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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三人继续往前搜索,复行一里许,终于走到丛林尽头。

但眼前的情景却不是“豁然开朗”,而是挡着一座高大的山峰!

这座山峰可能是长白山的主峰,横卧数里之宽,山高入云,顶上一片银白,其高约在百丈以上。

朱五绝昂望高山道:“他会不会逃到山上去了?”

林歌表示怀疑道:“他腿上受伤,能爬上这么高的山峰吗?”

金糊涂歇下担子,举目四望道:“这一带的山壁很陡,他又受了伤,大概无力爬上去,你们不妨沿着山脚找一找,如果他逃到此处,必有足迹留下。”

朱五绝道:“你呢?”

金糊涂以舌舔嘴道:“我口中快要淡出鸟来了,要喝几杯过过瘾。”

朱五绝道:“金糊涂,你曾被那狼人咬去一块肉,应知那狼人的厉害,不怕落单?”

金糊涂哈哈笑道:“不怕!不怕!这回他腿上受伤,身手必不及以前,他若出现,正好让我逮个正着。”

林歌道:“好,你在此守着,我和五绝去附近找一找——五绝,咱们往这边走。”

于是,他和朱五绝沿着山脚往南边寻去,这一带因地势较高,积雪更厚,一脚踩下去,往往深及腿部,为了怕踩空,他们便爬行于山壁上,这样一方面也可居高俯瞰山脚积雪,容易发现狼人的踪迹。

两人爬壁行约数百丈远,都没见到一些蛛丝马迹,再看前面是一大片完完整整的“雪坡”,其上也无足迹,林歌便道:“他没有逃到此处,咱们回去吧。”

朱五绝道:“奇怪,莫非他还躲在那丛林中?或者逃往别处去了?”

林歌道:“不知道,回去吧。”

两人循原路回到原地,只见雪地上歇着那付担子,而金糊涂却已不知去向!

朱五绝吃了一惊道:“咦,他哪里去了?”

林歌连忙大叫道:“金糊涂!金糊涂!你在哪里?”

没听见金糊涂回答!

林歌面色大变,又喊叫道:“金糊涂!金糊涂!你在哪里?快回答!”

这次,才听见金糊涂的声音从北面遥遥传来:“我在这里,你们把酒挑过来吧!”

林歌一听他没事,这才放了心,当即挑起那担子,循声走去。

朱五绝骂道:“这家伙吊儿郎当,说要守着担子,却又自顾跑开了。这么粗心大意,全没一点责任心,难怪凌波仙子不肯嫁绐他……”

他跟在林歌后面咆哮不已,林歌却笑道:“不要唠叨,他名糊涂实不糊涂,可能他有了什么发现也未可知。”

两人快步赶去,转过一个弯,仍不见金糊涂的人影,林歌又叫道:“金糊涂,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声音,从树林里传过来。

林歌一怔,停步道:“你在林中干么?”

金糊涂在林中答道:“荡秋千。”

林歌又一怔道:“什么?”

金糊涂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林歌,救命呀!”

林歌放下担子,冲了进去。

一看,金糊涂被高高倒吊在树上,头下脚上,一只左脚被绳子套住,好像中了陷阱的野兽!

这就是他所说的荡秋千!

林歌看出他中了陷阱,连忙拔出长剑,上前救他下来,但刚刚一步跳过去,蓦听得林中有个女子冷冷喝道:“别动!”

随着喝声,然然从林间转出六个女子,手上各握一支鸟嘴铳!

鸟嘴铳,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火器,此物始于明中叶,为军中所用之杀人利器,类似近代之手枪,唯所发射者为细枪珠,一发为二十粒,借火药之力弹射而出,由于是一种火器,速度之快非人所能躲避,故一般武林人见到这东西,就如见到死神,莫不心惊肉跳,对方说一声“别动!”就不能再动,否则便是轰然一声,登时血肉模糊。

这种火器,很少在武林中出现,因为使用这种火器极易引起公愤,过去就有人使用过,结果均被围殴而死。

现在,六支可怕的鸟嘴铳居然出现在六个女子手上,而且是六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说她们“如花似玉”绝不为过,她们的年纪都只在二十左右,个个都有一张美丽的脸庞,身上穿的是猞猁制成的重裘,极之冷艳威武。

朱五绝一看她们手上握着鸟嘴铳,不禁打了个寒噤道:“我的妈,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一个女子举起鸟嘴铳,瞄准他准备击发。

朱五绝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的摇手道:“别打!别打!姑娘们,我通通听你们的,你们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千万不要动那东西!”

林歌道:“金糊涂,你闯了什么祸啊?”

金糊涂道:“没有,我听见这林中有异响,就过来看看,看见一个美人在林下荡秋千,她……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我……我上来想跟她谈谈,不料‘拍!’的一声,就这样被倒吊起来了。”

他说的似是实情,因为近处确有一个秋千架。

林歌回望众女问道:“诸位姑娘,这林间是你们私有土地吗?”

一个姑娘冷冷道:“不错!”

林歌道:“那么,我们这位朋友是闯入你们的私有土地才被擒的了?”‘

那姑娘又冷冷道:“不错!”

林歌道:“你们拥有这块土地有多少年了?”

那姑娘道:“十天。”

林歌道:“十天?”

那姑娘道:“不错!”

林歌哑笑道:“你们找谁买到这块土地的?”

那姑娘道:“没找谁买,我家姑娘走到那里,那里就是她的土地!”

林歌哈哈笑道:“这么说,你家姑娘是王母娘娘了?”

“轰!”

一支鸟嘴铳突然吐出火光,铁珠打中一棵树,把树身打下一大片!

这是示威。

朱五绝慌了手脚,大叫道:“林歌,讲话要小心,不得对姑娘们无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林歌看看被打裂的一片树身,心中也着实畏惧,当下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拱手一揖,道:“姑娘们,在下可以知道你家姑娘的贵姓芳名吗?”

那姑娘冷笑道:“你这人先倨后恭,必然不是好东西。”

林歌一脸啼笑皆非,道:“那里,在下对姑娘一向很客气,今早我们还救过那个声名狼藉的粉红豹喻美黛呢!”

那姑娘道:“你们闯入我家姑娘的禁地,该当何罪?”

朱五绝忙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我们立刻退出就是了——林歌,咱们赶快退出!”

说着,掉头要走。

“别动!”

“是!”

朱五绝不敢再动。

林歌道:“姑娘,我们能见见你家姑娘吗?”

那姑娘道:“见我家姑娘?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见我家姑娘?”

林歌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林歌,他是朱五绝,还有那个被你们倒吊起来的是金剑葫芦客。”

那姑娘听了这话,面容一动,回对被吊在树上的金糊涂道:“你是金剑葫芦客?”

金糊涂嘻嘻的笑道:“不错!”

那姑娘怒道:“刚才我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说叫‘白头酒鬼’?”

金糊涂笑道:“我有满头白发,又是个大酒鬼,所以自称‘白头酒鬼’也没错呀!”

那姑娘叱道:“你滑头!”

金糊涂道:“不,是白头。”

那姑娘道:“你不正经!”

金糊涂叹道“这个你倒说对了。”

那姑娘道:“刚才你吓着了我家姑娘,你可知罪?”

金糊涂咧嘴一笑道:“对不起,希望没有吓坏了她,不知她现在是否芳心鹿撞,满面通红?”

那姑娘冷冷道:“我去看看,如果她没事便罢,否则唯你是问!”

她接着转对五女道:“好好看住他们,谁敢妄动,就轰他一个大窟窿!”

语毕,退入林中去了。

林歌有如坠入五里雾中,这时便向金糊涂问道:“金糊涂,她家姑娘是何许人?”

金糊涂道:“我不知道,可能是王母娘娘的女儿或是什么皇上的御妹吧?”

朱五绝问道:“她是不是长得很标致?”

金糊涂笑道:“标致得一塌糊涂,只可惜……”

朱五绝忙道:“好话多说一些,坏话一个字别提,我朱五绝可禁不起那鸟嘴铳啊!”

金糊涂一笑道:“那我就不说了,等下你们自己看好了。”

林歌见他手上还拿着金剑和金葫芦,而套在他脚上的却是普通绳子,他只要操剑一割,就可割断绳子,心中想不通他为何不割断绳子,当下带着揶揄的口气道:“你好像很喜欢被人这样吊着,是吗?”

金糊涂道:“胡说,再这样吊下去,我金糊涂可要变成黑糊涂啦!”

林歌道:“你的剑是木头做的?”

金糊涂叹了口气道:“林歌,你大概没见识过这鸟嘴铳的厉害,我金糊涂情愿死在刀剑之下,可不想被那东西打死,我苦练了十多年的武功,若是被鸟嘴铳打死,实在心有不甘。”

朱五绝道:“你活该,人家千金小姐在后花园荡秋千,你怎好前来偷看,这是登徒子的行为呀!”

正说着,忽听林中脚步响动,旋见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一顶舆走了过来。

肩舆上,斜坐着一个身着貂皮大衣的美艳女子!

她的确长得很标致,但绝不是林歌想像中的那种大家闺秀。

她是个妖艳的女人,看年纪已近四十之谱了!

金糊涂所说的“只可惜……”,大概就是指她的年龄吧?

年龄这样大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呢?

林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朱五绝一见之下,却是面色大变,失声道:“天哪!原来是你?”

肩舆上的大美人连忙举袖掩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羞答答道:“朱大侠,十多年没见面,你怎么胖得像一头猪?”

朱五绝满面苦笑道:“我吗?唉!吃喝嫖赌,我把吃摆在第一位,因此落得这般下场。”

这时,那两个彪形大汉小心翼翼的放下肩舆,其中之一把手伸过去,她便扶着大汉的手臂,娇慵慵的站起来,一举一动,表现得非常高贵娇弱,像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

金糊涂大叫道:“好啊!五绝,你认识的女人倒是不少,可叫我金糊涂羡慕死了!”

大美人的眼波一溜,巧笑倩兮的睇着金糊涂,口吐黄莺般的呖呖之声道:“原来你就是金剑葫芦客,刚才吓了奴家一跳,差点把奴家吓坏了。”

金糊涂叹道:“又是奴家,唉唉,什么时候才能够碰上一个自称老娘的女人?”

朱五绝道:“金糊涂,不得对这位姬姑娘无礼,人家还是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呢!”

金糊糊闻言吃了一惊道:“姬姑娘?你姓姬?这么说,你是‘百毒魔君姬鹏’的女儿‘百毒公主姬飞飞’了?”

大美人嫣然一笑道:“奴家正是!”

百毒魔君姬鹏,是几十年前名震天下的一个大魔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用毒大家,他用毒千奇百怪,无色无味,据说当他要杀某一个人时,只要从那人的身边走过,其人立刻倒地气绝,端的厉害无比。

此魔已于十多年前逝世,承其衣钵的便是如今这位“百毒公主姬飞飞”,有人说她用毒的方法更在其父之上,也许就因这缘故而使得所有男人对她退避三舍,以致至今仍然小姑独处,虚度了青春。

可是,她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徐娘半老,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

林歌当然也听过此女的名头,心头暗暗一懔,情知这趟长白山之行要增加许多麻烦了。

朱五绝忽然笑道:“姬姑娘,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嘛!”

百毒公主羞笑道:“真的吗?”

朱五绝道:“真的!真的!不但没老一点点,而且更加美丽,更加艳光照人!”

百毒公主忽然幽幽一叹道:“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一见奴家就撒腿跑了?”

朱五绝呆了呆道:“那……那是因为当时我有急事啊!”

百毒公主道:“你成家了没有?”

朱五绝有些尶尬道:“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成天只知吃喝,胖得像一头猪,而且又不爱洗澡,又穷得要当裤子,谁要嫁给我,谁就倒霉。”

他似乎唯恐被她看上,接着又道:“我的毛病实在不少,不只不爱洗澡,就连漱口都不喜欢,因此我的嘴巴是臭的,讲起话来臭气薰天!”

百毒公主掩口轻笑道:“难怪你讨不到老婆,你该把这些毛病改掉才是。”

朱五绝摇头道:“改不掉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把我刴成肉酱,再把我重新揑好,我还是不爱洗澡,不爱漱口,只爱吃喝!”

百毒公主道:“不要说了,你这些话奴家听了恶心欲吐。”

朱五绝释然一笑道:“是,我不说了。”

百毒公主转顾林歌,扭扭怩怩的笑道:“你……你就是林歌林大侠?”

林歌赶紧声明道:“我是有妇之夫。”

百毒公主道:“奴家知道,听说你的妻子是武林第一美女水蜜桃?”

林歌道:“不敢当,略具姿色罢了。”

百毒公主再转顾金糊涂道:“你,金剑葫芦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奴家荡鞦韆,你是读过书诗的人,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及非礼勿视的格言吗?”

金糊涂忙道:“不对,我没读过诗书,我目不识字,不识之无;我的眼睛只认得酒,除了酒之外,我什么都不喜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都在烂醉中,我——”

“住口!”

“真的,我比五绝还糟,他只不爱洗澡,我则连脚都不洗——”

“住口!”

“我睡觉会打鼾,磨牙,有时还会梦游,常常掉到毛坑里——”

“住口!”

金糊涂住口了。

百毒公主走过去,仰脸打量着他,含情脉脉地道:“奴家不相信你有这许多毛病,依奴家看来,你很聪明,很爱干净,你的身体也很健康,你的那头白发更白得可爱。”

金糊涂身子一软,好像昏死过去了。

百毒公主道:“刚才你偷看奴家荡秋千,你说你该当何罪?”

金糊涂道:“该斩。”

百毒公主道:“胡说,没这么严重。”

金糊涂道:“给我一颗穿肠毒药吃吧。”

百毒公主道:“你罪不致死,奴家不会杀死你的,不过……”

她沉吟半晌,便向一个侍女道:“玉生香,把他放下来!”

“我自己来!”

金糊涂金剑一挥,斩断了绳子,空中一个斛斗,飘然翻落地上。

“别动!”

那叫“玉生香”的侍女一抬手中的鸟嘴铳,紧紧指着他,不让他走。

金糊涂不敢动,只嘻嘻笑道:“姬姑娘,你若是来长白山找丈夫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百毒公主转身向林中走去,道:“你跟奴家来,奴家有话要跟你讲。”

金糊涂忙道:“不,不要到别处去,有话就在这里讲也是一样啊。”

百毒公主道:“别怕,奴家不会伤害你的,除非你不听话——快跟奴家来吧!”

说到这里,人已走出好几步了。

玉生香挥挥鸟嘴铳,冷喝道:“走!不走就轰你一个大窟窿!”

朱五绝笑道:“去吧!金糊涂,人家姬姑娘已表明了不伤害你,你还怕什么呀!”

金糊涂瞪了他一眼,才很不情愿的在玉生香的控制之下,跟着百毒公主入林而去。

其余五个侍女仍紧握着鸟嘴铳,对准林歌和朱五绝,严密的监视他们的行动。

林歌很替金糊涂担心,他看着站在对面的五个侍女,觅机欲动,口中说道:“五绝,你猜姬姑娘要和金糊涂说些什么话?”

朱五绝道:“大概是悄悄话吧。”

林歌道:“金糊涂消受得了吗?”

朱五绝道:“放心,人家姬姑娘可不像粉红豹喻美黛那样放荡,她不会霸王硬上弓的,她是个害羞的姑娘,一向讲究明媒正嫁。”

林歌道:“少风凉了。”

朱五绝道:“真的,姬姑娘品行端庄,绝不会有越轨行为,她把金糊涂带走,大概只想跟他谈谈,要是他不愿意,姬姑娘一定不会用强。”

林歌道:“你这样了解她?”

朱五绝笑道:“是的,别认为她是‘百毒魔君’的女儿就一定是个坏女人,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看得很正经,就跟一般大家闺秀一样!”

说到此处,转对五侍女笑道:“诸位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五侍女没有答腔,不过脸上都有了一些微笑。

朱五绝又笑道:“说真的,金糊涂实在也该讨个老婆了,虽然姬姑娘大他几岁,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一个大姐整十七,嫁个女婿才十一的例子多得很,何况姬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倒希望金糊涂娶了她,咱们也好喝他们一杯喜酒。”

林歌不悦道:“五绝,金糊涂是咱们的好朋友,你少疯言疯语!”

朱五绝又哈哈笑道:“绝对不是疯言疯语,我真的赞成这门亲事——诸位姑娘,你们也赞成吧?”

五侍女含笑不语。

朱五绝道:“金糊涂只要不太糊涂,就该接受姬姑娘的美意,因为——哈!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五女一齐回头望去。

“扯话!”

朱五绝大叫一声,身形一幌,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去了。

林歌反应亦快,一溜烟似的纵入另一棵大树后面。

“轰!”

“轰!”

两支鸟嘴铳吐出了火焰,打得林、朱二人原来立足后面的两棵树皮破见肉!

这两次击发当然没有打中朱、林二人,朱五绝从树后探出脑袋,向她们扮了个鬼脸,叫道:“姑娘们,我在这里!”

“轰!”

一股细铁珠打上了他藏身的那棵树身。

林歌也探头大叫道:“我在此!”

“轰!”

一股细铁珠也打上了他藏身的那棵大树。

朱五绝跳到另一棵大树旁边,大笑道:“没打中,再来一次!”

“轰!”

烟火迸飞,响声如雷,但朱五绝早有准备,在那侍女击发之前,早已躲到树后去了。

林歌跟着跳了出来,向她们扑了过去,大喝道:“现在看我的了!”

朱五绝也疾扑而上。

原来,鸟嘴铳虽是血肉之躯难以抵挡的火器,却有个缺点,即是它在击发之后。必须重新装入火药和细铁珠才能再用,而装注火药和细铁珠却不是瞬间可成之事,故林、朱二人便乘她们的鸟嘴铳击发而还来不及装入细铁珠的时候,饿虎扑羊似的猛扑上去。

林歌挥剑攻上两个正在装注火药和细铁珠的侍女,长剑一招二式,两点寒星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向她们的面门。

那二侍女不及装弹,被迫还手应战。

朱五绝则以一对肉掌攻击另外三女,双掌连扬,打出几道劈空掌,迫使她们无暇装弹。

林歌一边挥剑攻击,一边问道:“五绝,要不要杀人?”

朱五绝答道:“不要,一定要抓活的,否则金糊涂就死定啦!”

林歌原有把握在几招之内杀死二女,听了朱五绝的话,便扔掉长剑,探掌便抓,打算抓活的了。

五侍女身手虽然不俗,却远非他们二人之敌,没几个照面已被攻得手忙脚乱,其中一个急得大叫:“姑娘!姑娘!你快来!”

“别急,奴家来了。”

百毒公主好像就在附近,一声“奴家来了”,人便从林中踩着细步奔了出来,手上还拉着个金糊涂!

林歌看见金糊涂被她乖乖的牵着,不禁一呆道:“金糊涂,你没事吧?”

百毒公主笑道:“没事,没事,大家不要打了。”

朱五绝打得性起,一掌向她劈去,大喝道:“这位大娘,你吃我一掌!”

他的劈空掌非常厉害,百毒公主不敢硬接,赶忙松手放开金糊涂,往旁跳开一大步,羞愤交迸地道:“朱大侠,你叫奴家什么?你……你……你不怕烂了舌头?”

朱五绝一把拉过金糊涂,急问道:“金糊涂,你怎么样?”

金糊涂嘻嘻一笑道:“没事,没事。”

朱五绝道:“她跟你谈些什么?”

金糊涂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朱五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他又看看百毒公主,再问道:“真的没什么?”

金糊涂道:“是呀!”

朱五绝眨着眼皮道:“可以走了?”

金糊涂道:“当然可以。”

朱五绝回对百毒公主问道:“姬姑娘,我们三人当真可以走了吗?”

百毒公主含笑点头。

朱五绝拉着金糊涂撒腿便跑,大叫道:“林歌!扯话!扯话!”

林歌怕她们使用鸟嘴铳从后面袭击,不敢掉头跑,面对她们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直退出十几步才转身飞奔出林。

三人跑到峰脚下,由林歌挑起担子,沿着峰脚再往前跑出数里地,钻入另一丛林中,才在林中停了下来。

朱五绝大大透了口气道:“他妈的,真稀奇,那个老女人今天居然大发慈悲了!”

林歌觉得内情蹊跷,便向金糊涂问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金糊涂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林歌脸色一正道:“别不正经,快从实说给我们听听!”

金糊涂嘻嘻笑道:“她要我娶她为妻,愿意送我一大笔财产……”

林歌道:“你拒绝了?”

金糊涂道:“是呀!我说我不行,我告诉她我早在十年前就患了肾亏。”

林歌道:“她怎么说?”

金糊涂道:“她深表同情,就答应放我走了。”

林歌道:“就这么简单?”

金糊涂道:“是呀。”

林歌道:“我不信。”

朱五绝接口道:“正是,我也不相信,她怎么肯轻轻易易就相信了你的话?”

金糊涂笑道:“你们要知道,女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嫁了一个肾亏的丈夫,当时我说得很诚恳,她沉吟半响,说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叫我滚蛋。”

朱五绝笑得打跌。

林歌道:“我不相信她是来长白山找丈夫的,别鬼扯蛋了。”

金糊涂道:“不错,她也在觊觎狼人那批人参貂皮,不过寻找一个丈夫乃是她的百年大计,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放弃机会。”

林歌道:“她没有对你弄什么手脚吧?”

金糊涂道:“没有!没有!这个老女人虽然混身是毒,取人命易如反掌,但心地还不算太坏,她不像其父那样乱杀人,她怕嫁不出去。”

朱五绝道:“这老女人十分难惹,她今天肯这样放过我们,实在是天大的幸运,该浮一大白!”说着,取碗倒酒,自己先喝了一碗,然后倒一碗递给林歌喝。

金糊涂道:“我不要,别倒给我。”

朱五绝道:“为什么?”

金糊涂道:“酒能乱性,越喝越使人糊涂,从现在开始,我决心戒酒!”

朱五绝笑道:“你要是能戒酒,太阳便从西边跑出来。”

金糊涂一本正经地道:“真的,我要重新作人,不想再糊糊涂涂了!”

朱五绝笑问道:“戒几天?”

金糊涂道:“初步的计划是戒十天,期满再视情况而定。”

朱五绝哈哈笑道:“林歌,你听清楚了没有,他说要戒十天酒!”

林歌微笑道:“凌波仙子若听到这消息,一定很高兴。”

金糊涂道:“对了,咱们去找她如何?”

林歌道:“找凌波仙子?”

金糊涂道:“嗯。”

林歌道:“你知道芳林园在何处?”

金糊涂道:“总可打听出来。”

林歌道:“等解决了狼人再说吧。”

朱五绝道:“对,咱们跋涉数千里路来到了这长白山上,要是不能收拾那狼人,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要找凌波仙子,等收拾了狼人再去。”

金糊涂神情怏怏地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忽然渴望立刻与她相见……”

朱五绝道:“一定是被百毒公主吓坏了,不打紧,我替你收魂。”

说到这里,闭目合十,口中喃喃念起来。

林歌道:“五绝,他情绪不佳,少寻他开心,咱们还是来研究研究如何找到那狼人才是正经。”金糊涂突然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道:“用不着研究,咱们找吧!”

于是,三人继续到处寻找,这一天寻过范围二十里的山林,仍未找到狼人的一点踪迹,三人只好又找个地方架起帐棚过夜。

金糊涂说不喝酒就真的不喝酒,林歌见他酒瘾发作的痛苦状,就劝他喝,他只是一味摇头。

朱五绝道:“你若真有决心戒酒,等见到凌波仙子时,再戒也不迟啊。”

金糊涂道:“不,为了表示我的一片真情,我要先戒!”

林歌和朱五绝见他意志坚决,便不再相劝,心中也很高兴他能“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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