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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店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他们很亲切的请柳千瑜和玄小蝉入内坐下,先端上两杯茶,然后问道:“二位要吃些什么?”

玄小蝉反问道:“有什么吃的?”

老人道:“有面条、包子、白斩鸡,还有金门高粱。”

玄小蝉道:“来两碗面条,一盘白斩鸡。”

老人道:“要酒么?”

玄小蝉道:“不要。”

老人转向柳千瑜问道:“这位客官,你不想喝一些么?”

柳千瑜道:“谢谢,小可不喝酒。”

老人听了便不再兜揽,走去下面去了。

玄小蝉便向柳千瑜低声道:“柳千瑜,待会吃面时要小心,这是一家黑店!”

柳千瑜吓了一跳道:“真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玄小蝉道:“我认得那老婆子,她叫‘大脚婆阴桂英’,有一年诸葛不疑曾经带她去见我爹,干什么我不知道,时隔多年,她大概已不记得我了。”

柳千瑜偷眼一看那个正在挥刀斩鸡的老妇人,见她果然生得一双大脚,又见她手劲甚是有力,心中不觉有些发慌,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她是开黑店的?”

玄小蝉道:“八成错不了。”

柳千瑜道:“那老头子呢?”

玄小蝉道:“我不认识,可能是她的丈夫。”

柳千瑜道:“你猜他们会在面里下药?”

玄小蝉道:“有此可能。”

柳千瑜道:“咱们吃不吃?”

玄小蝉抿唇一笑道:“江湖上的鬼门道我还懂得一些,他们若在面里下药,我尝一口便知道。”

柳千瑜道:“希望他们不要在食物中下药,我肚子饿了。”

玄小蝉道:“鸡肉可吃,他们不会在鸡肉里渗药的。”

这时候,老妇人端上一盘白斩鸡,笑嘻嘻道:“二位先吃鸡肉,面条待会就来。”

玄小蝉闻了一下鸡肉,说道:“这是昨天以前的鸡吧?”

老妇人笑道:“这位姑娘好厉害的眼光,这只鸡正是昨天宰的。”

玄小蝉道:“白斩鸡要新鲜的才好吃。”

老妇人道:“是的,我们这地方生意不好,昨天一整天每一个客人上门,不过老身已抹上盐巴,吃起来有风鸡的味道哩!”

玄小蝉挟一块鸡肉送入嘴里,咀嚼了几下,点头笑道:“不错,有风鸡味道。”

说着,招呼柳千瑜吃鸡。

老妇人一旁搭讪道:“你们是表兄妹?哎呀!可真是郎才女貌!上哪里去呀?”

玄小蝉边吃边答道:“杭州。”

老妇人道:“杭州游西湖?哎呀!那可是神仙般的享受!老身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一趟杭州,可惜没坐过西湖画舫,什么‘三潭印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还有‘苏堤春晓’、‘雷峰夕照’等等,哎呀!真是道不尽的无限风光……”

正说着,老人已端出两碗热呼呼的面条,分别放在他们两人面前。

老妇人道:“老头子,他们是一对表兄妹,要去杭州西湖游玩呢!”

老人笑道:“这干你什么事?”

老妇人白他一眼道:“你看,我说你这个人俗不可耐,可真一点没说错!你想想看,打从我嫁到你们胡家,你可曾带我出去玩过一次?你呀!我看你必是劳碌鬼投胎转世的,一辈子只知守着这爿小店,你那里知道这个世界之大,你……”

老人截口道:“好了!好了!莫在客人面前唠叨个没完,你想游西湖,改天我带你去便了,只有一层:你要舍得花钱才行,不要花不到几十钱就杀猪般的大叫‘贵呀!贵呀!’的,烦不烦?”

玄小蝉喝了一口面汤,忽然噗哧一声笑吐在地,说道:“老人家,这面汤好像有一股怪味!”

老人面色一变道:“怪味?怎么会呢?这面条是今早擀的,不可能馊了呀!”

老妇人赶紧接口道:“正是,馊是不会馊的,只怕是渗了一些辣油之故,这样不是更好吃么?”

玄小蝉含笑道:“阴大娘,我和我表哥肚子饿了,麻烦你再去下两碗面,不要放蒙汗药,我们吃了给钱走路,如何?”

老妇人呆了,道:“你叫老身什么?”

玄小蝉道:“阴大娘。”

老妇人面孔一阵收缩,不胜骇异道:“你……你怎知老身姓阴?”

玄小蝉笑道:“几年前我曾经见过你,只是你已不记得我罢了。”

老妇人惊问道:“你在何处见到老身?”

玄小蝉道:“有一年诸葛不疑带你去见我爹,我还端茶敬你,你曾对我爹大加夸奖,说:‘哎呀玄总瓢把子,您这个女儿真可爱,将来长大了必是个大美人……’是也不是?”

老妇人脸色大变,发呆了片刻,忽然桀桀狞笑道:“好个鬼丫头,那么多年的事,你居然还记得老身这个人!”

玄小蝉道:“我爹很少在家接见客人,所以凡是曾去拜访我爹的客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脚婆阴桂英笑着退开几步,大声道:“表弟,你表姊露出马脚来了,你索性出来跟他们见见面吧!”

玄小蝉起立笑问道:“你的表弟莫不成就是‘铁扇秀士’诸葛不疑?”

大脚婆阴桂英道:“不错!”

玄小蝉四望一眼道:“他在哪里?”

大脚婆不答,又扯起破锣般的嗓子道:“表弟,你表姊这一招不成了,你赶快出来,咱们真刀真枪跟他们干一干看!”

在她呼唤诸葛不疑的时候,那老头子已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鬼头刀,准备放手干了。

但是,诸葛不疑却没现身,也没听他回答,大脚婆大感奇怪道:“我说表弟,你耳朵聋了不是?干么不声不响的?”

玄小蝉笑道:“别叫了,我敢跟你大脚婆打赌,你表弟已跑了。”

大脚婆一怔道:“跑了?”

玄小蝉道:“不错,他已吓破胆,不敢在跟我们动手了。”

大脚婆对她眯眯眼睛道:“你这小丫头的功夫难道会高过我表弟不成?”

玄小蝉点头道:“高过一点点,但是他已经受不了啦。”

大脚婆不信诸葛不疑已经逃去,又大呼大叫道:“表弟!你放胆出来便是,天塌下来,有你表姊和表姊夫顶着。”

可惜她的呼唤犹如石沉大海,诸葛不疑因见她计补的售,自知动手过招不是柳千瑜和玄小蝉之敌,故早已远飏矣!

那老头子掂了掂手中的鬼头刀,开口道:“别叫了,他不敢动手,咱们两个老的来吧!”

大脚婆听了这话,走去角落取出一把菜刀,向玄小蝉桀桀怪笑道:“丫头,我表弟说你身怀巨宝,这话可真?”

玄小蝉含笑道:“不假,我身上有两张藏宝图,要是再把诸葛不疑身上那一张拿来,三图合一,便可找到我爹埋藏于某处的十八箱金银财宝。”

大脚婆眼睛一亮道:“十八箱金银财宝?”

玄小蝉道:“不错。”

大脚婆身手道:“拿来!”

玄小蝉笑道:“对不起,要我身上的藏宝图,得看看你手上的那把菜刀够不够厉害!”

大脚婆立刻转对丈夫道:“贼汉子,你对付那小子,我来收拾这丫头片子!”

说毕,举起菜刀,向玄小蝉杀奔过去。

玄小蝉一脚踢翻桌子,拔剑迎战,一老一少便在店中大打出手,刀来剑往的抖成一团……

柳千瑜看了一下,知大脚婆武功虽然不俗,玄小蝉还不至于输给她,当下向那老头子招招手道:“你老,咱们到外面去放对吧!”

老头子跟着他走出野店,一语不发,举刀便砍,一口气便是连环七刀,招稳力猛,分明是浸淫刀法数十年之久的武林高手!

柳千瑜则以灵巧的身法闪躲他的攻击,身形忽起忽伏,时左时右,似穿花蝴蝶的在他的倒下穿梭飞旋,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使得老头子的连环七刀一齐落空,成了捕风捉影的招式。

老头子这才对他刮目相看起来,拖到跃退一大步,喝道:“小子,你身法不错,看样子是名家之徒,令师是谁?”

柳千瑜淡淡一笑道:“那诸葛不疑没有说明我的来历么?”

老头子道:“他直说你是那丫头的表哥,叫什么李玉勃……”

柳千瑜笑道:“你老上当了。”

老头子微怔道:“怎么说?”

柳千瑜道:“我不是什么李玉勃,不过诸葛不疑既未说明我是谁,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如今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老头子眨眨眼睛道:“你要说什么?”

柳千瑜道:“好好煮两碗面给我们吃,我们吃了后付账走路,两不侵犯。”

老头子不禁冷笑道:“你这小子好天真,到现在还想吃面啊?”

柳千瑜点头道:“是,我们肚子饿了。”

老头子道:“你先报上名来。”

柳千瑜道:“这太不合理了吧?你是开馆子的老板,我是上门吃喝的顾客,那有顾客上门吃喝要先报名之理?”

老头子眼睛一瞪道:“你少跟我老人家耍嘴皮子,我是怕误伤好人,所以要你报上姓名,说你要是不识好歹,可别怪我老人家放手干了!”

柳千瑜笑道:“你老贵姓大名?”

老头子道:“我叫——呸!你小子动不动礼貌?我先问你的姓名来历,你要先回答我才是!”

柳千瑜道:“好,我先回答你,我姓吴,单名一个铭字。”

老头子道:“吴铭?”

柳千瑜点头道:“是。”

老头子又问道:“令师何人?”

柳千瑜胡诌道:“家师九天飞龙龙在天。”

老头子发怔道:“九天飞龙龙在天?这名号陌生得很,我老人家没听说过呀!”

柳千瑜道:“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呢,你老如何能够一一识得?”

老头子道:“我老人家混迹江湖四十余年,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武林著名人物无一不识,却没听过九天飞龙龙在天这个人。”

柳千瑜含笑道:“家师不是著名人物,你老当然不认识了。”

老头子道:“不对!”

柳千瑜道:“何事不对?”

老头子道:“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你小子的身法相当不俗,不是名家绝对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

他双眉一顿,很不高兴道:“哼,你小子一定没有一句实话,你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柳千瑜笑道:“我已回答了你老的问话,信不信只好由你了。”

老头子看看老妻与玄小蝉搏斗的情形,发现老妻没占上一丝上风,双眉锁得更紧,忍不住大声道:“我说老伴,咱们别打了!”

大脚婆手中的菜刀不停的砍出,尖声道:“干么别打了?”

老头子道:“你那表弟不老实,他没有详细说明这两人的来历,我看他只想利用咱们两个老的,咱们何必替他拼命呢?”

大脚婆生气道:“你混蛋!我表弟怎么不老实?他不是告诉咱们这丫头是玄镛的女儿么?你少婆婆妈妈,赶快下手把那小子宰了吧!”

老头子因看出柳千瑜的身法神妙,自觉没有把握获胜,故不大乐意打这一仗,乃又大声道:“老伴,你听我说,你那表弟实在不是好东西,过去十多年他混得不错,几时尊敬过你这个老表姊?依我看他此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咱们可不能被他利用了呀!”

大脚婆听了大怒,喝道:“板刀老蔡!你今天是怎么搞的?打发一个小子也这样畏首畏尾,你板刀老蔡几十年的威风哪里去啦?”

玄小蝉听到“板刀老蔡”四个字,心中一惊,立刻开口道:“表哥小心,他是‘板刀老蔡’,杀人不眨眼的黑道魔头!”

柳千瑜倒不觉得眼前的老人有何可怕,闻言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对付得了。”

原来,这个名叫“板刀老蔡”的老头子的确有其“显赫”的过去;十多年前他是南方绿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度成为南方绿林的总瓢把子,死在他倒下的人多得数不清,当时大家一听到“板刀老蔡”四个字莫不为之色变,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岭南隐豹玄镛曾对女儿玄小蝉提起此人,说他的刀法极其厉害,是个可怕的劲敌,故玄小蝉一听他是当年扬威绿林的“板刀老蔡”,便赶紧警告柳千瑜要小心。

按说,这种警告听在板刀老蔡的耳里应该很受用才对,但是板刀老蔡却无一丝喜色,面上反而有一丝苦涩,明显的给人一种英雄老去无复当年神勇的印象。

柳千瑜见他迟迟不要动手,觉得此老不算太坏,便道:“我刚才的建议,你老要是愿意接受,你我还可化敌为友,不知你老意下如何?”

板刀老蔡一怔道:“你建议什么?”

柳千瑜道:“好好煮两碗面给我们吃,我们吃了付账上路。”

板刀老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柳千瑜道:“你老笑什么?”

板刀老蔡大笑道:“小子,你太瞧不起我了,我板刀老蔡虽然沦为开野店的小毛贼,但你还不配吃我的面,要吃就吃板刀面吧!”

话声一落,抢步欺上,再度发动攻击。

这一次,他的刀法更见凌厉,刀刀往柳千瑜的致命要害招呼,似已恢复当年的剽悍凶狠!

柳千瑜仍以巧妙的身法躲避他的攻击,再觅隙递出一两招,企图夺下他的鬼头刀。

一老一少,就在野店外面各展绝技搏斗起来。

这时候,玄小蝉和大脚婆已经打了百多招,依然难分高下;玄小蝉家传剑法虽然极为出色,但大脚婆的菜刀却也是独门之艺,双方各有长短,故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大脚婆久战不下,心中焦躁起来,大叫道:“板刀老蔡,把你当年杀人的绝技使出来呀!宰了那小子,快来帮我收拾这丫头!”

玄小蝉一边运剑出击,一边咭咭脆笑道:“大脚婆,我看你丈夫已老了,不是当年的‘板刀老蔡’啦!”

大脚婆怒吼道:“你胡说!”

突然菜刀一推,快速的斜削玄小蝉的左肩,招式颇为诡奇!

玄小蝉一个抛肩斜开三尺,身子顺势一伏一盘旋,手中长剑“呼!”的扫向她下盘……

双方各出奇招,但仍是平手的局面,看情形必须久战之后才能分出胜负。

柳千瑜怕她落败受伤,故一边与板刀老蔡游斗一边注意她的情况,由于一心二用,未能发挥一身所学,反被板刀老蔡逼得节节后退。

大脚婆一见老伴占了上风,大喜道:“对了,这才是我的板刀——”

不料“老蔡”二字尚未出口,板刀老蔡忽然惨叫一声,一连后退七八步,然后仰身栽倒!

大脚婆大吃一惊道:“老伴,你怎么了?!”

等到看清板刀老蔡的情况时,她不禁脸色大变,慌忙顿足暴退,大哭道:“小子,你……你杀了我丈夫,你好狠啊!”

柳千瑜一脸错愕,呆立不动。

玄小蝉见板刀老蔡胸口直冒血,分明是被利器击中要害,她知道柳千瑜手无寸铁,身上也未携带任何暗器,故大为惊奇道:“表哥,你……”

柳千瑜摇头道:“不是我。”

玄小蝉一听便知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打出某种暗器杀了板刀老蔡,可是举目四望,却不见那发出暗器之人,不禁发呆道:“是谁?”

柳千瑜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

这时,大脚婆已抱着丈夫的尸体痛哭流涕,柳千瑜和玄小蝉趋前一看,才看出板刀老蔡的心中了一支星镖。

那支星镖有五个尖刺,通体银亮,是一种很罕见的独门暗器。

柳千瑜一见之下,面色大变,摆头四望一眼,张口要喊叫,但忽又忍住,只向玄小蝉递了个眼色道:“小蝉,咱们走吧!”

两人正要乘驴离开,那大脚婆突然跳了起来,手握菜刀扑向柳千瑜,疯狂也似的猛砍猛劈,一面攻击一面哭骂道:“杀千刀的小杂种!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丈夫早已立誓不再杀人了?你好狠的心!你……你还我丈夫的命来!你还我丈夫的命来!”

玄小蝉着急道:“表哥,你还手呀!”

她赶了过来,打算把自己的长剑抛给柳千瑜使用,可是就在这时,正在疯狂猛扑的大脚婆突然也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菜刀叮当落地,双手抚着心口后退数步,然后养身栽倒。

血,也从她胸口冒了起来!

原来,又是一支星镖不声不响的打到,击中了她的心窝,要了她的命!

玄小蝉没听见暗器声响,一见大脚婆的胸口突然出现一支星镖,吓了一大跳道:“表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千瑜眼看着大脚婆只挣扎片刻也断了气,神情变得非常严肃,慢慢抬目向野店的屋上望去。

他已经看出星镖是从那屋上打下来的。

同时,他也知道发出星镖之人是谁,这使他的情绪进入极度的激荡,心中有兴奋也有震惊。

星镖,是他恩师抱剑老人的一门“雕虫小技”,他和大师兄柯俊良、二师兄施奋书、三师兄滕智峰均嫌它打造不易,携带也不方便而未学!只有四师兄云九鸣一人对它感兴趣,而下功夫学成了它。

今天,星镖突然在此出现,是以柳千瑜不用看就知道是四师兄云九鸣到了!

他本来打算前往杭州见见这位四师兄,了解一下师父遇害当天他形踪何在,不想就在这条路上见到了星镖——四师兄的在此出现,是与自己不期而遇?抑或早就在跟踪自己?

这些问题从他脑中闪过的次一瞬间,那野店的屋上果然已出现了一个青年。

他,正是柳千瑜的四师兄云九鸣!

他只比柳千瑜大一岁,但是看起来却比柳千瑜年轻,而且生得剑眉星目,鼻端唇朱,十分的英俊潇洒;此刻从野店的后面屋脊冒起身形,身上的蓝衫迎风飘飘,真个似玉树临风,卓然不群,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油然产生一份好感!

他站在屋上拊掌大笑,说道:“五弟,你发什么呆呀?”

说着,便从屋上跳了下来。

柳千瑜其实并不是在发呆,他只是感到很意外,心中充满惊奇,他以惊讶的眼光望着这位四师兄,心中暗忖道:“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师父已遇害,否则不会对我如此亲热……”

云九鸣见他直瞪着自己而不发一语,便伸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五弟,你在此见到我,很意外是么?”

柳千瑜这才开口道:“四师哥……”

云九鸣发现他面有悲色,不禁讶然道:“你怎么搞的?一付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

柳千瑜流下眼泪道:“四师哥,你是……你是路经此处才发现我的么?”

云九鸣点头道:“是呀!我正要赶回抱剑山庄,刚才走到此处,远远看见你在跟人打架,我一看就明白他们是开黑店的,因此发镖助你一臂之力。你……你干么哭了?”

柳千瑜眼泪扑簌的掉下来,道:“四师哥,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么?”

云九鸣点头道:“好,你等我一下,让我先处理这对老夫妻的尸体。”

他走去取回星镖,将板刀老蔡和大脚婆拖入野店,在店中放了一把火,然后走去附近牵出一匹枣红骏马,回到柳千瑜跟前,望了玄小蝉一眼,笑问道:“五弟,这位姑娘是‘岭南隐豹玄镛’的女儿?”

柳千瑜点点头。

云九鸣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柳千瑜道:“一言难尽,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云九鸣道:“好,你们随我来。”

他们各牵着自己的坐骑走离野店,进入一片树林中,云九鸣将坐骑拴在树下,因见柳千瑜满面悲伤,立刻发问道:“五弟,你快说,是不是我们抱剑山庄发生了什么事?”

柳千瑜垂泪不止道:“师父他老人家遇害了!”

云九鸣先是一呆,继而惊得张大双目,以一种震骇欲绝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叫一声道:“你说什么?!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柳千瑜低头哭泣道:“死了!被人杀死在‘抱剑斋’中……”

云九鸣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厉声道:“是谁下的手?!”

于是,柳千瑜便将经过情形详细的说出,一直说到自己被迫逃出抱剑山庄,以及打算去杭州找他为止——当然没有说出他想查明其行踪一节。

云九鸣眼睛直直的瞪着他,终于眼泪也掉了下来,过了好久之后,才掩面失声痛哭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柳千瑜道:“四师哥,小弟已将一切告诉你了,现在请你做个判断,你说小弟是不是杀害师父他老人家的凶手?”

云九鸣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考上一株树,低头哭了一会,忽然转身道:“我明白了!你要去杭州找我,主要目的是想查明我的行踪,看师父遇害当天我在不在杭州的家中,是不是?”

柳千瑜当然不便承认,摇头道:“不,小弟只是要通知你师父的噩耗,大师兄他们只怀疑我,并没有怀疑你。”

云九鸣神情异常激动道:“走,你跟我回家走一趟!”

柳千瑜低头道:“四师哥,请你不要激动……”

云九鸣大声道:“我不相信你没有怀疑我,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必须先让你知道我的行踪,此处距杭州不太远,你随我回家去问问我的家人,问师父遇害当天我在哪里!”

柳千瑜认为当着他面前去他家问他行踪是不适宜的,故摇头拒绝道:“我不去!”

云九鸣发怒道:“为什么?”

柳千瑜道:“那是不必要的。”

云九鸣道:“为何不必要的?”

柳千瑜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头不语。

云九鸣以严厉的眼光望着他,道:“五弟,师父他老人家当真不是你杀害的么?”

柳千瑜道:“当然不是,小弟是被陷害的,但是大师兄他们认定杀害师父的凶手必是自己人,后来又在小弟房中找到那幅‘幻城喻品图’,因此便认定小弟是弑师凶徒,要杀小弟为师父报仇,小弟百口莫辩,只好逃离山庄。”

云九鸣道:“大师兄说的不错,只有自家人才能进‘抱剑斋’杀死师父!”

柳千瑜痛苦地道:“这么说,四师哥也认定是小弟干的?”

云九鸣凝视他半晌,摇头道:“你不是!”

柳千瑜听了这话,感激得又掉下眼泪,道:“听了四师哥这句话,小弟亦瞑目了。”

云九鸣道:“如果你是凶手,你绝不会前来杭州找我,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话声微顿,又道:“而你,你心中多多少少一定怀疑到我,是么?”

柳千瑜只好据实答道:“是的,小弟十分愚蠢,此番北上杭州,除了要通知你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外,确实也想查一查你的行踪,不过今天见到你,小弟已没有任何怀疑了。”

云九鸣道:“你不想随我回家查问一下?”

柳千瑜道:“不必了。”

云九鸣道:“那么,你随我回抱剑山庄去。”

柳千瑜心头一懔道:“干么?”

云九鸣道:“你这样一走了之绝不是办法,反而更使大师兄他们坚信你是弑师恶徒,只有返回山庄才能解决一切。”

柳千瑜道:“可是,大师兄他们早已认定小弟是凶手,小弟若是回去,必死无生。”

云九鸣道:“不会,他们见你主动回庄,便不会再怀疑你,即使心中还有一些怀疑,也不会见到你就痛下杀手。”

柳千瑜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想到二师兄施奋书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心中余悸仍在,一时犹豫不决起来。

云九鸣知道他心中的恐惧,又道:“你必须跟我回庄,既然杀害师父的是自家人,你不回去如何能够找出凶手,为师父报仇?”

柳千瑜沉思有顷,转对玄小蝉问道:“小蝉,你说我该不该回去?”

玄小蝉微微一笑道:“这件事关系你的生死,应由你自己做决定才是。”

柳千瑜又想了一下,道:“要是我跟四师哥回去,你呢?”

玄小蝉道:“我是没爹没娘的人,今后只有到处流浪,处处无家处处家。”

柳千瑜道:“如果你不愿意去投奔你姨丈,我希望你还是跟我在一起。”

玄小蝉耸耸肩道:“随便。”

柳千瑜道:“我这一回去,如果能因此洗脱弑师的罪嫌,一切便无问题,你了解我的意思么?”

玄小蝉道:“所谓一切便无问题,指的是什么?”

柳千瑜道:“我的意思是,那时你需要我帮忙什么,我会全力帮忙。”

玄小蝉一笑道:“好!”

柳千瑜回对云九鸣道:“四师哥,小弟随你回庄便是,但大师兄他们如要处死小弟,希望你能阻止他们,小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不愿背着弑师恶名而死,也不愿让真凶逍遥法外。”

云九鸣点头道:“这个当然。”

接住,他问起柳千瑜与玄小蝉相识的经过,当得知玄小蝉的一切遭遇之后,他对玄小蝉表示了深切的关注与同情,说道:“小蝉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如有效劳之处,我云九鸣定当稍尽绵薄,绝不推辞。”

玄小蝉含笑道:“谢谢。”

云九鸣转对柳千瑜道:“五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回庄,我希望能见见师父他老人家的遗容。”

于是,三人跨上坐骑,一起取道南回。

一路上,又碰到几起要逮捕柳千瑜的武林人士,经云九鸣解释之后,均化险为夷,未起冲突。

走了三四天,一次投宿客栈,云九鸣在房中洗澡,柳千瑜和玄小蝉才得到私下交谈的机会——

“柳千瑜,你这位四师哥人很不错。”

“是的,我的四位师哥中,就只他一人对我友善,视我如亲兄弟。”

“不过,令师遇害当天,他的行踪何在这件事,你并未查出来。”

“既已在路上相遇,我怎好再去杭州他家追查他的行踪?”

“嗯,你有何打算?”

“他说的不错,我随他返回抱剑山庄,我大师兄见我自动回去,对我的怀疑便会减轻,大概不会再想处死我了。”

“这就是你的打算?”

“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好几天,觉得我应该帮你一个忙,我打算离开你……”

柳千瑜一听此言,大为心慌道:“你要去何处?”

玄小蝉道:“杭州。”

柳千瑜道:“替我查明他过去的行踪?”

玄小蝉点头道:“正是。”

柳千瑜道:“这……”

玄小蝉道:“这不很好么?”

柳千瑜道:“等下他出来,我如何向他解释?”

玄小蝉道:“就说我改变主意,决定去投奔我姨丈就是了。”

她说到这里,便从怀中取出那两张藏宝图,交给柳千瑜,说道:“这两张地图你替我保存着。”

柳千瑜发怔道:“何必如此?”

玄小蝉微笑道:“你知道诸葛不疑和边常发等人尚不死心,我带着它反而危险,交给你保存最为安全。”

柳千瑜道:“可是,万一我……”

玄小蝉含笑接口道:“你担心被处死?我看不会了,你大师兄即使对你仍有怀疑,由于你自动返回抱剑山庄,他说什么也不敢立刻出死你,除非他就是杀害令师的凶手……不过有你云师哥保护,应该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好了。”

柳千瑜看着手上的藏宝图,问道:“将来我如何交还给你?”

玄小蝉笑道:“我去杭州查明他过去一个月的行踪后,会去抱剑山庄找你呀!”

柳千瑜“哦”了一声道:“对对,这样也好,不过万一你在路上碰到诸葛不疑和边常发,你有把握自保么?”

玄小蝉道:“你放心,我有办法不让他们找到我。”

她站了起来,又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房中收拾一下,马上就走,你不要送我了。”

柳千瑜与她相处多日,又曾一起患难,对她已有很深的感情,忽然就要与她分别,心中很是不舍,起身道:“小蝉……”

玄小蝉凝眸一笑道:“何事?”

柳千瑜脸上发热,呐呐然道:“你……你要多保重!”

玄小蝉道:“我会的。”

柳千瑜道:“路上千万要小心。”

玄小蝉道:“我知道。”

柳千瑜道:“万一你去抱剑山庄找我而我已不在时,你可以向我云师哥索取藏宝图。”

玄小蝉听了这话,眼眶一红,苦笑道:“万一不幸你被处死,我要这东西又有什么意思!”

语毕,转身低头急去。

柳千瑜心弦如涛起伏,怔怔的望着她进入客房,不禁在心中喊叫起来:“柳千瑜,你真是个大傻瓜,你为什么不赶快向她表明你对她的意思呢?”

于是,他拔步追了过去。

但是,追到客房外面,他忽又住足,暗忖道:“不成,我此番返回抱剑山庄,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和她相见,我何必把痛哭留给她?”

这样一想,他便掉头走开,走去远远的一处屋角站着等候。

不久,玄小蝉提着她的包袱走出房间,柳千瑜目送她向客栈前面的柜台走去,只觉眼睛湿湿的,暗在心中祷告道:“老天爷,请你保佑她,不要让她遇上任何不幸……”

当云九鸣洗好了澡,出房见到柳千瑜,得知玄小蝉已离去时,不禁为之愕然道:“她不是说不愿去投奔她姨丈么?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柳千瑜解释道:“她这个改变是对的,本来小弟与她并无深厚的关系,此次小弟毁庄之后,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她跟着小弟实在不宜,去投奔她姨丈是最好的办法。”

云九鸣问道:“她姨丈住在哪里?”

柳千瑜道:“我没问她。”

云九鸣道:“她对你好像有情,你对她为何这样漠不关心?”

柳千瑜苦笑道:“恩师遇害,小弟蒙上嫌疑,为了这件事,小弟早已心力交瘁,哪有心情顾及其他!”

云九鸣叹道:“说的也是,但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在外面跑,万一遇上歹徒……”

柳千瑜道:“这个倒不用替她操心,她已尽得其父真传,一身武功已达第一流的境界,等闲之辈是奈何不了她的。”

云九鸣又问道:“你们没有相约再见之期么?”

柳千瑜点头道:“有的,她说如投奔姨丈待不下去,还要再去抱剑山庄找我。”

他没有将玄小蝉交他保管的藏宝图一事说出,因为他觉得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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