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敦与绿绿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那个通风口，恨不能一飞飞出这通风口，直飞到外面的天地中去。
胡敦有一点儿歉疚，他呆呆看着绿绿，道：“绿绿，是我害了你……”
绿绿道：“你知道什么？红红天天想杀死我，我从来没给她这个机会，今天让她如愿了。”
胡敦心里也明白，他说道：“要不是我，你怎么会中了她的毒计？”
绿绿大声道：“干你什么事儿？你别自作多情！”
胡敦吓得不敢出声了，他知道绿绿的心里不好受，她正在生气，生胡敦的气，生她自己的气。
胡敦不语了。
他们就看着那个通风口。
胡敦又忘了绿绿的烦恼，他问道：“绿绿，我问你一件事儿，人家都说有一种功夫叫做缩骨功，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缩成一点点儿大，从这通风口钻出去，你说，世上有这种功夫么？”
绿绿懒懒道：“怎么没有，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练过这种功夫。”
胡敦道：“绿绿，你学的是什么功夫？”
绿绿看着他，他脸上有很热心的笑意，他不怕死，也没有一点儿烦恼，是他真的很傻，还是他生就是一个大侠士的气魄，对于生生死死早就看得透了，根本就把它置之度外？
绿绿道：“我学的是疯女剑。”
胡敦更奇了，他说道：“什么是疯女剑？我只是听到过有越女剑，说是越王时的一个女孩儿教的，所以叫做越女剑。我还听到过有一种剑法叫做女儿剑，但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一种剑法叫做疯女剑的。疯女剑，一定很厉害吧？”
绿绿道：“当然厉害。”
她不愿意与胡敦讲这些，因为他根本就不明所以。
胡敦道：“你告诉告诉我什么是疯女剑，我也可以长一点儿见识。”
绿绿一哼道：“长见识有什么用？我和你马上就要死了，长了见识又有什么用？”
胡敦道：“那可不一定啊，你看你和我虽然在这里困住，但我们还没死，对不对？你怎么就说我们没有指望了？我看，我们大有指望的。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好人？”
绿绿从来也不曾问过她自己她是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此时胡敦一问，就愣了一愣。
她是不是好人？她在江湖上行走，也曾杀死过人，但那都是一些该死的人，是一些死有余辜的坏蛋。她是个好人，她真是一个好人。
胡敦乐了，他一拍大腿，乐道：“对呀，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是好人，一定不会死。我一定要出去，我出去时，一定要亲眼看着你用疯女剑法亲手杀死魔女红红，替我们报仇。”
绿绿一笑，她问道：“胡大哥，你总是说我去报仇，你怎么不去找红红报仇？你舍不得她么？”
胡敦脸红了，他说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不会武功。”
绿绿的心里也觉得奇怪，她说道：“你不会武功，怎么会出来闯江湖？”
胡敦乐于把他自己的事儿向绿绿讲，他一五一十地把他出山以来的事儿向绿绿讲了个仔细。
绿绿笑了，她笑道：“你被你师兄骗了，他根本就没有教你武功。”
胡敦红脸争辩道：“你别胡说，我师兄是对我好，我这个人太呆太笨，根本就学不成什么好功夫，所以师兄才教我这撸毛竹的功夫，你别说我师兄的坏话。虽然他只是我的师兄，但师父从来没有教我真功夫，所以我的师兄就是我的师父呢。”
绿绿的心里暗暗好笑，但又一思量，觉得胡敦这人不忘本，却也十分可喜，她心里暗道：就是这样子的男人，他才能对你真好，只要他记得你，一生一世也不会离弃。如果一个女人有这样的男人，她这一生会很快乐，会很幸福。
绿绿会不会有这样的男人？她和胡敦此回是不是还能活着走出山洞？
他们已经很疲倦了，话已经讲完了，他们讲啊讲啊，一直把心里话都讲完了，再也不讲了。
绿绿的脸胀红着，她看着胡敦，象是有话要说。
胡敦道：“绿绿，你有什么事儿，说好了。”
绿绿仍然不讲，她呆呆看着胡敦，刚要讲话，脸又胀红了，她欲语又止，脸色红红的，极是好看。
胡放心道：看起来，这个绿绿一定是对我很有情意，她此时想告诉我，但又说不出口。一个女孩子家，要她一语说出她喜欢一个男人，那么容易？虽然她是疯女，但她是一个好女儿，根本不是那种狂狂张张的女孩儿，要她说出这话来，很难为了她。
胡敦道：“绿绿，我……”
他想一吐衷曲。
但绿绿大声道：“胡敦，你要干什么？”
她躲着胡敦。
胡敦心里纳闷，他想道：绿绿想干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看来不是想与我好好亲热一番的，她想做什么？
原来，绿绿此时内急，她一心要胡敦转过身去，让他不要看她。本来她可以走得远一点儿，但她此时没有力气了，她只好看着胡敦，盼胡敦能明白她的意思。但胡敦是一个傻人，他根本不晓得一个女孩子的心事，他一门追问绿绿，以为绿绿有了什么心事儿。
逼得绿绿只好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你转过身去，你转过身去……”
胡敦这才明白，他忙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绿绿走到一边去小解。
她慢慢走了回来。
她离胡敦很近，她的心里有一种委屈，突然唔唔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
胡敦大吃一惊，他不明白绿绿为什么要哭，他忙凑上去，问道：“绿绿，你怎么了，你哭什么？”
绿绿不理他，自顾自地哭。
胡敦还是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他心道：有什么事儿你讲就是了，哭什么？
哭了好久，绿绿想他会来温言软语相劝，那样做个女人，却也有许多的乐趣，但胡敦不懂温柔，只是在一边发呆，不敢来劝。
绿绿一叹道：也不知他是傻还是痴，竟然不懂温存，与他死在一起，岂不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胡敦也同绿绿一样，饿得没一丁点儿力气，但他是男人，自然该比女人更刚强，所以他不吭声。
绿绿此时道：“胡大哥，我渴，我渴……”
胡敦心道：这山洞里该没有什么水的，但一见绿绿满嘴是水泡，他心中不忍，就道：“好，我去找。”
胡敦慢慢向洞上爬，他爬得很吃力，他在一些山岩间爬着，也找不到水，他慢慢爬出了与绿绿在一起的那洞口，弯入了一个很黑很黑的洞内。
他的身子趴在地上，他不敢稍稍抬头，只要一抬头，他的头就撞在洞石上。
他钻入了另一个洞内。
这个洞很大，他慢慢站了起来，寻找水。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得到水，但他看到了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他爬上去了，看到了石头上有一些水，是石头上残存的水，这水很清，清得发绿，他心道：这水是不是有毒？喝了能不能出事儿？我得先喝一口试一试。不然让绿绿姑娘喝下去，出了事儿可不得了。
胡敦一想，便俯下身子，一口气把那石乳中的水喝了一半。
水很甘甜。
胡敦的四肢马上流动着鲜血，浑身又满是力气了，他心里想道：都说人得吃饭，不吃饭受不了，可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只喝了这一点儿泉水，竟然马上就有了气力，这是怎么回事儿？看起来，我只要给绿绿带一点儿水回去，也省得她来来回回地爬呀。
但他没有法儿带水给绿绿喝。
他只好再爬回去。
他爬到了绿绿的眼前。
绿绿实在是渴了，她抓住了胡敦的手，哆嗦着道：“你带水了么？你带水给我喝……”
胡敦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他说道：“绿绿，那边有水，水不少，可就是没有什么家什，没法带给你。你跟我一起爬过去，就有水喝了……”
绿绿看着他，突地大声骂道：“你是个大笨蛋，你是个大笨蛋！！既然有水，你怎么不带给我？你这个混蛋！都是你，我跟了你倒霉……”
她又哭又叫，疯了，真是个疯女了。
她抓住了胡敦的衣服。
胡敦吓得呆了，他从来没有看到女人如此疯张过。
好久，绿绿才放开了手。
胡敦还讪讪地向着绿绿笑。
绿绿闹也闹过了，更是乏了，她懒懒道：“你说，那儿好爬么？”
胡敦忙道：“好爬，好爬，你爬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绿绿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了那窄窄的洞口。
胡敦道：“我先爬，如果我爬过去了，你更能爬过去了，对不对？”
胡敦趴下，刚要爬，绿绿就变了主意了，她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爬了，既然怎么也是一死，还不如早早死了就算了，省得再受罪。”
胡敦道：“别别别，你还是爬吧，你看我，试着喝了几口水，有劲儿呢。”
绿绿一笑：“有什么劲儿，你这是苦中乐，马上就死了，还有什么劲儿？”
胡敦见她不爬，急得很，他央求道：“绿绿，你和我一起过去，说不定那魔女找不到这个地方呢。”
绿绿懒懒道：“找得到找不到有什么关系？我看也活不成，干脆死了算了。”
胡敦瞪大着双眼，看着绿绿，他无可奈何。
绿绿突然对胡敦嫣然一笑，她笑道：“胡大哥，是不是你害死的我？”
胡敦话也说不出，他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木木讷讷，显得十分好笑。
绿绿突然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几乎把一个胡敦勒得透不出气来。
绿绿声音喃喃：“胡大哥，胡大哥，你喜欢我不？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这女孩子的目光炽热，足以把胡敦烧化。一阵子女孩儿的馨香，让胡敦几乎无法喘气。
他有一点儿迷惑，不是没有一丁点儿气力了么，怎么还有这劲头儿，早知有这劲头，为什么不去爬洞口喝水？
绿绿的身体一阵阵觳觫。
“胡大哥，你抱着我，就这样死，死了也好……”
胡敦不敢动，他也不知这温柔滋味，只是呆呆地看着绿绿，他的心也跳得厉害，没有一句话。
绿绿象是个孩子，依偎着胡敦，再也不肯松开。
绿绿说道：“胡大哥，我是不是比红红好？”
“嗯，你比她好，她的心不好。”
“我人也比她好。”
“是。”
绿绿是比红红好，红红只是个想杀死他的***而绿绿却是个痴心向着他的女孩儿。
“胡大哥，我渴了，我真的渴了。”
胡敦道：“我试了，没法儿带水来，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只好爬过去喝水。”
绿绿一跃而起：“好，好，我爬，我爬。为什么不爬？”
绿绿看到了那水。
其实水很少。
绿绿的眼光盯着这水不动。
胡敦道：“喝呀，喝呀，你不是渴了么？”
绿绿抓住了胡敦，她的神色是又惊又喜：“胡大哥，你说你喝了那水，渴也不渴了，饿也不饿了，是不是？”
胡敦点头。
绿绿凑上去，轻轻地喝了一小口水，她惊喜地看胡敦：“胡大哥，胡大哥，这不是水，这是千年石乳……”
有了千年石乳，当然可以不饿，当然可以延年益寿。
绿绿看着胡敦，她问道：“胡大哥，你刚才是不是喝了许多的水？”
胡敦此时才有一些明白，原来他是找到了长白山里的千年石乳，他木讷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喝了好几大口……”
绿绿突地大笑起来，她笑得好开心。
绿绿的话很温柔：“胡大哥，你坐下，我助你行功，你要把这石乳化为内力。”
胡放坐下了，他不会内功，但好在他这人一心一意，心无旁鹜，一会儿就可以行功了。
只闻得两人的喘息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