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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慧龙人在何处?

现在他在城西一座许家废园中,这是一座早被废弃的大宅院,宅中杂草丛生,阴气森森,本地居民传说此宅闹鬼,因此没人敢进来。

巩慧龙直挺挺的躺在一间破房中,一个少女正在为他敷药包扎伤口,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奇的女儿公孙玉凤!

她包扎好了巩慧龙腹上的伤口,见巩慧龙仍昏迷不醒,便再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他口中,幽幽一叹道:“这是最后一颗药了,要是我爹的‘九转还魂丹’都救你不活,那……”

说到此处,不禁珠泪盈眶,泫然欲泣。

不料就在此时,巩慧龙忽然眼皮动了动,发出低弱的呻吟道:“谁?谁在说话?”

公孙玉凤大喜道:“是我!我是公孙玉凤!巩慧龙,你总算醒过来了,可把我吓死啦!”

巩慧龙双目微睁,神情茫然道:“我……我没死么?”

公孙玉凤笑道:“当然没死!你不知道我爹的‘九转还魂丹’有多灵光,只要尚有一口气在,服下我爹的一颗‘九转还魂丹’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而我刚刚给你服了三颗哩!”

巩慧龙目光盯上她的脸,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你……你是从坟墓里把我掘出来的?”

公孙玉凤道:“不,你叔叔把你送去牟大夫那里抢救,我看他救了半天也救你不活,便偷偷把你带出来——现在你觉得怎样?”

巩慧龙道:“头晕,没力气。”

公孙玉凤道:“这是流血过多之故,我爹的‘九转还魂丹’是合着千年老参制成的,最能增气补血,你慢慢会恢复体力的。”

巩慧龙悲叹道:“你不该救我,我是个该遭千刀万剥的人。”

公孙玉凤道:“胡说,你一点都不该死,你只是被人陷害,闯祸的不是你呀!”

巩慧龙道:“我爹,我四叔五叔,还有我们巩家的十几个人,他们都因我而死,我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有何面目偷生于世?”

公孙玉凤道:“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么?”

巩慧龙道:“我怎么没搞清楚,我要是不去认识那个月下香,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公孙玉凤道:“那是你运气不好,头一次偷香窃玉就被人利用上了。”

巩慧龙听到“偷香窃玉”四个字,有些难为情,道:“那也还谈不上偷香窃玉,我连她的手都还没有碰一下呢!”

公孙玉凤道:“真的?”

巩慧龙道:“是真的,我和她只有两次幽会,每次见面,她都不敢靠近我。”

公孙玉凤问道:“在哪里幽会?”

巩慧龙道:“都在他们月家屋后的一条小巷里,两次见面,谈不到几句话,她就心慌意乱,连连说要入宅去了,唉!”

公孙玉凤噗哧一笑道:“你们的幽会一定被人发现了,那人灵机一动,便利用月下香来进行这个阴谋。”

巩慧龙道:“不对,月下香没有做错什么,她绝不肯接受要胁去杀害月家的孩子,我看月家那两个孩子是被歹人杀害的,他后来又去杀害月下香,然后故布疑阵让大家认为她是畏罪自尽。”

公孙玉凤道:“那人怎么能够潜入月家从容杀害三条性命?难道月家都是瞎子?”

巩慧龙心头一动道:“正是,这真奇怪……”

公孙玉凤道:“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葛世俊在月家的地下室中被人杀死了。”

巩慧龙一惊道:“月展翼把他杀了?”

公孙玉凤道:“不是,是被一个神秘人物杀死的,那个神秘人物先已月家的独门点穴‘三指挖穴法’杀死月家两个看守地道入口的弟子,侵入地道后又以同一手法杀死丼公亮,然后进入地牢中杀死了葛世俊。”

巩慧龙大为震惊道:“这更怪了,月家的‘三指挖穴法’是不传秘技,那神秘人物若非月家之人,怎么可能用‘三指挖穴法’杀人?”

公孙玉凤道:“正是,所以那神秘人物极可能是他们月家之人。”

巩慧龙道:“他为何要杀死葛世俊?”

公孙玉凤道:“我猜是为了灭口。”

巩慧龙又是一惊道:“杀人灭口?”

公孙玉凤点头道:“是的,也许那葛世俊就是听他命令行事的,由于葛世俊的被擒,他怕葛世俊供出真相,便先下手把葛世俊杀了。”

巩慧龙惊疑不止,道:“这样说来,那神秘人物必是月家之人无疑,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杀害月家两个小孩嫁祸与我,目的又是何在?”

公孙玉凤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这样做当然有着庞大的阴谋,只是我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巩慧龙叹了口气道:“月家二老以下:月展翼、月玉虎、月玉豹、月玉狮、月玉象及月门六绝为人均极正直,他们中会有人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么?”

公孙玉凤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月家的事,我们外人是无法了解的。”

巩慧龙道:“如果能够逮住那神秘人物,一切真相便可大白,我……我的伤怎么样?”

公孙玉凤道:“很重,不过幸好没有刺伤要害,大概要躺个十来天吧。”

巩慧龙道:“我祖父知道我在这儿么?”

公孙玉凤道:“不知道。”

巩慧龙道:“这是什么地方?”

公孙玉凤道:“许家废园。”

巩慧龙道:“啊也,你怎么把我带到闹鬼的地方来了?”

公孙玉凤吃惊道:“这许家废园闹鬼?”

巩慧龙道:“正是,听说闹得很厉害,不过……不过我倒不大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一向就不大相信鬼魂之说。”

公孙玉凤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大相信,不过我听到闹鬼就不免有些害怕……”

巩慧龙道:“那咱们离开便了。”

公孙玉凤道:“不行,你的伤口尚未完全止血,必须好好躺着,若是再移动,伤口又会大量流血,那会要你的命的。”

巩慧龙道:“或者你去通知我祖父,请他派人来陪伴咱们?”

公孙玉凤道:“这个……”

巩慧龙道:“怎么呢?”

公孙玉凤道:“我刚刚把你偷到这里,现在又把你带回去,这算什么嘛!”

巩慧龙道:“你怕什么?”

公孙玉凤道:“怕被人讥笑,也怕挨骂,因为……因为我是个姑娘呀!”

巩慧龙道:“可是——”

“可是”两个字刚刚出口,蓦听得隔壁房间传来“碰”的一声响,好像一张椅子倒下,或似有件东西被人踢着了!

由于传说许家废园闹鬼,此刻虽是白天,两人听到这一声响,不禁都吓了一跳,公孙玉凤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哆嗦起来。

巩慧龙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另一只手则作出老鼠窜动的样子,意思是说:“不要怕,可能只是一只老鼠。”

偌大一座无人居住的宅第,有老鼠横行是极其自然的现象,公孙玉凤听了才稍为安心,但正要开口说话时,忽听一人说道:“老大,咱们的计划失败了,姓巩的老家伙突然出现,饕餮和尚、玩蛇老人和傻大姐全栽了!”

另一个冷峻的声音道:“死了?”

前者道:“大概没死,属下逃走时,他们三人只受了伤,巩凤翔一定会拷问他们,不会杀了他们。”

后者道:“他们三人不会说出什么来吧?”

前者道:“不会,因为他们只是受雇行事,并不知道内情。”

巩慧龙和公孙玉凤听他们提起“巩凤翔”三字,登时精神一振,情知隔壁二人与巩、月两家所发生的事情有关,因此立刻凝神谛听起来。

当然,他们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怕被隔壁二人听见,因为巩慧龙腹上的一刀流血甚多,已无力气与人搏斗,而公孙玉凤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由于不知隔壁二人的身份来历,而且她必须保护巩慧龙,故当然不愿被人发现。

只听后者又冷冷道:“当时月展翼在场么?”

前者道:“在。”

后者道:“巩凤翔对月展翼的态度怎样?”

前者道:“很奇怪,照说江北第一家死了十多人,巩凤翔见到月展翼时应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刚才巩凤翔对月展翼的态度虽不友善,却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好像巩凤翔已明白月家袭击巩家是出于误会,不愿追究了。”

后者冷哼一声道:“这么看来,我的计划是失败了。”

前者道:“现在饕餮和尚和三人已落入巩凤翔手中,老大打算怎么营救?”

后者道;“巩凤翔既然逮到他们三人,防患自必严密,要想救出他们三人只怕不容易……你知道他孙儿巩慧龙的下落么?”

前者道:“巩慧龙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他自认罪孽深重,已在巩凤翔面前自杀身死,这是巩凤翔亲口告诉月展翼的。”

“哼,这倒是出我意料之外,要是那小子不死,咱们把他抓来,饕餮和尚三人就有救了。”

“巩慧龙的二叔和三叔呢?”

“可能尚在江都,只是属下不知他们落脚的地点。”

“你能不能去查出来?”

“江都是巩家之地,属下又已成了他们追缉的对象,只怕不便再露面了。”

“你乔装一下好了。”

“哦……”

“你立刻改变一下容貌,出去打听巩北银和巩北铜的下落,咱们只要抓到其中一个,就可跟巩凤翔讨债还债了。”

“是。”

“这许家废园安全么?”

“应该很安全,这里面有几十间破房子,他们不会很容易找到咱们。”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

过了一会之后,前者似已乔装完毕,只听他开口道:“老大,属下这就出去,不管找到与否,今夜当回来和老大相见。”

后者道:“嗯,你去吧!”

前者的脚步声远远而去。

巩慧龙心中又惊又喜,他现在已约略猜出后者是巩、月两家造成重大冲突的关键人物,自己如能见上对方一面,一切纠纷便可迎刃而解,但是自己现在重伤在身,无力行动,不要说去见上对方一面,要是被对方发现自己在此,自己的小命反而不保了。

公孙玉凤了解巩慧龙处境危险,因此芳心鹿撞,呆呆望着巩慧龙而不知所措。

巩慧龙便在她手心上写道:“你快去通知我祖父。”

公孙玉凤摇摇头,也在他手心上写道:“那人必是很可怕的人物,我这一出去,一定会被他发现,这会害死了你。”

巩慧龙又写道:“你提轻脚步慢慢走,应不致被发现。”

公孙玉凤写道:“不成,由这房间出去,一定要经过隔壁房间的门口,没有别的通路。”

巩慧龙心慌起来了,写道:“若然如此,他一走进这房间,不就发现咱们了?”

公孙玉凤写道:“正是,他好像要在这里停留到晚上,因此极可能走进这房间。”

巩慧龙写道:“这怎么办?”

公孙玉凤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巩慧龙沉思有顷,又写道:“你冲出去,别管我了。”

公孙玉凤写道:“不。”

巩慧龙道:“他不会立即下手杀我,你逃出去通知我祖父,他会赶来救我。”

公孙玉凤写道:“不成,就算我逃得出去,他发现你时,一定会立刻把你带离此宅,等到你祖父赶到这里时,你已不知去向了。”

巩慧龙写道:“他的目的是为了营救饕餮和尚三人,就算把我赶离此处,仍然会与我祖父连络。”

公孙玉凤写道:“你倒想得天真,一旦落入他手里,他绝不肯让你活着见到你祖父的。”

巩慧龙写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公孙玉凤写道:“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巩慧龙心弦一震,他对此女早有好感,只因发生了月下香那桩事,害得自家十多人命丧月家人之手,因此对儿女私情已不敢再去沾上一点点,现在听了公孙玉凤的话,心情突然乱了起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感到十分为难了。

公孙玉凤见他在发痴,便又写道:“你在想些什么?”

巩慧龙写道:“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我,你还是走吧。”

公孙玉凤仍然摇头,拒绝独自逃命。

巩慧龙又写道:“你悄悄走到壁前,从破壁的小洞望过去,看看那人是谁。”

公孙玉凤点头应允,当即蹑手蹑足走到墙壁前,凑近壁上一个小破洞,向隔壁房间窥视。

看了几眼,便又蹑手蹑足回到巩慧龙身边,在他手心写道:“是个中年人,只是我不认识他。”

巩慧龙写道:“相貌如何?”

“有点像月展翼。”

“真的?”

“只不过比月展翼苍老一些。”

“是不是月家二老?”

“不,他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岁。”

“是不是月玉虎?”

“不是。”

“月玉豹?”

“不是。”

“月玉狮?”

“不是。”

“月玉象?”

“都不是。”

“奇怪,月家兄弟就只这五人……你确定他长得很像月展翼?”

“有一点酷像而已。”

“是不是经过易容?”

“看不出来。”

“有没有带月家的眉月刀?”

“没看见。”

“穿何衣服?”

“黑衣。”

“他在隔壁房中干什么?”

“躺在一张破床上假寐。”

“若是如此,他大概不会走近此房,你等他睡熟了之后再走好了。”

“我绝不离开你。”

“这对你我都没好处呀!”

“我不管。”

巩慧龙不禁苦笑了。

公孙玉凤又写道:“除非你不喜欢我。”

写出这几个字后,她一张玉脸胀得通红了,这是她首次最大胆的一种示爱,是她费了很大的勇气才写出来的。

巩慧龙抓住机会,写道:“我不敢再喜欢任何一个姑娘了。”

公孙玉凤写道:“包括我?”

巩慧龙写道:“是的。”

公孙玉凤竟不伤心或生气,反而嫣然一笑,写道:“我不相信。”

巩慧龙正色写道:“我是实话。”

公孙玉凤含笑写道:“这世上除了我爹之外,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只有去死啦!”

巩慧龙心中一惊,忙写道:“不要胡思乱想,将来你会交到更好的朋友,令尊是当世奇人,他会替你找一位——”

公孙玉凤缩回了自己的手,不让他继续写下去,反拉过他的手写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男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巩慧龙写道:“令尊会答应么?”

公孙玉凤写道:“我爹不答应,我便去死!”

巩慧龙有一种“事态严重”的感觉,只得写道:“我喜欢你,可是我满身罪孽,实在配不上你,为了一个月下香,我已害死了我父亲等十多人,如果我祖父知道我又认识了别的姑娘,他不劈了我才怪!”

公孙玉凤写道:“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老是认为你自己有罪?你只是中了恶人的诡计,错不在你呀!”

巩慧龙写道:“好了,此事暂时不谈,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公孙玉凤写道:“咱们呆在这里不言不动,等那人离开之后,咱们就安全了。”

“要是他走入此房呢?”

“我就跟他斗一斗,你则乘机逃走。”

“不,我不会留下你的。”

“对了,我想到一个妙计了!”

“什么妙计?”

公孙玉凤不再写字,动手将自己的头发弄散,让长发披到肩上,然后咬破手指,以自己的血点在眼下、鼻下和嘴下,装扮成七孔流血的模样。

巩慧龙明白了,却觉不妥,便拉过她的手写道:“你装鬼把他吓跑了,再想找他就不容易了,此人是造成巩、月两家的罪魁,最好能通知我祖父来逮住他。”

公孙玉凤写道:“现在救你的命要紧,顾不了许多了。”

接着又写道:“等一会,你可乘机越窗逃出,先躲去别的房间,我若能擒下他便一切解决,否则等他跑了后,咱们便另觅藏身之处。”

不容巩慧龙表示反对,随即提轻脚步走出房间,弯身行到隔壁的窗下,然后冒起身子,突然咧嘴发出“桀桀”厉笑!

房中那人并未睡着,他在公孙玉凤掩至房外时已然有所警觉,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方黑布蒙在脸上,但一看窗外突然出现一个七孔流血的女鬼,不禁大吃一惊,立刻从破床上跳起,嗖的一声,往后窗掠了出去。

公孙玉凤大喜,疾退数步退到廊下,双足一顿,纵身飞上屋顶,一面口发鬼叫,一面越过屋脊,向那人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她一见妙计得售,胆子更大,便想再吓一吓对方,将对方吓离许家废园,不料越过屋脊时,只见对方正站在对面一栋屋子的瓦面上,并未如她想象那样吓得抱头鼠窜。

公孙玉凤双手舞动,作出抓人之状,口中“桀桀”厉笑不止。

那人后退了三步,沉声道:“你是谁?”

正如公孙玉凤刚才形容的一般,他是个年纪不到五十的中年人,体格颇为高大,身穿一袭黑色劲袍,由于面上已蒙着一块黑布,看不见他的面貌,不过露在外面的那对眼睛却非常明亮有神!

他没有携带兵器,不过腰间鼓鼓的,显然腰上藏着某些杀人的武器。

他似已怀疑光天昼日不可能出现女鬼,因此恐惧心已消失了不少,又喝道:“你是何人?竟敢装神弄鬼吓人?”

公孙玉凤家学渊源,轻功相当高明,她脚下微一运力,飘然向对面屋顶上扑去,口中仍发“桀桀”鬼笑,希望把他惊走。

那人却不再后退,突然运掌拍出!

一般雄浑的掌风“呼”的应手卷出,迎着公孙玉凤的胸前袭至,公孙玉凤“桀桀”一笑,娇躯凭空飘出数尺,躲过了对方强劲的掌风,轻飘飘的落到一角屋檐上。

这份轻功,看得那人微微一震,但他也因此看出她不是女鬼,不禁嘿嘿冷笑道:“好俊的轻功,再接我一掌试试!”

右掌一翻,又一掌拍出,掌风较前更为强猛!

公孙玉凤横身一飘,又躲过了,但那人的掌风威力极强,外围的掌风仍然带得她立足不稳,颠出好几步才拿桩站住。

这一来,中年蒙面人更看出她不是女鬼,哈哈大笑道:“丑丫头,你这是找死了!”

话声中,连续攻出三掌,势如怒涛奔腾,掌风吹得屋上瓦片瓦片稀里哗啦片片飞扬!

公孙玉凤原期将他惊走,现在被拆穿了底细,再见对方武功高不可测,心中难免发慌;以她的武功底子当然不敢与对方硬碰,一见对方掌风一发,立即纵身连续跃退,到了另一座屋顶上。

中年蒙面人却不放过她,如影随形紧蹑而上,劈空掌一股跟着一股,攻得公孙玉凤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不过,公孙玉凤原也料到对方功力深厚,自己未必能敌,她最大的目的是希望将对方引开,以便巩慧龙逃出那间房子。

现在,她已退到另一座屋顶上,距离巩慧龙藏身之处已达十几丈远,她频频注意那房子的后窗,未见巩慧龙越窗逃走,心中焦急万分,暗忖道:“那个书呆子,他为什么还不逃走?”

这一分心之际,蓦觉眼前一花,一只强坚有力的手掌已经抓到自己胸前,不禁骇声大叫道:“爹!你快来,我抵挡不住啦!”

中年人闻言一怔,抓出的五指不觉一顿,脱口道:“你是谁家女儿?”

公孙玉凤乘机再纵开数丈,道:“哼,我爹若是一现身,不吓得你抱头鼠窜才怪!”

中年人冷笑道:“你快说明白,否则我一掌劈了你!”

公孙玉凤道:“我叫公孙玉凤,武林中复姓公孙的有几个?”

中年人似乎吃了一惊,道:“原来……你是公孙奇的女儿?”

公孙玉凤道:“不错!”

中年人道:“你在此干么?”

公孙玉凤道:“捉鬼。”

中年人道:“捉鬼?”

公孙玉凤道:“我听说这许家废园闹鬼,我便扮成女鬼的模样,希望抓到他;刚才我发现你在房中,以为你就是鬼……你是何人?”

中年人不答,反问道:“令尊也在这许家废园么?”

公孙玉凤道:“是啊。”

中年人意似不信,轻轻悍笑道:“我怎么没看见呢?”

公孙玉凤道:“我爹刚刚还在这里,可能上街去了,等下就会回来。”

中年人道:“很好。”

公孙玉凤道:“什么很好?”

中年人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公孙玉凤道:“什么来不及了?”

中年人道:“当他回到此处时,你已在我的掌握之中!”

蓦地欺身探掌,骈出三指向公孙玉凤的期门穴“挖”去!

公孙玉凤脚下一滑,向左窜开寻丈,叫道:“慢着!”

中年人一招无功,似感意外,道:“有话要说?”

公孙玉凤道:“正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中年人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公孙玉凤道:“你武功十分高明,该不是藏头露尾的东西吧?”

中年人阴恻恻一笑道:“丑丫头,我藏头露尾与你何干?”

公孙玉凤道:“你认为与我无干的话,就不必藏头露尾啊。”

中年人道:“话说完了没有?”

公孙玉凤道:“没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中年人道:“我若告诉你,你就得死在这许家废园!”

公孙玉凤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你是月家的人,是么?”

“你凭哪一点认定我是月家的人?”

“刚才你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点我穴道,那是月家的不传秘技‘三指挖穴法’,你既能以此秘技攻人,自是月家人无疑。”

中年人笑道:“月家现在还活着的人有月展翼、月玉虎、月玉豹、月玉狮、月玉象及尹健英、柳季伦七人,你认为我是其中的哪一个?”

公孙玉凤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你必是月家人,而且是……”

中年人目光一凝道:“而且是什么?”

公孙玉凤道:“而且是阴谋造成巩、月两家冲突的幕后主使者!”

中年人目中闪起了杀气,悍笑一声道:“看样子,你到许家废园来并非真为了捉鬼,而是冲着我来的了,是吧?”

公孙玉凤道:“难道你不是鬼?”

中年人不再答腔,抢步疾上,再以“三指挖穴法”展开攻击。

公孙玉凤不肯与他正面拆解,施展家传上乘轻功纵跳闪避,一边躲避一边大叫道:“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家的小孩?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中年人出招更猛,再施劈空掌连连攻出,顿时又逼得公孙玉凤左支右拙手忙脚乱。

“爹,你快来啊!”

“来了!来了!”

忽然,有人在附近的一间房子里应答!

公孙奇的名气在武林中不在月、巩两家之下,谁都知道他是当今武林属一属二的奇人,这时中年人一听有人应声,自以为是公孙奇,心中一惊,不敢再事停留,连忙纵身疾起,似脱弦之矢急射而去,一眨眼间就已遁得无影无踪了。

公孙玉凤呆了呆道:“爹,真是你么?”

屋子里有人答道:“是啊,凤儿,是哪个兔崽子竟敢欺负你,爹剥他的皮!”

公孙玉凤一听声音不似父亲,又是一呆道:“你……你是谁?”

屋子里的人道:“凤儿,你怎么连爹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公孙玉凤飞身掠了过去,来到对方发话道房窗外面,喝问道:“你根本不是我爹,你是谁?”

“哈哈……”

屋子里的人笑了起来。

公孙玉凤一怔,立刻推窗跳了进去,骂道:“该死,你竟敢冒充我爹!”

原来她已听出发话的是巩慧龙,可是待得进入房内时,却不见巩慧龙的人影,不禁愕然道:“巩慧龙,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声音从床底下传出来。

公孙玉凤为之失笑,跺足道:“快给我爬出来!”

巩慧龙从床下爬出,满头满脸的灰尘和蜘蛛丝,样子十分滑稽。

公孙玉凤连忙过去将他扶起,让他在床上躺下来,一边为他除去脸上的脏物,一边问道:“你怎么躲到这房里来了?”

巩慧龙笑道:“我逃不了,只好换一间房子躲起来——那家伙跑了?”

公孙玉凤点头道:“嗯,被你吓跑的,他真以为你是我爹呢。”

巩慧龙道:“跑了就好,我虽然看不见你们打斗的情形,可是我听声音就知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公孙玉凤道:“他身手确实十分高强,劈空掌的力道锐不可当,还会使月家的‘三指挖穴法’,你猜他是谁?”

巩慧龙道:“我猜不着,你猜呢?”

公孙玉凤道:“我也猜不着,月家那几个人我都见过,这人似乎不是其中之一……”

巩慧龙道:“可惜我不能动手,错过了大好机会,不过咱们还有机会逮到他。”

“还有么?”

“不错,刚才和他在一起的那人必是他的部下,那人奉命出去打听我二叔三叔的下落,今晚会回到此处,咱们只要逮住那人,就不难逮住他了。”

“对,有道理。”

“怕的是那人武功也很高强,你一个人未必能制服他。”

“我可以的!”

“不,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去通知我祖父来此埋伏,有我爷爷出面,必可无失。”

“我不要。”

“为什么?”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唉,玉凤姑娘,此事非常重要,不是作耍的时候呀!”

“我不是作耍,我真的不要见任何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唉!如果你去通知我爷爷,因此而逮到了那家伙,破获了离间巩、月两家的大阴谋,等于替我平反大冤,那时我爷爷一高兴,就……你了解我的意思么?”

公孙玉凤当然了解他的意思,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有回心转意的表情,道:“那时,我爹要是反对呢?”

巩慧龙道:“由我爷爷出面说情,令尊应无反对之理。”

公孙玉凤欣然道:“好,我这就去通知你祖父,很快就回来。”

语毕,仍从窗上跃了出去。

哪知人刚刚到了窗外,便听她一声惊呼,顿时就没了声息!

巩慧龙大吃一惊,撑起身子急叫道:“玉凤姑娘,你怎么了?”

窗上突然冒起一个蒙面人的头部,嘿嘿冷笑道:“你的玉凤姑娘在我手中了!”

他,正是那中年人!

中年人笑道:“小子,阎王注定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今天你撞到我手上,你只有自认晦气了!”

话声一落,人已越窗而入!

巩慧龙见他未将公孙玉凤带入房中,以为公孙玉凤已被他杀害了,不由得心头一沉,颤声道:“她怎么样了?”

中年人阴森森的笑道:“别慌,还活着,我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起杀!”

巩慧龙一听公孙玉凤还活着,心头大大一宽,道:“要杀杀我,不要伤害不相干的人。”

中年人走近床前,见他腹上包扎着厚厚的布条,上面透着血渍,笑道:“原来你受了伤,是谁把你杀伤的?”

巩慧龙道:“我自己。”

中年人一哦道:“你自己?”

巩慧龙道:“我在我爷爷面前自杀,不料一刀下去竟没死,后来在昏迷中被玉凤姑娘带到此处。”

中年人道:“你为何要自杀?”

巩慧龙道:“如果你是阴谋挑起巩、月两家冲突的人,那么我的自杀便与你有关!”

中年人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引咎自尽,以死谢罪,哈哈哈……”

巩慧龙见他狂笑之状,心中大为愤怒,喝道:“你这恶贼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当这是好玩的事么!”

若非重伤无力动手,他早就下床跟对方拼上了,但就因无力动手,深知对方只要一举手便可置自己于死地,因此他口气不敢太狠。

中年人笑了一阵后,才说道:“小子,关于我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不过这是我计划已久之事,即使你不去结识月下香,我也会设法挑起巩、月两家的战火。”

巩慧龙怒道:“目的何在?”

中年人道:“巩、月两家是武林泰山北斗,你们两家一垮,我便可肆无忌惮的干一些事了。”

巩慧龙问道:“你是何人?”

中年人轻笑一声道:“我是谁,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因为你快要死了。”

说到这里,目中突露凶光,慢慢举起右掌,做势便要劈下。

“嘻!”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中年人全身一震,随即旋身一掌拍了出去,掌风击中窗框,只听“劈哩”一声巨响,整个窗框应声飞离墙壁!

定睛一望,却不见发笑之人!

中年人又一掌推出,打得整堵墙壁破裂迸飞,他便乘机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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