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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双绝 千变万变

泽城,并不算是一个小城镇。

这里有十二间酒家,八间客栈,还有两间规模很大的绸缎庄。

但最能吸引男人的,还是城北的泽香阁。

泽香阁有最华丽的赌场,更有最动人的少女。

不过龙城璧巴巴的赶到泽城,并不是要去泽香阁。

他要找一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已快陷入一个危险的陷阱。

这人就是卫空空。

狗最喜欢啃骨头。

狗状元用的骨头棒,形状就像一根粗大的骨头。

但这根骨头上没有肉,只有早已干透了的血。

那是人血。

无数人的血。

狗状元最擅长使用的一招棒法,名为“九凿追命杀”。

一招九式。

每一式都是凿向别人的天灵盖。

天灵盖再坚硬的人,也捱受不起骨头棒的任何一凿。

曾经有一个练过铁头功夫的教头,据说他的铁头已可以撞破了城池的大门。

但三年前他被狗状元的骨头棒一凿,骨头棒竟然从天灵盖插入,再从咽喉里穿出。

所以,无论是谁,都一定捱不住狗状元的一棒。

卫空空没有练过铁头功。

但当狗状元用骨头棒向他的天灵盖凿下去之际,他居然向上迎顶过去。

狗状元莫名其妙。

这人难道活腻了?

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卫空空的身子突然左闪两尺。

卫空空闪得真快。

骨头棒已凿下,却没有击中卫空空的天灵盖,而是击了个空。

狗状元心知不妙,抽身急退。

他退得急!

但卫空空的剑更急。

刷!

剑光骤闪,血花飞溅如雨。

狗状元惨叫了一声,一颗脑袋已经搬家。

这颗脑袋飞滚而出,不偏不倚,居然给狼君子双手接着。

狼君子捧着狗状元的脑袋,两张脸的表情还是惊愕到了极点。

他们显然不敢相信事实。

狼君子一声怒吼,把狗状元的脑袋向后一抛,然后挥动一根八尺的精钢铸造的狼牙棒,七七四十九招连续地向卫空空进攻。

狼君子这四十九招棒法,的确很有霸气。

卫空空竟然被迫退八九步。

猪神魔面色阴冷,手里早已扣着一撮毒针,伺机待发。

卫空空被狼君子这四十九招棒法逼得连续后退,但猪神魔的举动,早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蓦地,猪神魔大喝一声:“狼老大,攻他上三路。”

狼君子会意。

猪神魔叫他攻卫空空的上路,其实是叫他攻卫空空的下路。

狼君子作势攻卫空空的肩、胸、咽喉。但忽然间,狼君子身子一矮,棒势急转,变成地堂刀法般的去势,横扫卫空空的足踝。

狼君子身子一矮,猪神魔手里的毒针就向卫空空的脸上射去。

这一着,的确很阴损,也令人防不胜防。

可惜他们今次的对手,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他们的手法可以瞒得过别人,但却瞒不过卫空空。

卫空空不但眼利,而且身形之快,更是令他们无法想象。

狼君子身子一矮,猪神魔手里的毒针向卫空空激射,这本是天衣无缝的杀人诡计。

可是,卫空空却在这个时候,施展出魅影迷踪步法。

魅影迷踪步法,是风雪老祖临终前传授给龙城璧的一套轻功。

龙城璧没有挟秘自珍,除了自己不停苦练之外,又把这套轻功的心诀,送给卫空空。

虽然现在卫空空只练成了一半,但由于他本身的轻功已极高明,一经施展,狼君子竟然连衣角都碰他不着。

猪神魔更是大吃一惊。

分明在面对面的卫空空,却突然不见了。

他只看到一株柳树。

卫空空呢?

卫空空在哪里?

雨濛濛。

卫空空整个人,好像就在秋雨中不见了。

直等到猪神魔再次看见卫空空的时候,卫空空的剑已砍在他的脖子上!

狼君子现在一点都不像个君子。

他只像个呆子。

他被吓呆了。

卫空空的剑,就像是刑场上刽子手的砍头大刀。一剑砍下,谁的脑袋都休想保得住。

砍脑袋剑法,也许是天下间最残酷的一种剑法。

用最残酷的剑法,去对付天下间最残酷的人,这就是卫空空一向的作风。

狼君子想逃。

但卫空空杀性已起,如何容他逃得出剑锋之下?

刷!

又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

好凶狠的一招法场斩首。

狼君子的锐气消失了,他的信心也已被摧毁于无形。

血飞溅。

丑陋的人头应声落地。

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但鲜血的颜色仍然刺人眼目。

直到现在,卖茶的老伯才把头钻出来,原来他躲在一堆枯黄了的矮树之后。

中州三秀死在中州三兽的暗算之下。

天理循环,中州三兽并无善终,结果都死在卫空空的剑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淡收场。

卖茶老伯脸都青了。

看他的表情,既不像哭,又不像笑。

那正好套上一句,这叫做哭笑不得。

雪桃儿仍然晕迷在地上。

卫空空救人要紧,也不顾得什么男女避嫌,连忙扶起她,把一颗解毒灵丹放进她的口中。

卖茶老伯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妮子真可怜,自幼就没了爹娘,长大了还要给这些猪猪狗狗欺负。”

卫空空道:“你认识她?”

卖茶老伯点点头,说道:“她是泽城一个破落户的小女儿,她父亲姓秦,叫秦浊。”

卫空空耸耸肩,秦浊这个名字,他陌生得很。

过了片刻,雪桃儿醒了一点。

突然间,雪桃儿破口惊叫道:“小心,这卖茶的老伯就是秦浊,是魔煞团的老大!”

卫空空一凛。

秦浊这个名字他没有听过。

但魔煞团的名号,他却是听过的。

魔煞团是一个杀手组成的神秘组织,据说这一个组织自创立以来,已暗杀过十二个人。

暗杀十二人,本来并不是一件怎么样的大事。

但魔煞团所暗杀的十二人,全是江湖上名气极大,武功也极高的厉害人物。

难道这个卖茶的老伯,竟然真的就是魔煞团的老大?

卖茶老伯的脸,还是那样地苍白。

可是,比他脸色更苍白的,还是他的一双手。

他的手,白得就像是严冬里的皓雪,哪里还像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卫空空眉头一皱,冷冷道:“难道这就是白手功?”

卖茶老伯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卫大侠果然见多识广,白手功在江湖上已失传了近百年,想不到还是一眼给你瞧了出来。”

卫空空缓缓道:“你的名字真的是秦浊?”

卖茶老伯笑了笑,笑声很淡漠:“不错,老夫才是秦浊,至于这个女娃娃的父亲是谁,恐怕连她的母亲也弄不清楚。”

雪桃儿面色涨红,红得像是一团火球:“老匹夫,本姑娘今天跟你拼了!”

她说拼就拼,一点也不含糊。

她的手里还有剑。

剑光一闪,瞬即点到了秦浊的咽喉。

这一剑看来很快。

但在卫空空看来,却还是太慢了。

这种剑法,只能对付江湖上二三流的脚色。

但秦浊既已练成了白手功,他的武功当然是一流的。

雪桃儿这一剑就算再快一倍,恐怕也杀不到秦浊。

卫空空的看法,一点都没有错。

雪桃儿的剑快,秦浊的手比她的剑更快。

只见秦浊白森森的一双怪手,已触及到雪桃儿的粉颈,只要一捏下去,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立刻就要变成一个被捏断了颈的死尸。

卫空空当然不会让雪桃儿就此死在秦浊的手里。

剑气纵横,砍脑袋剑法已经展开。

卫空空的剑,看来不比雪桃儿的剑快得了多少。

但他的剑一挥出,浓厚的杀气就已逼到秦浊的眉睫。

天下间各门各派的剑法,不下千种。

但能够比砍脑袋剑法更具杀气的剑法,恐怕连一种都找不出来。

秦浊现在面对着两柄剑。

但他仍然很镇静,镇静得好像完全未受到任何威胁。

卫空空正全意的去替雪桃儿解危。

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绝对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

雪桃儿的剑,本来并不很快,但在突然间,却变得快逾流星。

可是她这一剑,并不是刺向秦浊,而竟是刺向卫空空。

卫空空的脸色变了。

雪桃儿的脸色也变了。

原本清清秀秀的一张脸,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变得狡猾,目光有如雾夜里的猫头鹰一样。

她的眼睛是明亮的。

但却明亮得令人感到可怕。

卫空空直到这一刹那间,才蓦然惊觉,自己已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雪桃儿的真实名字,当然并不是雪桃儿。

她姓云,名字是千变。

自从十二岁开始,她一直就是魔煞团里最厉害的一个杀手。

她现在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但若论杀人的经验,她无疑已是第一流的老手。

卫空空已全心全意的去对付秦浊。

他又怎料得到敌人真正致命的一击,竟然是来自这个“雪桃儿”?

云千变这一剑,已经悄悄地刺进了卫空空的心窝。

这是立死无救的一剑。

卫空空一声哼闷,身形急剧向后跳跃,左手扪胸,而胸前已鲜血笔直外冒。

卫空空惨笑一声:“好一个雪桃儿,好一个计中计,你……你是谁?”

秦浊嘿嘿一笑,道:“卫大侠,你听过云家双绝的名号没有?”

卫空空咬了咬嘴唇,身子突然发抖:“云家双绝,千变万变?”

秦浊看着他,就像猎人看见了一只中箭的兔子。

卫空空叹息一声:“卫某人能够死在云万变的剑下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千变的眼睛,忽然变得水汪汪似的,柔声地道:“我不是云万变,我叫云千变。”

秦浊慢慢的说道:“云万变是男人,是千变的胞兄。”

不管是云万变也好,云千变也好,这两兄妹杀人的手法,都是层出不穷,千变万化。

云千变吃吃一笑,晶莹的剑锋又再起扬,直指着卫空空:“刚才那一剑,还差一寸便可以刺破你的心脏。”

卫空空却在这个时候重重一咳,嘴角同时沁出了鲜红的血。

云千变媚笑着,第二剑突然发难。

云千变的剑法,也许本来比不上卫空空。

但无论怎样看法,她的剑法都足以称为一流高手而有余。

中州三兽,秦浊和云千变,都同是魔煞团的杀手。

中州三兽牺牲了,他们的死亡,换取了云千变刺向卫空空心脏的那一剑。

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杀人计划。

为了要杀卫空空,魔煞团甚至不惜牺牲了中州三兽的性命。

中州三兽当然料不到,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竟然如此厉害。

现在,卫空空已掉进了一个令他无法自救的陷阱。

江湖上死亡的陷阱,本来就很多!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在陷阱重重的江湖上,活得了多久?

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这正是所有江湖人的悲哀。

云千变毫不保留地再刺一剑,这一剑,百份之一百致命,而且任谁都可以看出,卫空空已无招架之功,甚至连逃避都不可能。

他已受了重伤。

他能够站着,已是勉强支撑得很辛苦了。

卫空空不想倒下去。

可是,他想再勉强站着也不能了,因为云千变的第二剑,又再刺在他的胸膛上。

晶莹的剑锋,闪烁着卫空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光。

那是刚才第一剑刺进卫空空体内所留下来的血。

只要再补一剑,卫空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势非完蛋不可。

可是,云千变剑锋仅触及卫空空的肌肤,卫空空的身子便立刻飘开八尺。

云千变一声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卫空空叹了口气。

云千变已看出了自己的虚弱。

在平时,这一飘八尺之势,对卫空空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此刻他身受重伤,别说一飘八尺,就算移动一步,也是大有困难。

卫空空再也支持不住,蹲坐下来。

在他身后,赫然亮出了另一个蓝衣人的脸孔。

剑眉,直鼻,星目,一张充满男性魅力的脸。

这张脸有时候像小孩般,笑得很是可爱。

这张脸有时像醉鬼般,醉得很可怜。

但现在这脸上的表情,既不可爱,也不可怜,而是冷森森,令人觉得极为可怕。

云千变显然还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年青人是谁。

但他背后的秦浊已脱口道:“雪刀浪子!”

当秦浊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这个蓝衣年青人手里已亮出了一把刀。

刀锋银亮如雪!

风雪之刀!

这人正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秦浊不错是魔煞团的老大。

但魔煞团武功最高,却还是云家双绝。

云家双绝。

千变万变。

这两兄妹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诡计百出,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卫空空已成为了云千变的剑下败将。

但在最后关头,龙城璧却出现了。

云千变当然听过龙城璧这个人,也听过他以前的不少故事。

尤其是两个月前,龙城璧劫走老刀王的一批红货。

这件事,不但轰动了整个江湖,也掀起了一场惊人的风暴。

老刀王已广邀武林同道,集中力量,声言要把龙城璧剖心挖肝,以谢天下。

龙城璧本来只是一个浪子。

但现在他已变成了一个大盗。

杀七个总镖头,三十二个镖师,六十八个趟子手,劫走八十六颗夜明珠和一对玉龙金印,这些罪状已足够龙城璧死上一百次。

老刀王甚至已悬赏黄金三万两,来换取龙城璧的头上首级。

黄金三万两的诱惑力,你说这能有多大?

所以,当云千变知道眼前的就是龙城璧之后,她笑了。

她笑得很甜。

甜得就像是看见了三万两黄澄澄的金子。

龙城璧的脸并不像金子,但是却像狮子。

一头威猛、愤怒的狮子。

他早已知道了魔煞团要暗算卫空空。

丁黑狗给他的消息,十次中最少有九次完全正确。

这一次并不是第十次。

卫空空是他的朋友。

不是酒肉朋友,而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

那匹健马已在这里三里外跑断了腿。

龙城璧觉得很遗憾。

但为了要救卫空空,就算再跑断十匹马的腿,也非要赶到不可。

幸好三里之遥,凭他的轻功,瞬息可达。

他若来迟半步,恐怕卫空空已经死在云千变的剑下。

看见受了伤的卫空空,龙城璧又岂能不变成愤怒的狮子?

不过,尽管他很愤怒,他握着刀的手仍然稳定。

秦浊冷冷的盯着龙城璧。

只要他与云千变一动手,他就会同时动手!

他动手并不是对付龙城璧,而是要先杀了卫空空。

魔煞团要杀的人,一定非死不可。

因为魔煞团注重它的声誉。

魔煞团最引以为傲的一点,就是“以杀为业,永无活口”。

既然有人付了酬金,要买下卫空空的那条命,那么在秦浊的心目中,卫空空无异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卫空空若还能活下去,魔煞团便活不下去。

所以,卫空空这一个人,是非杀不可的。

至于龙城璧,既然他碰到了上来,也是该杀。

这一颗脑袋值三万两金子,比起卫空空的性命,还更值钱!

杀一个人就能够得到三万两黄金,这种事并不是容易碰得着的。

一直绵绵不断的雨,忽然停了。

雨虽停,龙城璧的衣衫却早已湿透。

只有风雪之刀,滴水不沾,只有一股冰冷的寒芒在闪烁着。

云千变面对着的,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雪刀浪子。

同时,也是三万两黄金。

她忽然想起云万变。

云万变是她的胞兄。

她这个大哥除了嗜赌之外,是什么都好。

他英俊,武功高强,性格也温和,对待妹子千依百顺,她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她又想起云万变以前对她讲过的一番说话:“凭你的剑法,已可以在江湖上闯出一番事业,但你若有一朝碰见了雪刀浪子,还是避之则吉的好……”

当时她嘟起了嘴,很不服气。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服气。

她不认为龙城璧会比自己更强。

她已作了一个决定。

她要用事实来证明,她大哥的说话是错的!

可是,云万变的说话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错的是云万变,抑或是他的妹子云千变?

现在又有谁能知道?

泽城最能吸引人的地方,是城北的泽香阁!

泽香阁的老板,也是泽城最有权力的大亨。

他姓高,名字是万富。

这高万富本来是一个典型的殷实生意人,他以前从来不沾手酒色财气这一类生意的。

但五年前,他变了。

他变得挥霍无度,而且还大手笔地闯开了泽香阁这个充满酒色财气的天下。

他这一个转变,使泽城变成了一个闻名遐迩的地方。

现在,高万富正准备出门。

他的车夫已备好了马,没有人知道这个赌场的大亨要去什么地方。

高万富登上了马车之后,他沉声吩咐车夫:“我想去喝一杯清茶。”

车夫点点头,也不问高万富要去什么地方喝茶,就把马车驶出城门之外……

高万富的确是一个殷实商人。

从十八岁在街上卖冰糖糕开始,直到五十八岁成为泽城首富,他都是本着一颗良心去做生意。

他是不喜欢经营酒色财气这一类的生意。

但他五十九岁那年,为什么会变得那样厉害呢?

没有人知道。

高万富没有儿女,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老婆,也已死去。

虽然他富有,但却孤独。

难道长久的孤独,会使他的性格有所改变了?

事实并非如此。

高万富的性格没有变。

但他的人却在五十九岁那年变了。

他在五十九岁的时倏,变成了一具死尸!

高万富死了!

他已死了五年。

但没有人知道他已死去,因为他仍然“活”着。

现在还“活”着的高万富,当然是个冒牌货。

这个冒充高万富的人,就是云家双绝的云万变!

云万变杀死了高万富,然后凭着高明的易容术,使自己变成了高万富。

高万富没有什么亲人,要冒充他更加容易几分。

他动用了高万富的财富,一手创设了泽香阁。

泽香阁是美人窝,也是大赌场,这种地方永远都能吸引男人,也最能赚钱。

但云万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藉着这一个地方,作为魔煞团的一个主要根据地。

树不能没有根。

一个庞大的组织亦复如此。

可是,云万变这一个根据地的秘密,终于给一个人查出了。

这人就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卫空空的消息,也很灵通。

当云万变在泽城大兴土木,动工兴建泽香阁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个“高万富”有所怀疑!

高万富是卫空空的堂叔伯,卫空空一向了解他的为人。

高万富忽然变成一个销金窝的大老板,这种事实在令卫空空难以相信!

而令卫空空更怀疑的,就是高忠义之死!

——高忠义是高家年纪最大的义仆,他对于高万富,可谓忠心耿耿。

——自从高万富变成泽香阁的大老板后,高忠义就失踪了,经过别人的追问,才发觉高忠义已病死!

卫空空觉得事有跷蹊,暗中派人调查。他派去调查这件事的人,都是精明干练的老捕快。

这几个老捕快早已退职,但若论查案经验之老到,世间上已很少捕快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卫空空曾数次救过这几个老捕快的性命,他们数十年不断与黑道上的大盗展开剧斗,所结下的仇家实在不少。

如果不是卫空空,这几个老捕快早就已经死光了。

这几个老捕快不负所托,终于查出,高忠义并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的。

根据多方面的迹象证明,高万富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高万富,是假的。

最后,老捕快更是查出,冒充高万富的人,就是魔煞团中的真正主宰——云万变!

秦浊虽然名义上是魔煞团的老大,但真正的大权,实际上还是在云家双绝的手里!

云万变坐在马车里,面色很凝重。

车夫是他的心腹手下皮鸟。

皮鸟的父亲,是二十五年前关中的一号巨寇,提起呼风唤雨金雷掌皮海翁,这个名号真是挺吓人的。

皮海翁虽然曾是关中第一强盗,但到了五十岁那年,却逃不过情关上的打击。

他暗恋一个女强盗。

但女强盗却一声不响,悄悄的嫁给了一个阔少爷。

皮海翁心灰意冷之余,随便的就找了一个女人结婚,生下了皮鸟。

哪知皮鸟还未弥月,这个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的强盗父亲就跑到了和尚寺,去做其和尚。

皮鸟得不到父爱。

他只得到了一大笔的财富,和父亲遗下来的练武秘笈。

一个奇怪的父亲,他所养下来的儿子也是怪异无比。

皮鸟今年二十四岁。

他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做一种事。

这种事就是专门砍断别人的脚。

他曾对云万变说:“如果皮海翁回到家里,我将会砍断他的脚,好叫他别再离开母亲。”

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

既思念,又憎恨。

父亲做了和尚,做儿子的当然很不是滋味。

皮鸟很孝顺母亲。

但对于那个未见过面的父亲皮海翁,他就毫无尊重之意。

他总是直呼父亲名字,他叫皮海翁,而不会提到“家父”这些字眼。

云万变很喜欢皮鸟。

因为皮鸟已替他砍断了不少敌人的脚,云万变的江山,最少也有三份之一是由皮鸟一手替他打出来的。

云万变真的是去喝茶?

不。

他要喝茶,绝不必跑到城外。

他跑到城外去,因为他接到了一个消息。

龙城璧忽然到了。

龙城璧已来到了泽城外的那座茶亭。

云万变现在的身份,是泽城首富高万富,如果没有什么必要,他绝不会亲自动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相信凭秦浊、云千变和中州三兽的力量,足可解决卫空空。

然而,雪刀浪子的突然出现,却使他放心不下。

尤其是云千变。

虽然她的剑法一流,但却太好强。

她绝对不是雪刀浪子的敌手。

当皮鸟把马车驶到茶亭的时候,云千变刚好已一剑刺向龙城璧的咽喉。

她这一剑,志在必得。

但云万变却在车厢里看得很清楚,自己的妹子果然不是龙城璧的敌手。

龙城璧的刀还未动,云千变就已经败了。

云千变的这一剑,名堂是叫“轻轻一点”。

这一招剑法的名堂古怪,但施展出来的时候,却也气势磅礴,极具名剑手的风范。

虽然名为“轻轻一点”,但这“一点”绝对致命。

试问又有什么人的咽喉,能够经受得起云千变剑下这“一点”?

龙城璧也经受不起。

但他却有办法,使这一剑不点到自己的咽喉上。

这办法简单得很,云千变一剑刺来,他立刻就伸出手把她的剑锋捏住,然后折断。

说出来很简单的办法,但做出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云千变的脸,立刻变得煞白。

这是什么武功?世间上真有如此快的手?

究竟是龙城璧的手太快?

还是她的剑太慢?

云千变不知道。

直到风雪之刀已刺进她小腹之后,她仍然茫然地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云万变怪吼一声,身形暴起,直向云千变飞去。

他只看见刀光一闪,云千变的腰肢就立刻鲜血飞溅。

风雪之刀已染满鲜血。

血不停的滴下。

云万变的心此刻也不停的沉到脚底下去……

无论是谁看见这个情景,都一定会认为龙城璧做得太狠辣,太绝。

云千变是一个长相清清秀秀的姑娘。

她的脸孔,很讨男人的欢喜。

任何男人看见她,别说用刀刺在她的纤腰上,便是刮她一记耳光,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下得了手的。

但龙城璧例外。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

你不舍得杀她,但她却随时会把你宰掉。

刀本来就是无情之物。

云千变绝对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龙城璧早就想把云家双绝铲除。

云家双绝,千变万变,变来变去,始终是江湖上的心腹之患。

尤其是龙城璧看见了卫空空身受重伤,更是无名火起三千丈。

再加上云千变一出剑就是狠毒无比的杀着,既然她要杀人,那么自己又何必客气?

像云千变这种女人,虽然外表很清秀动人,实际上,却是与一条美丽的毒蛇无异?

诛奸除魔,龙城璧一辈子也从未皱眉手软过。

云千变这一次真的楞住了。

她的身子开始痉挛,想呕吐。

但一张开嘴巴,吐出来的却是鲜血。

当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只强壮的手支撑着她。

云千变凄然苦笑:“大哥……还是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他的敌手……”

云万变须眉皆竖。

到后来,他连胡子都自己扯脱了。

云万变才三十岁,这一把长胡当然是假的。

卫空空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他仍然可以看得出,这个经过易容的老人就是云万变。

龙城璧冷冷一笑道:“听说云家兄妹,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看来倒是真的。”

云万变现在的脸庞,一点也不英俊。

虽然他把胡子扯脱了,但脸上皱纹斑驳,如何谈得上“英俊”二字。

云万变怒道:“你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那容易得很,只要你能杀了我便可如愿。”

龙城璧手中雪刀一扬,寸步不离卫空空。

他现在的情势,并不有利。

云万变、秦浊和皮鸟,已围成一个品字形,把龙城璧和卫空空围在中央。

龙城璧什么都不怕。

他唯一的顾虑,是卫空空。

如果卫空空不是受了重伤,就算对方人数再增十倍,龙城璧又何惧之有?

就在这个时候,卫空空突然看见龙城璧的左手在滴血!

龙城璧的手,的确很快。

最少,云千变的剑比他的手慢了一点点。

然而,云千变的剑法,也绝不是白练的。

当龙城璧的手捏着她的剑锋时,她的手猛地再向前一推。

这一推之力绝不弱。

如果龙城璧的手劲稍差一点,云千变的剑锋就会贯穿他的胸膛。

但龙城璧的手劲很强,她未能趁此一推之势,杀死龙城璧。

只不过这一推之势,也使龙城璧的掌心受了伤,整块左掌,险些未曾被切断。

直到现在,卫空空才发觉龙城璧的手在滴血,那是因为局势一直都太紧张,而龙城璧又把左手紧紧按在腰上,一时之间,的确不容易看得出原来他已受伤。

这一点伤势,虽然暂时并不致命,但却使龙城璧的血不断地向外流。

流血太多,肯定就会影响到本身的武功。

在此强敌环伺的时候,任何微细的影响,都足以决定双方的胜负。

胜与负,也就是生与死的决定。

龙城璧面对着三个陌生的敌人。

这三人的武功,都绝非弱者。

但他仍然很镇静,一点也不急乱。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乱,卫空空这条性命就再也难以保得住了。

云雾忽然散开。

一阵温和的阳光,照射在龙城璧的脸上。

他的脸在发光。

风雪之刀也在发光。

云万变脸上的怒容忽然不见了,换上了一副深沉的令人感到可怕的表情。

他的手里没有剑。

他的剑在腰间。

只要他的手一动,剑就会在他的手中,剑锋也会刺进敌人的体内。

他一向很信任自己的手,更信任自己的剑。

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想找一个人一决高下。

这一个人,并不是雪刀浪子龙城璧,而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司马血号称杀手之王。

对于这一点,云万变一向都不服气。

他认为司马血未必能强得过自己。

真正的杀手之王,应该是谁?

是司马血?

还是云万变?

没有人知道。

但现在,江湖上的朋友都一致公认,司马血是杀手之王。

但若与雪刀浪子相比,杀手之王还是风头略逊一点的。

云万变本来打算独力把雪刀浪子解决,然后再去找司马血一较高下。

他突然发觉,自己和云千变都是属于同一类型性格的人。

世间上好胜的人,本来就是比自甘淡薄的人多得多,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好胜的人,当然千方百计争取胜利。

但现在,云万变尽量把自己的好胜心压下。

他绝不托大,毫无与龙城璧单打独斗之意。

他知道龙城璧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为了替云千变报仇,他决定要以众压寡,凭三人之力把龙城璧碎尸万段。

他突然重重一咳。

这一下咳声很特别,咳出来的声音尖锐无比。

他的咳声刚响起,秦浊那一双惨白色的手突暴长两尺,十指箕张,直向龙城璧的脸上抓去。

白手功。

好怪异,好厉害的白手功。

龙城璧看见秦浊双手突然暴长两尺,没有被吓了一跳。

能够让他真正吓一跳的事并不多。

如果他稍有错失,他就死定了!

如果他挥刀去砍秦浊的这一双手,他也死定了。

因为这一双突然暴长两尺的手,居然是假的。

一双假手,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套在了秦浊的手上。

这一双手,除了色泽白惨惨之外,和真人的手几乎毫无分别。

但假手毕竟是假手。

秦浊这一招也是假的。

真正的杀着,并不是由秦浊发出,而是来自龙城璧背后的皮鸟。

皮鸟手里的武器,是一条长逾八尺的马鞭。

只听得呼啸之声骤响,马鞭已罩到龙城璧的头顶之上!

龙城璧没有闪避。

因为他若一退开,这一鞭就会打在卫空空的伤口之上。

他绝不能够让卫空空再受伤的。

风雪之刀虽然锋利无匹,但以刀敌鞭,并不划算。

因为马鞭是柔软之物,很可能会连风雪之刀也给卷去!

秦浊的假手,忽然又变成了一种奇特的暗器再度射去,只见假手上白中透蓝,显然含有剧毒。

龙城璧的确遇上了高手。

秦浊和皮鸟,都是高手,他们杀人的手段,不但老辣,而且令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个时候,云万变的剑也已经出鞘。

一点精芒,从剑尖中暴射,直点龙城璧的眉心!

秦浊的假手毒辣。

皮鸟的马鞭凶狠。

但是最难应付的,还是云万变的这一剑。

只见龙城璧的左手突伸,皮鸟的马鞭已被他紧紧抓住。

风雪之刀同时挥动,秦浊的假手也已被劈开两截!

但还有云万变这一剑呢?

龙城璧已绝对无暇招架,也绝对无法闪避。

他的左手已抓住皮鸟的鞭。

风雪之刀也已在全力对付秦浊。

毫无疑问,云万变这一剑,必定可以贯穿龙城璧的眉心,把他杀死。

可是,突然间另一股寒芒疾闪,剑光大盛!

云万变的脸色也陡地一变。

他毕竟疏忽了一件事,也疏忽了一个人!

卫空空竟然还有力量再度出剑!

云万变的剑固然很快!

但卫空空这一剑之威,居然比云万变的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铿!”

云万变的剑荡开。

卫空空蹲着的身子暴起,再劈一剑!

依然是威震天下的砍脑袋剑法。

可是,这一剑的力度,已经比刚才一剑大减。

他毕竟已受了重伤,这种伤势使他无法再支持下去。

但云万变给他突如其来的两剑,竟然被冲乱了阵法。

龙城璧一声冷喝,左手一扯,皮鸟整个人凌空飞起。

龙城璧左手上的鲜血冒得更多。

但他好像不觉得痛楚。

他什么都不顾虑,唯一顾虑的是卫空空。

语云:“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当卫空空无法支持,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着。

皮鸟整个人凌空飞起,他忽然弃鞭。

鞭不在手,一柄尖细的银钩却已同时出现在左手上。

银钩尖细而幼长,龙城璧一望而知。

这是类似“挖目双妖”所使用的武器。

挖目双妖横行江湖多年,但到头来还是落得了惨淡的收场。

一看见这种歹毒的武器,龙城璧心中就大为光火。

飕!

皮鸟这一钩,果然是准备把龙城璧的眼珠子挖出来。

龙城璧急弃长鞭。

左手一伸,紧扣皮鸟的腕脉。

皮鸟大喝一声,亦弃银钩,手形倏变,“叭”声劈出一掌。

云万变脱口赞道:“劈得好!”

他当然知道皮鸟这一掌之威。

皮鸟父亲皮海翁遗下来的武功秘笈,最主要的就是呼风唤雨金雷掌!

这种掌力,异常刚猛,力足开碑碎石,而且招式变化甚速,昔年皮海翁凭着这一套掌法,曾被江湖绿林之辈称为无敌大盗。

龙城璧的左手受伤,如何能抗拒得住皮鸟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一柄锋利的剑凌空杀出!

剑锋直刺过来,彷似惊虹骤现。

血红的剑锋。

碧血剑!

龙城璧精神猛然一震,杀手之王司马血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云万变凛然一惊。

他已看见了一个比自己杀气更重的剑手。

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却认出这把剑,就是杀手之王的碧血剑。

碧血剑不但极薄,而且极锋利,剑锋血红之色闪烁不绝。

既是名剑,也是宝剑。

名剑不一定是宝剑。

卫空空的剑,原本不是名剑,但现在已很有名!

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呼偷脑袋大侠的剑为卫氏神剑。

卫氏神剑已很有名,是名剑。

但无论怎样看法,卫氏神剑都绝不是宝剑,更加配不上一个“神”字。

厉害的不是剑,而是人。

但司马血和碧血剑就不同了。

人固然厉害。

剑也同样厉害。

是名剑,也是宝剑。

皮鸟正全心全意对付龙城璧,绝料不到杀手之王的碧血剑竟会突如其来,刺向自己的心脏。

呼风唤雨金雷掌的威力的确是不同凡响。

但龙城璧的轻功身法,也同样不凡。

皮鸟一掌落空,身形急退。

他要闪开司马血这一剑。

可是,司马血这一剑刺得很快,也很准。

皮鸟以为可以趁龙城璧正在忙于对付秦浊的时候,大捡便宜。

但半途杀出一个杀手之王,却使他的步骤完全被打乱。

飕!

皮鸟的脸突然猛烈地一阵抽搐。

他看见了一股血柱,从他自己的鼻子上射出。

血很腥。

一阵山风吹过。

他又看见了司马血用手抹剑。

剑上有血。

那却是皮鸟的血。

皮鸟怪啸一声,双手空空如也,拼死冲前,他要亲手捏死司马血。

他只冲前三步,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司马血的出现,真是突然得令人难以相信。

龙城璧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到这里。

他早已经知道为什么司马血会来到这里。

因为他开始赶来泽城的时候,丁黑狗已到处去找司马血。

丁黑狗对龙城璧道:“杀手之王就在附近,你先赶去泽城救卫大侠,我去找司马血!”

当时龙城璧没有说什么,只是匆匆策马赶去泽城。

他不知道丁黑狗是否能够找到司马血,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但龙城璧却知道,如果司马血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一定会和自己同样焦急,会马不停蹄地赶到泽城。

事实上,龙城璧没有猜错。

司马血的性格已改变。

他在以前是一个只看重金钱的职业杀手。

但现在,他对友情,远比金钱更重视得多。

龙城璧是他的朋友。

卫空空也是他的朋友。

朋友有难,就算拼了一条性命,也该有难同当。

司马血是杀手之王。

杀手之王当然是具有第一流杀手的本色。

他把火红烈马拴在远处,然后静悄悄的来到这里。

对付魔煞团的人,手段也不必太过光明正大。

何况魔煞团正在以众欺寡,三人合击雪刀浪子?

云万变的眼色变了!

他一向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强的杀手!

可是,司马血露出这一手剑法,杀了皮鸟,立刻,使他的自信心大为动摇。

若是换上了自己,是否也能刺出同样辛辣准确的一剑?

云万变隐隐觉得手心在冒汗!

杀手之王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他一直都想与司马血一较高下。

现在,司马血来了!

但他的战意不但没有立刻提高,反而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云千变死在龙城璧的手下,他说不定立刻就会掉头而去。

云万变一向都很沉得住气。

但今天碰上了雪刀浪子和杀手之王,他以前的信心全都变了!

人总会有变。

岁月,能令人改变。

人,也令别人改变。

岁月催人老。

而人,却能令另一个人改变得更快,摧毁了一个人的自信心,往往比摧毁了一个人的性命更为残酷。

云万变一向对自己的剑很有信心!

可是,当皮鸟倒下去之后,他的信心也随着崩溃下去。

秦浊是老江湖了。

云万变心境里的变化,他是看得很清楚。

这一战,他已经败了。

不战而败。

倘若勉强一战,只怕会败得更快,败得更惨。

既不能战,也没有战胜的把握,又何苦勉强一战?

所以,秦浊拉着云万变的手,匆匆离开这座茶亭。

云万变没有把云千变的尸体留下。

他抱起了云千变,凄然离开这里。

妹子被杀之仇,他当然还是要报的。

但现在,他却像一只战败的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司马血没穷追。

龙城璧也蹲坐着,任由云万变离去。

但双方的心情却很沉重,而且他们都明白一件事:

“无论怎样,将来还是要再拼过高下的!”

雾茫茫。

红花、青草、小桥,还有一只能言鹦鹉,神气地站在一株小树的桠枝上。

这是许窍之最心爱的一只鹦鹉。

但现在许窍之连逗玩鹦鹉的心情也没有了。

因为卫空空的伤势很沉重,医谷里的几个老医仕正在全力抢救着。

许窍之是医谷的谷主。

论到医术,在江湖上他已算得上是顶尖份子。

可是,若与医谷里的一群老医仕相比,他还是差得多。

医谷群医之中,脾气最古怪,火气最猛烈的医仕,是一个姓时的老人。

没有人知道时老人的名字。

人人都叫他时九公。

时九公脾气最古怪,火气最猛烈,偏偏医术却最深湛,最到家。

可是,近几年来,时九公已没有施展过他的医术,终日只顾勤修武功。

他的医术高明,人尽皆知。

但他的武功怎样,却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江湖三大奇侠,是指雪刀浪子龙城璧,偷脑袋大侠卫空空和医谷谷主许窍之。

许窍之是医谷的主人。

偌大一个医谷,着实有不少事情要他去管理。

他关心医谷。

他更关心龙城璧和卫空空这两个喜欢冒险的朋友。

冒险,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但为了伸张正义,为了要把胸中热血豪情尽量发挥,这两个年青人几乎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冒险。

冒险得太多,难免有碰钉子的时候。

这一次,卫空空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

严重得随时随地都可能咽气毙命。

龙城璧虽然也受了伤,但他的伤势并不要紧,左手略经治疗,复原只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

但卫空空的情况,却十分不妙。

司马血找了一辆舒适的马车,把卫空空和龙城璧带到了医谷。

但他现在的心境,一点也不舒服。

他以为把卫空空带到医谷,必然可以获救痊癒,但他显然太乐观了一点。

昨夜,龙城璧睡得很好。

他睡得很香甜,因为医谷的医仕在药里加上了一种令人熟睡的药散。

龙城璧需要休息。

但许窍之和司马血都没有睡。

他们在一盏小灯下,静静的坐着,足足坐了整晚。

卫空空仍然在晕迷的状态中。

直到龙城璧醒过来的时候,两个已经疲倦不堪的老医仕走了过来,对许窍之摇了摇头,叹道:“卫大侠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他现在仍然未曾咽气,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龙城璧和司马血闻之,各人心中俱是一惊。

许窍之问道:“依两位之见,该当如何?”

两个老医仕沉吟了半晌,其中一人说道:“除非时九公肯出手,否则机会太微了。”

许窍之眉头一皱。

提起了时九公,他的确是医谷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个神医。

但时九公的脾气实在太坏。

而且这两年来,他绝不肯替任何人治疾病,曾经有一次,许窍之亲自求他医治一个垂危的老病人,结果居然给时九公三拳两脚便打了出来。

这是一件秘密,许窍之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当然,许窍之的武功,并不一定及不上时九公,但时九公在医谷中是老前辈,他虽然身为谷主也不能做得太过份,总不成真的与时九公拼了起来。

直到现在,许窍之唯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龙城璧双眉一轩,沉声道:“如果时九公不肯施展医术救人,他学医又有何所用?”

司马血道:“卫空空性命危在旦夕,好歹也要将这个老顽固揪出来。”

许窍之苦笑一声,道:“事情既已到了这个田地,唯有硬着头皮,再找时九公一趟了。”

医谷并不是一个小山谷。

这一个山谷,几乎比一般小城镇的面积还更庞大。

这里的环境很清幽,修饰布置也极为精致。

但时九公住的地方,却令人有种一塌糊涂之感。

他住的是一所不大不小的石屋,屋外有口井,井旁养着几只金毛猴。

屋的四壁,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里面的环境不问而知,黑沉沉而毫无生气。

最令人感到恐怖的就是屋顶之上,竟然摆放着一大堆野兽的骸骨,獠牙突齿,看来狰狞刺目。

龙城璧眉头一皱。

时九公住的地方,为什么竟然透着一种无法描叙的邪气?

许窍之轻声低语,道:“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但近两年来,他变得比以前更孤独,脾气也更猛烈而古怪。”

龙城璧并未接话,整个人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间,石屋的门“呀”声打开。石屋里冒出了一张苍老、憔悴不堪的脸。

虽然这个老人的脸很憔悴,但是他的嗓子仍然威猛吓人已极:“你们都滚出去,老夫不接见任何人!”

时九公!这个脾气猛烈的老人,就是医谷里的第一号神医时九公。

龙城璧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要咱们滚出去,恐怕效果将会适得其反。”

时九公面色一变,怒道:“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

龙城璧道:“在下姓龙。”

时九公哼一声,道:“龙城璧是你的什么人?”

龙城璧一呆,继而笑道:“龙城璧是家父的第三儿子。”

时九公又是哼一声,道:“你是龙隐的第几个儿子?”

龙城璧道:“第三个。”

时九公怪眼一翻,呸一声道:“他奶奶的熊,说来说去,原来你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龙城璧淡然道:“不错,在下就是龙城璧。”

时九公从石屋里走了出来,步履一拐一拐的,左腿好像有点不大灵活。

许窍之虽然是医谷的谷主,但时九公身份比他似乎还高出不少,他根本连眼角都不瞧他一下。

时九公轻轻一咳,对龙城璧道:“看你这人相貌甚是端正,想不到也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龙城璧并不否认。

对于那些邪魔外道,作奸犯科的恶人,他的确常用狠辣的手法去对付他们。

时九公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老刀王那批红货已落在你手中?”

龙城璧点头道:“不错。”

时九公怪笑一声:“想不到你做事如此够绝,几十条人命转眼间就活活给你埋葬在沙漠里。”

许窍之和司马血都大是奇怪。

时九公足不出户,如何会知道这些发生在大漠上的事?

龙城璧却置若泰然,任由时九公横加查问,依旧面不改容。

时九公憔悴的脸色,忽然兴奋起来,他居然邀请龙城璧入石屋里坐。

许窍之想阻止。

但龙城璧却已大步跟随着时九公,走进石屋之中。

只听时九公冷冷的对许窍之和司马血道:“你们不能进来,否则别怪老夫的拳头不客气。”

司马血冷冷的盯着时九公,脸上的表情好像想一剑就把这个老顽固斩开两截。

时九公寒着脸,也像是想一拳把司马血的头颅打成粉碎。许窍之忍不住又是一阵苦笑。

医谷里有时九公这一号人物,倒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但无论如何,龙城璧和时九公进了石屋。这石屋里,究竟蕴藏着些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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