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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凄惶

方八吃下了那绿色的东西,忽地狂性大发,身子在风中抖动不停,叫道:“大哥,大哥,烧死我了,烧死我了!”

那海食天看着方八,忽地害怕了,叫道:“可千万别死啊,你要死了,我找谁要秘籍?!”

可方八的脸色十分难看,气息也变得微弱,他轻声说道:“大哥,我不行了,你照顾三妹,你们两人要小心,千万小心,世人心难测……”

他倒在船舱上,再无一点气息。

一阵风哭了,泪水盈盈。

她看着方八,心里好生难过,她与方八结拜,知道他是一个正直汉子,虽说人矮小些,但为人正直,与她能心心相印。

一阵风哭道:“你杀死了他,你葬了他吧。”

海食天也觉无趣,说道:“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我便依我们海沙帮的规矩,海葬他好了。”

一阵风亲手为方八裹尸,她用白布把方八裹住,裹得严严的,但那白布还是浸出黑黑绿绿的毒汁来。一阵风裹完了,哭道:“海食天,我与你不共戴天!”

她的手按在那毒汁上,便扑向海食天!

海食天一见惊住,叫道:“抓住她,抓住她,她疯了!”

几个海沙帮众来抓一阵风,一个正抓在她手上,叫道:“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哎呀,妈呀!”他的手上满是毒汁,身子忽地颤抖,半是害怕半是中毒,萎在舱边呻吟。一阵风抱起方八,慢慢走到了船舷,说道:“二弟,大海是干净的,我们一起跳下去。”

海食天远远看着她,心慕其美,看着海风吹拂一阵风的衣裾,飘逸非常,一阵风真个是仙姿神采,不由心底暗暗生恋,叫道:“姑娘,你放下他,我帮你疗毒。”

但他也心知,一阵风的毒他是解不了的。

一阵风回头,说道:“海食天,你害了我与我二弟,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海食天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有人要我这样做的。”

一阵风哪里听他,她抱着方八的尸体,哭泣着,低语道:“二弟,我与你跳海,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她一边哭,一边将那布带缠在自己身上,缠得紧紧的,说道:“二弟,我与你生不能在一起,到了阎罗鬼殿,也要在一起。”

海食天喝道:“抓住她,只有她才知道那秘籍藏在哪里!”几个大汉要来拿她,一阵风喝道:“谁过来,谁就死!”

大汉全都畏死,远远吼叫,不敢靠前。眼看着一阵风扯着方八,趔趄而投,直入海中。只见浪花一卷,两人全都无踪。

海白菜跑到了岸上,看着大船远远而去,心里很是凄苦,她喜欢一阵风,谁知道她竟是一个女人?名闻天下的大盗一阵风竟是一个女人,说来有谁相信?但她确实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当时令她心动的,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而已。

海白菜跑到了酒楼,想喝个一醉方休。

她正喝着酒,忽地看到许多的武林人走上来,呼喝要酒。

一人道:“别喝得过多,误了正事。”

另一个说道:“抓那个海沙帮的人,那是手到擒来,有什么难处?”

大汉正色道:“他们有毒砂,再说那海食天也是凶悍异常,你抓不抓得到,也是难说。再说他们时常在海上,一旦出了海,便没法儿办了。”

这大汉说道:“依我说,每年一度的赏善罚恶大会真是过瘾,你能把你认为是坏人的抓起来,拿到那大会上去让人评说,如是真个十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说他该死,当时他便是个死人了。我们拿住海食天,把他带去大会,他岂不是一个死?”

忽地有人接口道:“要想拿住海食天,并不是易事。”

众大汉一惊,细看看店内,竟无一个男人,哪来的接话声?

便见梯口上来一个中年文士,他说道:“在下鲸鱼帮主飞奇,各位有礼了!”

在座的都知道鲸鱼帮是白道,便对那文士也施礼,说些久仰之类的客气话,请飞奇落座。

海白菜知道飞奇认得她,便低下头,只是闷头吃喝,不敢抬头看他们。

一位大汉一揖道:“请问飞帮主,你说海食天不易捉,不知怎么才能捉得到他?”

飞奇笑笑,说道:“我与海沙帮打几十年交道,还算是当今的海沙帮主海食天最有本事,他能带着手下的兄弟出生入死,他本人也凶悍异常,凭几位身手,怕不易得手。”

那大汉脾气暴烈,他大声吼道:“依你说,拿不住他,我们的仇怎么报?”

飞奇一揖,仍是带笑,说道:“不知道几位与海沙帮有什么仇隙?能不能告知在下?”

那大汉一听垂泪,说道:“我父亲与妹妹在海上乘船,竟被海沙帮的人所劫,父亲死在礁上,肚肠流出,慢慢晒死,惨不忍睹。更可气的是,那个海沙帮的帮主当着我爹的面儿,奸我妹妹,致使我妹妹死于非命。此仇不报,决不为人!”

那大汉咬牙切齿,说得海白菜也心惊肉跳,她心道:我哥哥决不如此坏,再说我也没听说过此事,是不是又有谁做下了恶事,栽赃在我哥哥身上?可仇怨一结,就不易再解了。只怕哥哥与他们得有场血战。

那飞奇再说道:“我所知的,上一次赏善罚恶会上,也有人喊要杀死海沙帮主海食天,但那喊声被人声淹没。依我看,就是诸位找到了他,也未必会让他死在会上。”

原来依照旧规,凡是江湖黑道白道,都会在赏善罚恶会上出现,黑道人多行不义,在那会上便有的藏头缩尾,有的改头换面,更有的用易容术、假名字来惑众。白道人在会上多举黑道人的罪恶,如果主持会的十长者都认定此人该杀,便由在场的所有人找出那个罪人来,当场格杀。

格杀的方式极是残酷,可由仇人来主持。

飞奇说道:“海食天虽说很恶,但对他的手下很有亲情,如果你们得到了一个人,他一定会来那大会的。”

那大汉抬头问道:“抓到谁?”

飞奇忽地抬起头来,慢慢走到海白菜的身旁,他微笑问道:“海姑娘,别来无恙?”

飞奇一声“海姑娘”,顿叫那几个大汉都是离座而来,围住了海白菜。

海白菜也是一个不怕事儿的主儿,她微笑道:“飞帮主,又到处鼓舌弄事儿了?我看你白披了一张男人皮,做事儿只像一个婆娘儿,算什么东西?对了,对了,你那鲸鱼本来就是喂奶的,是娘们儿,怎么会是男人?哈哈哈!”

海白菜哈哈大笑,顿叫那些大汉吃惊,她如此泼辣,看来很是棘手。

飞奇不慌不忙,问道:“不知道海姑娘呆在这里,偷听人家的谈话,想做什么?是想再害人吗?”

海白菜气恨,骂道:“你才害人,姑奶奶原来就坐在这里喝酒,他们自说他们的,干我什么事儿?”

那大汉一揖道:“请问飞帮主,这位姑娘是谁?”

飞奇慢悠悠道:“想抓住海食天,就得劳烦这位姑娘了。”

大汉恍悟:“她是海食天的女儿?”

海白菜呸地一吐道:“胡说!”

飞奇说道:“她是海帮帮的妹妹,他只有这一个亲妹妹。”

大汉全都起身,围起海白菜,说道:“如此,则劳烦海姑娘跟我们走趟赏善罚恶大会。”

海白菜恨声道:“狗屁大会,我不去!”

她刚要走,一闪身,飞奇挡在眼前。她骂道:“飞奇,你只是一个臭屁虫,算什么帮主?天下哪有你这样卑鄙的帮主!”

那大汉出手便抓海白菜,海白菜一躲,叫道:“我走了,你们来追吧!”

她扑向楼口,正要下楼而去,忽地一只手当面抓来,她躲了三次,那手变了三次,那人轻声道:“海姑娘,得罪了!”

海白菜躲不了那一抓,身子被掷起,扑通一声扔回在楼内。大汉忙来拿绳捆了她,再看那个抓她的人,原来是一个年轻公子。

大汉一揖道:“不知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笑一笑,说道:“在下方霸。”

随着那公子身后,再上来了两人,一个是个美貌的小姑娘,嘟着嘴,见谁也不说话。再一个是文静儒雅的公子,他是方生。

飞奇认得方生,一揖道:“原来是方四公子,这位必是方五公子了?姑娘想必是九姑娘了?”

方生陪笑说是。

飞奇对那大汉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位正是方家的四公子、五公子、九姑娘,他们的师父就是当今武林盟主方老爷子。”

大汉一听,肃然起敬。要知道想杀谁,最后总得盟主点头,且那十长老如是定下来杀人,盟主还有三次拒绝权,如此看来,他就能救下三个人的性命。盟主的权可是大了。大汉看到三人,心道:原来他们就是方盟主的徒弟,我可得好好结纳结纳。

方生问道:“飞帮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是谁放火烧了我方府?”

飞奇一听得问话,顿时怔住了,他肃然道:“我不知此事,如是四公子想知道,我让手下人去打探打探。但据我所知……”

方霸看不惯他吞吞吐吐的样儿,喝道:“怎么回事,你说好了。”飞奇的脸上微有不豫,但他随即一笑,淡淡化开,说道:“我听说的是,那个桑木头在你家捣的鬼,他烧了你家,方盟主与你家人都不知去向。”

方生恨声道:“如果是那个臭木头做的,我要他死在我手!”

他手一抓,那一块大理石桌面便碎裂成片片儿。

方霸说道:“四哥,我们去找大哥、二哥,再做道理。”

飞奇忽地说道:“我听说了,方大侠与方二侠他两人去找那桑木头了。”

方霸忽地扯住他的衣襟,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恶人岗。”

谁都知道恶人岗那地方凶险,如果你不是岗里的人,根本就不敢入去。到了那里,总是九死一生。

方霸大声叫道:“还等什么?我们去恶人岗找那个坏蛋!”

方生一揖,说道:“好了,便此别过!”

海白菜看他们不来理会自己,大叫道:“你们都是坏蛋,你们放了我!”

方生说道:“姑娘,你与飞帮主的恩怨,自与他说清,告辞了。”飞奇看他们三人下楼,微微而笑。

大汉说道:“飞帮主笑什么?”

飞奇大笑,说道:“我看他们平时那骄横样儿,看不惯,我要他们去恶人岗吃吃苦头。方家的人怎么样,恶人岗是随便进去的吗?”

方雏儿忽地垂泪了,方生问道:“师妹,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雏儿哭道:“不是,师兄,我怕父亲……”

方生也泪垂,说道:“师父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我们还是去找大师兄与二师兄,他们两人去了恶人岗,找那个臭木头算账去了,我们去,不然怕他们有失。”

飞奇对那几个大汉说道:“如此,我也告辞了。”

大汉说道:“不知道飞帮主对此事还有什么吩咐?”

飞奇说道:“你们抓住了海姑娘,只须给那个海沙帮的弟子传一个信儿,海食天必来。那时你们要报仇,岂不是易如反掌?”

大汉沉吟道:“如此做,有些不妥。”

飞奇笑道:“做大事,婆婆妈妈的,岂能成事?只是那个海食天,你们就未必是他的对手。再说他有一帮人马,你们怎么会胜得了他?不如计取。”

海白菜大骂道:“飞奇,你个猪狗,你出的都是小人诡计,没什么好肠子!”

大汉道:“我们带她去那大会,交与大会发落。再给海食天一个信儿,他必会去,那时我们的恩怨也会了结。”

飞奇冷冷一笑,不再吐声。

大汉看他不屑一顾的样儿,问道:“飞帮主,不知这么做妥不妥?”

飞奇说道:“如果那么做,你们也许会死无葬身之地!”

几个大汉动容,他们请问飞奇。飞奇道:“如今方盟主没了,不知所踪。武林大会如何行事,谁料得到?你们自己没有刀剑,你们自己不会杀人,非得请方盟主杀人才是?如果方盟主真的不要你们杀人,你们杀不杀海食天?”

那大汉说道:“血仇必得一报,怎么不杀?!”

飞奇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杀了海食天,让他再也神气不了,再就是挑了他的脚筋,让方盟主看吧。”

那大汉不知方顿也被人挑了脚筋。飞奇心道:你要真的挑了海食天的脚筋,那才有好热闹看,方顿也不会乐意看你们这些狗东西,说不定会杀了海食天,也杀了你们。再不就是杀了你们,放了海食天。但放了他能怎么样?他只是一个没了脚筋的废人……

大汉看着飞奇远去,一个壮汉道:“大哥,我看这个飞帮主是一个怪人,他笑得阴阴的,怪怪的,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海白菜说道:“他根本就是一个恶人,一个大坏蛋,你们信他,早晚会死在人手,我要你放了我!”

大汉看看她,忽地说道:“你哥哥杀了我爹,杀了我妹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哥哥,那样才公道!”

海白菜说道:“我哥哥虽说是乐意杀人,但从来不碰人家女孩儿,他怎么会动你妹妹?你胡说!”

大汉说道:“我不是胡说,真的有人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人就是你哥哥!”

海白菜叫得有气无力,她叫道:“你胡说,我哥哥不是那种人,我哥哥不是那种人!”

她想着一阵风,忽地满心委屈,不是一阵风,她不会跑走,也不会落在这些人手上。

一个壮汉说道:“大哥,我就做了她,让她也被男人玩弄!”

另一个大汉说道:“不行,我们是侠义道,怎么能做这种事?”

壮汉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汉不动,那壮汉说道:“大哥,你想想小妹,你想想伯父!”

大汉吼道:“好,你干吧,你愿意做便做!”

那壮汉喜孜孜道:“好,好,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儿,让她也尝尝好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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