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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虎不食人

三月羊很哀愁。

她穿一身孝素,长发披垂,懒懒地躺在床上。

她一动不动,甚至连茶饭都不愿意看上一看。

虎四很沮丧,他知道如何对付一个有武功的男人,却不知如何对付一个任性率意的女孩子。

他只是瞪圆了双眼,看着她。

女人的睫毛很长,一双眼睛欲语无休,慵懒的身子,紧皱的双眉,都呼唤着男人的爱怜。

虎四知道,她其实很柔弱。

她不得已时会杀人,但杀人之后会很久很久不舒服,甚至呕吐。她喜欢男人,喜欢向男人笑,但只对他一个人亲亲热热地叫四哥。

虎四很焦急,他盼着能看见她的笑靥,那让他可以忘却世上一切忧愁与血腥的笑靥。

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思茶饭?”

她无话,眼睛在讲话。

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这么一回,没办成你的事,我杀不死那个灰衣老人。他不是玉面狐狸陆灵生就是白衣吴智。”

她低下了头:“我以为你什么都做得成。”

这是不是痴情女人的心愿?她们愿意自己喜欢的男人最能干,愿意让他们在万人的仰慕中生活,那时她们心中暗暗快活,因为这个男人属于她自己。

虎四道:“我觉得那老人讲得也对,既然那两个丐帮劈头没什么坏心思,我何必要杀死他们?”

她流下了泪。

女人流不得眼泪,流泪的美人是泪美人。

虎四头一次见她这么伤心。

“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

她哭得很伤心,只是啜泣,没有声音地哭泣。

虎四见不得女人的泪水。

她轻轻地伸出手来,这只手一伸向虎四,虎四就以为这是一块纯洁无瑕的手,总是战战兢兢地怕它突然在眼前消失。

这只手抚摸着虎四的手:“你害怕了,对不对?我想,你在那老人面前颤抖了,你怕了……”

虎四心中油然生出一点羞愧。他害怕了么?他是因为不是那灰衣老人的敌手就害怕了么?他当时转身走开,是因为他听那老人讲得有道理才走的么?那他为什么还要动手?他动手之后才走,显然是真的怕了。

原来女人不怕他失败,只怕他心性不坚。

他的心很难受,他有一个很好的女人。

女人的手可以抚摩平复男人的伤痕,也可以抚摩出男人的勇气。

“我怕了,我怕那个灰衣老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用尽我的力气。”

女人的目光中有泪珠,楚楚动人。

“你可以打败他么?你能打败白衣吴智?你能打败玉面狐狸陆灵生?”

虎四想了想,点点头。

女人的眼睛在闪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十二天下之中,羊算个什么呢?一只可怜的小羊就是了。连鼠、牛都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打败了那个灰衣老人,你就是十二天下中的英雄了。”

虎四笑了。

他为什么不勉力一试?既然有一身惊人的功夫,为什么不同那个灰衣老人较量?他这会儿知道他浑身是劲儿,他愿意同那个灰衣老人一拼,不惜一死。

他真想冲出屋去,在雪地上奔跑疾驰,再啸呼几声,扬他虎威。

“你是不是可以吃一点饭了?”

女人笑了:“我可以吃饭了么?我不吃饭,我要跟你去,去杀那两个人。”

虎四一笑道:“你不吃饱,还去杀什么人?你没等杀人,就会被人家宰了,宰得你咩咩咩叫。”

女人一笑,笑得他心魄摇荡:“只有你才能宰得我咩咩叫。”男人的眼里又烧起了火。

劈头老四与老五住在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叫个很普通的名字“福来”。

福来客栈不大,但也不小。

在后屋,有一间屋,住着劈头老四与老五。

他们天天夜里睡不着觉,一天天数日子,还剩下两天了,就要开丐帮一百零八家分舵的大聚会了。

他们要为大哥、二哥、三哥、六弟报仇。

他们到时要把牟熊杀人灭口的阴谋公之于众。

要同牟熊拼死一搏。

那时,丐帮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将各自做出抉择:是跟着牟熊作恶,还是把牟熊赶出丐帮,杀死他。

仍在等待。

他们等着急不可待。

但灰衣老人让他们等,等到丐帮聚会那一日。他答应劈头兄弟,到时他会同他们一起到场。

今天,只有他们兄弟俩在客栈里。

灰衣老人一大早就派人去采买香烛、纸马,说是他师妹今日忌日,他要去坟上烧奠。

老人笑笑,并没让他们俩跟去。

老人讲他只要一个时辰便可以回来。

老人走了。

劈头老四同老五坐着,很无聊,就躺下,胸肋又有些隐隐作痛,虎四的拳头太可怕了,让他受伤很重,至今不愈。

老五突然一拍腿:“对了,对了,糊涂啊糊涂……”

老四一惊,怨道:“怎么啦?有什么大事,这样一惊一炸的?”老五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四想想,的确想不出。

老五神色肃然:“今天是咱们丐帮前任总筐头儿鱼漂儿前辈的忌日。”

老四明白了。

灰衣老人是白衣吴智。

他说他去烧奠师妹,自然是去给鱼漂儿前辈上坟。

老四与老五都很难受。

突然觉得,他们活得很窝囊。

他们不是不怕死的劈头么?他们不是丐帮中的男人么?在鱼漂儿的忌日时,是不是应该去坟上烧奠烧奠,也显得她的家里人有年年洒扫之意。吴智虽然与鱼漂儿近,但他也不如丐帮近,她是丐帮中人。

劈头老四道:“我们去不去?”

劈头老五本想说他们有更重大的事儿要办,但他说不出。如果鱼漂儿前辈的忌日时辰,他们丐帮有人在坟前致祭时,连一个丐帮总舵的劈头也没看见,一定会认为他们全死了,或者他们真的都是十恶不赦。否则怎么会不来坟前致祭?

劈头老五道:“一定要去,要去。”

他们会在坟前碰上牟熊,也可能会碰上丐帮三十八万众的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儿,那样势必会当场口角起来。

老四道:“难道在总筐头的英灵面前,他也不承认他的罪过么?”

老五道:“那他就不可救药了,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劈头老四和老五都下了决心:走出福来客栈,到鱼漂儿的坟前去。

鱼漂儿是名人。但名人也多,也寻常。

名人之死,极尽哀荣。但能在死后十几年仍受到许多人的瞻仰的,一定就是个不寻常的人了。

鱼漂儿如果英灵有知,一定会皱紧眉头。

因为现在她很不清静,她的坟前站满了人。

很多人只是匆匆站立在鱼漂儿坟前,他们或者受过她的恩惠,或者被她救过命,或者是仰慕她的风仪。

这些人站立在鱼漂儿的坟前,他们忘记了厮杀,忘记了他们的剑。

他们在嘶吼的风声中,回顾着鱼漂儿的风采。

牟熊忘不了这一天。

他和四十多位已经来到了凤凰城的丐帮分舵筐头们的鱼漂儿坟前致哀,致祭。

他把祭奠弄得很隆重。

他决忘不了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鱼漂儿的亲淑弟子。

牟熊致祭时,焚香磕头,告祝道:

“师父,师父,你的在天之灵不远,保佑丐帮平平安安,兴旺发达!”

他从前十年就每一年祝告这样几句话,丐帮的日子就这样过来了。

牟熊跪在雪地上,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泪花儿:

“师父,你告诫弟子要与人为善,但这十年来,丐帮在江湖上也经了不少风雨,有人想欺负丐帮,让弟子怎么办?怎么办?”

周围随同牟熊致祭的几十个丐帮分舵筐头们都热泪盈眶。就是这个牟熊总筐头儿,带丐帮三十八万众渡过了十年的顺当日子。如今大敌当前了,丐帮势必要同仇敌一拼,看来牟熊总筐头想恪守鱼漂儿师父的遗嘱也不能了。

他们决心同仇敌忾,同十二天下和那些敢于向丐帮挑战的邪恶势力决一死战。

牟熊痛哭流涕:“师父,你当年教我‘百兽舞’与寂寞剑时,就告诫过我,‘百兽舞’如果任性而施,可能将人的残杀欲望引入魔障。寂寞剑如果施出,就会将整个丐帮拖入不幸的争夺漩涡。弟子牢记住你的教诲,十年不言剑,十年不逞艺。但现在敌手太强了,他们是十二天下,是横行天下的十二天下,还有啸林山庄,那个富甲天下的啸林山庄。我们如不动手,就会被人家欺负,怎么办?”

冷风啸雪,在鱼漂儿的坟前飘舞。

牟熊悲恸已极,似乎忘记了寒冷。

有人在一边慢慢说了话:“看你这伤心样子,我以为你会记住鱼漂儿的嘱咐呢。”

牟熊慢慢抬起头来,他仇视的目光盯住了这个人。

他没见到过这个人,但他也见到过这个人。

他见到过的只是戴着面具的人。现在这人没戴面具,脸色清癯,象六十岁人,很俊俏的脸上有一双睿智的双眼。

这就是那个灰衣老人。

他也是牟熊在树林里截杀林子时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老人。

就是他,截走了丐帮劈头老四与劈头老五。

老人淡淡一笑道:“我之所以不戴面具,是因为我想用我的真面目对着故人。你总戴着面具,是因为你想欺瞒天下。”

牟熊在冷笑,一种不屑的冷笑。

老人转身对几十位丐帮分舵筐头们道:

“我是吴智,江湖上总叫我白衣吴智。鱼漂儿是我师妹。”

筐头们知道这老人不凡,见他卓然不群,飘漂洒洒的样子,知道一定是武林高手。猛丁听说他就是吴智,众人便议论纷纷。吴智很有名,声名甚至在鱼漂儿之上,他几次救过鱼漂儿的性命,是丐帮的救命恩人。

众筐头就有的想向吴智施礼,搭话。

牟熊突然讲话了:“你是白衣吴智,我就是大侠宋超了。”

众筐头儿一愣,看看吴智,又看看牟熊,不知如何是好。

细忖量也对,白衣吴智如果在世,就一定是近百岁之人,他怎么会是六十岁人的模样?而且白衣吴智一生好洁成癖,喜穿一件白色长衣。这位老人穿着一件的白衣吴智,我也就是假的大侠宋超。一个筐头儿愣冲冲地一问道:“你是白衣吴智,为什么却穿一件灰衣?”

问得很愣,但众人却都以为问得很有道理。

老人淡淡一笑,笑中有无限寂寞:“相识相知尽已去,只将白袍换缁衣”。

缁衣,是指那些出家人穿的深色衣服,黑衣服,吴智轻轻说出这一句话,说了他晚年孤独之苦,就无心一尘不染。或许就因为他晚年大澈大悟,就心不染尘而不在乎衣服的清洁了。

但众筐头儿也听出了他是将这“白衣吴智”的名头换掉了。

这在江湖上很该是一个忌讳。

人在名声,你没了那名声,叫人家怎么去认可你?

一位吴老筐头道:“我曾见过吴智吴大侠施展‘百兽舞’功夫,你如果是吴大侠,为什么不施展这‘百兽舞’的功夫给我开开眼界?”

吴智轻轻一叹道:“老筐头错了,‘百兽舞’功夫重在伤敌而不轻易施为。即便是对敌双方势同水火,也绝不可轻易施为。因为一施‘百兽舞’,双方必见伤亡。”

众筐头儿凛然,知道他所说不错,确为“百兽舞”的独特之处。

吴智道:“摆上来!”

就摆上了一坛美酒,两只酒杯。

吴智旁若无人,对着鱼漂儿的坟墓一揖,说道:“师妹,师妹,你说米离贪杯,喝得很快。你看看师兄,是不是也喝得很快?”

吴智将两只酒杯斟满,一眨眼工夫,两杯酒全倒在喉咙里。

除了牟熊,所有的人都没看清这两杯酒怎么倒进了他喉咙里去的。

吴智斟酒的速度也极快,没人看得清他的手法,两只酒杯又都是满满的了。

吴智举杯道:“师妹,师妹,人何必执着,何必执迷,千秋万岁之后,皆成一杯泥土,何必那么在意,那么真挚呢?”

吴智以一指弹杯,酒杯平平飘飞过去,在飘飞时倾斜,将一杯酒水浇奠在鱼漂儿坟头,杯子却又旋飞回来,落入吴智之手。

众筐头儿们都知道,这是“呼风唤雨”暗器手法。这看似平平淡淡的一掷一收,非几十年功夫难以企及。

吴智道:“师妹,师妹,既已开饮,何不畅怀?”

吴智双手忙碌,一时间,一口喝干一只杯子,又落在地上斟酒,另一只手弹飞出去酒杯把酒浇奠在鱼漂儿坟头,又复回手收杯。再斟,再弹,两手如穿梭般,须臾一坛酒已喝尽奠尽。

吴智面色微红,空坛犹闻酒香。

牟熊知道,这是一坛四十年陈的女儿红。

吴智又一挥手:“来琴!”

就有人在坟前放上一张小小的琴案,琴案上放一张琴。奇的是这张琴同牟熊在鱼漂儿卧室墙内挖出的那一张琴一模一式,恰如同一张琴。

吴智坐下,轻轻抚动琴弦,人似漫入无限深思之中。

苦头儿,冤头儿,还有憨头儿就想向吴智凑近。

牟熊摇了摇头,他决不能乘人抚琴时动手,他还想要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儿听他差遣。

吴智是不是太大意了,他竟然微微闭目,似在聆听冬日风吼中的肃杀之声。

吴智道:“师妹,师妹,一入丐帮,便为负累,一生一世,不曾欢颜,我现在也来弹上一曲《将进酒》,为你佐酒如何?”

吴智便弹起了《将进酒》。

倒有大多数人知道鱼漂儿雅好操琴,好弹这一曲《将进酒》。听说鱼漂儿能把人弹得如醉如痴,人人泣下。这一首悲壮慷慨之歌在鱼漂儿手中变成了一曲缠绵悱恻,凄伤动人的曲调。

是不是她太伤怀了,才有这悲凄之声?是不是诗圣李白本就是发悲凄之声,却一直被人们慷慨悲壮地唱着?

吴智的手指很巧,拨、挑、弹、揉,无一指法不曲尽其妙,一曲长歌便在坟头前缭绕,飞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为青丝暮成雪。”

……

凄伤已绝,哀恻已绝。

众筐头儿都一一消褪了英雄志气,在心中哀叹,何苦为一口气为一点名声而苦苦搏杀不已,他们不知不觉就悄悄浸沉入那琴声的曲调里。

牟熊的心突然跳快了几下。

他明白,这是白衣吴智在向他挑战。

白衣吴智借琴音发力,在向牟熊较量内力。

牟熊突然张口而啸,啸声因要抵抗琴音而没了平日的恢宏、雄浑,变得有些凄伤、尖厉。

琴音突然转成高亢,把牟熊逼向更高曲调。

牟熊只好噤声。

他脸色变白,人轻轻跌坐在雪地上。

好半天,他只能运功抗琴音,全无心管顾其他。

究竟谁更强些?

劈头老四和劈头老五向山里走。

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去祭奠鱼漂儿。

一走出福来客栈,冷风徐徐吹来,人望着漫天的雪,就心头一爽。

他们突然觉得,客栈里呆得太久了。

他们其实可以不必呆这么久。

他们可以找上一百零八家分舵的筐头们,一一讲说牟熊的恶行。

他们应该尽早同牟熊交手,拼死而战。

他们的脚步很快。

这时,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静静地站在雪地里。

他的头很大,手也很大。

虎四冷冷问道:“为什么这么匆忙?”

劈头老四一见到虎四,脸就变了色,但他仍强颜一笑:“想不到虎也在冬天乱跑。”

虎四冷冷道:“虎无食人意。”

劈头老五道:“虎有伤人心。”

劈头老五拦住了老四,他慢慢走向虎四。

虎四的神情很是犹豫,象一只吃得太饱的猛虎,看见了食物时竟十分餐足,只是瞅着,玩着,戏弄着,没有一丁点儿食欲。

虎四盯着两人:“我要杀了你们!”

劈头老四冷冷道:“这没什么稀奇。不过你想杀死两个丐帮劈头,总得费那么一点儿劲儿。”

虎四走了上来。

他的手渐渐成了拳。

他要用虎拳杀人。

劈头老四和老五递眼色。

他想让老五赶紧走,过了这一段路,就可以看见鱼漂儿的坟了。劈头老五明白老四的心思,但他不动,他决不想独自逃生。如果他临阵脱逃,他还会是丐帮的劈头么?

两人心竟相通,准备拼死一搏。

虎四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们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劈头老四觉得可笑,又十分恼怒。谁不知道十二天下横行天下,不干好事?偏偏可笑的是虎四临杀人之前竟然会假惺惺地问上一句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简直是污辱他们。

老四和老五一声啸吼,两个人一齐飞向虎四。

他们知道虎四的功夫,他们也知道这一击可能不会得手。但他们必须全力一击,抢先出手,否则虎四一出拳,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老四双手直抓向虎四的面门,老五的双腿踢向虎四的命穴,他们很快。

但虎四的拳头动了一动。

在老四的双手刚刚抓到眼前时,他听到了自己胸骨咔咔的碎裂声,他看见了从嘴里喷吐出来的鲜血,看见了虎四的拳头,看见那拳头一出,打在老五的腿上,看见了老五的小腿奇怪地折回来了,从膝盖处一直折回向大腿。

老四站在雪地上,双眼怒视着虎四:“你的拳好……好……”老四一口口吐着血,把眼前的雪地喷吐成一滩红色,才慢慢倒下了。

虎四看着劈头老五。

劈头老五很疼,头上冒着热汗。

但他是丐帮劈头,就没一点畏惧。

劈头老五咧嘴一笑道:“你很有本事,能把人的腿打成这一个样儿,我当了十几年丐帮劈头,想过几十回几百回怎样杀死自己,但可从来没想到会把腿打成这样儿。”

虎四一脸迷惘。

他很佩服劈头老四与劈头老五。

他们是硬汉子,他们可能是好人。但如果他们是好人,牟熊就不会是好人了,牟熊如果不是好人,那她……

虎四摇头,骂自己是笨蛋。她怎么会不是好人?她那样儿让人爱怜,怎么会不是好人?

他一点都不想杀死劈头老五。

但他必须杀死他,不杀死劈头老五,那个可爱的女人会不快活。虎四做什么事,都该为了让那个女人快活。

虎四对劈头老五道:“我只好杀了你!”

劈头老五脸胀得通红,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好笑,好笑,真是好笑得很哪。我只好杀了你,我只好杀了你!什么王八蛋话,你要杀就杀,还罗嗦什么?”

虎四一闭眼,双拳一齐递出。

鱼漂儿的坟前,人都浸入了深思之中。

一曲《将进酒》竟有这么大的力量,让上百人都静静地聆听这曲歌的悲怆。

人人都满脸迷惘,人人都在想他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伤情事儿人人有,只有缘因各不同。这一曲歌一唱,竟让上百人沉迷。

牟熊的额头上冒汗了。

他有些懊悔了,他不该婆婆妈妈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蕴大海者不择溪流,他刚才为什么要止住苦头儿、冤头儿和憨头儿三人?合他们三人之力,即或不把吴智杀死,也可以在他执琴入定时一举击伤他。那样,岂不是就没了现在这凶险么?

从琴音中传来的内力越来越强,看来吴智也不小觑他,把琴音中的全部肃杀之气都攻向他。

牟熊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吴智脸色很平静。

他把全部内力都用在手指上,从指尖流泻出来的琴音尤如千军万马,汹涌而出。

他要好好杀一杀牟熊的锐气,至少要伤他的内力,让他稍稍收敛,少做些恶事。

他虽然在操琴,但周围琴音之外的一点点声音都听得极清,在操琴时,他的内力可发挥至极致,他的耳力亦可发挥至极致。

他听到了一声啸吼。

这是拼命的一吼,如果他听得不错,这吼啸声来自山坡后面的某处,他听这吼啸之声耳熟。

会不会是劈头老四和劈头老五?

他猛然起身,弃琴而去,人逸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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