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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杜鹃啼血

高昌城绝粮绝水,已有十天,遥望城头的守卒,人都伏在箭垛上,无一丝气力再战。但当吐蕃兵爬墙时,人便如疯子一般砍他,吼道:“誓死不降,誓死不降!”把吐蕃兵砍翻,尸体扔下护城河,河水止住不流了,水是血色的,当秋日时,天也凉爽,但那尸体经水一泡,气味发臭。

吐蕃人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他们不知道怎么能突进城去。卓书几次要亲自爬城,都被扎嘎与黄绝拦住,他们要爬城,但几次都被摔下来,黄绝受伤,扎嘎臂断。

回鹘王的旗帜在城头飘着。

黄绝对卓书说,最可怕的是那十六个人,他们站在箭垛后,如是有人上来,一击致命。卓书冷笑,要亲自爬墙,扎嘎与黄绝扯住,百般相劝,方才止意。

到了第十一天,天刚刚亮,卓书命所有吐蕃兵士,凡手里有绳索的,全都沿墙爬上。也是太过疲惫,到了吐蕃兵爬上墙去,踏上城垛,方才有人叫喊:“吐蕃人上来了,杀啊!”

十八斩的十六人冲来突去,杀那爬上来的吐蕃兵士,但无奈有人冲下了城去,大开城门,叫道:“破城了,破城了!”

齐老看不济,叫道:“退保王宫!”十六人如箭一般直奔王宫而去。

当他们进了宫内,正看到夷离尺打扮得整整齐齐,坐在殿上,看着他们,一声不吭。那回鹘王声音嘶哑:“他们攻来了吗?”

齐老点头,回鹘王手里仍握着那一支刺死程赢的小剑,看着地面。他在等待,等着来人杀他们。

宫门在轰响,听得兵刃交击声,再听得有人嘶叫,惨叫声声,看来厮杀极是惨烈。听听脚步声到了眼前,看到了卓书带着扎嘎、黄绝等首领来到。

卓书说道:“回鹘王,你成了吐蕃王的俘虏!”

回鹘王说道:“我不是俘虏!”他拿过剑来,说道:“娘,我没怕,我没抖。”

夷离尺满面是泪,她笑说道:“你是一个好王,如果你能长大,一定是一个明君!”

回鹘王笑了,他的声音很尖,在殿内响。

卓书说道:“扯他下来!’

扎嘎正欲扯他,忽听得回鹘王叫道:“慢着!”他拿那剑指着卓书,说道:“你没什么本事,要我与你一般大的岁数,我也不怕你!”

他用剑刺在他的肚子上,叫道:“娘,替我……报仇!”

夷离尺想冲去,但卓书拦住了她,卓书抱着她,说道:“你是耶律重恩的女人,是不是?”

夷离尺恨得咬牙,她既恨卓书,又恨耶律重恩,流着泪叫道:“不是,我不是!”

卓书恣意轻薄,说道:“你是耶律重恩的女人,我要了你!”

齐老站着,忽地说道:“卓书,放了她!”

卓书咦了一声:“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齐老冷笑:“我们十八斩对谁也这样说话!”

卓书回头,看到了十六人,他们一脸的决绝,他们要与卓书一拼!

齐老一声吼道:“杀!”十六人一齐扑向卓书!

卓书身子一旋,扯住夷离尺,叫道:“再动,我便杀了她!”

夷离尺大叫道:“杀了卓书,替我儿报仇!”

她咬舌自尽,卓书看她咬坏了舌头,便急急点她的穴道。她再也叫不出来,只是呜呜叫着,十分痛恨。齐老几个扑来,剑枪索矛直逼卓书。

卓书一掌,正印在竹剑的胸前,他哇一吐,便仆在地。

竹剑一击毙命,并不使十八斩畏惧,麻疯婆婆两手一齐抓来,抓在卓书的手上,她吐出毒功,想毒坏卓书,不料得卓书的手忽地坚硬无比,他喝一声:“走!”麻疯婆婆便飞出去,一撞在墙,昏倒地上。

齐老的杖正插在卓书的腹内,喝道:“杀!”

卓书腹一收,双手拍击在齐老的头上,齐老双目流血,他蹲在卓书的对面,眼不能闭……

卓书上前出手,身后的吐蕃勇士尽是出箭,箭射如蝗,十八斩的几个扑来,全都箭伤,待得扑至卓书眼前,也是余力已尽,躺在地上。

只是眨眼间,十八斩尽死。

忽地夷离尺站起来,看着卓书,她的嘴仍在流血,刚刚咬舌尖,不及死去,便被卓书点了穴道。她忽地平静了,看着一地尸首,坐下了。

卓书看她,说道:“你还愿意死吗?”

她摇头,她的脸上有很坚决的神色,她恨卓书,那神色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夷离尺说道:“卓书,我投降,我降你,我代高昌城降你。你杀不杀我?”

卓书高声大笑:“你投降我,回鹘便成我手里物,我何必杀你?”

夷离尺恨恨道:“我降你,只是为杀了你!”

卓书神色自若:“你想杀我,莫如跟着我,我带着你,召降回鹘各部,你有时机便可杀我,如我被你杀了,当不是你得报大仇?”

夷离尺说道:“卓书,你莫后悔!”

卓书的脸一时冷峻,顿如冰霜:“我什么时候说过笑话?卓书大王一言九鼎!”

夷离尺对着地上的儿子一揖,说道:“儿子,我投降了,我要为你报仇,杀死卓书。我还要杀死那个耶律重恩,他也是我的仇人,他不肯帮你,你才死了。还有十八斩,你们听着,我发誓,一定给你们报仇!”

耶律重恩站在乌图面前,他说道:“助回鹘也是大计,不能只图再复大辽,如能助得回鹘复国成功,不失好计。”

乌图道:“大辽国力,只为复国,你所计事,多半不遂。如今高昌城里,回鹘王的力量与吐蕃人正拼,待得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掩袭过去,卓书定是不敌。”

耶律重恩失声道:“他们要是都死了,回鹘从此不国!”

乌图冷冷道:“回鹘有国无国,与我们有何相干?主人莫忘祖宗!”

耶律重恩恨恨地看着地面,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乌图昂然道:“我的岳父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为大辽而死的。我的妻子也死了,我活着,只是形同枯槁,只待得大辽复国,我便自尽,与他们去欢聚。望主人能体谅我的用心。”

耶律重恩长声而叹,说道:“我明白,我懂。”

再复是他一人,他望着星空,想着夷离尺那欢欣的笑意,她轻声曼语对耶律重恩说话,那话语中有无限情意,如今她正在哪里?与吐蕃人浴血而战,还是已身死荒郊?她如已死,眼也不会闭上,会睁着一双杏眼望着天空,恨她看错了人,耶律重恩不是人,他不是人哪!

耶律重恩哭了,他知道,他失去了一个亲人,她是夷离尺,是他的表妹。

一位黑衣人悄悄站在他面前,耶律重恩擦去泪水,轻声问道:“高昌城怎么样?”

黑衣人道:“高昌城人疲粮尽,十几日苦战,最后失守,回鹘王殉节,十八斩尽死在宫内。奇的是,太后投降,跟着卓书招降回鹘各部。”

耶律重恩大声道:“不会,不会,表妹,你这是何苦?”

他知道,表妹是想杀了卓书,她恨卓书,想侍机报仇。但卓书是什么人,他是狐狸,是狼,是虎,她伴在卓书身旁,只有以身事敌的份儿,哪里会有机会杀卓书?那样做,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耶律重恩说道:“你退下去吧。”

黑衣人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人。耶律重恩失神了,他想着夷离尺,心里恨不能立时去找她,对她说,宁可让她杀了自己,也不许她去与卓书在一起。凡与卓书在一起的女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与卓书在一起,卓书会折磨她,让她放弃了杀自己的机会。夷离尺所受的折磨,定非人所能受。

耶律重恩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我要去看看她,对她说上几句话,告诉她,我仍想着她,我不是不想救她,是我不能去。”

他走出去,忽地看到在清冷的月光下站着的乌图。乌图永远都是那么不知疲惫地站着,在等着他复国。他泄气了,慢慢走回来,捂着他的头,低声呻吟,像一只受伤的兽。

夷离尺看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她是索雅,索雅说道:“太后,我是回鹘王妃,再做了黑汗王妃,如今我是卓书大王的女奴。”

夷离尺忽地心痛,索雅如在回鹘,会帮回鹘王的,她应该告诉那个十岁的孩子,她是无辜的,让他收留下索雅。索雅说道:“你受骗了,你上了耶律重恩的当!我告诉过你,耶律重恩只是一个骗子,不能信他,你不信,你把回鹘卖了,你卖了回鹘,卖了回鹘王!出卖了十八斩的兄弟,你有罪,你该死!”

卓书饶有兴趣看着两个女人,他轻声笑着,说道:“斗啊,斗啊,两个女人一斗,真是好看。”

索雅突地呸了一口,说道:“回鹘王,回鹘王,你看不清这一对狗男女,怎么能活下去?”

夷离尺瞪眼看她,却是再也不说话了,实在无话对这个女人说。如果当时回鹘王不赶走索雅,事儿或许会更好办些。她是回鹘王身边最有主意的女人,她会帮儿子的。一阵愧疚涌上了心头,蓦地心里也思想着:她一直想控制孩子,想控制回鹘的局势,甚至不惜牺牲她丈夫的性命,如今看来,那么做是不是很值得?

索雅看她不再吐声,犹不解恨,她恶狠狠道:“夷离尺,你只教会你儿子摸女人的奶,再没教会他别的?”

夷离尺的声音有如梦中:“我不叫夷离尺,我叫简瑛。”

素雅大笑:“好,好一个简瑛!你不是那个耶律重恩的臭女人吗?你在辽国便与他勾搭成奸,到了后来,却为了图回鹘,嫁到我们回鹘来。为了图回鹘,你没有人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弄成了只会摸女人奶的废物。你要杀了丈夫,原说是为了回鹘,其实是为了你那狗屁大辽!你枉为人母,你不是人!”

任是索雅如何痛骂,夷离尺只是哭泣,她只流泪,却不吐声,她呜呜哭着,竟是欲昏欲绝。

卓书说道:“索雅,你与她都是回鹘人,也都是我的女人。我告诉你,她答应做我的女人了,她如今也是我的人,你不要再骂了。依我看,你们都是一样的贱女人!”卓书忽地放声大笑,笑得十分得意,十分畅快。

两个女人突然噤声了,索雅忽地脸红了,她蓦地觉出,她也不比夷离尺好上多少。她不也是想图再复回鹘,便嫁与那个肥胖不堪的黑汗王吗?她不也是与卓书有了奸情吗?本来她再见卓书时,应是最恨他,可她再来,竟在卓书的怀里躺了许久。她想起来,卓书很柔情地说:“你很累了,躺着吧。”躺在男人的怀里很是舒服,她就那么默默地躺着,她看着卓书的脸,那时的卓书没了一丝暴戾,只有温情。他看着江水,那神情就像一个纯真无瑕的孩子。后来卓书把她抱进舱里,她听得江水哗哗流淌,竟是在卓书的柔情下,一动也不动,任泪水也流心也悲凄,在卓书的狂肆下,过了那一个江上之夜。

那一夜是狂暴的,索雅知道了,她需要男人,即使那人是她仇视不已的卓书。

卓书轻声说道:“回鹘是灭了,可你还活着,你不是回鹘,你只是索雅,你是回鹘人谁也不要的索雅,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后来她真的跟着卓书走了,一直走到了今天。

卓书忽地突发奇想,当年秦皇得天下,最快意的莫过于把六国的宫人全都集中在阿房宫,据说是那些宫妃嫔人太多,秦皇又不愿汰选,便下令建一座大宫让她们去住,六国宫人,也是万人,熙熙攘攘,住在阿房宫里,好不热闹。卓书心道:就是我得了六国,我也要拿他们的所有女人泄欲。她们是我的了,从前她们是别人的,如今是我的了。我如今得了回鹘王的妃子,就等于接收了回鹘的一切,天下六国佳丽尽入我彀中,是何等欢快?

卓书越想欲望越大,他喝道:“夷离尺,你过来!”

女人冷冷道:“我不叫夷离尺,我叫简瑛。”

卓书说道:“简瑛也好,你过来!”

她慢慢走过来,像一只听从吩咐的猫。卓书轻轻揉她的肩,叹道:“美哉肩头,你的肩头秀削,与索雅的完全不一样。”

他玩弄着女人,女人只像一块木头,任他轻薄。索雅不看他们,轻轻吐了一句:“狗男女!”

卓书笑说道:“人都是狗男女,只是你与他苟,她与你苟!”卓书想在素雅面前恣意玩弄回鹘太后,让她也心内不是滋味,但索雅闭眼,不看他两人。卓书很兴奋,他动得很快,但夷离尺不动,只是看着地面。

当卓书正在快活时,夷离尺忽地大叫一声:“杀!”

她手抄起来,竟拿出一柄匕首来,刺向卓书。卓书本来在她身上,此时身体忽地一扭,那一支匕首便刺空了,卓书笑道:“太后,再要杀人,先得有些准备,你得快些。”

夷离尺却不应声,只是握着匕首,恨恨不已。

索雅忽地想到:她的儿子没了,国家都灭亡了,她之所以苟延残喘,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杀死卓书,她宁可做卓书的姬妾,此志真坚。但她功夫不行,只会拿刀行刺,要想杀死狡如狐狸的卓书,谈何容易?

夷离尺忽地笑道:“卓书大王,放下我的手,好不好?”

她俏嫣一笑,让卓书与索雅都想起了,她虽是回鹘的太后,但毕竟只是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她的风韵,与索雅相比,也不遑多让。

卓书笑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平时只有做一件事时,方才是放松自己。那就是在我的女人抚摸着我的时候,我会很快入睡。但那时我不会用你,也不用你,我有我自己的女人。当她们抚摸着我全身的时候,我身上的血才会流得慢些,再慢些,最后让我舒服得入睡了。只有女人抚摸我一夜,我才能睡好,只要她们稍微一停,我便会醒,从此再也无法入睡。你说我这是不是一个毛病?”

高昌城睡着了,在夜里,索雅与夷离尺两人距得远远地入睡了,她们此时才知,卓书根本不信她们,只是拿她们当他的泄欲工具。夷离尺要与索雅讲话,但索雅不理她。

夷离尺说道:“好热啊。”

索雅装作听不到,她闭眼在睡。

夷离尺忽地哭了,她的泪水流得很快,只是呜呜地哭。她想起了嫁与回鹘王的那几天,那几天里,她像在梦中,她念着大辽,一心想着回大辽。后一来听说大辽里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些人逃出了上京,她心里在念叨着:只有我给你们报仇,我给你们报仇!报仇的心思塞满了她的脑袋,她把生下儿子的喜悦都冲没了,她不想让那个回鹘王的儿子成器,便自小让他玩弄自己的乳。如果他一哭,便让他摸奶,后来她终于成功了,回鹘王发现了儿子的一个秘密:从小便爱玩圆滚滚的女孩子的奶。回鹘王大笑道:“乖乖,原来儿子比老子更喜欢女人!”好在回鹘王的儿子就是王子,他喜欢女人也不算什么罪过,喜欢摸女人的奶,就让他摸好了。所以自小便让王子摸女人,她心道:我把你回鹘王的后代毁了,让你灭亡!终于回鹘灭亡了,她心里此时竟升起了隐隐的疼痛,恨起自己来。从前的自己肯定是糊涂了,怎么能帮别人害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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