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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自请入牢去

第二天早上,俞立忠命人来请他去共进早膳,席间,俞立忠说道:“昨天擒回的那三个假金衣特使,果然是七十二魔中的人物,他们的名号叫‘插翅虎郭江’、‘恨天翁余三甲’、‘三脚麒麟胡化龙’,等下你的名单可将这三人涂掉了。”

武维宁问道:“他们此刻何在?”

俞立忠道:“在正心牢。”

武维宁又问道:“此处的正心牢设在何处?”

俞立忠道:“就在这座同心盟的地下,有二十间牢房,可容纳六十人,但现在只有七间空房,其余的都已关着人……”

武维宁道:“他们三人要不要再接受审判?”

俞立忠摇头道:“无此必要。”

武维宁道:“但是盟主应该拷问他们一下,也许可由他们嘴里了解‘复仇帮’的一些情形。”

俞立忠道:“昨天已拷问过了,他们的供词都一样,只知‘无名魔’是‘五绝神魔濮阳鸿飞’的后人,别的一概不知。”

武维宁道:“这不大合理吧?”

俞立忠道:“也许,不过他们三人不是‘十二武煞星’的后人,且刚逃出正心牢不久,与‘无名魔’的关系不密切,不知无名魔的姓名来历或许也是实情。”

武维宁道:“至少他们应该知道‘无名魔’躲藏的地点吧?”

俞立忠点头道:“是的,他组织了一个复仇帮,必然有一个总坛,但他们三人的回答是:他们的复仇帮刚刚组成,尚未找到一处理想的总坛地点,故目前行无定址云云。”

武维宁道:“给他们吃些苦头,也许就会说实话!”

俞立忠笑道:“有的,昨夜老夫已请他们吃了几样刑具,结果供词仍然一样,所以老夫确定他们没有说谎。”

武维宁道:“这么说,我们算是捉到了三块废料,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俞立忠道:“可不是,不过你放心,同心盟一定会把他们的行踪査出来的。”

沉默有顷,抬目凝注武维宁道:“今天同心盟将审判你,老夫相信不致判你死罪,但一场牢狱之灾恐将难免,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武维宁淡淡一笑道:“小可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不判得太久,对小可倒是有好处的。”

俞立忠笑道:“你是说打算利用被关禁的时间,潜研令师送给你的那部武学?”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

俞立忠道:“很好,届时老夫会给予你许多方便,让你能够安心练武。”

吃过早膳不久,钟鸣五响,同心盟开会的时间到了!

于是,武维宁被带入议事厅,等候接受审判。

议事厅中,十八位金衣特使及二帮三教九门派的代表全数在座,场面十分严肃。

圣侠俞立忠登上盟主席位坐下,向身边一位文案要过议程表一看,见只有控诉武维宁放走七十一个囚犯一案,而没有提出如何对复仇帮的建议,心中颇为不满,当下起立说道:“诸位,老夫认为研究一个扑灭复仇帮的计划比审判武维宁更为重要,让我们先来商讨如何对抗复仇帮的挑畔如何?”

少林派的首席代表无尘上人起立合掌道:“盟主所言极是,老衲等今天所以未提出有关如何扑灭复仇帮的建议,乃因盟主对复仇帮的了解比老衲等多,故老衲等愿先聆听盟主的意见。”

俞立忠一想也是,便道:“昨夜,老夫已在正心牢中盘问过‘插翅虎郭江’、‘恨天翁余三甲’及‘三脚麒麟胡化龙’三人,他们供称不是‘十二武煞星’的后人,故尚不知那‘无名魔’的底细,而复仇帮刚刚成立不久,尚未找到一处建立总坛的地点,所以目前本盟也无法对该帮采取实际行动,不过,老夫有两点小意见想提出与诸位商量一下。”

略停片刻,缓缓接下道:“第一,老夫觉得以目前同心盟的实力,仅可勉强抵御复仇帮的攻击,谈扑灭则力有未逮,故有补充人手的必要,记得数十年前,老夫接任盟主一职之时,因群魔均在牢中,武林呈现一片太平景象,故将每派常驻同心盟的代表由五位减为三位,如今魔乱又兴,老夫深觉有恢复原来人数之必要,不知诸位代表意下如何?”

武当派的首席代表太乙真人起立发言道:“贫道十分赞成盟主的意见,请即日下令各派增加两位代表增援同心盟!”

俞立忠环望众代表问道:“有没有人反对?”

众代表齐声答道:“没有!”

俞立忠道:“好,老夫的第二点意见是:再由本盟发出第二道‘同心令’,请各帮派再派出十名门下四出暗探‘复仇帮’的行踪,一但获得‘复仇帮’的总坛所在地,即来报吿,这样本盟才能争取主动,倾出全力将‘复仇帮’一网打尽!”

“对,应当如此!”

“赞成……”

于是,俞立忠当场签发二十八道同心令,命十四个银衣特使持令下山,传给二帮三教九门派的掌门人。

商讨对敌之策,至此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审判武维宁了!

同心盟的文案起立将武当派及白衣教的控诉宣读一遍之后,俞立忠接着起立说道:“在审判武维宁之前,老夫又有一点小意见,要是诸位代表不以为老夫是在偏袒他的话,就请诸位先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把自己的故事介绍给诸位听听如何?”

全场一片静寂,没有人提出反对。

俞立忠微微一笑,转对武维宁道:“孩子,由你的身世开始说起,把一切的遭遇经过老老实实说出来吧!”

武维宁不大想为自己洗脱罪状,但听到了俞立忠这样吩咐,也不便拒绝,当下转对众代表行了一礼,朗声道:“诸位代表,小可现在遵命将一切说出,但要先声明的一点是,小可绝无求取诸位同情之意,要是诸位认为小可有罪,但凭处罚,小可绝不抱怨!”

言词诚恳,态度不卑不亢,顿时贏得了不少代表的好感!

武维宁接着道:“小可姓武,名维宁,先父武宗矩,母亲韩氏,生下小可即不幸见背,我们一家世居长白山太平顶,原以打猎为生,小可七岁时,先父于行猎中不慎惨遭大虫抓死,此后我们一家只剩家祖母及小可两人,家祖母含辛茹苦养育小可成人,只因怕小可再生意外,故不肯让小可入山打猎,小可便以挖煤为生,三年多前,一位雷姓大叔去到太平顶,向小可订购煤炭,要小可每隔三天送一车煤去石家堡,当时小可只有十七岁,对石家堡的—切设施虽感惊奇,却不甚了解,后来有一天,一位自称‘岳关山’的老樵夫去到了太平顶,他在太平顶住了下来,经常找小可聊天,后来还教小可识字,再后来他在小可面前露了几手惊人的武功,小可方知他不是平凡人物,他问小可愿不愿跟他练武,小可起初不感兴趣,后来经不住他的一再引诱,小可便开始跟他练武……”

他详细的把结识“三绝毒狐左丘谷”的经过情形说出,接着便说到三绝毒狐左丘谷如何向他吐露“实情”,自称是同心盟的金衣特使,名号叫“无敌神拳解敬仁”,只因奉命找寻失踪的“白侠俞玉龙”未能达成使命,无颜返回同心盟,故在太平顶隐居下来,最近发现“白侠俞玉龙”被关禁在石家堡,说那石家堡的堡主是三绝毒狐左丘谷,是武林第一号大魔君,又说那石家堡高手如云,防范严密,无法潜入将“白侠俞玉龙”救出,是以要求他助其入堡救人等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到他放走正心牢中的七十一个囚犯之时,圣侠俞立忠忽然起身说道:“好了,底下的,老夫曾亲眼目睹,让老夫来讲吧!”

武维宁躬身应是,坐了下去。

俞立忠道:“关于正心牢被破之事,诸位代表想必已听小儿概略说过,那天我们父子抵达正心牢时,堡中的九十七人已不幸惨遭杀害,这武维宁当时受伤倒在堡中的广场上,他是被云毓打伤的,老夫由垂死的云毓口中得知他是放走七十一魔之人,本擬擒他回盟问罪,后来老夫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老夫发现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无知少年,他竟误认老夫是三绝毒狐左丘谷,对老夫的盘问一直拒绝回答,及至明白老夫是谁,方知上了人家的恶当,哪时他便将一切始末说出,并表示愿受处罚,老夫觉得放他回去比擒他回盟治罪有用,便叫他滚蛋,他以为老夫瞧不起他,十分不高兴,便向老夫讨取一份七十二魔的名单,发誓要穷毕生之力将七十二魔擒回正心牢,之后即离堡返回太平顶,老夫见他出堡,立即化装成“伸手将军”暗中尾随,目的在査探他的真实底细及擒捕三绝毒狐,那知一到太平顶,却见他满脸悲忿的奔出太平顶,打听之下,始知三绝毒狐把他的祖母劫走了,于是老夫继续暗中尾随,在他投宿一家栈房时,曾化装另一面目与他同睡一间统铺,借机与他交谈,知道他对三绝毒狐确有满腹怨恨,便在另一个晚上他进入一间破庙过夜时,传给他三绝招……”

他有条不紊的将一路上的见闻一一说出,一直说到昨天陷入复仇帮的埋伏,得千手剑客暗助而脱险为止,整整说了大半个时辰。

整个议事厅的代表及十八位金衣特使都听得很入神,俞立忠叙述完毕之后,场面仍极静谧,没有人开口说话,但从每人的神情上看,显然大家对武维宁的敌意业已完全消失了!

俞立忠面含笑容道:“现在,诸位代表对武维宁这个少年应该已有相当程度的认识,我们开始来判断他的罪吧!”

武当派的太乙真人起立说道:“不,敝派愿撤回控诉,对于一个无知犯错而肯幡然弃邪归正的少年,我们应该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白衣教的芮代表跟着起立道:“太乙真人所言极是,敝教亦愿撤回控诉!”

全场顿时掌声雷动,大家对武当派及白衣教不究既往的措施甚表赞佩,其中最高兴的是俞冰媛,她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起来。

静坐在她身边的盟主夫人红小萍看得暗暗而笑,她发觉自己的义女自从认识武维宁后,已由一个温婉娴静的千金小姐一变而为天真活泼热情奔放的少女了。

然而,俞冰媛的欢喜,很快就被泼了一头冷水!

俞立忠容得众人掌声停止后,忽然面呈严肃道:“武维宁,武当派及白衣教愿撤回对你的控诉,你服不服?”

武维宁起身答道:“不服!”

此语一出,全场代表尽皆愕然!

俞立忠沉声道:“说出你的理由!”

武维宁道:“小可放走七十一个囚犯,虽是无知犯错,但为小可所犯过失而死的人已有百人之多,小可对此不能无愧于心,所以小可愿自处罚,请盟主处小可以应得之罪!”

听完了他的陈述,大家方知他“不服”的原因,不禁为之失笑!

当然,失笑之外,大家对他勇于认错的行为,是十分钦佩的。

俞立忠道:“罚你入牢三个月如何?”

武维宁道:“小可遵命!”

俞立忠道:“尉迟特使听令!”

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挺身起立,宏声答道:“属下在!”

俞立忠道:“带这武维宁入第十八号牢房!”

万人敌尉迟宏躬身道:“是!”

于是,武维宁被带出议事厅,入牢去了。

俞冰媛没想到武维宁在得到代表们的宽恕后,自己的父亲却主动处罚他,判他入牢三个月,一时大为愤慨,一张小嘴撅起老高,转望盟主夫人道:“娘,爹这是什么意思嘛?”

盟主夫人微笑道:“你爹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俞冰媛愤愤不平道:“哼,有什么用意,人家武当派和白衣教都已明白表示不愿追究,爹却反而要处罚他,简直莫名其妙!”

盟主夫人道:“你爹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是一到后来,他的莫名其妙就变得十分有道理了。”

说着,慢慢起身道:“来,咱们回房去吧。”

从这天开始,武维宁成了第十八号牢房中的囚犯,牢房有两丈宽广,可关禁三个囚犯,现在由他一人独住,便有较多活动的地方,而且在他入牢不久,俞立忠还命人送来茶水和一柄长剑,此外他的伙食也比一般囚犯要好得多,总而言之,他不是正心牢中的囚犯,而是正心牢中的贵宾!

他开始专心致志潜研师父千手剑客上官威录给他的一部武功。

一晃过了三天,圣侠俞立忠首次下牢探望他,笑问道:“怎么样?”

武维宁笑道:“很好。”

俞立忠道:“令师武学以剑为主,他的剑法最大的特色是轻灵快捷,变化无穷,故得‘千手剑客’之誉,你当真都看得懂么?”

武维宁道:“目前尚未遇到困难。”

俞立忠道:“遇到深奥难解之处,你可告诉阎牢主,老夫马上会下来。”

武维宁道:“好的,多谢盟主关照。”

俞立忠道:“冰媛那丫头吵着要下来看你,老夫没有答应她,因为老夫觉得这短短的三个月对你非常重要。”

武维宁道:“是的,盟主请代小可向令媛致歉,在这三个月中,除了盟主一人之外,小可不想见任何人。”

俞立忠点头笑了笑,转身走了。

对武维宁来说,正心牢是个平静的世界,但是正心牢外面的同心盟,却没有一天是平静的。

二帮三教九门派加入同心盟已有数十年之久,然而各门派仍经常在发生磨擦,有时是少林派的门下杀死了武当派的门下,有时是武当派的门下杀死了少林派的门下,又有时是海洋帮与穷家帮争夺地盘,于是两帮发生了群斗,于是他们都来同心盟提出控诉,同心盟也就天天有会开,不过同心盟毕竟有其存在的价值,因为在圣侠俞立忠的主持下,各派代表都能平心静气的检讨过失,因而每件案子均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是,就在武维宁入牢一个半月后的一天下午,同心盟却发生了一件前所未有,惊天动地,而使俞立忠不知如何处理的事!

这件事是:第五号金衣特使正乙真人突然发狂,杀了四号金衣特使法海禅师!

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海洋帮和穷家帮又在黄河口发生殴斗事件,双方告到同心盟,俞立忠为求了解真相,便派第五号金衣特使正乙真人下山赶去黄河口实地调査,本来同心盟距黄河口约有半个月的路程,可是正乙真人却在离开同心盟的第七天下午,突然回到同心盟来了!

他像是遭遇到某种困难,神情显得疲困凝呆,回到同心盟,就一路向议事厅走来。

最先看见他进入议事厅的是第四号金衣特使法海禅师,他一见正乙真人回来,立刻想到他不可能在七天之内由同心盟赶到黄河口,再由黄河口赶回同心盟,再看他神色有异,情知有了意外,连忙迎上前问道:“牛鼻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正乙真人虽是一僧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两人一向相处融洽,平日无事,常以手谈为乐,因彼此均是开朗人物,故无世俗之礼,称呼总带着戏谑,一个喊“牛鼻子”,一个喊“老秃驴”。

但是这一天,正乙真人竟像变了另一个人,看见法海禅师走近,突然大喝一声,一掌猛劈而出。

法海禅师做梦也想不到平日最要好的朋友会向自己突施杀手,因此胸口被打个正着,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离地飞起,跌在议事厅的一排座椅上!

正在开会的众代表及十六位金衣特使见状大吃一惊,哗然大叫起来。

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立时由座位纵起,跳到正乙真人面前,怒喝道:“真人,你疯了?”

正乙真人果然是疯了,他看见万人敌尉迟宏跳到,又大喝一声,挥掌劈出!

那种狞厉的神情,使人觉得他和万人敌尉迟宏也有着深仇大恨,决心要取尉迟宏之命似的。

万人敌尉迟宏因见他杀了法海禅师,心中已有警戒,故见他一掌劈来,疾忙举掌格出,同时又怒喝道:“住手!你发什么神经?”

双掌相击,砰然一响,万人敌尉迟宏竟被正乙真人的掌力震退了三步!

这种情形,看得众人又是一惊!

原来,同心盟的十八位金衣特使,虽然各人学有专长,但身手都是相差不多的,但是若论掌力,却要属尉迟宏第一,他有一身天生的神力,曾经当众表演力气,将一株斗大的松树硬生生拔了起来,又曾双手各举一只千斤铜鼎,绕场三周而面不改色,故贏得了“万人敌”的美号,哪知今天竟在正乙真人的一掌之下被震退了三步,这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一件奇事。

莫非他一掌格出,并未使出全力?

不,即使他只出五成之力,正乙真人也不可能把他震退三步之外!

就在众人惊惑不解之间,只见正乙真人又向尉迟宏大步欺上,厉吼一声,再度吐掌劈去。

又是“砰”的一声,正乙真人退了一步,尉迟宏却摇摇晃晃的又倒退三步!

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傅通”不禁怪叫起来,道:“他不是正乙真人!他一定不是正乙真人!”

一瞬间,大家都想起了那次“插翅虎郭江”等三魔假扮“花花剑客戈琦”等三位金衣特使攻击盟主之事,因此立刻都认定眼前的正乙真人一定也是复仇帮的人假扮的。

俞立忠霍地站起,沉声道:“傅特使上前帮助尉迟特使,将他生擒下来!”

神驼子傅通应声飞扑而上,欺到正乙真人身后,骈伸二指向他背上志堂穴点去。

他是个隆背弓腰的驼子,可是在十八位金衣特使中,要数他的身法最为灵捷巧滑,动作之快速,就连一只猴子也比不上他,此外他还是一位点穴的大行家,认穴之奇准,普天之下无出其右,所以对一个不可力敌的敌人,他是个最适当的捕役!

只见他二指点出,正中正乙真人的志堂穴!

志堂穴在项上大椎下第十四节傍开三寸,尿肾经,以五法,八象之化身点伤者,三日发笑而亡,当然神驼子傅通出手极有分寸,他在未弄清正乙真人的真假之前,不敢重伤他,只想把他点倒。

哪知正乙真人被点中志堂穴后,竟未应手而倒,突然上身一转,以“白鹤展翅”之势,挥臂往身后的神驼子傅通扫去。

神驼子傅通根本没想到他不怕点穴,所以手指点中他的志堂穴后,便自站着不动,也未准备继续出手,因而正乙真人反手挥出的一招,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吓得他三魂七魄一齐出了窍,骇然大叫起来。

任何武功超凡入圣的高手,在全无防备之下中掌,其情况仍像一般人一样,非死即伤!

这就是他失声惊叫的原因,因为正乙真人的掌力既然连万人敌尉迟宏都压倒了,这一掌若被他打中,他哪里还有命在?

而此刻他和正乙真人的距离只有一尺之近,变生肘腋,这一掌无论如何是躲不开的。

但是,结果十分可笑!

正乙真人的反手一掌没有打中他,只由他头上扫过,原来他打算攻击神驼子的面门,可是竟忘记神驼子是个身长不及四尺的人!

看到这种情形,众人已知正乙真人百分之百是假的,因为他若是真的,就绝不会忘记神驼子傅通是个驼子。

神驼子傅通死里逃生,精神一振,立时乘隙而入,又骈指向正乙真人的麻穴点去。

这一次,他力贯双指,出手极重,因为他怀疑刚才所以未将对方点倒,是因自己出手太轻之故。

正乙真人也不知是没有看见,或是来不及化解,腰上麻穴又被点个正着,但是仍像刚才一样,他没有倒下去,甚至停顿一下也没有,右脚猛抬,反踢神驼子的腹部。

神驼子面色大变,顿足暴退寻丈,大叫道:“这家伙练有护身罡气,不怕点穴!”

万人敌尉迟宏再度扑上,陡然一拳击出,攻向正乙真人的背心。

正乙真人闪避不及,背上“砰”的挨了一拳,但只向前颠出两步,随之转身发掌,反扑而上……

三个人就在议事厅中大打出手,正乙真人如疯似狂,越战越勇,竟使得两位金衣特使毫无办法。

俞立忠此时已走下盟主席位,他趋前旁观了一阵,看出正乙真人虽然勇若天神,但防守极差,尉迟宏和傅通每一出手,几乎都能打中他,问题就在此刻的正乙真人像是铜打铁铸之人,既不怕点穴,也不怕重击,旁观者清,当下便运气传音道:“两位特使改用大擒拿对他试试!”

神驼子一听之下,立时揉身直进,一掌推向正乙真人的左肩,同时右脚伸到他左脚后面,这是大擒拿摔敌的方法之一,正乙真人果然上当,看见神驼子一掌推到,本能的往后退去,于是左脚被神驼子的右脚绊住,登时站立不稳,仰身摔倒!

万人敌尉迟宏乘机扑上,骑坐在他身上,双掌疾出,把他的双手紧紧按在地上。

哪知此刻的正乙真人力大如牛,吼叫声中,双手竟硬生生抬起半尺,眼看万人敌尉迟宏竟是压他不住了。

这情形实在是够惊人的,因为谁都知道尉迟宏的一身神力当世无匹,可是如今一个被他压在地上的人竟能挣扎得起,实是匪夷所思之事。

一旁观战的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和第十二号金衣特使“伸手将军慕容松”一看尉迟宏也压他不住,立时跳上去,帮助尉迟宏各将正乙真人的一手按住,这才将他控制下来。

但正乙真人仍奋力挣扎着,并且不停的吼叫着,就像是一头刚被人捕获的猛虎!

俞立忠看得眉头一皱,开声道:“打他头部,先将他击昏再说!”

万人敌尉迟宏应声一掌劈下,击中正乙真人的头上百会穴,正乙真人闷哼一声,登时停止挣扎,昏死过去了。

至此,大家才透了一口气,万人敌尉迟宏伸手在正乙真人的脸上用力抹了几下,忽然惊叫道:“啊!这人明明是正乙真人不错呀!”

是的,如果说眼前的正乙真人是假的,他的脸上一定经过易容,但是尉迟宏并未在他脸上抹下易容膏或人皮面具来!

俞立忠长叹一声道:“不,此人确是假的,真正的正乙真人已遇害了!”

万人敌尉迟宏注目再把正乙真人仔细打量一番,抬头满面惊奇道:“不,盟主,这人确确实实是正乙真人!”

俞立忠未再回答,掉头向那位正在照顾法海禅师的第十六号金衣特使“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发问道:“欧阳特使,法海禅师的情形怎样?”

一帖奇医欧阳尧天缓缓站起,满脸悲痛道:“禅师心脉已断,业已圆寂了!”

一听法海禅师已死,众人面色均是一黯!

俞立忠默然良久,又长叹了一声,才举目环望众人说道:“诸位,五十年前,同心盟第六号特使‘木剑仙关士扬’和第九号特使‘铁灯和尚’所遭遇的不幸,如今又重演了!”

此语一出,众人面色大变,一齐把视线投注到躺在地上的正乙真人的身上。

原来,五十年前,五绝神魔濮阳鸿飞再度向同心盟发动攻击时,他的第一着毒计便是诱捕了当时的两位金衣特使木剑仙关士扬和铁灯和尚,将他们两人的一身皮剥了下来,用一种方法风干了两位金衣特使的一身皮发,然后给他的两个徒弟穿上,使他们一变而为木剑仙关士扬和铁灯和尚,派他们“回”到同心盟,企图刺杀盟主葛怀侠,幸而鬼域伎俩被俞立忠获悉,结果救了葛怀侠一命,现在,圣侠俞立忠提起了这段往事,岂不表示眼前的“正乙真人”是敌人之一,他是穿着正乙真人的一身皮而来的?

神驼子傅通不禁面色发白,骇然道:“盟主,您是说这人是穿……穿……”

俞立忠颔首叹道:“是的,他穿上了正乙真人的一身皮,这种方法,比一般易容术要高明得多,除非他在其他方面露出破绽,否则谁也无法看出他是假的!”

飞龙爪韦威良接口道:“但是刚才法海禅师并未看出他是假的,他何以一进来就动手?要是他釆取暗杀手段,不是可以杀害我们更多的人么?”

俞立忠道:“正是,这一点老夫也想不通,大概是他做贼心虚,以为已被法海禅师识破,因此……唔,这也不大可能……”

万人敌尉迟宏道:“盟主,我们把‘他’的皮脱下来,看看他是谁如何?”

俞立忠点头道:“好的,他背部有人皮缝合口,解开缝合口就可脱下来。”

尉迟宏等人立时动手脱下假正乙真人的衣服,才将他的上身脱光,尉迟宏就忍不住先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可是一看之下,却发现他的背部光溜溜的,并无人皮缝合口!

神驼子叫道:“咦,没有呀!”

俞立忠一看假正乙真人的背上没有人皮缝合口,大感意外,脱口道:“把他全身衣服都脱下来看看!”

一听此言,在场的第十号金衣特使“黑婆婆鱼知春”和第十三号金衣特使“金伞姑叶翠兰”,以及少数几个女性代表不敢再看下去,红着脸退出议事厅去了!

转眼间,假正乙真人的全身衣服已被脱下,赤条条一丝不挂了!

可是,找遍他的全身,仍未发现人皮缝合口!

俞立忠面色微变,趋前蹲下,仔细的把假正乙真人的全身摸捏察看一番,忽然颤声道:“这是正乙真人!老夫弄错了,这是真的正乙真人啊!”

万人敌尉迟宏等人脸色也变了,齐声道:“既是真的正乙真人,何以做出这种事?”

俞立忠摇摇头,起身说道:“欧阳特使,请进来替他看看!”

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应声而至,蹲下为正乙真人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皱眉沉吟道:“奇怪,除了脉搏跳得稍快之外,全身很正常啊!”

少林首席代表无尘上人开口道:“真人身上若无任何病症,那可能是……发疯了!”

神驼子傅通道:“不错,刚才他在动手的时候,两眼始终发直,而且只知攻人不知防守,的确很像是发了疯!”

一位武功高强道行又高的金衣特使竟然发了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时间,众人均如堕入五里雾中,面面相觑,谁也想不通正乙真人为何发疯。

俞立忠敛目沉思了一会后,才摇头叹道:“真人可能是在赴黄河口的途中,遭遇了某种变故……”

一帖奇医欧阳尧天道:“属下已查看过,真人身上并无中毒现象。”

俞立忠道:“不知是不是中了人家的邪术?”

万人敌尉迟宏道:“若是中了邪术,那一定是‘无名魔’等人干的!”

神驼子傅通道:“中了邪术,就不怕点穴么?”

俞立忠也表怀疑道:“是啊,此事当真奇怪,邪术只能使人神智错乱,没听说过能使人的体内起变化。”

说到此,想起五通教以“异术”名震江湖,当下转对五通教的代表道:“宫代表,你能否看出正乙真人是不是中了邪术?”

五通教的宫代表答道:“可以的。”

俞立忠道:“那就劳驾请替他看看吧?”

宫代表于是排众而出,趋至正乙真人身边蹲下,翻开他的眼皮,仔细端详他的眼神,之后自己闭上双目,嘴里念念有词,吟了一阵后,突然一指向正乙真人的眉心点去,喝道:“疾!”

正乙真人躺着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宫代表摇摇头,苦笑道:“真人大概不是中了邪术,但也可能是中了很深的邪术,在下的能耐无法替他解消!”

神驼子笑道:“你是贵教的长老,法力之高,天下无人能及,既然你不能使真人清醒,这就证明真人绝非中了邪术!”

俞立忠点头叹道:“不错,但是既非中了邪术,也非吃了毒药,何以好好一个人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众人尽皆默然,整个同心盟因而笼罩于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由于得不到答案,俞立忠只得下令把正乙真人关入正心牢。

而就在万人敌尉迟宏将正乙真人带入正心牢不久,正乙真人突然苏醒了,醒后仍是见人就打,这次万人敌尉迟宏不再与他力敌,施展擒拿术将他摔倒,再合两位金衣特使之力将他拉上石床,用牛筋制成的索子绑住他的双手双脚。

俞立忠心中恻然,搬过一张椅子在他床前坐下,柔声道:“真人,你怎么了?”

正乙真人似已不认得圣侠俞立忠,只对俞立忠怒目而视,奋力挣扎欲起,那神情似是恨不得一口将俞立忠吃掉。

俞立忠耐着性子又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么?”

正乙真人听如未闻,只是拼命挣扎着。

俞立忠伸手轻抚他的面颊,道:“告诉老夫,你下山后遇到了什么事?”

正乙真人挣扎如故,满面狰狞之色,简直就像一头没有灵性的野兽。

俞立忠默默注视他一阵,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很痛恨老夫?”

这下,正乙真人开口了,厉声吼叫道:“不错,我要杀死你!我要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俞立忠微笑道:“为什么?”

正乙真人怒吼道:“你杀了我母亲!强奸了我妹妹!我要杀死你!我要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俞立忠呆了一下,继又微笑问道:“老夫何时杀了你母亲?强奸了你妹妹?”

正乙真人道:“三年前!”

俞立忠道:“真人弄错了,你受聘为本盟金衣特使已有二十年之久,而人人都知道你幼年是个孤儿,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怎么说老夫杀了你母亲强奸了你妹妹啊?”

正乙真人瞠目厉声道:“没有错!你杀了我母亲!强奸了我妹妹!我要杀死你!我要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俞立忠喝道:“你可知道你是谁?”

正乙真人道:“我是‘游魂秀士仇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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