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以为她这一次必死。
但她没死。
胖枣儿和瘦丁儿冲进来，救了她。
她想死，她想她应该和玉瘸子一起死。
但她死不成。
九华仙女叹息着，看了看凤凰，她一句话也没讲，只是挥手让人把她押了下去。
她冷冷说了一句：“明晚杀了她。”
她是不是太不耐烦了，她以为凤凰活着，对她的生活也是一种刺激？让她自愧不如？
第二天夜里，凤凰仍在那间牢房里。
没了床，没了被子，只有一片草堆。
牢墙上还有血，这是玉瘸子的血。
看守她的人换成了泰山三杰。
泰山三杰很有耐性，只是坐在牢房外，一口一口地吞酒。
他们一句话也不讲。
天已入夜。
泰山三杰中的老大崔寻说道：“我该去看看，说是今夜来人杀她，怎么没人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声了：“来了来了，这什么？这不是来了么？”
果然从甬道里来了一个人，这是个人，只不过是个小人儿，小人儿田渠。
派来杀人的竟是他？
泰山三杰很是意外，为什么派他来？
小人儿田渠笑道：“怎么会不派我？你想一想，她不派我，又派谁来？这些人里，她自己又不好出手杀凤凰，只好派下人干。胖枣儿呢，不舍得杀美人。瘦丁儿呢，不愿意杀女人，就只好派我了。我倒愿意杀她。你们知道不知道，就是她害得我在江湖上折了威名的。你听说过小人儿田渠折在谁手里？凤凰，就是她，把我押了好几个月。要依我呀，还得关她几个月，可九华仙女不干，非杀了她不可。杀就杀，老子还怕杀人么？”
小人儿田渠慢慢走向牢房，他吼道：“凤凰，凤凰，你出来，别让我费力气。”
凤凰知道她今夜该死了。
她要死在小人儿田渠之手。
她望着玉瘸子溅在牢墙上的鲜血，心中一叹道：“玉兄弟，我还真不如就依了你，跟你一起去，阴冥路边有你跟我作伴……”
她慢慢走过来，走到了牢房门口。
跟小人儿田渠来的四个人站在甬道那边等。
他们象不愿意走近这牢房。
凤凰走到牢门口，她看着小人儿田渠。
小人儿田渠向她亮了一亮手掌。
你掌心里是什么？
赫然一块玉石块，这是一枚凤凰令。
凤凰想起来了，凤园之约，有小人儿田渠，他领走了四个百鸟群的女孩子。
她们四个是苍鹰、秃鹫、海冬青、飞隼。
飞隼也叫碧叶。
凤凰明白甬道里那四个人是谁了。
她慢慢走出牢房，走过泰山三杰身边。
蓦然，泰山三杰崔寻长剑一扳，一声嘶吼道：“杀！”
他与老二双剑齐出，直刺小人儿田渠。
田渠身近他们，因自己心中有事，就防备他们出手，这时身子一滑，背就贴向牢房。他抽出鞭子，叭叭打向泰山三杰。
站在甬道里的四个女孩子也一齐冲了过来，向泰山三杰杀出。
这四个女孩子都用一柄薄薄的女儿刀。
泰山三杰一愣。
老大崔寻怒吼一声：“住手！”
他和老二、老三都停了手。
崔寻道：“你们是百鸟群的？”
四女冷冷道：“正是。苍鹰、秃鹫、海冬青、飞隼。”
崔道：“好！好！”
四个女人都持刀而立，引而不发，等他讲话。
崔寻大笑道：“既然是百鸟群之人，我们还打什么？走吧，二弟、三弟，咱们冲在前面。”
凤凰和小人儿田渠这才明白，泰山三杰降顺九华仙女也是一计。
泰山三杰识得这甬道机关，他们很快就走出了地牢。
他们来到了院内。
月亮正圆，月亮正亮。
泰山三杰急急要走。
这时，听到了一阵笑声。
围上来一群人，足有二、三十人。
带头的正是九华仙女，她向这几个人笑，笑得很得意。
“凤凰，小人儿，泰山三杰，你们想去哪儿呀？”
小人儿田渠四外一看，不灵了，人都围了上来。他就嘻皮笑脸一笑：“你不是说今晚杀凤凰嘛，你一说，我就想替你办了。谁知这泰山三杰也要做，大家就都来一齐杀凤凰。”九华仙女冷冷一笑：“小人儿，你人小鬼大，净干些不干净的事儿。就凭你这本事，也救得了凤凰？泰山三杰，我以为你们真的改了那狗性子，说什么与落魄书生有仇，与郜亦天有仇，用鬼话哄我。这回，你们几个要一齐送命！”
泰山三杰之中老大崔寻朗声而笑：“鬼婆子，你啥时听说泰山弯腰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瘦丁儿冷笑：“为什么要跟他们讲这么多废话？你们围住他们，待我拿下他们。”
胖枣儿道：“留下凤凰，留下凤凰，剩下的全宰了！”
围着的众人都等着九华仙女的命令。
九华仙女冷冰冰说道：“好，留下凤凰，剩下的全杀死！”
就是一埸好杀！
泰山三杰剑术不弱，三个人围成剑阵，一时也不易攻下。凤凰站在正中，她中毒之后，内力并未完全恢复，所以四鸟围着她，同攻上来之人拚命厮杀。她们四人是百鸟群中的秃鹫、苍鹰、海冬青、飞隼，自然就比别的女人更凶猛、功夫更强些，一时之间也不易落败。
小人儿田渠一条鞭子也神出鬼没，一边打斗，还一边说逗些闲话，惹九华仙女恼火。
一个使棒的大汉双臂一振，棒攻入三杰剑阵之中，只听得格格一阵乱响，一条棒冲天飞起，那大汉双臂都被绞断，人大吼一声昏死过去。旁边用锤的，急忙撤步，这才免了丢头之厄。
瘦丁儿冷笑，冲入剑阵，胖枣儿见他入阵，也打了一个唿哨，同他一起冲入剑阵。
三柄剑照样卷起无数剑光。
剑光突收。
泰山三杰手中都没了剑。
一柄剑插在崔寻胸前，一柄剑刺入老二小腹，另一柄剑从老三左肋刺出。
小人儿田渠脸色苍白，他一边挥鞭一边喊道：“快带她走！”
但四个女人走不出去。九华仙女一柄剑，还有二十多人围着她们，围而不杀。
胖枣儿冲向小人儿田渠。
田渠明白他的厉害，鞭子飞得更急。
虽鞭梢如蛇，也被他抓在了手里。
胖枣儿手一抡，鞭梢儿寸寸皆断。
小人儿田渠手里只剩下了半条鞭子。
小人儿田渠吼道：“你赔我鞭子，你赔我鞭子！”
他扑了上去，他忘了他对面的是胖枣儿。
鞭子没了。
胖枣儿双手卡在他的脖子上。
胖枣儿用力一甩，小人儿飞了起来，叭地又落在凤凰面前。
小人儿的椎骨被跌折。他爬起来，只能挣起头，他向凤凰笑：“凤凰，大心的小人儿不……不行了……”
瘦丁儿、胖枣儿走向四个女人。
这四个女人都很镇定。
碧叶突然叫道：“等一等！”
九华仙女一抬手，瘦丁儿和胖枣儿站住了。
碧叶问道：“九华仙女，你说，你不杀凤凰？”
九华仙女道：“对，我要让郜亦天看着她死，我要让孔雀，落魄书生看着她死！”
碧叶道：“好，我相信你！”
女儿刀一闪。
慢慢倒下了四个女人。
她们就是百鸟群中的猛禽，她们是飞隼、海冬青、苍鹰、秃鹫。
月亮仍然很圆，但月亮黯淡。
月亮被血欺得没了一丁点儿光华。
满地皆是血腥。
凤凰不流泪，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这一群尸首。泰山三杰，是三个胡须皆白的老人，她似乎连他们是什么模样也记不清了。那个小人儿田渠，江湖上人小鬼大的人物，他也死了，就死在她的脚下。四鹰是百鸟群中的精英，秃鹫是女尼，其它三个女孩都是她亲手调教的好功夫，她们都倒下了，她们用自己的女儿刀杀死了自己……
凤凰是不是也该倒下去死掉？
她心中万念俱灰。
但看到了九华仙女那得意的笑，她心中一震：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让她快活？活着就有希望，尽管希望越来越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