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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狼分尸

当地,似是在山腹之中,厅外地不很大,仅约数丈方圆,天光也不甚亮,只有高空特凿孔穴,所透微弱之光,但因宫娥及武士们,在壁间插了不少巨大松油火把,烈焰熊熊,倒也照亮得俨若光天化日之下。

距离厅门的两丈以外,用铁架陈设,摆了一具寻丈圆盘,圆盘不知是木或铁制?外覆白布,布上用淡墨画了一个人形。人形的咽喉、心窝、双肩、双腿根际,及丹田小腹等七个部位,各用硃笔点了个径寸红点。

狼王伸手摇指圆盘,向屈强笑道:“屈少侠,这具圆盘,是我发明的一件法物,名叫‘天狼分尸盘’!”

屈强眉头暗皱,应声问道:“既名‘分尸盘’,则白布之后,应该蒙罩着一具活的人体?”

狼王狞笑道:“活的!活的!如今包管是鲜龙活跳!但少时我请屈少侠加盟出手之后,布后之人,却不单不活,并立将死得凄惨已极!”

屈强道:“王爷要我怎样加盟?怎样出手?”

狼王侧顾一名宫娥,吩咐道:“取金杯斟酒!”

宫娥立刻取了一只高约半尺的巨型金杯,斟满了酒捧过,但她捧酒之时,有一个特别优美的行动姿态,引得屈强注目—愕。

狼王把自己左手中指,伸入口中咬破,挤了几滴鲜血,落入酒内。

屈强知晓这是要“歃血为盟”,遂也只好照样施为,咬破左手中指,往酒内加了几滴鲜血!

宫娥抽根银簪,刚把“血酒”调匀,狼王与屈强已同时张口一吸,使杯中“血酒”,变作两线酒泉,分投两人喉内,被吸得干干净净!

那位西宫娘娘见状,向狼王笑道:“王爷,恭喜你了,屈少侠饮下血酒,第二关通过一半,你已经可以算是又得了一员大将!”

狼王从袖中取出七根箭镞隐泛暗蓝光泽的五寸小箭,递给屈强笑道:“屈少侠只消把这七报箭儿出手,第二关的考验,便算完成。我们该大摆庆宴,痛饮迎新酒了!”

屈强接过小箭,觉得入手颇沉,遂向那具“天狼分尸盘”看了一眼道:“王爷是要我用‘铁翎盘’的甩手打法,射那白布所画人形的七处红点要穴?”

狼王笑道:“一手七箭,两丈见准,在屈少侠的功力修为来说,应该是轻松而易举之事!”

屈少侠把那七根铁翎小箭,在手上掂了一掂,目注狼王说道:“王爷,屈强有两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狼王应声笑道:“屈少侠连‘同心血酒’都喝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问呢?我并有问必答,答得毫不隐瞒,包你满意!”

屈强本来想问“天狼分尸盘’上布后之人,是否东门凤?但转念又恐问得太直率,易碰钉子,遂略为变意问道:“那白布后面之人,是男?是女?”

狼王道;“是女!”

屈强心中“腾’地一跳,又拈起一根铁翎小箭,向狼王问道;“这种短剑的铁质极古,绝非近代所有,颇象是秦汉以上之物?”

狼王一阵“呵呵”大笑,毫不隐瞒地点头赞道:“屈少侠真好眼力,这七根铁翎箭,便是我把‘姑射山’出土那柄‘青龙偃月刀’熔毁,铸造一根威力极强的‘狼牙棒’后,用它剩余铁汁所铸!”

屈强佯作一惊,失声叫道:“王爷竟……竟……竟把‘武圣关公’的‘冷艳锯’,给毁掉了?”

狼王狂性大发的傲然笑道:“毁掉一柄‘冷艳锯’,算得了什么?我不单把‘冷艳锯’熔毁改铸‘狼牙棒’,还要当着天下英雄,用来砸碎‘关氏家族’族长的脑袋!余汁所铸的十三根‘天狼箭’,也要用来射杀一十三名‘关氏家族’中的杰出好手!”

屈强突向狼王抱拳说道:“王爷倘若已把屈强,视为狼国中人,可否听从我一项忠谏?”

狼王向屈强看了一眼,诧然问道:“什么忠谏?屈少侠请先说出,我才好加以考虑。”

屈强提高语音,朗声说道:“人可狎,神不可侮!关圣帝君在冥冥诸神中,最为威灵显赫,世称‘武圣’!王爷志在武林霸业,怎可对‘关公’不尊反辱?若不赶紧通诚忏悔,恐怕一旦‘武圣’显灵,难免会遭受什么人力无法相抗的可怕报应!”

屈强的这几句话儿,有其深心!

他深知江湖人多半信神,尤其特别敬畏“关公”,故而故意提高语音发话,使狼王手下,听在耳中,人人皆于心头上,镌了个狼王狂妄无礼,侮辱“武圣关公”,将遭报应的可怕记号!

狼王听完,立即拂袖说道:“不行,我与‘关’姓一族,世仇如海,不能接受屈少侠的所谓‘忠谏’……”

他的语气一不好听,屈强的脸色也就立即沉了下来。

狼王生恐把事闹僵,遂又立即见风转舵地向屈强笑道:“屈少侠,你在未接受狼国封职前,尚无资格向我作甚‘忠谏’?且先完成这‘天狼分尸盘’上的最后一项考验如何?”

屈强在问出白布所覆盖的是具“女体”后,生恐属于“东门凤”,真不忍心把七根分明淬有奇毒的“铁翎箭”,向布上七个“红点要害”打去!

但如今事已逼到非出手不可的地步,屈强遂以眼角余光,偷偷一瞥那位西宫娘娘,希望她能对自己有所帮助,至少也有所暗示!

那西宫娘娘想是知道狼王凶狡绝顶,在他身边,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一着之差,足败全局,几个人的性命,都将在转瞬之间,付于流水!

故而,她根本不理屈强,手中只顾出神入化地玩弄她那柄小刀,但就在这玩刀手法之上,总算是对屈强有了某种“暗示”!

屈强眼又尖,心又快,看出西宫娘娘是假借玩刀,对自己比比画画,写了一个“赌”字!

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拿“东门凤”的性命来赌上一赌之外,又能够如何?

就在屈强别无选择,决心一赌,面对“天狼分尸盘”,即将出手之际,狼王狞笑叫道:“屈少侠,最好是箭箭均射红点中心,那样才可使‘天狼分尸盘’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些!”

这点小事,难不倒屈强,只见他猿臂轻扬,锐啸划空,果然根根都打中白布上所染红点的中心位置,并手劲极强,毫未留情,箭镞深没,只剩箭翎在外!……

果然,好戏来了!

嘎吱……嘎吱……

这是机械之声,起自那具无论名称、形象,均令人深觉是不祥之物的“天狼分尸盘”上!

一具“天狼分尸盘”,居然在转瞬之间,向四外扩张,分裂成了“七具”。

盘上放白布所覆盖的人体,当然也被那种机械力量,生生裂成“七块”!……

一具人体,被分为头、双臂、双腿、腹部以上、腹部以下等七大块后,其人当然已遭惨死,恐怖而大量的血液,也狂流喷溅,使那一大块白布,变成了七小块红布!

但“天狼分尸盘”上,分尸的残酷动作,虽已结束,谜底却还未揭开!……

因为,七块红色血布,遮住了七段残尸,仍然看不出死者是谁?

屈强牙关暗锉,向狼王抱拳道:“王爷,屈强愿意投效狼国的‘忠诚考验’,到底及不及格?”

狼王阴笑道:“动作是完全及格,心意则要从你亲手揭开惨被分尸者盖脸血布一刹那间的反应神情之上,由我做衡量判断!”

屈强想不到还有这么一项心理测验,皱眉问道:“一定要我亲手揭那惨被分尸者的盖脸血布?”

狼王点头笑道:“由我陪你唱戏,同到‘天狼分尸盘’前,由屈少侠来动手揭那盖脸血布,看看业已惨被分尸者,到底是谁?娘娘因行动不便,就在原处看戏,并以万发万中的‘转轮手法’,摇控局面,若有人稍有异动,绝对难逃娘娘那柄足以超度仙佛神鬼的‘销魂白刃’之下!不过,话应先行说明,我是‘狼性多疑’,在‘天蚕丝’所织龙袍之内,还加了件‘狻猊铠’,头上所戴的,也是‘白象神盔’,周围更早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奥妙布置……”

西宫娘娘似已听不下去,截断狼王话头,怒声诧道:“还有什么花样,你就快耍,别再摆威风了!屈少侠业已接连通过了两关测验,似乎并无二心,我更不会记甚刖足前仇,突然以‘销魂白刃’杀你,你还把什么‘天蚕丝’、‘狻猊铠’、‘白象盔’等,一齐堆在身上,顶在头上,怕死怕到了这种程度,岂不笑熬人吗?”

狼王脸皮虽厚,对于西宫娘娘这种当面锣、对面鼓,丝毫不留余地的直言谈相,似也招架不住,遂把手一伸,借以解嘲地邀同屈强,向那业已血污狼藉的“天狼分尸盘”前走去。

屈强边自陪同狼王举步前行,边在心中对自己下了一道警令!

他所给自己的警令是:“事已至此,要拿出些英雄魄力,豪杰担当,来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免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弄得牺牲虽大,却一事无成!”

换句话说,他立意在揭开血布,即令发现惨被分尸之人,真是东门凤时,也运用极强定力,来个无动于衷,以期取得狼王信任,等混入核心,时机成熟,与西宫娘娘、蓝玉通等,里应外合,彻底倒反狼国,破却神秘组织后,再和狼王这个恶魔头,在光天化日之下结算总账!

屈强主意虽已打定,但究竟能不能做到?他却毫无把握!

因为他与东门凤除了师门渊源之外,还要加上一份“仙露明珠,祥麟威凤”的英雄侠女自然而然互相爱慕之情,这份情谊,论时不久,论质极厚,何况更在彼此同仇、共御强敌、生死与共的状况之下?屈强真不知道倘若一揭“盖尸血布”,发现惨被分尸之人,确是东门凤时,自己会不会血脉喷张,推翻心中打算,立即拔剑相向,不顾一切地与狼王拼一个你死我活?

“天狼分尸盘”已在跟前,腥红斑斓的血渍,令人触目惊魂,丑媳妇必须见公婆了!

狼王是下令布置这项测验之人,他当然早就知道血布所盖罩下的尸体,究竟是谁?遂以一种隐含得意意味的语音,向屈强伸手怪笑道:“屈少侠,请下手揭血布吧!”

屈强硬着头皮,咬牙伸手!

心跳!三个人心在跳!

第一个心跳的人,当然是周强,其余的两个人,没有狼王在内,是翠儿和西宫娘娘。

西宫娘娘早就认定在“天狼分尸盘”上惨遭不测之人,定是东门凤,也认定屈强不可能有“超人定力”,维持得毫不破绽,在骤惊大变下,多半会露出马脚!

故而,她乘着狼王陪同屈强步向“天狼分尸盘”的这点空隙,暗对翠儿下令,叫她准备一拼。在屈强露出马脚,有什么危机时,跟随自己,尽量抢先出手,以期于必败局面之下,争取或有侥幸的一线机会!

饶她早就与狼王离心异梦,但面临公然摊牌决裂关头,也怎能不与翠儿心中均“怦怦”直跳?!

屈强出手,血布飞了……

血布随着人尸,业已裂分成了七块,屈强所揭的是最小一块,也就是盖住头颅的那一块。

头颅,长发如云,显系女子,面目虽遭惨死,仍极娇美。其五官部位组合,则对屈强,对狼王,甚至对于西宫娘娘、翠儿,以及所有在场的狼国宫娥、武士,可以说全不陌生!

因为,有个绝对相象,有时相象得连屈强都不容易加以辨认的人,是东门凤和“狼国二公主”。

血布乍飞之时,屈强眼都红了,几乎要立即翻脸,但一转念间,突然想起那位捧洒宫娥特别优美的行动姿态,竟勉强压住激动,向狼王含笑问道:“请问王爷,这充任屈强参加狼国‘血盟祭礼分尸灵体’之人,究竟是敝师妹东门凤?还是令义女‘狼国二公主’呢?”

狼王向屈强看了一眼,缓缓答道:“屈少侠,在你看来,东门凤与二公主,尤论是容貌或体态方面,都几乎完全一样,难于分辨,但在我看来,却区别颇大,到眼前便可辨出!”

屈强道:“请教王爷,她们二人的区别何在?”

狼王笑道:“这本来属于高度机密,但如今她们之中,既有一人已被分尸了,机密大可不必保持,我来告诉屈少侠吧!在我获得属下报告,江湖又出现一名少女,貌相、身材,均酷似二公主时,便亲手持剪,在她头发上三处特定部位中,每处剪下三寸!……”

屈强失声道:“这是极聪明的办法,发长三寸,决非朝夕之功,特定部位,别人也无法仿效,如此一来,侠凤魔凤,果然到眼前便分,是瞒你不过的了!”

狼王道:“屈少侠,说明白些,谁是‘侠凤’?谁是‘魔凤’?”

屈强态度忽似有所改变,冷冷答道:“你既叫我‘屈少侠’,足见并未把我视为共事武林霸业的心腹之人,则我也无须卑躬屈节,过分奉承,彼此不必尽打哈哈,挑开窗子,说亮话罢,东门凤与你义女二公主,虽然遭遇不同,品质却属一样,大家都是‘侠凤’!”

狼王听得诧道:“都是‘侠凤’?你刚才不是还说有‘魔凤’与‘侠凤’之分?……”

屈强以一种冷得不能再冷的语音,冷冷答道:“你亲生的女儿‘狼王大公主’,在先天上受你狠毒恶性禀赋,便是‘魔凤’!”

狼王更诧:“我们在谈‘天狼分尸盘’上之人是谁?你为何突然提到我的亲生女儿‘大公主’?”

屈强目注狼王问道:“你知道‘天狼分尸盘’上,惨被分尸之人是谁?”

狼王又发出了他那种极难听的狞笑怪声答道:“答案在头发上,你挑开盘上人头的‘顶心发’和‘左鬓’上寸许,‘右鬓’上两寸等三小部位看看,假如一样长短,一样齐整,便是东门凤!若是有所参差,曾被人剪去三寸,便是二公主……”

话方至此,屈强截断狼王话头,摇手说道:“不必看头发了,‘天狼分尸盘’上的这颗人头,既不属于二公主,也不属于东门凤!”

狼王真被弄得一头雾水,讶声问道:“此话何来?”

屈强道:“因为我看出人头上有一层制作得极精妙的‘人皮面具’,并再加高明易容。请问,东门凤与二公主,根本就长得一模一样,倘若是她们二者之一,无论谁化装谁,还用得着藏‘面具’吗?”

狼王因早知盘上惨被分尸之人,确是东门凤,故而一切均未细看,如今经屈强一说,果觉有异,不禁自边走近“天狼分尸盘”,向人头注目,边向屈强问道:“你认为这具被化装成东门凤或二公主模样的尸体是谁?”

屈强象座冰山,语音冷得令人心寒地应声答道:“在容貌方面,只要会作‘精妙人皮面具’,便可解决,以我东门凤师妹得号‘千面女飞卫’之能,简直十分容易!故而,难处全在身材体态,尤其年龄若彼此相距太远,皮肤的色泽质地定更悬殊,化装起来,不但费事,并易露出马脚!故而,选择替身,自以姊妹最佳,我遂立刻联想到与二公主虽非同胞,年貌必也不至于差别太远的‘狼国大公主’了!”

狼王听话之时,已经有点全身微微发抖,听到后来,他也一咬牙关,伸手去揭血布!

盖头血布,已被屈强揭去,狼王如今是揭盖住无头尸体上半截身躯的那块血布!

不单血布揭去,连尸体左肩头上的衣服,也被狼王顺手撕落,左肩头整个裸露,肩上有一颗极为醒目的豆大珠砂红痣!

屈强根本不晓得大公主是什么模样,但见了狼王看到珠砂痣后那副全身猛抖,愤怒已极的神情,便知所料无误!

果然,狼王在见了女尸左肩头上的豆大珠砂痣后,已知惨被分尸死者,既非屈强的师妹东门凤,亦非义女“二公主”,而是自己的亲生爱女“大公主”!

但这位狼王,不愧为志在整个武林霸业,能使江湖人物闻名丧胆的盖世魔头,真有他的超人定力,在发现死者是“大公主”后,只有一刹那的极度震惊,然后,便立即表现了出奇的镇静!

他表现“出奇镇静”的方式,是“不怒而笑”,笑声并纯出自然,令人听不出半丝矫揉造作意味!

屈强见狼王在这种情况之下,仍能笑得出口,不禁也颇为动容,对他投过一瞥惊诧中微带佩意的眼色!

狼王收了笑声,摇头说道:“屈少侠不要以既得意又怜悯的跟光来看我,你认为我已一败涂地,毫无反击之力了吗?”

屈强道:“你是一代枭雄,应该有‘未虑胜先虑败’的准备!但我认为你最凌厉的反击手段,不过是亲自与我一搏——因为那些狼元帅、狼杀手,和狼武士们,有多高明,屈某已然领教过了……”

狼王突然以一阵大笑,截断了屈强的话头接道:“屈少侠,你太小看我狼国中人了!我知道,你在斗那狼元帅、狼武士时,都暗存深心,保留了一些功力,但你可能尚未想到,在你所会过的人物之中,狼国的顶尖高手,根本全未出阵!”

屈强微怒喝道:“叫你的顶尖高手站出来吧,大家应该见真章了!”

狼王笑道:“真章当然要见,但如今却恐还不是时候!因为这是一场石破天惊、生死存亡之战,大家应该尽量准备,全力以赴,败的一方,才会死而无憾!”

屈强剑眉微剔问道:“今天?……”

“今天”二字方出,狼王已接日说道:“今天我不想斗你,你也未必愿意和我拼命!”

屈强听出狼王话外有话,愕然问道:“你这‘未必愿意’之语,是指我存有顾忌?……”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微注“天狼分尸盘”道:“盘上女尸,即已变成‘大公主’,难道我‘千面女飞卫’东门凤师妹,还会留在你的控制之下?”

“刷”声微响,一件宫娥衣饰,飞起当空,刚才那名捧酒宫娥,突然变成了东门凤的模样,娇躯闪处,纵到屈强身边,与他并立一处。

屈强大喜道:“东门师妹,我早就觉得那捧酒宫娥,有些优美姿态,看去似乎眼熟,你既然脱险,我们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顾忌”一语中的“顾忌”二字,尚未出口,东门凤便苦笑接道:“当然有顾忌啊!水中莲前辈没有和我同脱樊笼,她还在狼爪之下!”

屈强剑眉方蹙,东门凤又道:“还有那位‘西宫娘娘’,似乎身世既颇可怜,也帮过你的忙,屈师兄难道就狠得下这等心肠,不顾她了?”

屈强经东门凤这样一提,把目光注向“西宫娘娘”,才知事情发生了意外变化!

“西宫娘娘”仍坐在小厅门外,但后心却被一柄寒光闪闪的锋利短剑顶住,持剑之人,居然竟是“翠儿”!

这种变化,太出意料,着实惊人!

本来认为,“翠儿”是“西宫娘娘”的心腹婢女,与“西宫娘娘”及屈强等三人同心,企图倒反狼主,共谋义举!屈强还和她假凤虚凰,自作多情地扮演了许多令自己觉得脸红的傀儡戏剧动作!

谁知,“翠儿”的真正身份,竟是“狼王心腹”,在她这种“双重身份,超级反间”的刺探报告下,使“西宫娘娘”与屈强一败涂地,若非东门凤以近乎神奇的“偷龙换凤”手段,在狼王胜券全操,准备把对方肆意摆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情况下,蓦然平反败局,真会令屈强与“西宫娘娘”,根本不知败因,死都死在闷葫芦里!

但“西宫娘娘”毕竟是位迭经“重大伤心事件”的“伤心人”,她连“心”都伤了,甚至碎了,哪里还会惧怕“死亡”?或是“威胁”!?

故而,她后心虽被“翠儿”用锋利短剑顶住,脸上却毫无惧色,手上也仍在玩弄那柄飞转灵活得连屈强也为之好生佩服的“销魂白刃”!

东门凤语音一停,屈强的目光一注,“西官娘娘”便怡然自若地扬眉朗声说道:“多谢东门姑娘好意,但屈少侠无需听从她的话儿,我有我自处之道,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顾忌’!”

狼王喝道:“难道你不怕死?你后心上,现正顶着‘翠儿’手中的一柄和剑,此剑无坚不摧,并淬有狼国秘毒!”

“西宫娘娘”披唇哂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躯壳再死上一次,又何足惧?你不必对我威胁,我如今便要当着屈少侠、东门女侠,和你拼命!”

狼王诧然问道:“和我拼命,怎样拼法?”

“西宫娥娘”冷冷答道:“我心早死而人不死之故,便由于有一桩‘心愿’和一项‘认定’,所以维持!‘心愿’是全力练刀,使你逃不出我的‘销魂白刃’之下,‘认定’则是‘多行不义,狼国必灭’!如今,‘认定’请屈少侠、东门凤女侠等,将来实现;‘心愿’则由我辛冷秋,立刻亲手执行!”

狼王叫道:“辛冷秋,不要忘记,我在‘天蚕丝’王袍之中,还穿了件‘狻猊铠’,头上也戴了顶‘白象盔’啊!”

那位名叫辛冷秋的西宫娘娘,冷笑说道:“我的‘销魂白刃’,也是前古神兵,大家赌一赌吧!反正不是‘矛能洞盾’,就是‘盾能御矛’,贼必当王,射先中马,希望凭我所练手法,能为武林中尽点心力,连‘翠儿’这忘恩负义、认贼作父的小丫头,我都懒得杀她了!”

语音一落,匹练电飞!

所谓“匹练”,自然便悬那柄寒光闪闪,冷气森森的“销魂白刃”,从辛冷秋手中飞出所化!

辛冷秋所练“销魂白刃”的神化手法,屈强早就看过,并对其极为敬佩,但东门凤却尚是初见,她和屈强一样敬佩辛冷秋竟能把这种手法,精练到近乎“驭剑”地步!

事情有点怪……

东门凤在惊……,屈强在佩……,狼王却仍在那具“天狼分尸盘”左侧(屈强与东门凤是在“天狼分尸盘”右),岸立如山,似乎毫无惧色!

于是,东门凤与屈强,同从敬佩之中,又生了奇事!他们聚精会神,观察变化,注视结果!

他们要看看何以狼王在辛冷秋业已声明“销魂白刃”也是“前古神兵”之下,仍能如此镇定?这位武林枭雄,到底有什么惊人本领?能逃过这场辛冷秋蓄意报仇,苦心练技的“白刃穿胸”之劫?难道当真“盾能御矛”,他身上的“天蚕衣”、“狻猊铠”和“白象盔”,确属坚韧得无物可透?

奇念未毕,答案已出!

白刃停飞,狼王安然!

狼王安然之故,不是他身上的“狻猊铠”等发挥防护作用,而是辛冷秋悉心苦练,企图仗以报仇的飞刀手法,居然失了准头!

那柄被她称为“前古神兵”的“销魂白刃”,根本连狼王所着“天蚕丝王袍”的衣边都没沾上,而是“击中”了“天狼分尸盘”!

请注意,是“击中”,而不是“刺中”!

换句话说,“销魂白刃”不是刀尖向前,深深插入,钉在“天狼分尸盘”上,而是整柄刀身,以平行姿态,牢牢贴在盘上!

屈强与东门凤,都是绝顶聪明人,他们一见结果,便知究竟,双双自心底升起寒意!

他们心底生寒,是觉得狼王着实太可怕了,可怕之处,不是他的庞大势力,不是他的称霸野心,而是他深沉阴险的诡诈计谋!

极显然的,狼王即把“翠儿”派在辛冷秋身边,作为“超级反间”,则他对他的这位“西宫娘娘”,早就有了疑虑之念和防范之心!

既然早已生疑,又不加歼除,曲予容忍,必系有所“顾忌”!

“顾忌”是什么呢?是辛冷秋那柄业已苦练通神的“销魂白刃”!

狼王知道这件东西厉害,他怕这件东西,在未能解除这桩威胁之前,他决不肯轻身冒险的先动辛冷秋!

他宁可费上一番心血演戏,他宁可花上几年功夫等待,他要安排一个巧妙机会,先使自己在绝对安全之下,再诱令辛冷秋把“销魂白刃”出手!

今天,机会来了!

他借词走向“天猿分尸盘”,抢在盘左,使屈强站在盘右,把辛冷秋留在小厅门口,再以各种手段言词,激令辛冷秋与他拼命,发出“销魂白刃”!

其实,“天狼分尸盘”左侧,早就暗暗装了“强力磁石”,辛冷秋手法再怎么精妙,“销魂白刃”再是“前古神兵”,也被天生克制的原磁真力,吸得平平贴在“天狼分尸盘”左侧,哪里还伤得到狼王的半丝毫发?

好了,狼王伸手从“天狼分尸盘”左侧,把“销魂白刃”取了下来,他如今业已解除威胁,他可以处置辛冷秋了I

因为,辛冷秋太了解狼王阴险狠毒的习惯心性了,她会等狼王来处置自己吗?当然不会,她会自己处置自己!

刚刚发现“销魂白刃”竟为“原磁真力”所制之际,小厅门口,已藏下了一滩鲜血!

这是“一剑穿心”所流的血,是“翠儿”用淬毒短剑,穿了辛冷秋的心吗?

不是,是“翠儿”调转手中的剑,穿了她自己的心!

“翠儿”身受辛冷秋多年疼宠,却作了狼王“超级反间”,本已天良生惭,何况,她与屈强假凤虚凰之间,也不免有点弄假成真,对这位倜傥英侠,潜滋爱意!

加上身份暴露,辛冷秋仍对她大量宽容(辛冷秋的“销魂白刃”,能随意回旋,“翠儿”虽在她身后,辛冷秋若是想杀“翠儿”,实易如反掌!)这位红颜薄命的俏佳人,遂在惭愧伤感等多种情绪交集之下,无意偷生,来了个回剑自绝!

辛冷秋目光微注“翠儿”已为“剑毒”渐化的那滩血水,点了点头,向狼王朗声说道:“翠儿已获得解脱,我也……”

狼王喝道:“不许!你若自己寻死,我会使你连死都死得不太干净!”

辛冷秋毫不在意地,披唇哂道;“屈少侠和东门女侠在场,他们会由得了你吗?你今天既不敢和屈少侠等立见真章,凡事便不能做得太以过分!”

狼王向屈强、东门凤看了一眼,强行把一腔火气忍住!

屈强和东门凤本来也想劝请辛冷秋莫萌死念,但因觉得她在这种遭遇环境之中,着实已无生趣,遂双双也把到了口边的话儿忍住。

辛冷秋苍白的肤色中,显出红润、憔悴的面颊上,有了笑容,把语音放得特别柔和的,向狼王笑道:“人之将死,灵光偶朗,我忽然象是有种神奇感应,在你的头上,看到了一件东西,便象征着你的结局!”

由于辛冷秋说得煞有介事,绝不象在开玩笑,遂使狼王不禁抬起手来,向他那顶“白象盔”上,摸了一把,神气活现地,怪笑问道:“你在我头上,看到了什么东西?大概是一顶皇冠,我终于独霸武林,成为‘一代狼主’!”

辛冷秋双眼凝视在狼王头上,目光有点发直,摇了摇头,缓缓答道:“不……不……不是皇冠,是一把刀!”

狼王赶紧握紧了手中的“销魂白刃”,失声问道:“是一把刀?什么样的刀呢?是小刀?还是大刀?”

辛冷秋毫不迟疑她,接口说道:“好大好大的刀啊,刀面上,似乎还铸有‘一条龙’,龙身乃是‘青色’!”

狼王听至此处,方有所悟,刚向地上“呸”了一声,辛冷秋颊上的笑容已僵,唇角溢出血丝,已嚼舌自尽!

屈强遥向辛冷秋遗体微一肃身,转对狼王抱拳说道:“你既要与我另作生死决斗,便请约个日期地点吧,屈强并讨个人情,水中莲前辈,不可虐待;辛冷秋的遗体,也请赐交我和东门师妹带走!”

狼王狞笑道:“关于决斗的日期、地点,我要仔细筹思,不能草率!等决定后,定予三日内,遣人相告。在下次相会前,水中莲也必毫发无伤,至于辛冷秋的遗体,她颇顾虑周到,业已自行安排,用不着屈少侠泽及白骨,多费事了!”

屈强与东门凤闻言,同向辛冷秋遗体注目。原来辛冷秋确具深心,不愿使屈强等受累,并避免她自己的遗体受辱,是既嚼了舌,又服了毒,就这片刻之间,骨肉已化,只剩下白衣所覆的一滩血水,和血水之中的一把头发!

屈强微叹一声,向狼王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师兄妹就此告辞,三日之内,等候你的‘决战通告’!”

狼王狞声说道:“屈少侠和东门女侠不要走得太远,千万莫离开此处百里之外!”

届强讶道:“狼国爪牙,几遍天下,难道我们若是走得远了,你就会无法寻找?”

狼王以一种略带诡异的语意答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怕屈少侠万一改变主意,想做‘一字并肩王’,要来找我……”

屈强大笑道:“会有这种可能?……”

狼王也大笑道:“什么事没有可能?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江湖中知音易得,对手难求!武林霸业,倘若得来太易,也没有什么味道!故而,我希望屈少侠在收到我的‘决战通告’之前,要好好保重自己!”

屈强突然觉得狼王神情不对,似乎话外有话。

东门凤更是早就有了这种感觉,两人不禁灵犀微通地,互相对望一眼!

就在他们互望一眼之际,当日载运屈强至此的那辆篷车,业已套好,由一名狼国武士,赶了过来。

屈强与东门凤,用不着狼王开口,便双双一跃上车,并十分大方地自行放下车帘。

这放下车帘的举措,是表现他们的磊落襟怀,决不是小里小气,有所借机偷窥窃视,纵或它日必须决战,再来大破“狼窟”,也应该凭借自己的本领眼光寻找,才是英雄侠士!

狼王在送客了……

送客的不是狼王本人,是他既含失意、也含得意,相当蕴意复杂的狞厉笑声,和一句令东门凤听得屡结柳眉的话儿:“屈少侠,多保重啊!……”

一来,东门凤深对屈强关怀,二来,狼王对两人送行却单单要屈强一人保重,怎不令东门凤越听越觉得寓意难参,柳眉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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