑛一眼。

熊倜连忙站了起来,目光偶然和东方瑛一触,东方瑛朝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笑得熊倜顿时手足无措,红着脸,勉强说道:“小弟年轻识浅,一切事都要堡主多指教才是,日后小弟还望能常诲教益。”

王智逑哈哈笑道:“自古英雄惜英雄,此话果真不假,你们两位俱都是武林中千百年难见的奇才俊彦,日后真该多亲近……”他又笑向东方瑛斜睨一眼,接着说道:“两位若能结成一家,那更是武林佳话了。”

东方瑛顿时粉面飞霞,一低头,先走了出去,东方灵知道老于世故的王智逑,已知他的来意,也含笑向王智逑微一颔首,跟着往外走。

只有熊倜,他仍站在当地,细细地在玩味着王智逑的话,想了一会,他总觉得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也就摆在一边了。

第二天早上,天方破晓,镇远镖局内就忙碌起来,套车、上牲口,显见得是有一趟极贵重的镖要起程了,镖伙们全体出动,竟没有一个闲着的。

总镖头粉面苏秦王智逑,更像是一夜未睡,精神虽然不佳,在疲惫中,却显得有些高兴,就像是这趟镖定然会安全送到的样子。

不一会,人多手快,诸事俱已完毕,奇怪的是,镖车竟套了七辆。

须知此趟镖所保的,只是一支成形首乌,哪用得如许多车辆,这是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奇怪着的,但却无人问出来便是了。

王智逑将熊倜和吴诏云,悄悄地召至内室,熊倜入内一看,静室内放着七口同样的小红木箱子,装璜俱都甚是考究,箱子用钢条、铁片,紧紧的包住,上了极大的锁,这七口箱子,唯一的分别,就是每一口箱子,都系着颜色不同的丝带。

王智逑极小心地将门关上,指着那七口箱子对熊倜、吴诏云二人说道:“这七口箱中,只有一个是内中真放有那支成形首乌的,其余的都是空箱,只是借此以乱人耳目的。”

说着,他走到那七口箱子前,用手指着箱子上的丝带,说道:“这七口箱子分别用红、黄、蓝、白、黑、褐、紫,七种颜色的丝带系着,两位贤弟可要记住,只有系上黑丝带的这口,是真的,万一有人夺镖,就要特别注意这口箱子,但平时却不可显露出对这口箱子特别关心,免得泄露风声。”

熊倜默默的听着,暗想道:“粉面苏秦果然是心思周密,他这些江湖上的历练,都是我该仔细学着的,这些对人的成功与否,往往是极重大的关键。”

王智逑又对吴诏云道:“路上若是遇到朋友,或者路过镖局,千万记得托他们打听打听,宝马神鞭萨天骥的下落,告诉他们一有消息,就飞骑来通知我,一刻也耽误不得。”

熊倜听了心中更是感激,忽地王智逑走过来拉着他的膀子,极恳切地说:“此趟镖关系着镇远镖局的前途,以及愚兄的身家性命,这些都全靠贤弟,这趟镖我就交给两位贤弟了,愚兄神思已乱,去了也是无益,再者镖局中尚有许多事待了……”

熊倜急忙打住他的话,说道:“您不去怎么行,路上的一切,非您不可呀。”

王智逑微微一笑,说道:“路上的一切,自有我那二弟可以照料,他一切,都比我行得多,贤弟不要顾虑,反正生死有命,若真的丢了镖,也是无法,但愚兄关心太过,去了实是百损无益。”

熊倜转眼一望吴诏云,见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地沉默,丝毫没有因为王智逑的不去,露出不安或是惊异的神色,也就不再说话了。

镖车出太平门,过四百横街,仍然是当年星月双剑,带着两个幼儿,由京亡命而来的旧路,只是熊倜这次却不再躲在车厢里,他骑着高大的骏马,虽然他不曾习过骑术,但他深湛的武功,使他骑在马上丝毫没有一些不安的神情。

人世间的变幻,往往是这样的巨大,新生的一代,接替了逝去的一代,是这样的自然,只是这其间的辛酸和困苦,除了当事人,又有谁能体会得到呢。

熊倜和吴诏云并肩骑在镖车的行列之后,趟子手偶然喊着镖,声音舒旷的散布在林野之间,他望着那蜿蜒在前面的行列,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于是一夹马腹,将马远远地放到前面去。

镖车启行的晚上,王智逑忽然穿着一身行路商贾的服色,由镇远镖局走了出来,身上斜背着一个包袱,骑的却是匹良骏,忽忽的由水西门穿出城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行意和去处。

镖车过汤山,很平安地到了镇江,然后自镇江渡长江,行至扬州。

扬州位于运河西,向为江北繁华之地,尤其是两淮盐商多集于此,因此市面繁华,歌楼酒榭,酒绿灯红,比之江宁,尤有过之。

熊倜初入江湖,这一切在他都充满了新奇,虽然负有重责,但是当他看到这多彩的一切,心中仍然觉得十分地兴奋。

吴诏云在这条道上,却早已来往多次,他淡淡地望着他身旁的年轻人,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却使他也觉得有一丝青春的欢乐,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十年来的奔波,已使他失去了那一份年青的欢乐,此刻他虽觉也有些高兴,但他知道,这一路上险阻尤多,从江宁至此,虽是风平浪静,但是过了高邮,从宝应,经山东,到京都的这一段路途,他和熊倜两人来保护着这武林中人人垂涎的至宝,是极不乐观的。

而且他始终在怀疑着一件事,那就是王智逑的不肯同行,他与王智逑多年相处,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会神思慌乱的人,那么他所托言的借口,也定是虚言了,只是王智逑葫芦究竟卖的什么药,他虽费尽心力去思索,却仍然得不到结果。

是以他们在热闹的扬州,并没有多所停留,就连熊倜再三说想到城北的瘦西湖、小金山等地一游,他都婉言劝止了。

镖车经过邵伯湖,而至高邮湖滨,熊倜放眼望去,只见湖水浩渺,波平如镜,一片千里,与他所曾看过的莫愁湖相比,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不禁暗自在感叹着天地之大,万物之奇,这时趟子手又在前面高喊道:“镇远扬威……”声音在这寂静的湖滨,显得更是异常的响亮,微风吹过,衣袂飘然,熊倜只觉此身又非他属。

忽地远处尘头大起,奔来几匹健马,吴诏云将手一挥,镖车立即停住,熊倜以为是那话儿来了,急忙全神戒备着。

霎时马已奔到,从马上跳下几个劲装大汉,远远就向吴诏云抱拳道:“这次原来是二镖头押的镖,我们瓢把子分水狡猊倪当家的,听得镇远的镖号,特遣我们前来致意,请问二镖头有何吩咐,让我们回覆他老人家。”

吴诏云却并未下马,只在马上抱拳道:“倪当家的盛情,在下心领,这次敝镖局借道高邮,承倪当家的高手放过,下次吴某定必登寨道谢。”

那为首的大汉朝熊倜也是一拱,说道:“这位想必是名动江宁的熊英雄了,我们当家再三嘱咐我们,见到熊英雄定要代他问好。”

熊倜忙也在马上抱拳为礼。

于是那劲装大汉将手一挥,向两人微一躬身,窜上马背,转头而去。

熊倜这才知道自己只不过一场虚惊,不觉叹了气,吴诏云笑顾他道:“此地本属高邮水寨的分水狡猊倪允中,镇远镖局的镖车,到此向是通行无阻,分水狡猊与我大哥交情甚好,只是我却有些看不惯他。”停了半晌,他又说道:“我们这次所须顾虑的,倒不是这些安窑立寨的瓢把子,和那些专吃横梁的黑道朋友,镇远镖局的镖,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动,所怕的只是些武林中的几个扎手人物,也要来淌这趟浑水。”

熊倜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始终不能明了的是,为何专为人保送财物的镖局人物,会和专门打劫别人财物的绿林中人,有着密切的连系,这是两种极端不同的人物呀,照这样说来,岂非是一种可笑的矛盾现象,一些人互相利用,串通着骗取别人的财物。

但是他不再往深处想下去,他知道世上有些事是非他所能了解,他全心希望着的,只是能找着他未尝一日忘怀的仇人,宝马神鞭萨天骥,再就是一日他能以自己的力量将朱家姐妹救出火坑。

他对朱家姐妹的感情,是他心里唯一的秘密,每当他念及她们,他心里就出泛一种痛苦的温馨,他永远忘不了她们。

镖局沿着官道走,天还没黑就打尖住店,一到天亮他们就全力赶路,这样走得很快,没几天,他们经南北交通要冲,淮、运两河交点之清江浦,过宿迁,由台儿庄入境山东。

这一路上居然也是太平无事,道上即使碰到江湖中人,吴诏云也和他们握手言欢,他也帮着向他们打听宝马神鞭的下落,但所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这样的一个有名人物,竟如石沉大海,不知下落了。

熊倜有时甚至以为王智逑所忧虑的只是小题大做罢了,于是他的警觉开始松懈,但吴诏云却正相反,他每过了安稳的一天,便更忧虑日后的路途。

镖车进入山东,熊倜就感到有些地方甚是不便,尤其是语言方面,但幸好吴诏云,以及镖车的趟子手等,都熟知各省方言,熊倜这才知道,若要只身走遍天下,是如何的困难。

山东西南部,为黄河冲积之平原,因此他们所行走的,亦无甚崎岖的山路,这是吴诏云取道于此的原因。

这日到了临城,时已黄昏,吴诏云知道前途已无大站,不能再往前赶,天没全黑就投店了。

镇远镖局的镖车,曾来往临城多次,故此吴诏云对此地甚是熟悉,他找了当地一间颇为有名的客栈住下,那客栈中的店小二,知道这类江湖豪客,最是慷慨,绝不计较些须小钱,而吴诏云又是熟客,因此格外巴结,特地将西面整个跨院,腾了出来,让给他们。

卸镖,牲口上料,吴诏云招呼着镖伙将七口箱子卸到屋里,店小二送上茶水,这些都是惯例,吴诏云一看天色尚早,料想不会出事,叫过店小二问道:“这几天临城可有些什么扎眼人物的行踪,有没有什么特别人物前来投店。”

店小二想了一想,说道:“这小的倒不知道,只是这两天临城的叫饭花子像是特别多。”

吴诏云哦了一声,也未在意,挥手叫店小二退去,遂与熊倜说道:“山东的扒鸡烙饼,最是有名,现在反正无事,你我同去街上看看,随便也尝尝扒鸡烧酒的风味,你看可好。”

熊倜听了大喜,略洗拭了下脸,带好身上的剑,就跟着吴诏云走了出去。

须知熊倜之所以寸步不离他的佩剑,皆知他知此剑确是神物,昔日毒心神魔将此剑给他时,他尚未知此剑之妙用,此后他在镖局中,得能眼看别人所用剑,一比自是相差太多,他这才珍惜起来。

熊倜随着吴诏云走到街上,这临城并非大城,自不比与江宁、扬州等处相比,但小城风味,每每有醉人之处,他们信步走到街上,也没有什么目的之地,熊倜随便买了几件山东的土产,拿在手上,他少年好奇,觉得样样东西,都极有趣。

闲逛了一会儿,吴诏云见前面有个酒楼,规模像是还大,与熊倜随意走了上楼。

虽然正是吃饭的时候,但这里生意并不太好,楼上口,疏疏落落坐了几个客人,吴诏云目光四扫,见俱都是些寻常人客,遂与熊倜捡了个临街靠窗的位子坐下,跑堂的连忙走了过来,张罗茶水,吴诏云点了扒鸡、烙饼等物,就和熊倜闲谈起来。

这时忽地又走上一位客人,灯火下只觉得面色苍白,最奇怪的是全身黑衫黑履,头上的辫子,梳得更是漆黑发亮,盘在顶上,相衬之下,显得面孔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上楼来四周略一打量,竟向熊倜等的坐处走了过来,吴诏云面色登时一变。

哪知那人走到他们的邻桌,就坐下了,招手唤过店伙,自管呼酒叫菜,吴诏云看见如此,才像放下心来,仿佛对此人甚为顾忌。

熊倜见了,心中觉得奇怪,但那人坐在邻桌,两台相隔很近,他又不能问吴诏云究竟此人是何许人也,只是暗自纳闷。

酒菜来得很快,吴诏云像是有着急事,话也不说一句,很快地吃完了,对熊倜轻声说:“吃完快走,不然准有麻烦。”

熊倜正自奇怪,突然邻桌那黑衣人大声笑了起来,说道:“你倒聪明,只是此刻想走,却已来不及了。”笑声听来,阴寒澈骨,直不似人类所发。

那黑衣人说完之后,吴诏云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一拉熊倜,想一走了事,那人影一晃,那黑衣的怪客已显然站在眼前,冲着吴诏云冷冷一笑,说道:“你可认识我是谁。”

吴诏云方待答,那人又冷笑了几声,说道:“凭我的穿着打扮只要在江湖上稍走动两年了的,就算不认识,也该听说过,何况阁下堂堂镇远镖局的大镖头呢。”说完双目一瞪,寒光外露。

吴诏云干笑了几声,说道:“天山三龙,武林中谁人不识,只不知钟少侠降临此间,有何吩咐。”

熊倜一听,蓦地记起,此人必是王智逑所提及的天山三龙之一,墨龙钟天仇了,心里想道:“此人怎地如此狂傲,这样看来,那出尘剑客东方灵,到底是与众不同,无怪武林中人人景仰了。”

钟天仇目光一扫两人,说道:“区区这次到临城来,就是专诚恭候两位的大驾,想来此位必定是近日闹得轰轰烈烈的少年英雄熊倜了。”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神色间像是十分不屑,熊倜不禁气往上撞,反口道:“是又怎么,不是又怎么,你管得着吗。”

钟天仇神色一变,连声说道:“好,好,此地也非谈话之处,钟某人虽然不才,但也并非特为那二位所保的东西而来,只是熊少侠吗……”他略停了停,干笑了数声,说道:“钟某人倒要领教领教。”

吴诏云双眉一皱,正想发话,哪知钟天仇已转身走了,临行时说道:“今夜三更,钟某人必定特来拜访,请二位稍候。”

待他走下楼梯,吴诏云才叹了口气,说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天山三龙,最是心狠手辣,虽然他们并非是什么邪派人物,但只要犯着他们的,从没有一个逃出手去,愚兄并非怕事,只是我们现有要务在身,又惹下了这个魔头,岂非是天大的麻烦。”

熊倜赌气道:“这是我惹下的祸,什么事我都一人担当,你放心好了。”

说完也下楼去了,吴诏云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愿解释。

回到店里,熊倜就开始练起天雷行功,这些天来,他未有一日断过,吴诏云早知他的习惯,也未来打扰,练至初更过后,他略拾掇了下衣服,将剑斜背在背后,独自走到院中。

这时夜已很深,镖伙们辛劳一天,都已睡了,熊倜徘徊了一会,就在院中的一块石墩上坐下,仰望天上繁星,不禁思念起秦淮夜月。

夜渐深,也更寂静,熊倜数着远处传来的更鼓,知道已近三更了,他抚摸着身后的剑把,出神想着:“今天晚上,就该是决定我命运的时候了,我如能将那钟天仇击败,固是万幸,可是我万一败了,即使侥幸未死,那我所计划的一切,所幻想着的一切,都也随着完了,钟天仇能在江湖上享受如此大的声名,武功当然不是张义等人所能比拟的,我苦练七年,今天才是我真正的考验,我该尽我的全力,去应付它,奇怪的是,我以往的自信,今夜怎么都消失了呢。”

更敲三响,熊倜的心神随着紧张起来,他紧握着拳头,视觉和听觉都在尽力捜索着,他开始希望钟天仇早些前来,让一切事早点作个了断。

这时,远远已有夜行人衣袂带风的声响,但是熊倜的江湖历练太差,他丝毫未曾听出,但是吴诏云的房门蓦地开了,吴诏云像箭一样地自屋中窜了出来,低声说道:“注意,钟天仇已经来了。”

果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钟天仇瘦削而精练的身躯已至屋顶转折现出,夜色之下,只见他像是一只苍鹰,盘旋而下。

熊倜忙站了起来,思量道:“这钟天仇的飞龙身法,倒和苍穹十三式有些相像,只是他转折之间,显得那么霸道,看起来像是没有苍穹十三式那样的安详和自然,我想,我该应付得来的。”

钟天仇飘飘落在地上,说道:“两位倒久等了,此地倒甚清静,在下正好讨教。”

他话说得虽然客气,但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像是自坟墓中所发出来的,再加上他那如坚冰般的容貌,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吴诏云道:“钟大侠与我等素无仇怨,但望能点到而止。”

钟天仇道:“你大概弄错了,我找的可不是你,什么点到不点到,你难道不知道天山三龙的脾气,我钟某人还算是最客气的呢。”

熊倜不禁大怒,将身一横,拦在吴诏云的前面,说道:“姓钟的,你卖的哪门子狂,有人怕你们天山三龙,在我眼里看来,你们只是些未成气候的小泥鳅罢了,神气些什么?”

熊倜从来不会骂人,今夜他见钟天仇实是骄狂太甚,才逼出来这几句话。

钟天仇听了,气得也勃然变色,天山三龙威名四播,从未有人当面对他如此奚落,他眉心一皱,顿起杀机。

于是反手抽出剑来,说道:“我二十招内,若不能将你伤在剑下,就算我学艺不精,立刻磕头拜你为师,而且从此有你姓熊的在的地方,就算没有我墨龙钟天仇这号人物。”

若论钟天仇此时的功力与经验,要胜熊倜,实也非常可能,只是他也太过低估了熊倜,苍穹十三式妙绝天下,更何况他不知道熊倜还有一口切金断玉的长剑,是他的剑万万不及的。

熊倜冷笑一声,并不答话,也抽出剑来,在黑夜之中,宛如电闪,钟天仇一看,这才知道吃了大亏,可是话已出口,不过他以为熊倜再强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故他以为仍然稳操胜算。

两人剑拔弩张,已是一触即发之势,断魂剑知道无法再说,而且他自忖武功,绝非钟天仇的对手,只得远远站开,待机应变。

钟天仇自恃为武林前辈,自然不肯抢先出手,熊倜却不客气,长剑反撩,由下而上,一招“金乌初升”,陡然向钟天仇刺去。

钟天仇微一躬身,瘦长身躯笔直拔了起来,避开熊倜攻来的一招,左脚往后一伸,右脚横踢,飕、飕、飕,一连三剑,带起斗大三朵剑花,直袭熊倜,这正是“飞龙七式”中的绝招“云龙三现”。

熊倜不避不闪,剑势回领,拿捏时候,竟是又快又准,反剑直削钟天仇的剑光,钟天仇知道若然被他撩上,自己的剑必定要断,平着剑身一拍,猛然一个转折,“神龙摆尾”,直刺煎倜左面的空门。

熊倜猛一提气,往右上窜,刚好避过此剑,钟天仇剑一落空,毫无再可借力处,双脚一沉,仍是头上脚下落到地上,此时熊倜已反客易主,“顷刻风云”,刷、刷、刷,也是三剑,分取钟天仇“六阳”、“乳穴”,三个要害,既准又狠,看得吴诏云心中不禁暗叹,换了自己,只怕此剑就不易躲过。

钟天仇不敢用剑来挡,低头一窜,从熊倜的剑光下窜出,剑光擦头而过,惊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轻敌,步步为营,和熊倜大战起来。

他这一小心发招,才可看出“飞龙七式”能称雄武林,端的非同小可,剑影如风,剑剑狠辣,宛如一条青龙,在空中张牙舞爪。

此两人这一番大战,确是吴诏云前所未见的,只看点点剑影,如流星飞坠,自空中流到地上,又攸然自地面跃到空中。

熊倜在招式上未能占得什么便宜,皆因他临敌太少,常常失去许多千钧一发之机会,但是他聪明绝顶,知道钟天仇的长剑,不敢和自己相碰,于是每到要紧关头,拿剑不刺敌身,反找钟天仇的长剑,这样钟天仇空自吃了许多暗亏,但却无法可想。

两人势均力敌,打了不要说二十招,连四十招也有了,吴诏云心中一动,猛然叫道:“熊贤弟快快住手,钟大侠说二十招内,便见胜负,现在二十招已过,想钟大侠言而有信,不会再打了。”

他这一讲,熊倜虽未住手,钟天仇脸上可挂不住了,此时他正用到“金龙探爪”长剑下击,闻言猛地将剑式一收,双脚一面一伸,长剑平旋,硬生生将身躯拔了上去,转身落在屋顶之上,一言不发,朝屋后的暗影里,飘然而退。

吴诏云知道他亦是自命为武林中的有数人物,此刻虽然未败,却也不好意思,何况他发出狂言,说二十招内不能取胜,就要向熊倜磕头拜师,他自知不能实行诺言,是以逃去。

于是吴诏云走过去,拍拍仍然站在那里熊倜的肩膀,说道:“贤弟,我真的服你了,今后武林道中,全要看你的身手了。”

熊倜呆呆地笑了一下,他还被方才那一场生死的搏斗,占住了他全部的神思。

伸手一探鼻梁,他觉出已微微见汗,于是他默默转回房去,他知道自己若想扬名四海,现在的武功还差得太远,就算是钟天仇,自己若非手上的长剑,恐怕也不能胜得,遑论其他。

吴诏云看到熊倜不但毫不高兴,反而愁容满脸,他不知道熊倜心中的抱负,“但是总算难关已过,今后的事,明天再说。”他口中自语道,也默然回到房去。

这时远处已有鸡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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