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免一声喝道:“拿下他!”
便有无数的人伸手来拿。一个人本事低微,竟一出手去拿那姚素的手腕,姚素吼道:“要拿也得十长者来拿,你们算什么?”但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公子只是一笑,一拍他的肩头,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我来拿你好了。”
姚素明明看得清,一躲便可躲过他这一拍,但躲了三下,仍是被拍得结结实实,身子一歪,便着人点了穴。
要知道,此时的姚素急得拚命,他一狠心,咯地折了那个拿他的人手腕,叫道:“挡我者死!”
郭免在上面看他猖狂,一跃而至,叭地击折他的手腕,喝道:“拿下!”
便有人上来拿下那姚素。
姚素喊道:“从来崆峒岛上无送死之人,杀了我,亏心之人再无上岛!”
雷天声音宏亮:“杀了你一个,也教训了天下淫贼!”
郭免再复去坐下,对平台上的众人说道:“既是如此,就来裁决,这个姚素是不是该杀?”
姚素厉声吼叫:“你们十长者听着,哪一个敢说我该杀,我死后也不放过你!”
冷艳女侠忽地冷笑了,她说道:“你能威胁我么?”
她倏地飞身而上,叭叭打了两个耳光,顿时把那姚素的脸面打肿。
郭免说道:“我说!姚素奸陈式家三人,罪大恶极,该杀!”
众人一声吼:“该杀!”
怨复我只吐一个字:“杀!”
众人再复吼叫:“杀!”
少侠梦雨说道:“该杀!”
众人复再一吼:“该杀!”
一直到十长者说完了,都说那个姚素该杀。
姚素大声骂道:“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掌管天下人命运的人吗?臭狗屁,连七大门派的掌门都不屑干你们这勾当,你们干得还挺有滋味呢,十长者,狗臭屁!”
郭免说道:“杀了他!”
当郭免一声杀了他吐口时,有许多人伸手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上来一个人叫道:“叫他几次死?”
底下的人叫道:“你只能杀他一刀!”
那人拔出刀来,亮闪闪的刀,嗖地一刀,砍下了姚素的右手。
那人说道:“没有爪子,你再也不能爬了。”
再上来一个人,他说道:“我家里也有女人被污辱,我要杀了你!”他轻轻地拿住姚素的左手。姚素看着他,知道他想震折自己的左手,吼叫着,与他相抗。那人的功力与姚素也只是相伯仲,两人好久不分上下。
底下的人喊道:“你不行,下去,我来!”
再上来一个人,那人刚要动手,这与姚素较劲的人吼道:“你要动他,我便杀你!”
那人当然犯不上与他作对,只是微笑看他,看他怎么与姚素较劲。只见那人的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喝道:“我要弄折你的手!”
他跳了几下,仍是拗不动姚素,急得大叫。
那个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说道:“你看!”他推一下,拿一下,一推推下了那人的手,再一拿,手法十分巧妙,拿下姚素的手,叫道:“这有何难?”
听得咔咔两响,那姚素的手臂便折断了两处。
那人再跳下去,复上来一人,他说道:“十三刀!”
原来这人便是江湖近年崛起的“十三刀”,据说他杀人只是一次十三刀,一刀也不多,一刀也不少,就是十三刀!
姚素大叫:“十三刀,我不要你那鬼刀动我,我宁可自己撞死!”十三刀喝道:“你休想!”
刀动了,如风驰电掣。谁也看不清那十三刀是怎么砍的,只见衣袂飘飘,姚素大叫大吼,如一匹失疯的野兽。
待得刀停住,便见姚素的头上生生只有颊骨,那脸面上的肉也没了,被刮风一般的刀刮走了,再复无肉。
姚素大吼,叫道:“十三刀,我操你祖宗!”
十三刀自不理他,走下平台。
谁见过脸布无肉的活人,谁见过颊骨生生滴血脸面上如鬼魅一般的活人,他嘶吼尖叫,声音尖厉,让人生怖。
冷艳女侠看不过了,说道:“让他死了吧。”
她跳上去,一掌击死姚素。
姚素的嘴角沁出鲜血,他看着冷艳女侠,说道:“你真美,我感谢你,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亲自……你!”
怨复我站起来,说道:“江北有一个恶人,他杀死十七个人,他活着竟是以宰人为乐,此人不除,天地共怒。带上来!”
便带上来一个人,那人是鬼头獐目,只是盯着平台下的人,像一只在摇尾乞怜的狗儿。
怨复我说道:“他就是那个恶人,说说他该杀不该杀?”
少侠梦雨问道:“他杀人时怎么做?”
那人正昏昏欲睡,一听得有人问他如何杀人,就乐了,说道:“有一次,我杀一个人,他的身子很肥胖,我便烧了烧锅,在锅烧得热了,我便把他捆在我桌旁,用一块大石头压着他的腿,坐在我身旁,再拿一根长长的杆子,直立在那人面前,把他的手捆在那杆上。这样,人便如一只坐着伸手欲爬的猴儿,手臂也不能动,身子也不能动。他身子是赤裸的,我拿刀在他身上割肉,割一片儿肉,我吃一片,放在那锅里涮,人肉肥,很香。”
他涎着脸笑,竟是馋涎欲滴。
少侠梦雨再不看他了,他知道此人很凶恶,确实该死。
那海食天忽地说道:“他当人是什么?”
那人大剌剌地笑:“人是什么,人是鱼,人是猪。好看一点儿的人就是鱼,不好看的人就是猪,既不好看也不好吃的人就是老鼠。我不吃老鼠的,世上的生物我只不吃老鼠。”
海食天问道:“你吃过多少人?”
那人笑一笑,斜斜眼,咧咧嘴,说道:“我吃过几十个人,你看!”
他的手伸出来,看得出他的手指很怪,那十指手指都是上半截在动,而下半截竟无一丝动意。莫非他的指动也如古人一般“食指大动,有美食欲尝?”
海食天说道:“杀了他!”
拥上来一群人,上来的人先是用刀削他一片肉,吼道:“你要吃我,我也吃你!”
那人的身子一抖,居然不以为恼,说道:“吃好了,我的身上肉,最好吃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
那人见他的肩头流血,居然不恼不怒,还笑意微微对人说话,不由得惊异,只是看他,像看鬼怪。
这人说道:“人肉好吃,只有部分。你想与猪相比,肩、脊、腰,都是好肉。那就错了,我告诉你,人的脑子好吃,在人脑上,有一部分肉,生在脑内,那是太阳穴周遭,有一片片小肉,最是好吃。烦你在我死后,拿那一片肉吃。”
众人只是惊呆地看着这人,看他果不惧死。再听得他说道:“再就是人的生丸,拿来吃是最好的。但你不能用刀用剑,只拿一根小小竹签,捅一个小小的眼儿,再划破它。莫划得狠了,失血多了,便不好吃。你划过后,在那丸下有一个小洞,便可行了。你再扔了那竹签,用两只手捏那丸。一只手从上向下捏几次,使血流急。另一只手便捏在这上面,捏得圆了,便狠命一下,就成了。那丸是血淋淋的,拿来一只碟子,里面早就弄好了调料,有生姜、酒料、椒盐,沾它吃下就可以了。”
这人肩头流血,竟是不怕,大谈特说如何生吃人肉,让在场的人都是惊怖。听着他的形容,偏人多生想象,想那丸子果然天下少有,别说生吃,就是一想,也是毛孔悚然。但人多生贱癖,越是不敢想,越是要想,偏生更是想得具体,想得活灵活现。
看人脸上惊怖,那人开心极了,大笑道:“什么狗屁英雄,我看都是凡夫俗子,何必一个个装得能容天下?我看你们都是臭狗子!臭丸子!”
正在那里叫骂,忽地有人冲出,一剑直捅在那人心窝,那人失声道:“你杀了我?好……好!”
忽地有人高声叫道:“我要找出一个恶人来,请十长者看怎么罚他?”
众人中走出一个汉子来,他直上平台,稳立在那里。他是方栋,死去的盟主方顿的大弟子。
他指着郭免说道:“郭免,枉我师父对你那么客气,你真是禽兽不如!”
郭免笑微微看他,问道:“大公子,你说我禽兽不如,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方栋说道:“你对我师父好,只是用心讨好他,要学那方家的秘籍,后来你带着十一个人来我家,就是找麻烦的。师父忍着你,让你住在我家,那一夜里,我与二师弟不在家,你便……便烧死了师父,我要用赏善罚恶令来杀你!”
怨复我忽地说道:“方公子,你是不是弄得明白了,再来指责谁?我与郭大侠在你家是不假,但那一日杀死你师父的,怕是那个黑道第一的桑木头,不是我们吧?”
众人中有人便问道:“方公子,你说郭大侠杀死了你师父,不知道有没有证据?”
方栋说道:“我与师弟不在,我们去找人去了。”
怨复我问道:“不知道能不能说你去找谁?”
方栋指着平台上的马愚,说道:“我们去他家里找他,可他不在,那一天夜里,他的宅子也烧了。”
少侠梦雨问道:“马神医,不知方公子所说,是不是真的?”
马愚说道:“我的宅子是烧了,但烧我宅子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两人!”
众人大惊,原来方栋两人去了马愚家,不是去做什么好事,而是杀人放火。
方为倏地起身,问道:“你说我们放火,有谁为证?”
马愚说道:“他!”
走上来一个人,正是马愚家的那年轻人。
方栋恨道:“原来是你?”
年轻人笑说:“你认得我?”
方栋不语,方为说道:“我们不认得你,如是认得你,怎么会拿你当马神医?”
年轻人冷冷一笑,说道:“放火烧人,想灭罪证,烧错了人,是不是?”
方栋大声道:“我们没放火,这是事实。你也知道的,何必诬我们?”
年轻人道:“你们不认得我叔叔,拿我当他,便想杀我。我被烧在屋内,如是没人救我,我早就死了。”
方栋看着他信口雌黄,看着平台下的人都是相信他,心里气恨,心道:看来我们早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想说得明白都不成了。
忽地有人叫道:“我信我大哥!”
站出来的是方霸与方生,还有方雏儿。
方雏儿又是急得要落泪,她说道:“大哥从来没说过谎的,大哥从来不说谎的!”
但谁会听她,方栋只是她心里的大哥,哪里是别人的大哥?
怨复我再问道:“你们两个也是方盟主的弟子?”
方霸大声道:“你来我家,摇头摆尾的时候,你也认得我的。你那时叫我五公子,五公子呀,那酸劲儿别提了。”
方霸恨气一来,便话也说得尖刻,他不想这一句,底下有许多人都是生愧,再是生恼:你是方顿的儿子,你是方顿的徒弟,你便能行了?平时你趾高气扬,当你是公子爷,如今方盟主死了,你都是一群狗!
没有人吱声。
怨复我也知道人的心思,他只是笑笑,显得很是大度,当然他不必着急,方顿死了,不是他死了,有什么了不起?争执归争执,不干他什么事儿。
怨复我再问道:“那一天,你们去哪里了?”
方生说道:“我们两人去找师妹了。”
怨复我再问道:“不知道你师妹那一天做什么去了?”
方生犹豫了一下,怨复我更是恶毒地说道:“当然,你们也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不必说了。”
方雏儿大声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那一天与她……”
她指着远处的庄重,“我与她吵起来了,我走了,爹才叫他们来追我的。”
一想到那一天,方雏儿便再挥泪。
郭免忽地说道:“雏儿,我与你爹是忘年交,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直说好了,那一天你为什么出走?”
他说出方雏儿是出走,虽说是轻描淡写,但那话意是明白不过的,方雏儿哪里听得出来,她早就想明白了,她那一天是想出走。但此时郭免说出来,就是要诱她说出那一天的事儿来。
方府的事儿,当然是越乱越好。
庄重忽地说道:“我来说那件事,她是不服我,我做她的娘,年纪太小了一点儿。”
郭免不知道庄重此句是帮他,还是帮方雏儿,他皱了一皱眉,还是与方雏儿再说的好。
忽地方八大声道:“郭免,你错了,我师妹并没出走,她只是那一天生气,出去玩一玩。”
方八站出来,他站在那个郭免面前。
郭免看着他,装作不认得:“你是谁啊?”
方八笑了:“你不认得我了,那一次你来对爹爹说,你保证要帮爹爹清理江湖的,你说江湖日乱,得快刀宰乱麻,多杀人。像爹爹那一次只杀了三五个人,怎么保得江湖安定?你说你要是当了盟主,对了,你那时总是神采飞扬,说你当盟主会如何如何,那时你就想当盟主吗?”
郭免想不到这个方八小小年纪,竟是能言善道,只是一顿话,便说得平台下的人都频频注目郭免,看他郭免像是一个生人。
大势不妙。
雷天忽地失笑了:“方八,听说你师父赶你出门了,那一部秘籍被盗走,你的嫌疑最大。”
方雏儿正要说话,忽地方生扯了她一下,不让她说。
方八笑一笑,说道:“是啊,我盗走秘籍的可能最大……”
怨复我笑了,雷天也笑了,他们笑得很得意。
但方八再说道:“我跟你一样,你杀我师父的可能最大,我盗秘籍的可能最大。我是想着能对人家说我为什么没盗秘籍,所以人家一说秘籍,我便想让他说,让他说啊,说到最后,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可我不明白了,郭大侠,你怎么不愿意说这件事呢?人家说,你就岔开,是不是你心虚啊?”
不待得郭免说话,方八再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不心虚,你是怕人家说,怕你当不上盟主啊?你放心,你虽说做了坏事,但还可能当上盟主,只要人家不在意,人家不太相信,你就可能当上盟主了,那时你就多杀人吧。只是不妙了,你得杀白道的人,像少林寺的人,你不能对他们太好了,是不是?”
郭免大喝道:“你胡说什么?”
方八笑笑,说道:“你说说,那一天夜里,你在方府都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