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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来了!”

“那小子来了!”

飞龙大马场顿时骚动起来。

五位在场戒备的武师一见谭有龙走入马场,立即纷纷撤出兵器,准备上前拦截,不让他接近主人林国镛。

林国镛却已有恃无恐,他看了站在附近佯装挑马的钟文麟一眼,然后举步反向谭有龙迎上去。

谭有龙在场上立定,看看站在面前的五位武师,轻轻的一笑道:“哼,还是你们这几个窝囊废么?”

林国镛越前而去,怒气冲冲的一指他喝叱道:“小子,你又来干什么!”

谭有龙冷笑道:“干什么?难道你忘了那天我说的话?我要你在今天请个有本事的帮手来——”

林国镛不让他说下去,又大喝道:“你别做梦,老汉不会再给你银子了。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贼,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光天化日要来勒索五万两银子!告诉你,银子没有,命倒有一条!”

谭有龙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谁要勒索你五万两银子?”

林国镛冷笑道:“好呀!你看今天有许多客人在,不敢承认是不是?”

这时,十几个正在场上进行交易的顾客一看主人和一个青年在吵架,纷纷围聚过来观看,钟文麟自然是其中一个,他上前假作和事佬道:“别吵,别吵,大家有话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林国镛戟指谭有龙怒气冲冲道:“这小子看老汉好欺负,竟然一再前来勒索银两,半个月前竟要老汉准备五万两银子送给他,你们看这是什么世界啊!”

谭有龙勃然大怒,瞪目厉声道:“林国镛!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是来报杀父之仇的,谁要勒索你五万两银子!”

林国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破口大骂道:“好小子,半个月前你当着许多人面前打倒我五个人,还要我在今天准备五万两银子给你。现在你看这里人多,不敢认账了。这也罢了,竟然还要含血喷人,你……你简直不是人!”

谭有龙气炸了肺,右手一探一扬,已将佩刀拔出,一指林国镛,厉喝道:“老贼头,我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毕,挥刀扑上。

钟文麟飘身而出,拦住他道:“别忙。我看你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此地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容不得你胡作胡为!”

谭有龙怒道:“你是何人?”

钟文麟悠悠一笑道:“路见不平之人!”

谭有龙叱道:“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滚开!”

钟文麟缓缓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看不顺眼的事,就要管上一管!”

谭有龙目中杀气大盛,瞪视他片刻,突然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林老贼请来的帮手,对不对?”

钟文麟摇头道:“不对,我是来买马的。”

谭有龙手中宝刀往外一指,沉声道:“那么,你给我让开,我谭有龙杀了老贼后,自会向武林同道解释,现在你别管闲事!”

他说出自己“谭有龙”三字,是要钟文麟知难而退,因为他认为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即使没见过他本人,也都听过他“天龙刀谭有龙”六个字,他的名号在武林中是叫得响的。

但钟文麟却不知道。他“行道”江湖才不过半年之久,除了知道一些武林前辈之外,对新崛起的武林名手可说毫无所知,因之毫不把谭有龙的话放在心上。闻言笑了笑道:“哼,单看阁下这副凶暴野蛮的态度,就知阁下绝非善类。我告诉你,今天我管闲事管定了!”

谭有龙厉笑道:“好,今天我就让你领略多管闲事的滋味——拔出你的剑来吧!”

钟文麟笑道:“别急,在这里动手太惊世骇俗了。咱们找个偏僻的地点如何?”

谭有龙是走过江湖的人,一听便知对方是林国镛雇来的帮手,也知对方邀自己觅地解决,是有收拾自己之意,说不定对方已在别处埋下伏兵,要自己去上当,故此不愿接受,冷笑道:“不必另觅地点,就在这里解决好了!”

钟文麟道:“我是打抱不平的人,若在这里杀了你,连累林老先生吃官司可不大好。”

谭有龙道:“他不会吃官司的,我决定要他今天去见阎王!”

钟文麟大笑道:“嘿!好狂的口气,阁下大概还不曾见过能人。”

谭有龙双目一瞪,沉叱道:“要动手就拔剑,否则滚开去!”

钟文麟见对方不肯跟自己离开马场,就得放弃原定的计划,以优雅的姿态慢慢的拔出宝剑,抱剑一拱道:“请!”

谭有龙喝声“接招”欺身挥刀便劈,一开始便使出真功夫,刀若蛟龙,呼呼呼的一口气劈出五六刀。

钟文麟运剑对挡,一招一招把他接住,但似挡不住对方雄浑的力道,架住最后一刀时,已然站立不住,登登登退了三步。

谭有龙原就不信林国镛能够请到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现在交手下见对方身手虽不弱,力气却还远逊自己,登时生起轻敌之心,出手更无顾忌,绵绵猛攻上去。

钟文麟连连倒退,看样子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使林国镛看得胆战心惊,急出了一身冷汗,暗忖道:“糟糕!这位快剑钟文麟敢情是个浪得虚名之人,他若斗不过那小子,我林国镛老命休矣!”

一位武师靠近他身侧,低声问道:“老东家,那人是您老请来的么?”

林国镛搓手焦急道:“正是,他竟敌不过那小子,真出我意料之外……”

武师问道:“他是何方神圣?”

林国镛道:“一个很有名气的人,是……是……唉,他一再叮咛我不要透露他的姓名呢!”

武师冷笑道:“我看他绝非那姓谭的之敌,不出二十招必将受伤落败!”

林国镛忧心如焚道:“这怎么办?他妈的,我已经付了他二千五百两银子了,他若反被杀死,我林国镛岂非吃亏大了?”

“嗖嗖嗖!”

谭有龙刀若银龙,一连猛劈,将钟文麟逼到一角落,但他并无杀害钟文麟的心意,一看钟文麟毫无还手之力,忽然停止进攻,不屑的一撇嘴唇道:“给你一条生路滚吧!”

语毕,转身改向林国镛走去。

钟文麟喝道:“别走,还没完呢!”

谭有龙掉头冷笑道:“哼,还想再打么?”

一言甫毕,蓦见一道剑光飞洒而至,心中一惊,疾忙斜身闪避。

但是,由于他没料到钟文麟会出剑竟快如闪电,待想举刀招架时,已然来不及。

“喳!”的一声,一只左手顿被钟文麟的剑齐肘斩断,登时鲜血飞溅!

谭有龙呆了呆,瞪望齐肘断去的左腕片刻之后,才发出一声惨叫,仰身倒了下去。

一辆马车,在一条古道上缓缓前进。

驾车的是闪电剑柳千瑜。

他小心谨慎的开着车,看见道上有土坑,便绕了过去,不让车轮碾过坑穴而引起车厢的震动。

他这辆马车是一大早由宜兴开出的,现在还只行驶了二十几里路,而时间已交巳牌,原因是他开得慢,因为他载送的是一位病势沉重的老妇人。

“有龙,有龙……”

忽然,车厢中的老妇人发出带着呻吟的呼唤。

柳千瑜连忙把车停住,撩开车帘,探头进去,含着恭敬的笑容道:“伯母,您醒来了?”

老妇人形容枯槁,直直的躺在车厢中,身上盖着一条破被,那深陷的眼睛微微睁开,吐出软弱的声音道:“有龙呢?”

柳千瑜道:“有龙兄去办点事情,大概今天中午就可赶回来了。”

老妇人问道:“他去办什么事情?”

柳千瑜支吾了一下,才答道:“是一点小事。伯母您好好歇着,不要操心。”

老妇人忽然脸色一变道:“他是不是去找那林国镛报仇?”

柳千瑜生硬的点头一下,笑笑的轻声道:“是的,伯母。”

老妇人大惊,挣扎坐起,连叫道:“快!快去喊他回来!他不能……不能去找那恶霸!那恶霸心黑手辣,身边养着许多打手!有龙这一去一定……一定凶多吉少,你快去喊他回来!”

柳千瑜安慰道:“伯母您不必着急,有龙兄的武功高强,他对付得了的。”

老妇人喘了一阵气之后,又道:“不行!他不能去报仇,他一个人怎斗得过那些恶人?求求你,快替我去喊他回来!我不要他报什么仇,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今后怎么办?”

柳千瑜道:“不会的,伯母,有龙兄他——”

老妇人截口道:“去!去!不要再多说。我丈夫死在林国镛那老贼的手里,我这个儿子可不能再死在他手里,你快去啊!”

柳千瑜不敢太违拗,便道:“那么,小侄先送伯母去镇上安顿好后,再去叫有龙兄回来就是了。”

老妇人道:“这地方是哪里?”

柳千瑜道:“前面一二里便是徐舍了。”

老妇人道:“那么,你快送我到镇上,立刻就赶去飞龙大马场,把有龙叫回来!”

柳千瑜道:“是的,伯母,您请躺下吧。”

他见老妇人躺下后,才继续开车前进;行约一里多远,来到徐舍镇上,他便在一家小客寓停下,开了一间客房,将老妇人扶入房中,然后召来店小二叮咛一番,先给了他一锭银子,对那老妇人道:“伯母,小侄这就去叫有龙兄回来,您老安心在此歇着,大概最迟天黑前小侄和有龙兄可赶回来了。”

老妇人无力的挥挥手道:“快去!告诉有龙,他若不听我的话,就不是我儿子!”

柳千瑜躬身一礼道:“是,小侄去了。”

语毕,转身出房,离开客寓,急急徒步朝宜兴县城赶回去。

他和“天龙刀谭有龙”是结义兄弟,两人情同手足,每年总要见一次面;那天他离开钟文麟时,说要找一位朋友,说的就是谭有龙。

他对谭有龙的武功很有信心,知道他必能报杀父之仇,但是他不能不答应伯母的要求,所以他决定赶去飞龙大马场看看,如有必要,就助谭有龙一臂之力,然后带谭有龙一同返回徐舍,免得伯母牵肠挂肚。

一路疾走,晌午时分,便已赶到飞龙大马场了。

但是,就在他一脚踏入飞龙大马场之际,正好眼见拜兄谭有龙中剑倒下!他大吃一惊,口发暴吼,腾身急扑过去。

钟文麟猛见柳千瑜来临,心中也大吃一惊,连忙转身疾遁,身形连纵带窜,越过马场边的栅栏,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柳千瑜看见拜兄谭有龙断了一手,伤势甚重,顾不得追敌,一个箭步跳到谭有龙身边,急叫道:“有龙兄!有龙兄!”

谭有龙看了柳千瑜一眼,惨笑道:“柳弟!”

头一歪,昏死过去了。

柳千瑜连忙骈指疾出,闭住了他臂上的血脉,再取出一条汗巾,紧紧绑住臂部断口,看见血已止住了,这才起身向林国镛走去。

他的一张脸,冷峻如刀!

林国镛看了心中害怕,不觉一步一步倒退。

那五位武师立即上前挡住柳千瑜,大喝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柳千瑜一步不停,视若无睹的继续向林国镛欺去,口中冷冷道:“让开!”

一位手执一柄九环泼风刀的武师把刀一扬,沉声笑道:“小子,你这是找死!”

刀锋猛然一抛,竟向柳千瑜的颈部攻去。

柳千瑜冷哼一声,身形倏地旋了一转,也不见他拔剑出鞘,一道剑光却已如飞虹般的出现,在对方及另四位武师的头上闪过。

“啊!”

手执九环泼风刀的武师赶到头上一凉,惊呼一声,慌忙撤刀疾退,伸手一摸头顶,摸着了一巴掌的血,原来已被柳千瑜一剑削下一片头皮。

另四个武师也一样,各被削下一片头皮,但他们一时还茫然不觉,过了片刻之后,才感觉疼痛,才大吃一惊,吓得纷纷暴退。

柳千瑜闪步一欺,便到林国镛身前,抬剑抵上林国镛的心口,冷冷道:“他是谁?”

林国镛面如土色,气都喘不过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请把剑收……收回去,有……有话好说……”

柳千瑜厉声道:“快说,他是谁?”

林国镛直抖牙,道:“我不……不知道,他是……他是来买……买马的客人啊!”

柳千瑜目中暴射杀气,以无比冷峻的声音道:“你真的不说实话?”

林国镛感觉出他要一剑刺入自己心窝了,惊得冷汗直冒,颤声道:“好,我……我告诉你,但……但是你须答应不杀我!”

柳千瑜道:“你说了我便不杀你,你这老匹夫的命该由我拜兄来收拾!”

林国镛战战兢兢道:“是是……是是……”

柳千瑜把剑微微向前一送,喝道:“快说!”

林国镛骇叫道:“是!我说!我说!他是……是快剑钟文麟!”

柳千瑜心头一震,失声道:“什么?你说他是谁?”

林国镛道:“快剑钟文麟!快剑钟文麟!”

柳千瑜大怒道:“你胡说!”

林国镛急声道:“真的!真的!是我给他五千两银子,雇请他来的!”

柳千瑜方才赶入马场时,曾见了那“凶徒”一眼,觉得他根本不像钟文麟,故不肯相信他的话,怒喝道:“老匹夫!那人根本不是钟文麟,你再不说实话,我一剑刺穿你!”

林国镛又惊又急,连声道:“我没说谎,他确是钟文麟。他怕被人认出,因以改变了面貌。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他就住在太湖!”

柳千瑜一听钟文麟改变了面貌,浑身突然感到一阵寒冷,瞪望他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好,我会去查明白,若证明你说谎诬陷,我会回来要你的老命!”

语毕,收回长剑,纳入鞘中,转身去抱起谭有龙,往外走去……

一天过去了。

飞龙大马场早已恢复平静。

可是林国镛的心情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一直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他自己的书房中踱步……

夜已三更,他还在踱步,因为他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他在考虑着是否应该放弃马场,立刻带着家小远走高飞。

“砰砰砰!”

蓦地,有人在房外敲门。

他吓了一大跳,惶声道:“谁?”

“老爷,是我!”

林国镛一听是老妻的声音,才透了一口气,走去打开房门,说道:“半夜三更,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一个老妇人走入房,顺手掩上房门,道:“我看你一直未熄灯,故过来看看。”

林国镛叹了一声道:“我睡不着……”

老妇人在一只鼓凳上坐下,开怀地道:“是为了日间之事?”

林国镛点点头。

老妇人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国镛道:“我请了个剑士来对付谭有龙,那人把谭有龙的一只左手斩断了,可是忽然来了个谭有龙的朋友,那人武功强得惊人,一出手就将我们五位武师挫败,逼我说出请来的那人的姓名……”

老妇人道:“你告诉他了?”

林国镛道:“正是。”

老妇人道:“他是谁?”

林国镛摇头道:“不知道。”

老妇人道:“我是问你请来的那人。”

林国镛道:“他叫钟文麟,是太湖一位已故的大侠的后人。”

老妇人道:“你给他多少银子?”

林国镛道:“我答应一共给他五千两,已先付他一半了。”

老妇人道:“花五千两银子杀伤谭有龙,这太不值得了吧?”

林国镛叹道:“有什么办法呢?谭有龙发誓要我的命,我们那五个武师又都是饭桶!”

老妇人道:“以前你到底吞了他父亲多少财产?”

林国镛微窘道:“一万两银子罢了!”

老妇人道:“那何不把一万两银子还给谭有龙?”

林国镛又摇头道:“不行,他不要钱,只要我的命,他已经知道我毒杀了他父亲!”

老妇人道:“如今他既已断去一手,大概不敢再来闹事了?”

林国镛道:“不,他还会再来。还有他那个朋友和钟文麟,都会来找我算账!”

老妇人吃惊道:“钟文麟找你算什么账?”

林国镛道:“他曾一再嘱咐我不得说出他的姓名,今早我却被那个人迫得说出了他的姓名,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算账!”

老妇人道:“多给他一些钱就是了。”

林国镛道:“只怕他不肯要。”

老妇人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林国镛道:“我在想,我们不如把飞龙大马场顶让出去,远走高飞。你看怎样?”

老妇人道:“这太可惜了。我们的马场现在日进斗金,怎好顶让给别人?”

林国镛道:“但是性命要紧呀!”

老妇人道:“多雇几位武师不成么?”

林国镛道:“很难,真有本领的人都不肯屈就。你看现在那五个武师,根本不堪一击……”

老妇人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妾身不信请不到本领高强的人。”

林国镛道:“你不明白,本领高强的人实在难请得很,我看还是远走高飞的好。”

老妇人想了想道:“这样好了,钟文麟还有两千五百两银子未拿,你等他来拿银子的时候,就重金请他留下来,告诉他每月给他三百两银子,不信他不肯。”

林国镛道:“一月三百两,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这划不来吧!”

老妇人笑道:“你也真傻!我们又不要雇他一辈子,我想三两个月内,谭有龙必会再来报仇,我们利用他把谭有龙杀了后,立刻把他解雇,不就成了?”

林国镛面色一喜道:“对,好主意,若照这个计策,即使每月给他五百两银子也可以!”

老妇人起身笑道:“所以你不必焦急,安安心心的睡觉好了!”

说罢,转身便欲出房。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浑身黑色劲装的蒙面人走了进来!

林国镛和老妇人大吃一惊,仓皇退到书房里边,惶声道:“你是何人?”

黑衣蒙面人笑道:“别怕,是我!”

说着,举手扯下蒙面黑巾。

原来正是钟文麟!

林国镛一见是他,又惊又喜,忙道:“原来是钟大侠,快请坐下!”

钟文麟含笑道:“不坐了,我今夜来此,只为一事,取另一半酬劳!”

林国镛看他没有恶意,心宽不少,笑嘻嘻道:“是是。老汉早就准备好了。你请坐一下,待老汉取出来给你……”

一面说,一面急急忙忙走去拉开抽屉,取出一张钱庄的票子,道:“这是无锡钱庄的银票,共是两千五百两,你请收下。另外老汉还有一事相求。”

钟文麟接过银票,查看过认为无讹,便纳入怀中,笑问道:“什么事?”

林国镛道:“你请坐下,坐下好说话。”

钟文麟微微一笑,便在另一只鼓凳上坐下。

林国镛一指老妻道:“这是拙荆,她对钟大侠的武功十分敬佩,我们正在谈你哩。”

钟文麟只向老妇人点点头笑笑,接着问道:“今早我走后,那闪电剑柳千瑜没有为难你吧?”

林国镛闻言一怔道:“哦,那人就是‘闪电剑柳千瑜’?”

钟文麟点头道:“不错,我和他颇有交情,所以不便和他见面。”

林国镛惊声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闪电剑柳千瑜’,怪不得出手那样快……”

钟文麟道:“他有没有为难你?”

林国镛道:“没有,没有!”

钟文麟道:“你有没有说出我来?”

林国镛又摇头道:“没有。他问我,我推说不知道你是谁,他便抱着谭有龙走了。”

钟文麟皮笑肉不笑:“哦!真是这样么?”

林国镛一看他脸色不对,忙道:“真的!钟大侠你听我说,方才我和拙荆商量,认为谭有龙那小子必会再来闹事,所以我们想请求你留下来保护我们,每个月愿付给你三百两的酬劳,不知你意下如何?”

钟文麟微笑道:“方才我好像听到你说‘即使每月给我五百两也可以’?”

林国镛顿时面红耳赤,忙不迭的陪笑道:“是是,那么就算五百两好了!”

钟文麟道:“一个月五百两,一年就是六千两,你不心痛么?”

林国镛哈哈笑道:“钟大侠说哪里话?你肯鼎力帮忙,正是我们的福气,说到金钱,那是小事情,小事情,哈哈……”

钟文麟道:“不过,每月五百两银子酬劳虽然很高,你们可以在我杀了谭有龙之后立刻把我解雇,所以这个算盘你是打对了。”

林国镛一听就知方才与妻子的一番话被他听去了,不禁面色大变,强笑道:“言重,言重,这是笑话,这只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钟文麟突然脸色一沉,冷然道:“林国镛,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老奸巨猾之辈!”

林国镛心头大震,急急分辨道:“不,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钟文麟冷冷一笑道:“误会了?哼,我一再关照你须得为我守秘密,万不可说出我的姓名,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林国镛老脸通红,期期艾艾道:“这……这是因为……因为……唉,事已至此,你也不要生气,我……我赔偿你的损失就是了。”

说着连忙在书桌前坐下,又取出一张银票,提笔写下“祈付一千两银子”等字,再起身双手递了过来,陪笑道:“这是一千两的银票,请你笑纳,权当老汉赔偿你的名誉损失好了。”

钟文麟接过银票,轻轻慢慢的将它撕碎,笑道:“不,我该拿的已经拿了,这个钱我不要!”

林国镛面色一阵苍白,口吃起来道:“这……这……”

钟文麟凝望他一字一字道:“我问你,除了你们夫妻之外,还有谁知道是我干的?”

林国镛惊慌道:“还……还有就是那五位武师,他们也听到了。”

钟文麟道:“他们睡在哪个院子?”

林国镛道:“就在对面一……一排厢房中,你……你问这个干么?”

钟文麟站了起来,作势转身欲出,倏然拔出宝剑,反手挥出,笑道:“我要你们的命!”

剑光一闪,林国镛头已落地!

那老妇人惊骇欲绝,正待开声呼救,又一道剑光已到了她颈项,于是她的头也“咕隆”一声掉落地上,血如泉涌,飞喷出来!

钟文麟也不多看她一眼,拉开房门,一闪而去……

第二个三更半夜来临时——

钟文麟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太湖自己的家中。

他没有敲门,一迳越墙而入,先去仆人房中,喊醒仆人交待一番之后,才去叩自己与爱妻小艳所睡的卧房之门。

小艳听到敲门声音,很快惊醒,开声惊问道:“是谁呀?”

钟文麟低声答道:“小艳,是我回来了。”

小艳“哦”了一声,连忙下床开门,惊疑不置的问道:“怎么三更半夜才回来?”

钟文麟闪身入房,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笑道:“很意外是不是?”

小艳轻轻推了他一下,羞笑道:“瞧你,一回来就不正经!”

钟文麟哈哈一笑,把一身外衣脱下,走去洗面架上取面巾擦面,一面问道:“这两天有没有人来找我?”

小艳道:“没有,”

钟文麟道:“柳千瑜呢?”

小艳道:“他也没来。”

钟文麟道:“这两天他可能会来……”

小艳道:“你怎知道?”

钟文麟不答,转去桌前,倒了一碗冷茶喝下。

小艳觉得他神色有异,便上前问道:“这几天你去了何处?”

钟文麟仍未作答。

小艳道:“是不是又去捉拿悬赏罪犯?”

钟文麟“唔”了一声,似正考虑事情。

小艳道:“结果怎样?”

钟文麟一怔道:“什么?”

小艳道:“我问你这次是不是又捉到了罪犯,得了赏银?”

钟文麟一哦道:“没有,没有……”

小艳讶然道:“你怎么搞的?”

钟文麟道:“我怎样?”

小艳道:“瞧你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事?”

钟文麟摇头道:“没有啊!”

小艳道:“没有?哼,你可别骗我,你一定又杀了人,是不是?”

钟文麟道:“没有。”

小艳道:“那么,你去了何处?”

钟文麟又不说话,沉默良久之后,才爽朗一笑道:“来,咱们上床睡觉吧!”

小艳叹道:“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不听柳千瑜的劝告?为什么一再要干那种事情?你想想你父亲,他曾经干过那种事情么?你若想像你父亲一样受人尊敬——”

钟文麟恼燥地道:“好了,好了,别唠叨了!我的一切作为,还不是为了你!”

小艳道:“为我?”

钟文麟道:“我要让你过得舒服一些!”

小艳道:“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做人,不做亏心事,这样即使粗茶淡饭,我也甘之若饴!”

钟文麟冷笑道:“你没有挨过饿,没有尝过穷苦的滋味,哪知贫穷的痛苦!”

小艳道:“我尝过!在我未入烟花之前,我也经常在挨饿,可是——”

钟文麟打岔道:“可是怎样?你到底也忍受不了穷苦,终于不得不走入醉仙院。所以我的情形和你一样,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干!”

小艳垂下头,伤心的哭了。

钟文麟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心中不忍,便把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别哭,小艳!”

小艳哭得更厉害,道:“我是女人,我不得不出卖灵肉。可是你是大男人,你有许许多多的求生之路,为什么一定要干那杀人的勾当?”

钟文麟道:“好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不再干那种事,但是……”

小艳抬起泪眼道:“但是什么?”

钟文麟道:“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小艳道:“你说吧!只要你不干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钟文麟略略压低声音,道:“这两天柳千瑜若来了,你须为我作证,说这几天我一直呆在家里,好么?”

小艳疑心大起,问道:“这两天你到底在外干了什么事?”

钟文麟道:“有人冒充我在宜兴飞龙大马场杀伤了柳千瑜的一位拜兄‘天龙刀谭有龙’,我知道柳千瑜一定会误认是我干的,这件事我无论如何解释他也不会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相信我没出过门。”

小艳吃惊道:“你怎知有人冒充你杀人?”

钟文麟道:“偶然听到的。那人必是我过去擒获的某一罪犯的亲戚朋友,因为痛恨我,故冒充我去杀伤柳千瑜的朋友,存心诬陷我,使我沾上不仁不义的罪名!”

小艳凝望他好半天,问道:“你说的,都是真实的话么?”

钟文麟道:“当然完全是真实的,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呢?”

小艳道:“好,我为你作证便了。但是你说话要算数,从今以后万不可再干那种事情!”

钟文麟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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