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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百毒魔君姬鹏,是几十年前名震天下的一个大魔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用毒大家,他用毒千奇百怪,无色无味,据说当他要杀某一个人时,只要从那人的身边走过,其人立刻倒地气绝,端的厉害无比。

此魔已于十多年前逝世,承其衣钵的便是如今这位“百毒公主姬飞飞”,有人说她用毒的方法更在其父之上,也许就因这缘故而使得所有男人对她退避三舍,以致至今仍然小姑独处,虚度了青春。

可是,她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徐娘半老,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

林歌当然也听过此女的名头,心头暗暗一懔,情知这趟长白山之行要增加许多麻烦了。

朱五绝忽然笑道:“姬姑娘,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嘛!”

百毒公主羞笑道:“真的吗?”

朱五绝道:“真的!真的!不但没老一点点,而且更加美丽,更加艳光照人!”

百毒公主忽然幽幽一叹道:“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一见奴家就撒腿跑了?”

朱五绝呆了呆道:“那……那是因为当时我有急事啊!”

百毒公主道:“你成家了没有?”

朱五绝有些尶尬道:“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成天只知吃喝,胖得像一头猪,而且又不爱洗澡,又穷得要当裤子,谁要嫁给我,谁就倒霉。”

他似乎唯恐被她看上,接着又道:“我的毛病实在不少,不只不爱洗澡,就连漱口都不喜欢,因此我的嘴巴是臭的,讲起话来臭气薰天!”

百毒公主掩口轻笑道:“难怪你讨不到老婆,你该把这些毛病改掉才是。”

朱五绝摇头道:“改不掉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把我刴成肉酱,再把我重新揑好,我还是不爱洗澡,不爱漱口,只爱吃喝!”

百毒公主道:“不要说了,你这些话奴家听了恶心欲吐。”

朱五绝释然一笑道:“是,我不说了。”

百毒公主转顾林歌,扭扭怩怩的笑道:“你……你就是林歌林大侠?”

林歌赶紧声明道:“我是有妇之夫。”

百毒公主道:“奴家知道,听说你的妻子是武林第一美女水蜜桃?”

林歌道:“不敢当,略具姿色罢了。”

百毒公主再转顾金糊涂道:“你,金剑葫芦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奴家荡鞦韆,你是读过书诗的人,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及非礼勿视的格言吗?”

金糊涂忙道:“不对,我没读过诗书,我目不识字,不识之无;我的眼睛只认得酒,除了酒之外,我什么都不喜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都在烂醉中,我——”

“住口!”

“真的,我比五绝还糟,他只不爱洗澡,我则连脚都不洗——”

“住口!”

“我睡觉会打鼾,磨牙,有时还会梦游,常常掉到毛坑里——”

“住口!”

金糊涂住口了。

百毒公主走过去,仰脸打量着他,含情脉脉地道:“奴家不相信你有这许多毛病,依奴家看来,你很聪明,很爱干净,你的身体也很健康,你的那头白发更白得可爱。”

金糊涂身子一软,好像昏死过去了。

百毒公主道:“刚才你偷看奴家荡秋千,你说你该当何罪?”

金糊涂道:“该斩。”

百毒公主道:“胡说,没这么严重。”

金糊涂道:“给我一颗穿肠毒药吃吧。”

百毒公主道:“你罪不致死,奴家不会杀死你的,不过……”

她沉吟半晌,便向一个侍女道:“玉生香,把他放下来!”

“我自己来!”

金糊涂金剑一挥,斩断了绳子,空中一个斛斗,飘然翻落地上。

“别动!”

那叫“玉生香”的侍女一抬手中的鸟嘴铳,紧紧指着他,不让他走。

金糊涂不敢动,只嘻嘻笑道:“姬姑娘,你若是来长白山找丈夫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百毒公主转身向林中走去,道:“你跟奴家来,奴家有话要跟你讲。”

金糊涂忙道:“不,不要到别处去,有话就在这里讲也是一样啊。”

百毒公主道:“别怕,奴家不会伤害你的,除非你不听话——快跟奴家来吧!”

说到这里,人已走出好几步了。

玉生香挥挥鸟嘴铳,冷喝道:“走!不走就轰你一个大窟窿!”

朱五绝笑道:“去吧!金糊涂,人家姬姑娘已表明了不伤害你,你还怕什么呀!”

金糊涂瞪了他一眼,才很不情愿的在玉生香的控制之下,跟着百毒公主入林而去。

其余五个侍女仍紧握着鸟嘴铳,对准林歌和朱五绝,严密的监视他们的行动。

林歌很替金糊涂担心,他看着站在对面的五个侍女,觅机欲动,口中说道:“五绝,你猜姬姑娘要和金糊涂说些什么话?”

朱五绝道:“大概是悄悄话吧。”

林歌道:“金糊涂消受得了吗?”

朱五绝道:“放心,人家姬姑娘可不像粉红豹喻美黛那样放荡,她不会霸王硬上弓的,她是个害羞的姑娘,一向讲究明媒正嫁。”

林歌道:“少风凉了。”

朱五绝道:“真的,姬姑娘品行端庄,绝不会有越轨行为,她把金糊涂带走,大概只想跟他谈谈,要是他不愿意,姬姑娘一定不会用强。”

林歌道:“你这样了解她?”

朱五绝笑道:“是的,别认为她是‘百毒魔君’的女儿就一定是个坏女人,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看得很正经,就跟一般大家闺秀一样!”

说到此处,转对五侍女笑道:“诸位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五侍女没有答腔,不过脸上都有了一些微笑。

朱五绝又笑道:“说真的,金糊涂实在也该讨个老婆了,虽然姬姑娘大他几岁,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一个大姐整十七,嫁个女婿才十一的例子多得很,何况姬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倒希望金糊涂娶了她,咱们也好喝他们一杯喜酒。”

林歌不悦道:“五绝,金糊涂是咱们的好朋友,你少疯言疯语!”

朱五绝又哈哈笑道:“绝对不是疯言疯语,我真的赞成这门亲事——诸位姑娘,你们也赞成吧?”

五侍女含笑不语。

朱五绝道:“金糊涂只要不太糊涂,就该接受姬姑娘的美意,因为——哈!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五女一齐回头望去。

“扯话!”

朱五绝大叫一声,身形一幌,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去了。

林歌反应亦快,一溜烟似的纵入另一棵大树后面。

“轰!”

“轰!”

两支鸟嘴铳吐出了火焰,打得林、朱二人原来立足后面的两棵树皮破见肉!

这两次击发当然没有打中朱、林二人,朱五绝从树后探出脑袋,向她们扮了个鬼脸,叫道:“姑娘们,我在这里!”

“轰!”

一股细铁珠打上了他藏身的那棵树身。

林歌也探头大叫道:“我在此!”

“轰!”

一股细铁珠也打上了他藏身的那棵大树。

朱五绝跳到另一棵大树旁边,大笑道:“没打中,再来一次!”

“轰!”

烟火迸飞,响声如雷,但朱五绝早有准备,在那侍女击发之前,早已躲到树后去了。

林歌跟着跳了出来,向她们扑了过去,大喝道:“现在看我的了!”

朱五绝也疾扑而上。

原来,鸟嘴铳虽是血肉之躯难以抵挡的火器,却有个缺点,即是它在击发之后。必须重新装入火药和细铁珠才能再用,而装注火药和细铁珠却不是瞬间可成之事,故林、朱二人便乘她们的鸟嘴铳击发而还来不及装入细铁珠的时候,饿虎扑羊似的猛扑上去。

林歌挥剑攻上两个正在装注火药和细铁珠的侍女,长剑一招二式,两点寒星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向她们的面门。

那二侍女不及装弹,被迫还手应战。

朱五绝则以一对肉掌攻击另外三女,双掌连扬,打出几道劈空掌,迫使她们无暇装弹。

林歌一边挥剑攻击,一边问道:“五绝,要不要杀人?”

朱五绝答道:“不要,一定要抓活的,否则金糊涂就死定啦!”

林歌原有把握在几招之内杀死二女,听了朱五绝的话,便扔掉长剑,探掌便抓,打算抓活的了。

五侍女身手虽然不俗,却远非他们二人之敌,没几个照面已被攻得手忙脚乱,其中一个急得大叫:“姑娘!姑娘!你快来!”

“别急,奴家来了。”

百毒公主好像就在附近,一声“奴家来了”,人便从林中踩着细步奔了出来,手上还拉着个金糊涂!

林歌看见金糊涂被她乖乖的牵着,不禁一呆道:“金糊涂,你没事吧?”

百毒公主笑道:“没事,没事,大家不要打了。”

朱五绝打得性起,一掌向她劈去,大喝道:“这位大娘,你吃我一掌!”

他的劈空掌非常厉害,百毒公主不敢硬接,赶忙松手放开金糊涂,往旁跳开一大步,羞愤交迸地道:“朱大侠,你叫奴家什么?你……你……你不怕烂了舌头?”

朱五绝一把拉过金糊涂,急问道:“金糊涂,你怎么样?”

金糊涂嘻嘻一笑道:“没事,没事。”

朱五绝道:“她跟你谈些什么?”

金糊涂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朱五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他又看看百毒公主,再问道:“真的没什么?”

金糊涂道:“是呀!”

朱五绝眨着眼皮道:“可以走了?”

金糊涂道:“当然可以。”

朱五绝回对百毒公主问道:“姬姑娘,我们三人当真可以走了吗?”

百毒公主含笑点头。

朱五绝拉着金糊涂撒腿便跑,大叫道:“林歌!扯话!扯话!”

林歌怕她们使用鸟嘴铳从后面袭击,不敢掉头跑,面对她们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直退出十几步才转身飞奔出林。

三人跑到峰脚下,由林歌挑起担子,沿着峰脚再往前跑出数里地,钻入另一丛林中,才在林中停了下来。

朱五绝大大透了口气道:“他妈的,真稀奇,那个老女人今天居然大发慈悲了!”

林歌觉得内情蹊跷,便向金糊涂问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金糊涂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林歌脸色一正道:“别不正经,快从实说给我们听听!”

金糊涂嘻嘻笑道:“她要我娶她为妻,愿意送我一大笔财产……”

林歌道:“你拒绝了?”

金糊涂道:“是呀!我说我不行,我告诉她我早在十年前就患了肾亏。”

林歌道:“她怎么说?”

金糊涂道:“她深表同情,就答应放我走了。”

林歌道:“就这么简单?”

金糊涂道:“是呀。”

林歌道:“我不信。”

朱五绝接口道:“正是,我也不相信,她怎么肯轻轻易易就相信了你的话?”

金糊涂笑道:“你们要知道,女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嫁了一个肾亏的丈夫,当时我说得很诚恳,她沉吟半响,说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叫我滚蛋。”

朱五绝笑得打跌。

林歌道:“我不相信她是来长白山找丈夫的,别鬼扯蛋了。”

金糊涂道:“不错,她也在觊觎狼人那批人参貂皮,不过寻找一个丈夫乃是她的百年大计,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放弃机会。”

林歌道:“她没有对你弄什么手脚吧?”

金糊涂道:“没有!没有!这个老女人虽然混身是毒,取人命易如反掌,但心地还不算太坏,她不像其父那样乱杀人,她怕嫁不出去。”

朱五绝道:“这老女人十分难惹,她今天肯这样放过我们,实在是天大的幸运,该浮一大白!”说着,取碗倒酒,自己先喝了一碗,然后倒一碗递给林歌喝。

金糊涂道:“我不要,别倒给我。”

朱五绝道:“为什么?”

金糊涂道:“酒能乱性,越喝越使人糊涂,从现在开始,我决心戒酒!”

朱五绝笑道:“你要是能戒酒,太阳便从西边跑出来。”

金糊涂一本正经地道:“真的,我要重新作人,不想再糊糊涂涂了!”

朱五绝笑问道:“戒几天?”

金糊涂道:“初步的计划是戒十天,期满再视情况而定。”

朱五绝哈哈笑道:“林歌,你听清楚了没有,他说要戒十天酒!”

林歌微笑道:“凌波仙子若听到这消息,一定很高兴。”

金糊涂道:“对了,咱们去找她如何?”

林歌道:“找凌波仙子?”

金糊涂道:“嗯。”

林歌道:“你知道芳林园在何处?”

金糊涂道:“总可打听出来。”

林歌道:“等解决了狼人再说吧。”

朱五绝道:“对,咱们跋涉数千里路来到了这长白山上,要是不能收拾那狼人,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要找凌波仙子,等收拾了狼人再去。”

金糊涂神情怏怏地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忽然渴望立刻与她相见……”

朱五绝道:“一定是被百毒公主吓坏了,不打紧,我替你收魂。”

说到这里,闭目合十,口中喃喃念起来。

林歌道:“五绝,他情绪不佳,少寻他开心,咱们还是来研究研究如何找到那狼人才是正经。”金糊涂突然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道:“用不着研究,咱们找吧!”

于是,三人继续到处寻找,这一天寻过范围二十里的山林,仍未找到狼人的一点踪迹,三人只好又找个地方架起帐棚过夜。

金糊涂说不喝酒就真的不喝酒,林歌见他酒瘾发作的痛苦状,就劝他喝,他只是一味摇头。

朱五绝道:“你若真有决心戒酒,等见到凌波仙子时,再戒也不迟啊。”

金糊涂道:“不,为了表示我的一片真情,我要先戒!”

林歌和朱五绝见他意志坚决,便不再相劝,心中也很高兴他能“浪子回头”……

三人昼出夜伏,一连在山中寻找了四天,不但没再发现狼人,就连天山二叟和天龙神鞭骆万邦,雪上飞苏嫂等一干人也不见了。

金糊涂情绪越来越低落,几次建议放弃,林歌和朱五绝不肯,说入宝山不可空手返。

这天午后,他们寻到长白主峰的东侧,终于在雪地上发现一行足印。

足印很零乱,好像是两个醉汉在雪地上蹒跚行走而留下来的!

林歌蹲下细看足印,说道:“这是两个人的脚印,时间大约在今天上午。”

朱五绝道:“是两个人不错吧?”

林歌道:“不错。”

朱五绝道:“那么,不是天山二叟便是骆、苏二人。”

林歌道:“他们必是受了伤,因此足迹零乱。”

他抬头顺着足印望去,但见足印弯弯曲曲的横亘一座雪坡,当即起身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三人走过雪坡,只见足印斜斜伸向下方,没入一片森林中。

那片森林的顶上覆盖着一层冰雪,远远望去,犹如一片云海。

林歌道:“那狼人说不定就躲藏在那森林中,咱们被人捷足先登了。”

朱五绝道:“快过去瞧瞧!”

三人赶到森林边上,循足印入林,不过走入数丈深就一眼瞥见天龙神鞭骆万邦和雪上飞苏嫂并肩跌落于林下的雪地上!

夫妇俩暝目垂帘,正在打坐!

林歌感到有异,住足道:“二位,你们是不是受伤了?”

天龙神鞭骆万邦不语不动。

雪上飞苏嫂也一样,夫妇俩好像老僧入定,进入忘我的境界!

林歌又道:“二位到底怎么了?”

夫妇俩仍然纹风不动。

金糊涂道:“他们只怕已死了!”

林歌闻言一惊,一步跳过去,伸手一摸骆万邦的身子,果觉骆万邦身体已坚硬冰冷,早已变成一具冰冻的尸体了!

苏嫂亦同。

朱五绝骇然道:“怪哉!他们怎么会在打坐中死亡呢?”

林歌仔细查看过骆万邦的全身,未发现一点受伤的痕迹,不禁吃惊道:“奇怪,这对夫妇莫非中了致命的内伤,不治而死了?”

金糊涂道:“如是致命内伤,应有吐血的现象,我看不像是内伤。”

朱五绝道:“那么,必是饥寒交迫,被冻毙的。”

金糊涂苦笑道:“五绝,我这‘糊涂”之名要交给你了,他们夫妇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功力和经验均属一流,你说他们会被冻死吗?”

朱五绝道:“要不然,他们怎么死了?”

金糊涂道:“林歌,翻开他们的眼皮看看!”

林歌依言去翻骆万邦的眼皮,由于天寒地冻,尸体被冻过久,林歌费了一番工夫才将骆万邦的眼

皮翻开,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一大跳。

原来,骆万邦的两颗眼珠子竟是黑的,没有一点白色!

朱五绝大惊道:“我的天!这……这好像是中毒呀!”

林歌道:“不错,是中毒死的!”

朱五绝面如土色道:“莫非是那百毒公主干的?”

金糊涂道:“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人能使他们夫妇中毒而死。

林歌表情严峻起来,道:“她为何要毒死这对夫妇?”

金糊涂道:“大概他们得罪了她之故吧。”

林歌沉声道:“咱们也得罪了她,她怎么肯放过咱们三人?”

金糊涂道:“大概咱们三人都还年轻之故吧。”

林歌道:“什么意思?”

金糊涂道:“她对比她年轻的男人较有好感,是以不忍下毒。”

林歌冷哼一声道:“如果是她干的,那么她就比狼人更可恶了。狼人是跟着狼群长大的。由于野性难改,杀人犹有可说,她可是人生父母养的,怎可动不动就下毒杀人?”

金糊涂耸耸肩,不表意见。

朱五绝道:“好了,狼人还没找到就已死了七个人,这太不像话啦!”

金糊涂道:“咱们要是不罢手,迟早也要死在她手里!”

林歌听他说得很严肃,不禁愕然道:“你认为如此吗?”

金糊涂点点头。

林歌道:“你怕上她了?”

金糊涂道:“是的,她用毒的方法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说实话,她若要毒杀咱们三人,咱们早已没有命在了。”

林歌怒道:“这样的女人该杀!‘”

金糊涂叹道:“林歌,为你妻子着想,千万不要动杀这个女人的念头,我敢说你还没走近她身边,你就会忽然倒地气绝!”

林歌道:“胡说,那有这样可怕的?”

朱五绝道:“他说的没错,百毒公主的确很可怕,不是武功所能制服的。”

林歌道:“若照你们这么说,咱仍只好卷起铺盖回家了?”

金糊涂道:“最好如此。”

林歌坚决地道:“不!我不能空着手回去,不干掉那狼人,不拿到那批人参貂皮,我绝不回去!”

朱五绝道:“这样的话,就得先收拾百毒公主才成。”

林歌道:“好,就先去收拾她!”

“嘻!”

忽然,从林中深处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林歌面色一变,喝问道:“什么人?”

林中深处传出百毒公主姬飞飞清晰的声音:“金糊涂,记住只剩下五天了!”

林歌循声扑了过去。

金糊涂急道:“使不得,快回来!”

但林歌没听他的话,身如梭子穿入林中,瞬即不见踪影!

金糊涂阻止不及,急得大叫道:“姬姑娘,我会听你的话,但希望你也遵守承诺!”

林歌怒矢也似的扑入林中,估算已赶到百毒公主发话之处,却不见百毒公主的人,再深入数丈搜索,仍然不见,忍不住大喝道:“姬飞飞,你出来,我林歌要会会你!”

林中静寂无声。

林歌又喝道:“你出来呀!”

却听金糊涂在身后大叫道:“林歌,她已经走了,你回来吧!”

林歌又在附近搜索了一会,连个足印也没找到,情知百毒公主已经远离,只得悻悻转回,金糊涂见他无事,大大透了口气道:“林歌,你这个混球!你难道要水蜜桃为你守一辈子的寡吗?”

林歌走到他跟前,两眼直瞪着他,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金糊涂道:“意思就是:下次你若还是这么莽撞,你那娇妻就——”

林歌吼道:“不是这一句!”

金糊涂假装迷糊道:“哦,那么你问的是哪一句呀?”

林歌道:“你说会听她的话,又说希望她遵守承诺,这是什么意思?”

金糊涂又哦了一声,笑嘻嘻道:“没什么,她要我劝你娶她为妻,否则便要对你下毒,我答应她尽力试试,并与她约定在十天内不得用毒,她答应了,如此而已。”

林歌大愕道:“你……”

金糊涂笑笑道:“不要慌,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愿意,咱们现在就撤退下山还来得及。”

林歌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沉声道:“说实话,她是不是在你身上下毒了?”

金糊涂摇头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朱五绝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喝酒?”

金糊涂瞪他一眼道:“我不是不敢喝,我只是在戒酒!”

朱五绝道:“胡说,如果你会为凌波仙子而戒酒,早几年就戒啦!”

林歌道:“正是,定是百毒公主在你身上下了毒,你怕毒性发作,因此不敢喝酒。”

金糊涂道:“乱讲!五绝,你倒一碗酒来,我喝给你们瞧瞧!”

朱五绝道:“好啊!”

当下真倒出一碗酒递给他;金糊涂接过之后,双手忽然发抖起来,又爱又怕道:“我已戒了四天,这下岂非功亏一篑?”

朱五绝鼓噪道:“喝啊!喝啊!”

金糊涂笑道:“五绝,你别催,就算我喝下这碗酒便要毒发毙命,你也得让我交代一下后事。”朱五绝笑道:“我会好好把你掩埋,再替你立一块墓碑,上面写下‘一代糊涂大侠之墓’,你放心喝下去吧!”

“不成,不能把我埋在这里,这里太冷了。”

“那你希望埋在何处?”

“把我焚化,骨灰拿去撒在西湖里。”

“你喜欢西湖风光?”

“我初次邂逅凌波仙子,就是在西湖之上。”

“好,照办。”

“还有——林歌,我死了后,你和五绝最好即刻下山,切莫多停留。”

林歌笑道:“为什么?”

金糊涂道:“当年百毒魔君姬鹏在世的时候,武林中曾经流传一句话:‘三丑可欺,一毒难惹’——五绝知道这句话的含意!”

说罢,端碗便要喝下。

“拍!”

林歌一掌打掉了他手上那碗酒,笑道:“对不起,你最好还是再戒一戒的好。”

金糊涂顿足道:“可惜!可惜!白白糟蹋了一碗好酒!”

林歌脸色一沉道:“快说,百毒公主是不是在你身上下了毒?”

金糊涂一看已无法隐瞒,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吃了她一粒‘百毒夺命丸’罢了。”

朱五绝跳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什么?她给你服下一粒‘百毒夺命丸’,那你不是死定了吗?”

金糊涂道:“她另外给了我九粒解毒丹,一天服一粒,九天之内可以保住性命,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完了。”

林歌吃惊的望着他,失声道:“是那天在林中遇伏时,她强迫你服下的?”

“正是。”

“你为什么要吃?”

“有两个原因:第一她的手下用鸟嘴铳对着我,我要是不吃,一样要死在鸟嘴铳之下;第二她警告我如不屈服,便要下令射杀你们两人。我想来想去,要死就死我一个,不能三个都死,因此这般,我就吃啦!”

“她要你干什么?”

“九天之内找到狼人,夺取全部人参貂皮交给她带走。”

“要不,过了第九天,你便将毒发而死?”

“正是。不过我知道,即使我们把人参貂皮交给她,她也不会给我解药,她绝不肯让我们三人活着离开长白山的。”

怪不得他要“痛下决心”戒酒,怪不得他这几天一反常态一再劝林歌放弃翦除狼人,原来他的一条命已操在百毒公主的手里了。

林歌又惊又急道:“你为何不早说?”

金糊涂道:“早晚又有何用?她用毒的手段无人能够防患,她又有六支鸟嘴铳!那东西可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她若要杀伤我们三人,易如探囊取物!”

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接着道:“林歌,我已注定活不下去了,你和五绝绝对救不了我的命,所以乘他还没对你们采取行动之前,你们赶快下山!”

林歌道:“你呢?”

金糊涂吸了口气道:“我还可活五天,我要找她拚一拚!”

林歌道:“对,咱们找她拚一拚!”

金糊涂大声道:“我是说我!”

林歌微笑道:“听着,金糊涂,现在纵然有那个皇帝连下十二道圣旨也别想把我调走!”

金糊涂瞪起眼睛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及人善堂那几十个孤儿也不能没有你!”

林歌笑道:“我如今是出了笼子的鸟,暂时不管笼子里的事啦!”

金糊涂怒道:“胡说!你要是死了,水蜜桃怎么办?那几十个孤儿怎么办?”

林歌道:“她会改嫁,那几十个孤儿会有个新爸爸,终究饿不死的。”

金糊涂骂道:“胡说八道!”

林歌道:“胡说八道也一样!”

金糊涂怒气冲天道:“你待怎样?陪着我白白送掉性命?”

林歌道:“咱们去找姬飞飞算账,她不替你解去腹中之毒,咱们就把她切成大八块!”

金糊涂道:“你对她不了解,你问问五绝,如果他认为办得到,我便同意。”

林歌当真向朱五绝问道:“五绝,你认为咱们办得到办不到?”

朱五绝道:“三丑可欺,一毒难惹,这话其实不对,三丑乃是天下至凶至暴的人物,比之宋七刀

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要是到他们,也非得脚底抹油不可……”

林歌生气道:“不要拐弯抹角!”

朱五绝咧嘴一笑道:“不过,如果要我选择,我还是宁愿选择三丑,不愿见到一毒,因为这一毒实在太可怕了!她用毒无所不至,无奇不有,有一次我亲眼见到她向一个人的面上吹了一口气,那人登时两眼一翻,例地七孔流血而死!”

林歌道:“这么说,你也——”

朱五绝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别急,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找姬飞飞算账一定办不到,不过人就是这么回事,有时候明知办不到的事,也得办一办。”

林歌大喜道:“你同意找姬飞飞算账?”

朱五绝点头道:“当然,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我既然不幸交上了金糊涂这个朋友,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金糊涂咆哮道:“不对!咱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朋友,咱们三人完全是利之所趋而已!你们犯不着为我拚命,拚掉了我也不会感激!”

林歌道:“不管你怎么说,五绝和我都不会眼看着你死去,你不用再叫了。”

金糊涂忽然道:“要找姬飞飞,不如找狼人去。”

林歌道:“狼人救得了你的命?”

金糊涂道:“只要在五天之内抢到他的人参貂皮,姬飞飞便会给我解毒。”

林歌道:“刚才你还说她绝不会让咱们三人活着离开长白山,怎么这会儿又认为她肯为你解毒?”

金糊涂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她的目的只在那批人参貂皮,得手之后,还有什么理由要杀死我?”

朱五绝道:“百毒魔君姬鹏的心不是肉做的,而是毒做的,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姬鹏如此,其女何独不然?”

林歌道:“对,还是找她的好。”

金糊涂叹道:“林歌,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回就算我求你如何?”

林歌道:“对不起,不答应。”

金糊涂道:“我还有五天可活,咱们化三天去找狼人,要是找不到,再去找她拚命不迟,这总可以了吧?”

林歌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就这么办,过了第七天还找不到狼人,咱们便找她拚命!”

三人商议一定,朱五绝便挑起担子往林外走,林歌和金糊涂随后跟着,三人刚刚走出十来步,忽听从林中传来百毒公主姬飞飞的格格脆笑:“林歌,你回头瞧瞧!”

林歌回头一瞧,登时傻住了。

原来,只不过这一刹那间,骆万邦和苏嫂坐毙之处的地面上,本是白皑皑的雪地,竟在此时变成黑色,范围广达两丈见方!

雪地为什么变黑了?

很显然的,是百毒公主姬飞飞在那里下了毒!

而,林歌三人刚才都曾站在那片雪地上,换句话说,如果姬飞飞有意取他们三人之命,他们早已中毒死亡了!

林歌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又惊又怒道:“姬飞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毒公主在林内答道:“这是给你一次警告,九天期满,你们若不能取到那批人参貂皮,死的将

不只金糊涂一个!”

林歌喝道:“你出来!”

“不,还不到时候。”

这一句话之后,接着是一阵娇笑,笑声迅速远去,不看可知又已远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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