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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间关探魔窟,捷径轻驰;妾意感郎心,深仇难解

仇不可虽以轻松的口吻和他谈着,暗暗又一挥袍袖,那八个少年立即又哗然四散,从四面向熊倜身畔围拢。

熊倜虽知八卦游魂阵困不住他,但是尽和这些少年缠斗损耗力气,是毫无代价的。乘他们尚未逼来之前,他立即以潜形遁影之法,腾空斜驶,飘飘然像一只大鸟,他选择了来路那个方向纵去。

仇不可则在他跃起之际,已撒出一篷篷白色杏核形状的暗器,幸亏他身形飞去过速,那些小白色物件,追不上他,纷纷落于身后。熊倜知道这是他们的惯技,笑里藏刀,随时给你一个冷不防的毒手。

意外的仇不可并没有率领八个少年追赶他,而相反的他们翻身上马,一同向西面太行群峰驰去。

这一群人,马蹄如飞,曳起了一团尘影。

这一片空地面,虽过一场苦战,却转眼平静如初。

冉冉将落的一丝残照,使西面山头上闪出绚丽的红色,熊倜听得一声马嘶,他那匹马幸而没被天阴教人裹去,竟识得主人又奔回他的身边。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一骑,身边缺少了娇纵多情的芸!

熊倜怅望着颜色逐渐黯淡下去的西方,他懊悔了!他懊悔轻轻把戴叔叔的仇人放走了!他又失望了,夏芸被宝马神鞭带走,将不会再回他身边来了!

熊倜心上袭来一种孤寂之感,宇宙一切对他都只是一片虚空!仿佛戴叔叔临死时所说的几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良心上受到一种严厉无比的谴责!他不应为了夏芸而姑息宝马神鞭萨天骥!

何况萨天骥已投身天阴教,正是武林的公敌!

夏芸在宝马神鞭身边,将是何等的盼望着他!再三的熟思,眼前只有一条路给他走——就是手刃了宝马神鞭,把夏芸救出天阴教魔掌之中,他不能再求夏芸的谅解,他只有这样做良心才可得安。

至于夏芸会反目仇恨他,他不能顾虑这些了。

天阴教的老巢,自然已聚集了许多能手,而这龙凤峪究在何处?应该何时前往?顺哪条路去找寻?都是疑问。

但是天阴教人驰去的方向,就是替他留下的指标。

于是熊倜决定先找附近人家吃饱之后,夜晚是最好的行动时间,他希望能不惊动天阴教这些家伙,而顺利的完成了他的计划。

他乘马转出隘道,他记得道旁有几家饭店,于是很快的找到了他果腹之处。他把马匹寄放在小店里。

他低头吃着干涩的食物,却望见远处斜驰过去几条身影,这时已暮色朦胧了。他望不清那些人的面目,但都是黑衣劲装,而且都抄捷径奔向山顶。这或者是追赶秋雯师太师徒那生死判汤孝宏几个家伙。

由此他又念及老道姑和云中青凤,不知他们又逃往何处?她们由此北上,又恰好碰上了天阴教人,幸好自己设法绊住仇不可等,否则她们更是不堪设想,单是那八卦游魂阵,她们也不易逃走得脱呢。

熊倜把肚子填饱之后,多给了些钱,托这小店主人替他饲喂马匹,并告诉他回来时间早晚不一定,小店主人是个驼背老人,对他很惊奇,但是驼背老人极为诚实,没理由拒绝一个行路人的嘱托,而且对他还有报酬呢。

熊倜丝毫不再踌躇,他于茫茫低垂的夜幕中,向西面高峰驰去。出了隘道,那路就步步爬高。

黑夜中,星斗灿然,迎面巍巍挺峙的高峰,宛如列峙的一排巨人,而一步步和它接近,至山脚约有三十余里。

以熊倜的超人轻功,只不过半个更次,已到入山的峪口,滔滔奔驰的沙河,冲激着奇形怪状的巨石,响奏着一种震耳的锵锵之声,四野荒寂,北风拂拂,而竟没看见一个天阴教人。

这时若碰见个天阴教人,问问他入山途径,总比瞎摸瞎撞好些。天阴教按说应该安置些明桩暗卡,难道他们大剌剌不怕有人去找他们为难么?而事实却正是如此,天阴教和地方官府都有勾结。他们的势力已深入各地了。

他们拥有着无比的实力,北道上英雄几乎全被收罗在教下,更有谁敢冒昧去他们巢穴中捋虎须呢。

入山以后,熊倜以为穷山僻壤,应该是满目荒凉了,而情形却大出意外。沿着沙河源水北去,用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宽达八尺,路两旁还有大树成行,显然他们气派非常之大,各处小坳平坡上都有稀稀落落的房屋,灯光犹明。每当险要处,还筑有丈余高的关墙,黑衣人持械守卫。

这些是不能阻拦熊倜的,他以绝顶轻功,飘若烟雾的身法自暗中窜过,他一连越过三重关口,都未被人发觉。

这条路仍然很宽,不过坡度时高时底,自两面高峰一带清流中,盘旋而上,又走了约一个更次。

前面突然地形开拓,灯火齐明,竟是一座圆数十顷的盆地,松柏密集,瓦舍鳞次栉比,宛如一座不夜城市。

前面人声喧动,沿石道两旁竟如同街道闹市一般,店铺林立,人影憧憧,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路上往来的都是黑衣劲装的天阴教人,自己这身衣服与众不同,立刻便会被人发现。

他站在百步之外,隐身一株大树后面,远远望见簇拥而来十余名大汉,各持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

当先一位却正是吴钩剑龚天杰,他率领着十余名大汉,沿山路疾驰而过。幸而他们并未发现熊倜。

熊倜眼看着这一批人奔向三里以外,那座较雄壮的关口,或者他们是增加关道的守卫力量,也许是例行的巡逻。

熊倜正想找一条较为僻静的山径,设法混进去,但是一面是极高的削壁高峰,另一面是临着溪水的悬崖,只有从前面过去了。而那路口上黑衣劲装的人比比皆是,并且有些是来回踱步,显然他们警卫非常森严。

任何本领好的人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的。

熊倜仰看天上的星斗,约近亥初时分,难道他们彻夜不眠不休么?熊倜心想给他来一次硬闯!

但是他又为一件突发的事件怔住了!来路那三里外关口上突然一阵纷扰,闹成一片,嗤的一声,天空里腾射起一只起火,在空中爆裂开来,闪成一团蓝色火花。于是这面路口上长啸之声大作。

显然是此呼彼应,互相示警而联络的信号。

熊倜猜不透他们是发现了什么敌人,因为吴钩剑一行人走过他面前时,不像发现了他,那么必另有别人了。

他正在踌躇之际,身后一片细碎的脚步声,轻蹬巧纵而至。使他大为骇异,不过听声音来人轻功尚非上乘。

他在暗中回身打量,果见两道黑影冉冉而来。

前行的秋雯师太也看见了他,轻轻扪唇一嘘,跃至他身畔,低声说:“熊小侠,日间承你相助,至为感荷!老身也料定阁下会来龙凤峪一探呢!谷口天阴教徒防守森严,小侠恐不易进去的。”

那云中青凤柳眉也挨肩纵至,她急急说:“既是熊小侠,不必久耽,师傅快请他一同走吧!我久居龙凤峪,认识另外一条捷径,请随我来!”

她又连连催促说:“第三关上人已发现我们,再不走就难免和他们遇上了!”

熊倜本想询秋雯师太来此之意,但时机不容他们再多说闲话。云中青凤以极快的身法,向悬崖下面跃去。

熊倜紧随在老道婆身后,云中青凤对于龙凤峪中地形极为熟悉,看似削壁断崖,她却能找着落足之处。

转眼间,他们已跃至峪底。

峪底是两丈多宽的上游源头的溪水,天阴教人称为玄龙溪,而溪对岸一带危岭,他们叫做白凤岭。

溪水深才及膝,石笋露出水面,正可落足。云中青凤目力特强,而且她是轻车熟路,迎着南来的溪水上溯。

熊倜耳中听见崖上人声沸扬,料是天阴教人自相惊扰,大约他们发现过老道姑师徒而又没法搜获她们之故。

三人沿溪水奔窜了一阵,便到了那条溪水转折之处,沙河是从西面一条峪中流出,西面的峰更为峭拔高耸,形成了一道深峡,而北面则重峦叠嶂,境界颇为幽遽。天阴教的总堂则在东面一带山峰之下。

三人至松林深处,驻足稍憩,熊倜以诧异的口吻,问她师徒深夜来此何为?云中青凤却拉了她师傅衣角一下,不让她说出,老道姑也觉有些碍口。老道姑沉吟了一下道:“我带她来一探天阴教人的阴谋举动,没别的事。”

老道姑又叹息说:“熊小侠可要谨慎行事,天阴教那位老不死的怪物又出世了!本领大得骇人听闻,今日白昼那种八卦游魂阵法,就是他的杰作!”

熊倜惊问:“难道比焦异行夫妇还可怕么?”

老道姑点点头说:“焦异行夫妇不过是苍虚上人两个司礼童子,因为执掌着教下练武功的秘籍,逃出性命之后,深藏山中,揣摩研习,实则他俩并未学得天阴教的全部秘笈,而这位老怪物却是苍虚上人的一位师兄呢。”

老道姑又道:“此人号称八翼神君,当年昆仑各派高手削平天阴教时,他却远赴天山采药,病倒在托托洛宁坡,因此正派人士少了一名劲敌,又经这多年来的深藏不出,一定练成了可怕的本领呢。”

老道姑长叹一声说:“单飞师侄竟以天阴教为护符,无异忘师叛祖,眉丫头又脱离白凤总堂,本派从此和他们势如水火,无法兼容了!”熊倜这才乘机把武当派柬邀各正派人士,共起扑灭天阴教的计划告诉了她。

“熊倜小侠,翻过左边那座山峰,就是龙凤峪总堂所在之地,不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小侠独身一人,怎能敌得住他们无数高手!我和师傅要往西面玄龙峪一行,不能替你带路!”她似乎立即要和熊倜分道扬镳了。

熊倜不便问她们去玄龙峪做什么,料她们必有很重要的事,他又问:“不瞒道长,我是来劝劝夏姑娘,不可受天阴教人蛊惑,只是能否找见她还成问题!”

云中青凤微笑道:“你到了峪中,别往总堂里面乱闯,那是他们发号施令的地方,能手很多。其余各处的人,一大半随着焦异行去了江南,白凤堂就在紧靠这面峰下,但是很可能她父女是被安置在风云馆,因为那儿是招待客人,外面教友和未入教人的地方。”

熊倜忙问:“风云馆又在哪里?还望柳姑娘指示。”

云中青凤道:“风云馆和白凤堂相去不远,也在这一面,而且极好分辨,只有风云馆建造着一排楼房,你一去就找得着。小侠见了夏姊姊替我问好!出山时还是这一条路回去较为稳妥。”

熊倜连连称谢,但是他又不放心这两个女子,凭她师徒的本领,遇见天阴教劲敌,是很难自保的。

熊倜很不在意的问说:“玄龙峪又在哪里?那位八翼神君,是否就在龙凤峪总堂?柳姑娘离开太行不久,总该清楚些吧!”

云中青凤眼珠一转,笑说:“玄龙峪就是西面那条峡谷。你不管了,那一面天阴教没什么高手把守。八翼神君行辈很高,他很少在龙凤峪出现,还是焦异行夫妇远赴湘鄂之前数日,他突自天山归来,因此教中没人晓得他栖身何处,只仇不可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住处!”

云中青凤似乎明了熊倜问话之意,她在天阴教下四五年了,自然她把教中情形,摸得十分熟悉呢。

熊倜向西面溪水上游望了一限,他的脸色已表示出来,他怀疑着那儿究有些什么?为什么老道姑师徒要去那荒凉幽邃的峡谷之中呢?

老道姑却似时机不再,匆匆和他道别,领着徒弟一同向玄龙峪驰去,两道黑影,冉冉没入山峡深处。

熊倜不能再迟疑了,时间不容许他多作考虑。他立即施展绝顶轻功,纵上了左面高峰。到了峰顶以后,那龙凤峪一大片平地,豁然呈现眼底。深夜中仍然有不少的灯光,散布在这一片平峪之上。

高大而类似宫殿形的建筑,显露出天阴教人绝大的规模,房舍之多,颇像一座城布。而唯一的是朱栏画楼,正是他要找的风云馆。风云馆却在紧靠南边的峰麓下,矗立着一带危楼。

熊倜激动的心情,他已快到了目的地,他愿立即会晤夏芸,却不愿碰上宝马神鞭萨天骥。

因为再遇上虬须客,就免不了流血五步,横尸以谢戴叔叔在天之灵呢!至于虬须客本领如何,熊倜从不加以考虑,他只有尽他的力量去报仇,当年的星月双剑,已能比萨天骥技高一着,何况熊倜又经过两位明师教诲呢。

熊倜自峰头箭一般的奔跃而下,他斜斜直趋风云馆。这面高峰并不陡峭,接近平地时,更形成一片斜坡。而斜坡的尽头处,瓦舍排列得非常整齐,一排排的苍松翠柏,做了它们的屏障。

这时快四更天了,到处人声岑寂,不过天阴教人因三关上发现了敌人,还分派些巡逻的人,在各处守望。

其余的人应该都早入了梦乡。所以熊倜踽踽行来,没遇见有阻拦他的桩卡,很轻松的来至那一排高楼背面。

那一排高楼由北而南,长达三十余丈,楼分三层,下面一层分为七面大厅,只尽靠南端一座厅中灯火未熄。第二层楼头,也有一排槅扇窗上透出黯淡的弱光。廊下花木掩映,静悄悄的不闻声息。

熊倜半伏着身体,使能为那些花树掩蔽住,他蹑手蹑足,挨近楼下。可是楼上楼下房间这么多,又知道夏芸住在哪里?熊倜不敢挨上廊去,因为厅里既有灯光,可想而知他们必然有了防备。

熊倜的猜想,夏芸是个女孩子,必被安置在楼上,而楼下或者他们埋伏了很多的人,等候他来时对付他。

熊倜的猜测倒是大半对的,不过天阴教人自以为外有三道关口雄峙路上,而峪中各处也有高手巡逻,估料熊倜路径不熟,他是无法深入天阴教腹地的。他们用不着多担这份心事,他们认为熊倜只身是不敢冒险深入!

熊倜窥视楼上的情形,距地面的高度不及三丈,不过他若纵上去时,总不免弄出声响,以此他还在观察四面地形,万一被人发现,如何退走,这是熊倜细心之处。他没有冒昧立即行动,而廊上突然纵过去一条黑影。

夜间是不易辨出面貌的,他忙缩身花丛下,窥看这人已沿着回廊自南而北,轻轻纵了过去,由于这人一手捉着明晃晃的判官铁笔,脚尖点地,目光向外掠扫,显然是他们夜间巡逻的人了。

这人身法矫捷,如同风飘落叶,轻功端的超人一等,他的背微微有些驼了,似是一位年纪不小的人。

但这条黑影很快的掠过,又消逝在黑暗之中。于是一切重又归于岑寂。夜风摇动着花树,秋虫断断续续叫着。

熊倜不能枯候下去,或许一拨巡夜的人过去,又来一拨,只有乘个空隙赶快跃上楼去。不过他发现了由廊柱可以猱升上去,比较是可免弄出声音,于是他沿着廊柱,施展猿揉功爬了上去。

直至他一手攀住了二层楼栏杆,再一个“金鲤翻身”,轻轻翻入栏内,他身子已在二层楼上了。

熊倜首先去那有灯光的窗下,伏身探视,使他喜出望外的,室中银灯余烬,光影黯淡,而他的芸,却双手支颐,呆呆坐在一张桌前。

夏芸脸上神色憔悴,她惦念着他,她的生命离不开他,离开了他像缺少了阳光雨露的花蕾,她怕他会剚刃于她父亲,但是她还是希望和他重聚。她不愿虬须客置身邪教,她反而被带到天阴教巢穴里。

总之,夏芸不是痛恨熊倜,而是讨厌当年星月双剑造成的悲剧,她内心彷徨不宁,她如何能睡得安稳呢?

夏芸心里打算着,找个机会,把她父亲劝一劝,设法脱离天阴教,如果辩不通的话,那只有她私自逃出太行,去寻找熊倜了。夏芸生性的坚强,是和熊倜差不了多少,而爱情的驱使,其力量是不可思议呢!

熊倜见夏芸为他而夜不安寝,心里更加感动了,他把报仇的心暂时抛开,他推开了门,轻轻跃入室内。

夏芸还凝神沉思着不能解决的问题,直至熊倜溜至她身后,一手抚按在肩头,低声唤了一声:“芸!”

她才惊觉,转身一看是熊倜,夏芸惊喜了,她娇嗔说:“我知道你要找来呢!为什么悄悄进来吓人?”

熊倜也笑了,他俩的手热辣辣握在一起。他说:“芸!我来接你走吧!你愿意在天阴教里混么?”

夏芸摇摇头,幽怨地说:“为什么要这么快?爸爸非常关心我,我问你一句话,倜!你说真心话,你还记仇我爸爸么?”熊倜叹息了,他不能说出违心的话。夏芸双肩抽动着,几乎是声泪俱下,她含着泪光的眼,瞧着熊倜,她肯定地说:“倜,你真个要替星月双剑报仇么?那我和你又有不共戴天之仇了,你想想看——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她又说:“我不能跟你走,除非你答应我!”熊倜觉得他和夏芸是一个生命的两面,他不能少了她,但是他又不愿放过宝马神鞭,他又不能回答出肯定的话来,他又不愿骗她,那他该如何呢?熊倜陷于无可如何的沉默里。

夏芸把手一摔,扭转了娇躯,她吞声呜咽,啜泣了。

熊倜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劝慰她,除非,除非把宝马神鞭永远忘掉,可是他良心上又无法得安。

熊倜最后只有嗫嚅着,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出:“萨天骥!你投身天阴教,就是武林公敌,自然终要受正义的制裁,不过除非不再相见,见了时还是——”

他不忍说下去。他眼里也潮润了,他能不能换得夏芸的谅解呢?夏芸听见他低微的语音,她转过身来道:“倜!那我们走吧!让我们走到荒山幽谷,厮守十年,不,再长一些的年代,你不必再参加武当派人的约会,至于我爸爸呢,我希望他能觉悟退出天阴教啊!”

熊倜不能再拒绝这个要求,因为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他也只有接受夏芸的提议了,至于戴叔叔的仇恨,将会永远成为一个未完成的壮举了!

熊倜眉宇间略为开朗,他心房颤动着重复握住夏芸的手,说:“芸!我答应你,那我们立刻走吧!”

夏芸把身子偎依上去,他她都眼里闪着泪花,各把自己投入对方的怀抱,他俩都为着未来的快乐,破涕为笑。

他俩陶醉在无边的爱河里,这片刻的温存,是自结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快乐,因为更含有一种特殊的意义,熊倜为了爱情,真的牺牲了自己另一种责任么?

熊倜附耳低声细语,催夏芸快些采取行动,天快亮了,破晓以后,他俩的行动将为天阴教人所阻,他们不能再担搁多久呢。

夏芸天真而诚挚的爱着她父亲,她不忍立时抛开,但是又不能离开熊倜,而且熊倜是有危险性的人物,倘若让他和宝马神鞭相遇,必会一死一伤,或许两败俱伤也未可定,那都是夏芸芳心所不忍睹呀!

夏芸还有一点彻底明了了,天阴教人将不会放松了她,投降在天阴教旗帜之下,她是不会心甘的。

白凤堂的一战,她力创几位能手,使她心怀凛惧。虽然此次来龙凤峪,在她父亲羽翼之下,天阴教人尚未露出狰狞可怕的面目,但是那事情终要爆发的。于是夏芸同意立即随熊倜逃出龙凤峪。

夏芸耿耿不忘的,还有她那一头神驹大白。

夏芸没有什么行李多费时间去收拾,只是匆忙中留下了一张信,写给她父亲宝马神鞭的,上面写明不告而去的苦衷!不愿在天阴教中厮混,而把避免熊倜和他冲突的话只字不提。

夏芸写完了信,想及从此远离双亲,将不知何年何月再回到父母膝下,她丰富的感情,又黯然落泪了。

夏芸毕竟是个女孩子,她几乎支持不住她的身体。由熊倜扶掖着走出房外,熊倜看看楼下依然寂静无异,他遂挽着夏芸施展潜形遁影轻功,自楼头翩翩跃落。

夏芸轻功固然比熊倜稍逊,但她身体轻巧,也是一等一的身手,所以才博得雪地飘风的美号!

他俩飘飘落地,只略扬起一缕轻尘,并没发生重音,但是不幸的他俩行踪,早已为人发现,而且在他俩情意缠绵之际,楼下的人早已展开了包围网,他俩溶浴在爱河之中,谁都不曾注意。

所以他俩刚紧扎了一下衣服,携手向西北方纵窜不出数十步,突然一叠苍劲的老人腔口叱道:“熊倜!你这小子倒胆量不小,擅入本教圣地,可是你来得去不得了,乖乖听候本教发落吧!”

话音一起,立从四面闪跃出来七八位手持兵刃的武林能手,包括仇不可,生死判汤孝宏在内。而正是生死判汤孝宏在巡逻时发觉了楼上他俩低声蜜语,因而就近把宝马神鞭一行关外的英雄唤起,藏伏在四周等候。

随宝马神鞭来关内的东北好汉,有长白派天龙和尚门徒宇文秀,号称雪岭神鹫,和他师弟渤海神蛟曹学诗,以及神力霸王张义等人。

熊倜见敌人云集,他低声向夏芸说:“我不难逃出去,但是你呢?你能随我和他们厮杀一场么?”

夏芸却芳心大震,她唯恐宝马神鞭此时出现,使她进退两难,至于随熊倜杀退这些人,她还颇有自信心。

夏芸呛啷啷解下她的银鞭,恨恨回答道:“走吧!白凤总堂一战和他们已杀成仇敌,我还顾虑什么,只要——”

她原想说只要我爸爸不来拦阻,但是时机已不容许他们说下去,八位好手已转眼刀剑齐挥,围攻上来。

仇不可挥舞着黑龙一般的软索,汤孝宏一只判官笔,闪飞如电,疾点熊倜周身大穴,另有宇文秀一柄护手金槊,渤海神蛟曹学诗一柄三环金背大刀,这四位功力超人,先把熊倜围住动手。

其余四位,在远处没有看清夏芸面貌,他们跃至切近,都把兵刃一收,他们都是宝马神鞭的好友,还有张义等都是萨天骥镖局旧日的把什,怎么不认识她。张义首先呀了一声说:“夏姑娘,你要跟这小子跑么?”

夏芸平时都喊他黑叔叔,她自然也都认识他们,她不能动手了,神力霸王这句话,更使她面上泛起红霞。

张义又笑说:“姑娘快冋楼上去吧!萨堂主正担心你呢!让我们来收拾这小子!”夏芸一时反怔在那里。

她既不能和黑叔叔们厮杀,更不忍熊倜独身苦斗这许多能手,她能做些什么呢?

夏芸眼看着这四个人,也跳过去一齐围攻熊倜,她想不出怎样帮助熊倜,但是她不忍离开这顿时变成了腥风血雨的战场。她希望熊倜打败这一干人,她还有机会跟着熊倜逃走,于是她成了局外人作壁上观。

繁星晓露,黯淡的光影里,她也分不清谁是熊倜,因为众人兵刃闪闪掠过去的光辉,使人目不暇接,而熊倜正以潜形遁影的轻功,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他没有这种本领,他早就敌不住他们了。

不过熊倜那柄贯日剑,矫若游龙,闪划出一道一道的青虹,使夏芸能略辨出熊倜飘忽若风的身影。

但是仇不可,汤孝宏,宇文秀等这四位的本领,也仅仅比熊倜略次一筹,以这四人连手合攻,熊倜很难脱身突围,其余四位不过壮壮声势,自然在熊倜想突围时,他们也可发挥一点拦阻的力量。

许多兵刃,在黑夜中极易磕撞在一起,但听见呛察铿锵之音,和金铁交错激射出的火星飞闪着。

夏芸本想用散花仙子传授她的钢丸,向这些人暗中狙击,但是黑叔叔等又都是她父亲的好友,而且黑夜中弄不清楚会误伤了熊倜,这可使她为难了。

一盏茶时过去了,她心爱的倜,依然青虹闪舞如电,她心里暗暗称赞着熊倜的本领,确是超人一筹,她觉得熊倜确实是值得她引为骄傲的人儿。

夏芸突然看见一条高大黑影,自侧面闪掠过去,使她心中立刻起了一阵震颤。因为那是宝马神鞭啊!她怕父亲和熊倜碰了头,将演出一场惨剧!但是那高大身影掠过之后,竟未再现,使她仍瑟瑟不安。

熊倜的声音,又在呼唤她:“芸!随我一同走吧!”

于是这声音提高了她的警觉,她知道熊倜并未为众人所困,他还能从容走去呢!她立刻准备着只要熊倜一跃出重围,她立刻追上去。若有人拦阻她,她也顾不得是谁了,她将尽可能的对付拦阻她的!

夏芸猛然看见熊倜的身影,自圈子里跃起三丈多高,从众人头顶纵了出去,剑虹还在他身后闪闪飞舞。

夏芸不能迟缓了,她立刻耸身也朝着那个方向纵去。

她银鞭在身前舞起一蓬银影,以防不测,于是她的视线稍稍受阻。但是她距离熊倜不及四丈,她身后那一群天阴高手,竟比她还迟了一步,他们于熊倜跃出以后,还捉迷藏的向附近搜索了一阵呢。

夏芸又奋力纵上峰麓,前面松柏密布,突然自松林中窜出一条高大身影,挟着一蓬黑色光影,恰好乘熊倜窜来之势来了一个迎头痛击。这人所用的鞭法,是夏芸熟习的“狂风落叶”招式,萨天骥的乌金鞭腾起,夏芸就明白是她爸爸了!

这一鞭来得太突兀了,宝马神鞭藏伏林中突然发难,而且使出了他平生最毒辣的招数,当然他是想把熊倜一举而毙之了!熊倜正急急逃窜,没看清对面是什么人,而来人的毒招已至。

熊倜不得不施展苍穹十三式中最精妙的“漫天星斗”招法去应付,而对方却旋身闪躲,又以“天风狂飙”的绝招,攻他的双足,因为熊倜这一式,人还在空中未落下去,这人这一招确实够毒辣了!

岂知熊倜的贯日剑削铁如泥,而他剑上的功劲,远比当年星月双剑戴梦尧为高,又学了毒心神魔的奇怪剑法,所以他长剑迎着鞭影一绞,呛啷啷一迭响,对方乌金鞭竟削落了数截,而熊倜顺手又一剑“天虹倒划”,直刺下去。

萨天骥原以为熊倜本领再好,也强不过当年的星月双剑,而刚才他发出“天风狂飙”毒招,自信已经得手,不料熊倜另以十三式以外的剑招,削断了他的乌金鞭,因此大吃一惊,而贯日剑已疾如闪电,贯顶而下,他本还可以用铁板桥功夫,向后仰倒下去躲避,但是他疏忽了贯日剑的威力,他只往后缩退两步,又抡起半截金鞭仰磕来剑。

于是熊倜得心应手了,他剑锋用力又一绞,把乌金鞭又绞为数段,而剑锋迅若奔电,嗤嗤洞入宝马神鞭的前胸,这时熊倜才看清楚是萨天骥,然而已收招不及了!十余年前戴叔叔的血仇,终于眼看着仇人倒在剑下了。

熊倜拔出贯日剑来,血柱自宝马神鞭胸前喷起。这位宝马神鞭,当年幸胜了星月双剑的苍穹十三式一招,但他仍免不了死在苍穹十三式绝招之下。

熊倜心中懊悔了,他面对着这位爱侣的父亲,由衷的忏悔着,他确没看清楚是萨天骥,他也是出于误会而失手伤了他,他已经答应了夏芸,他竟不能闭遵守自己的诺言,从今他将和夏芸永不能和好了么?

深峪寂寂,北风猎猎,待晓的疏星正似霎着眼注视着地上这一幕未了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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