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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郜亦天和妻子许媚儿在闲谈。

许媚儿媚眼如丝,一笑微启齿,流眸多生情,连郜亦天这样的英雄人物也觉得她生得实在是太好了。

天下该只生有这样一个女人,这一个女人也只是上苍给郜亦天的赏赐。

他该知足才对。

许媚儿笑,和他谈一些江湖上的笑话,讲那些自命不凡的“大侠们”东奔西忙的事儿。

许媚儿总是好打听这些,把这些告诉郜亦天。

她想让郜亦天快活。郜亦天也确实听得哈哈大笑,但他心中是不是真的很快活,许媚儿也不知道。

这时,郜明走了进来,肃手而立。

“什么事儿?”

“小人儿田渠来了,想见主人。”

郜亦天笑了,小人儿田渠,就是那个一眨眼就一肚子鬼主意的小人儿田渠么?他来做什么?他是人小鬼大,在江湖上很有名的人物,但他来这里做什么?

郜亦天还是一笑道:“请,有请!”

小人儿田渠的身子不及许媚儿乳高。

但他从来也没认为他自己很矮,他昂然而入;向郜亦天和许媚儿肃然一揖,就去客座位上,身子向上一纵,跳在椅子上,蹲踞着坐了。

郜亦天笑着,亦不以为怪。

小人儿田渠做事总是很怪,你见到的小人儿田渠总是做怪事,你对他做的一切都该不以为怪。

小人儿田渠笑,贼忒忒地笑。

郜亦天也笑道:“不知你笑什么?”

小人儿田渠道:“我想知道你这一阵子在家都干些什么。”

郜亦天道:“也没做什么,只是静坐坐,有时同夫人闲聊一会儿。你想还有什么事儿可做?”

小人儿田渠睁大了眼睛:“你从来不练武功?”

郜亦天一叹道:“也许你不知道,我已经好久不曾练武功了,我的剑已经埋在了峨嵋金顶,我也不愿意再琢磨这些东西。”

许媚儿道:“他把棋袋都挂起来了,连棋盘都嵌入墙壁了,琴也尘封了十来年了。他什么也不练,只是每日在家静坐,他这人怕把武功这门事儿忘了。”

小人儿田渠道:“是么?可惜啊,可惜。”

他四外望望,又看看郜亦天。

他明白郜亦天不练武功的心思,他以为他是一个独处广寒宫的月中嫦娥,世事之中再无让他留恋之处,只好飘飞入蟾宫,从那高高的月宫来看人世间,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以她再也不相信人世间那美好了,因为她看厌了的都是恶人的龌龊。

小人儿田渠看着郜亦天。

这人目无精光,神气又极平常,与一个六旬农夫老翁也不差什么,他这样子,哪有天下第一高手的模样?他这样子足以让天下武林人沮丧。

小人儿突然笑了,笑得很怪。

郜亦天问道:“你又笑些什么?”

小人儿田渠乐道:“你以为你这个人打完了十年前那一仗,就算完了?就从此大功告成,不再在江湖上闯来荡去的,做起好好的田舍翁来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郜亦天不语。

他心中一动,莫非这几年江湖中又出了什么新人,出了什么奇人不成?他心中这一动是汩汩激血的一动,但小人儿田渠看不出,因为郜亦天这人涵养功夫极佳,他没法猜测到郜亦天这会儿在想什么。

小人儿田渠道:“告诉你吧,江湖上有一个人你该认得,他叫落魄书生祁震。你认得他,是不是?”

郜亦天一叹道:“当然认识,如果你说的是他,十年之前就认得。”

郜亦天心中微感失望,如果小人儿田渠讲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或许会震惊,但这个祁震却只是江湖上一个疯疯颠颠、痴痴迷迷的人,他又会有些什么花样?

学道:“落魄书生祁震在埋头练剑。”

郜亦天一笑,他也埋头练过剑,可那时十一年前了,练剑有什么用,落魄书生祁震要练的已经不是剑法了。

小人儿田渠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那么笑。你知道落魄书生祁震十年前杀人就不用剑了。如今他为什么又练剑,因为他拿到了一柄‘天地’之剑……”

郜亦天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他急忙问:“你说,他得到了黄帝之剑?”

小人儿田渠道:“对,正是一柄黄帝之剑。”

郜亦天无言,如果有人十年前就已经弃剑不用了,如今他又握起了剑,而且用一柄‘天地之剑’,你想他会做什么?

郜亦天看着小人儿田渠。

小人儿田渠正瞅着他。

郜亦天心中想到,如今武林之中,如果说有人可以向郜亦天挑战的话,那个人就一定会是这个落魄书生祁震。这个祁震是一个很可怕的人,郜亦天在十年前峨嵋金顶上见到过他,见到过这个祁震。

那时,足有三、五十人看着他与秃鹰郅远,不死神仙云鹏那一场恶战。

秃鹰坠崖而死,不死神仙云鹏挑断脚脉,从此成为废人。

峨嵋金顶上的人都欢声雷动,众人都推崇郜亦天为英雄,都围着他,簇拥着他。

只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上来扶不死神仙云鹏,为他上药止血。

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云鹏做事,竟从容不迫,没一点儿窘迫与慌张。

他不知道这个不死神仙云鹏是黑道人物么?他不知道云鹏如今已成为一个废人么?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连秃鹰郅远的弟子和不死神仙云鹏的下属都逃得远远的,他为什么要来帮云鹏?

便有三、四个人用剑,冲过去指着他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云鹏这个恶贼?”

这人头也不抬,甚至看都不看眼前这几柄剑,只是忙他自己的,冷冷说道:“把剑挪开!”

以剑戟指他的人自然都是江湖上正门大派的子弟,他们见这个书生居然敢当众为云鹏做事,就心中生了杀机,想把这人也当场杀死或废去他的武功,就有一人吼道:“你站起来,拔出你的剑,我要与你斗上几个回合!”

书生包好了云鹏的伤口,站起来冷冷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剑?”

那人也一愣,这书生为什么要和他比剑?他确实也说不出。

身旁有人插言道:“你与不死神仙云鹏勾勾搭搭,便是天下正大门派的死敌了,杀死了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书生冷一笑。

他从腰边拔出佩剑,这是一柄古剑。

唰——地一声,这柄古剑掷在众人身边。

有人便上去抓起这柄剑来,细细地看上一看。

“湛庐!”

这是湛庐宝剑!

那这个持剑之人便是落魄书生祁震了?

围着祁震的人都心头一震,如果祁震用剑,他们这些人决不是他的对手。

祁震为什么掷剑?他要做什么?

祁震朗声道:“我是落魄书生祁震,我把这一柄剑掷给郜亦天。如果他想杀了我,我会束手等死,如果他不杀我,我就要带这位云鹏老前辈下山去了。”

郜亦天看着落魄书生祁震,这是唯一一个敢在峨嵋金顶激战之后公然要救不死神仙云鹏下山的人。

郜亦天道:“你为什么掷剑?”

落魄书生祁震道:“我用这柄剑杀人,如果你让我下山,这一柄剑给了你,就是我承认会败在你手里。如果我不再找你比试,此生就再不用剑。”

郜亦天没有讲话,他身边名门正派的三四十人都笑起来。就凭他落魄书生祁震,也想同这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一战?这岂不是百日做梦?他想救这云鹏下山,其心太痴了。他想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他凭什么能为?

郜亦天一举手,众人不再笑了:“我收下你这一柄剑。”

落魄书生这一举动让人吃惊,只要他把剑掷给郜亦天,他此生如不再同郜亦天比试,就决不再用剑。落魄书生祁震剑术为长,他不用剑,江湖上就又减少了一个可怕的亦正亦邪的人物。

这时,坐在地上的不死神仙云鹏突然讲话了,他因为伤痛,流血亦多,讲话就没多少人听得见。“你……你与我素昧平生,这……这是何苦?”

落魄书生离云鹏极近,他自然听到了云鹏的这一句话郜亦天的听力极佳,自然也听到了云鹏说话。

郜亦天道:“你不认识云鹏?”

落魄书生祁震笑道:“谁说不认识,洛阳钟氏家宴,我与云老前辈隔桌相望。”

与人饮酒,在别人家宴上曾隔桌相望,就凭这交情,就可以弃剑救人么?

众豪杰都惊讶不语,望着这个落魄书生祁震。

郜亦天一笑,说道:“好。祁先生下山去吧,但愿你不至于让我久久等待。”

落魄书生祁震就上前去,背起云鹏向山下走去。

三四十位豪杰望着他,都撤剑而立。

有三个人站在祁震面前,拦住去路。

这三个人是泰山三杰,是与不死神仙云鹏有杀师之仇的泰山三杰。他们用三柄剑指向祁震,说道:“郜老前辈饶你下山,我们当然无话可说,但这个云鹏是我泰山门杀师仇人,这仇今日说什么也要报!”

落魄书生祁震背着云鹏,身立在剑尖之前,冷冷望着泰山三杰,凝然不语。

他背上的云鹏说道:“祁震,祁震,放下我,拿走你的剑,下山去吧。以你的胆识,将来必是武林中一个好手。何必为我,污了你的名字?”

祁震冷笑道:“泰山三杰与云鹏老前辈有杀师之仇不假,但在郜大侠与云老前辈交手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出手?即或是不敌,也是为武之道,既武且勇,如今云鹏老前辈负伤,已无力同你们动手,就想上来杀人,依我看来,这仇不报也罢,报了也没什么光彩之处。”

泰山三杰被他说中心事,又羞又怒,便一齐呼吼:“放下云鹏,不干你事!”

祁震不动,背着云鹏向山下走。

泰山三杰的剑尖抵在祁震胸前。

祁震神色不变。

泰山三杰知道,在众人面前如再示弱,这一生就不能在江湖上混下去了,便齐声吼:“如你再走一步,我们一定杀了你!杀死云鹏,再杀死你,然后我们泰山三杰自吻而死,也不算是辱了师父一生英名……”

祁震恍若无闻,他背着不死神仙云鹏,又向前走去。

三柄剑直指祁震,全力刺出!

这时,郜亦天身形一晃,人在泰山三杰面前一掠而过。

泰山三杰的三柄剑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郜亦天道:“泰山三杰想报师仇,其心让人感佩。但还得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们二人下山去,不想让天下英雄以为我想图落魄书生这一柄湛庐古剑。”

泰山三杰想再发作,但有郜亦天发话,又见他一闪是之间便连夺自己三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儿报仇了,就只好默默接剑,站在一边。

落魄书生祁震看看郜亦天,一笑道:“好!好,果然不愧是郜亦天。”

话毕,他背着不死神仙云鹏下山而去。

自那一别,倏忽十载。

如今的落魄书生祁震竟然又用起剑来了。他想做什么?这很明显,只有来挑战郜亦天,他才会用剑,他才会不违誓言。

他有了一柄“天地之剑”,这是当年黄帝战蚩尤的宝剑,这是王者之剑。

他用这一柄王者之剑练剑,他要练这王者之气,要与郜亦天决一死战。

郜亦天站起来了,他的身躯突然咯咯暴响,身材象是又长高了许多,他双目神光湛然,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郜亦天是不是也很快活?他是不是也感到了寂寞,一种清高不能与俗世语的寂寞?

小人儿田渠走了。

只剩下了他与妻子许媚儿。

许媚儿是在他峨嵋金顶大战之后嫁与他的。

那时他刚刚知道,他应当每日在一间静室内静坐。

浩明告诉他,有一个女人想见他。

他摇摇头道:“不见。”

浩明没走。

他看着浩明,眼中是不满的神色。

浩明说道:“这是一个美人,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她一定要见你,你不见她,她决不会走。”

郜亦天道:“好,让她在客厅等我。”

郜亦天仍然慢慢静坐,他想着他的心事,他把世上的一件件事办好,把一种种技艺学精,最后又能奈何?他不能与世人语,他不能与俗人弈人,他不能与浊人琴,他只好寂寞。

他慢慢走到厅堂,去会这个美人。

女人转过身来,默默凝视着他。

确实是美人,是他郜亦天见也不曾见到过的美人。

女人开口了:“我一定要见你,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见我。”

这女人说得很肯定。

郜亦天神色淡然,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见你?”

女人微微启唇一笑,白白贝齿在他眼前一闪:“因为你很寂寞。峨嵋金顶一战之后,你很寂寞。”

他从心中叹了一声,女人知道他的心事。女人明白他的心境。

这女人不单很美,而且很聪明。

“你是谁?”

女人笑了:“你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我也是第一,我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人家都叫我媚儿,我是许媚儿。”

许媚儿?

郜亦天当然听说过这个女人,这是个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女人,她的功夫不错,但她从来也没有自己动手杀过人。因为只要她厌恶哪一个人,准会有江湖侠少替她出力,为她杀人。她每逢在江湖上走动,身后总是有那么几个英雄侠少跟着,羡艳慕色,一路捧场。这样,江湖第一美人许媚儿在江湖上走来走去,却也着实轰动。

她是自峨嵋金顶一战之后,这两年内江湖上最为有名的人物了。

郜亦天一笑,心想,如果这个许媚儿到他这里来,他郜府门外一定有几个江湖侠少在等候她。

许媚儿人极聪明,见郜亦天凭空便是一笑,那笑又是长者之风的莞尔一笑,便知道他心中正想着她在江湖上的那些风流快活之事,就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不要胡猜,我今天来找你,可是我一个人来的。”

郜亦天一笑道:“我猜什么?我什么也没猜。不知道姑娘找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许媚儿笑了,她轻轻伸手,把头鬓边上的乱发撩了上去。这一举动既柔又轻,却又十分优雅,让郜亦天心中一动。

许媚儿一笑,一句让郜亦天惊得如天崩炸雷:“我来找你,是我要嫁给你!”

郜亦天惊呆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许媚儿会对他讲这么一句。

她为什么要说这一句话,她为什么要来开他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的玩笑?

许媚儿仍在咯咯笑,这咯咯笑声既脆又快,象在郜亦天面前抛掷珠子,叮叮当当一阵子脆响。

“你是不是说我在开玩笑?你是不是认为我这并不是真心话?我告诉你,我看腻了那些动不动就挥剑杀人、硬装豪气的江湖侠少。他们算什么?我要找人,我要嫁人。你以为我该嫁给谁?”

郜亦天老老实实说道:“你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我。”

许媚儿眉毛一挑,这样子显得又象女人天真,又显女儿嗔态:“我是江湖上第一美人,你以为我要嫁人,不嫁给江湖上第一高手,却又嫁给谁?”

郜亦天呆了,他想不出还有这么个道理。

美人儿许媚儿不走,就坐在大厅之上。

郜亦天亦拿她没有办法。

郜亦天只好让郜明送她去客房安歇。

这一夜,郜亦天睡得很晚。

他想着这奇事,豆蔻年华的美女许媚儿要嫁他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嫁给老头子有什么好,你马上就会后悔的。”他对自己自言自语。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他一惊,回过头来,见到了美丽华饰的女人。她在对他笑。

许媚儿怎么进了他的屋子?她怎么知道他是住在这一间屋子里的?

许媚儿道:“现在夜已深,更已残。郜大侠不眠不休,在地上走来走去,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思想女人温柔?”

郜亦天心道:我这里正想心事,但连她入我室内也不知道,显见她功夫极佳,绝非那些江湖侠少们能比得上的。可她为什么可与我这老头子成亲,是图我这人的声名么?声名之累,绝非可以让女人亲近的,谁为了这个,谁就一定会很难受。

郜亦天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就为了我这个第一么?”

许媚儿一叹,这一叹不象一个女孩所发,而象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的感叹:“世人居多,但如郜大侠这样的男人又有几个?我虽阅人不多,但人在江湖,走动也勤,便知自称豪杰之人芸芸众多,但又有几个有男人本色?”

郜亦天心中一动,看来这女孩儿也不是随心而为,所做一切,确是深思熟虑而做。

郜亦天道:“但你确实要想明白了,郜某丧妻虽久,但于床第之事不甚热心,有女人也可,无女人也过得去。你又何必要寻我这么一个冷漠之人?”

许媚儿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总有人说他冷淡。男人也有,女人也有,象他们在怕什么,却不知他们自己原来就十分可怜。男人女人相近,贵在诚心,又十分和谐,男欢女悦,是人之根本,你如有了真情,看你怎么冷,怎么淡?可怜象郜大侠这样的风尘男儿,却也不曾体会到女人的炽热,女人的那一份温柔。”郜亦天无语。

他明白,他说不过这个女人。

郜亦天一叹道:“你是江湖上人,你当然不会明白郜某,我于近日,已在家里置了一间静室,每日在那里闲坐,琴已经悬挂起来,棋也弃置不用,湖州之笔掷入墙内,端溪之砚埋与地平。这一切,当是我的心境。江湖离我远了,我也不与江湖相扰。我自己也淡了名利之心,也没了输赢之念,你要我如何再有男儿女儿温情?”

许媚儿一拍手道:“对呀,正因为如此,你才需要女人照顾。没了女人,你自己的淡泊又显在哪里?”

郜亦天摇头,又挥手道:“你去吧,去吧,你可以离开郜家,江湖之上,英雄人物不少,你何必看上一个再无名利之心的老朽?”

许媚儿仍小笑:“你真要我走?”

郜亦天点头。

许媚儿道:“好!”

她从怀里一掏,摸出一柄匕首,便向她如玉酥胸刺去。

郜亦天大惊,抢上去夺,但这一柄匕首已刺入胸中三分。如她动作再迟,这一柄匕首必然刺入她的心脏。

许媚儿仍笑,虽然这笑容之中又带几分凄伤:“郜亦天,郜亦天,我在两年之前,在峨嵋金顶之上就爱上了你,你……就不……不明白么?”

郜亦天心中一震。

他扶许媚儿躺下,为她医伤。

他解开这女人的胸衣,见她那一片玉石一样的胸乳,心中不禁一颤。

这女人太美了,美得不象是俗世间人。

许媚儿低声道:“你看了我的身子,你得娶我。”

郜亦天心中热道:江湖之中,事急从权,我只是为你裹伤,又何必要说这话?

但许媚儿可不这样想,她仍在喃喃自语似地说:“我就想让你娶我,自从峨嵋金顶那一战,我从来没忘了这一件事……”

郜亦天心中亦很感动,有这样一个女人,她一心一意想着你,你是不是会很快活,会很幸运?

郜亦天为她裹好了伤。

许媚儿道:“你坐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郜亦天摇头。

他不愿意,他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他与这个江湖第一美人亲近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女人。

许媚儿道:“你如果一走,我就自尽。我死在你家里,你从此再也不会心安。你会在静坐休持时想到我,那时你就不能心安,你就永远不能心安……”

许媚儿在说,亦在笑,她象是说一件很好玩的趣事。

郜亦天心中一怔,他真的拿这女孩子没办法。

许媚儿突然起身,斜斜地抱住他。

“你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不娶我?其实,在峨嵋金顶上的那一会儿,我已经决定嫁给你了。”

后来,许媚儿果然嫁给了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

现在,许媚儿坐在郜亦天身边,双目凝神看着他。

郜亦天在沉思。

他在想着那柄“天地之剑”,据说那柄剑出入时佩带,使正人君子有王者气,使邪恶小人有霸者亡,此剑在手,它剑难抵。

重要的是,郜亦天手里没有宝剑。

他有一柄湛庐古剑,但那不是他的剑,那是落魄书生祁震的用剑。

他当然不能用祁震的宝剑。

他现在并不知道落魄书生祁震在如何练剑。

许媚儿一笑:“你知道不知道他如何练剑?”

郜亦天摇头。他明白,他这个夫人是江湖上的能人,她出出入入,为江湖人士排忧解难,做了许多好事。她行走江湖,也会听到一些传闻。

许媚儿道:“他一开始练剑时,总是在练剑招,每一动招,则光幕满天,其剑势如虹,确确实实很让人吃惊,他那剑招看上去漫漫散散,无招可寻。”

郜亦天点点头。

他听了这句话并不吃惊。

许媚儿道:“后来就又有了变化了,他天天只是双手持剑,双目凝定,看着剑尖,目光极长时间眨也不眨,只是这么一日日看这剑尖。”

郜亦天哦了一声,脸上渐渐有些凝神,他细想了想,就又笑了一笑。

许媚儿道:“后来他便不再双目凝神注目剑尖了,他只是把剑佩在身侧,在飞行之中,在走动之时,在猝不及防中拔剑。最后,他也不飞不动,不跃不走,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拔剑。”

郜亦天道:“好!”

这一个好字,是郜亦天很少讲的字眼,难怪许媚儿要吃惊了。

好在哪里?只是好在他天天只练那枯燥的拔剑动作么?

许媚儿一顿,想不明白这道理,就又轻轻地说:“如今他不练那拔剑动作了。从前三四天起,他只是在佩剑,有时把剑佩在身边,有时把剑背在身后。他象在犹豫,犹豫不知道他该把这一柄剑怎么办才好。”

郜亦天点点头,他闭上了双眼。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许媚儿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想问,但知道问也是白问,就不再言语了。

许媚儿自去了。

只有郜亦天一个人还坐着,还坐在厅堂之上。

郜亦天在想那个落魄书生祁震,在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想他如何练剑,在想他那面目,他甚至想不清楚这个人如今是什么模样了,想不起这个落魄书生的面目神情了,他只是一个远远地注目着他郜亦天的一个人,一个手握一柄剑的人。

那柄剑是“天地之剑”,是王者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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