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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墓前祷告,指点迷津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仲孙麟出现在武夷山七绝老人仲孙贤达的坟墓前。

他默默的坐在墓台上,面对祖父的墓碑,回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故。

他有很多很多的死结解不开,希望祖父的阴灵能帮助他解开这些死结。

“爷爷,我是仲孙麟。我降生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您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所以您没见过我这个孙儿,我也没见过您老人家……我不敢说您老人家铸造那座黄金宝塔是一项错误,但它的确带给您的后代许多困扰。您的七个儿子中有五个为争夺黄金宝塔而手足成仇,我爹我娘还因此身亡,您若有灵,请指示孙儿怎样收拾这个残局吧!”

然后,他开始从头回想被赶出天下第一堡之前后的一切情形——

父亲因是幺儿,从小便与大伯仲孙大郎一起居住,一直到父亲娶妻成家以至生下自己,都一直居住在天下第一堡的别院中。父亲虽然嗜好武艺,却又不让自己习武,一味要自己攻读诗书,这是为什么呢?

去年,原本平静的天下第一堡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先是传说父亲盗取黄金宝塔逃亡在外,大伯仲孙大郎大发雷霆,下令全堡高手四出追缉父亲……

接着,大伯因得不到父亲的下落,一怒之下绞死了母亲,并将自己撵出天下第一堡。可是忽然间母亲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说父亲已被大伯毒杀,并称那个被绞死的妇人不是生母——为什么她不是自己的生母?既然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她何以一直与父亲住在天下第一堡?又何以宁死不屈,情愿代替“生母”而死?

那位在百姓祠墓室中出现的母亲,如果她不是自己真正的生母,她怎肯透露黄金宝塔寄存在寒风洞洗心道姑那里?又怎肯灌输功力、耗尽真元而亡?

可是,洗心道姑在哪里?神眼老人又在何处?这两位重要人物为何一直不曾露面?露面的却都是假的?

还有,自己第二次上了假神眼老人的当,被囚禁在大巴山的山洞中,那究竟是谁干的?

不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也不大可能是神刀山庄的仲孙殿郎,难道是天下第一堡的仲孙大郎吗?

不,仲孙大郎如果逮到我,一定会立刻将我送回天下第—堡,利用我为人质,逼洗心道姑现身交出黄金宝塔,绝不会把我囚禁在那山洞地牢中,以此来嫁祸铁掌门。嫁祸铁掌门对他即使有好处,总不及取回黄金宝塔来得重要吧?

那么,将我囚禁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饶家玉又到哪里去了?

爷爷,这许许多多的谜,您老人家能否指点迷津,引导您的孙儿一条明路呢?

明月突然破云而出,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的站起道:“对,我该去那百姓祠看看!”

于是,他立刻跨上坐骑,连夜朝天下第一堡驰去,因为那间百姓祠堂就在天下第一堡十几里外的地方。

他怕被天下第一堡的人发现形踪,故一路上昼伏夜行,第三天的二更时分才来到百姓祠堂。

这是坐落在坟场上的一间百姓祠堂,祠堂后面的那间收存无主遗骸的墓室,即是他去年逃出天下第一堡,在路上一道闪电震昏了他,醒来后发现的置身之处,而他的母亲后来就死在墓室中,她的遗体应该还在墓室中吧?

这就是他返回百姓祠的目的,他要看看母亲的遗体是否仍在。

他在祠堂前下马,先对四周扫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便转到祠堂后面,揭开了墓室那块红布——

月光随着红布的揭开而投射入室,他见到的是一堆白骨,却不见母亲的遗体。

他的心情剧烈的震荡起来了

母亲的遗体哪里去了呢?

母亲死在这墓室中不过一年之久,就是她的尸体已经腐烂无存,也该有一副完整的遗骸才对,可是为什么遗骸也不见了?

难道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虽然他返回此处的目的就是要看看母亲的遗骨在不在,求证心中一个怀疑,但他很不希望自己的怀疑成为事实。这太可怕了!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母亲的遗骨的确不在墓室中。他全身一阵一阵发凉,感到精神在崩溃,好像一跤跌入深渊中。

“小哥,你在看什么?”蓦地,身后有人发话。

仲孙麟悚然一惊,迅速的转身错掌护胸,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的人是个老叫化。

老叫化年约六十开外,满头脏发,一脸油腻,身穿一件百补鹑衣,不过模样倒是挺和气的。

仲孙麟一见是个老叫化,一颗抽紧的心才放松下来,道:“你老是……”

老叫化笑嘻嘻道:“这祠堂是我的家,我一个月总有十来天睡在这里。”

仲孙麟问道:“在此居住多久了?”

老叫化道:“少说也有四五年了。”

仲孙麟道:“这是坟场,你不怕?”

老叫化笑道:“怕什么?怕鬼?哈哈,我叫化子穷得只剩一身骨头,鬼若是找上我,我还想跟他乞讨呢!”

仲孙麟微微一笑。

老叫化接着问道:“你小哥在找什么?那墓室中只有死人的骨头,你对死人的骨头有兴趣吗?”

仲孙麟道:“我在找一具尸体……”

老叫化道:“女人的尸体?”

仲孙麟心弦一震,点头道:“不错,大约一年前,有位女士死在这墓室中……”

老叫化道:“她是你小哥的什么人?”

仲孙麟不答,反问道:“你见过那具尸体?”

老叫化道:“是的,有一天,我叫化子回祠堂睡觉,忽然间闻到一股恶臭味,后来就在墓室中发现一具女人的尸体。那时尸体已经腐烂了,我叫化子一时恻隐心起,便把她拖出来掩埋了。”

仲孙麟道:“埋在何处?”

老叫化一指坟场道:“就在那坟场上,

仲孙麟道:“带我去看看好吗?”

老叫化道:“好的,不过我想先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仲孙麟道:“她是家母。”

老叫化道:“为何让她死在墓室中?”

仲孙麟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你老先带小可去看看家母埋骨之处,然后再容小可详细奉告如何?”

老叫化点头道:“好,你随我来。”

他领着仲孙麟走入坟场,在一座无碑小坟边停下来,一指小坟道:“就是这一座。”

仲孙麟见坟上野草丛生,便拔出钢刀,砍去坟上野草,一边砍一边说道:“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就长满这么多野草……”

老叫化道:“这不奇怪,因为土地肥沃呀!”

仲孙麟问道:“你老当初是怎么把家母掩埋的?”

老叫化道:“我挖了个坑,便将尸体推下去,我叫化子能做的就只这些。”

仲孙麟道:“谢谢你。”

老叫化道:“不用客气,这种事也只有我叫化子才肯干,不过说句老实话,我是受不了那股恶臭才这样做的。”

仲孙麟道:“小可今日到此,是要将家母的遗骸带回家乡埋葬。”

老叫化一怔道:“你要收回遗骨?”

仲孙麟点头道:“是的。”

老叫化摇头道:“这不好,令堂才埋下一年,怎能收回遗骨?最少也得再等两年。”

仲孙麟道:“不要紧,小可老远赶来,就是要将家母遗骨带回家乡好好盛殓,以了却为人子者的一片孝心。”说着,便用钢刀挖掘起来。

老叫化没再表示意见,就在一旁的坟墓上坐下,看着仲孙麟挖坟,一面问道:“令堂当初是怎么死在那墓室中的?”

仲孙麟道:“去年小可与家母投亲不遇,潦倒旅途,家母一病不起,当时小可无力茔葬,只好暂时将她的遗体放入那墓室中,以便将来收回遗骨。”

老叫化叹道:“真可怜,你爹呢?”

仲孙麟道:“我爹已过世了。”

老叫化道:“看你小哥一表人才,不像是个穷困潦倒之人啊!”

仲孙麟道:“最近小可情况有了改善……”他一边回答,一边挖掘坟墓,注意老叫化的神色举动。

当挖下二三尺深的时候,老叫化忽然起身趋前,问道:“还没挖着吗?”话声甫落,猝然一掌拍向仲孙麟的背心。

仲孙麟早有防备,故老叫化出掌虽快,他只一闪身便避过其掌,同时钢刀反手扫出,大笑一声道:“你干什么?”

老叫化竟非庸手,一掌落空,身形随之倒纵而起,人在空中,双手连扬,但闻“嘣嘣”两声锐响,从其破袖中射出了两支袖箭。

这种袖箭本是最难防范的暗器,但由于仲孙麟早有提防,故仍未为所乘,只见他钢刀一举,“叮叮”二响,两支袖箭都被他的钢刀打掉了。

老叫化二度出手落空,转身便向坟场上飞掠而去,身法快如离弦之矢,一瞬间已在十几丈外。

“哪里走!”仲孙麟腾身疾起,紧追而去。

一逃一追,疾似流星赶月,转眼间已奔出坟场,到了一处山坡树林边上。

老叫化突然转身抖手,喝道:“照打!”

一道暗器破空生啸,如电而至。

仲孙麟举刀一格,一柄飞刀叮当落地,而就在这一瞬间,老叫化已没入山坡树林中,失去了踪影。

遇林莫入,是江湖上的格言,仲孙嫌可不管这些,他决心要生擒老叫化,因为老叫化是非常重要的关键人物。

那天,他在祖父的墓前回想过去的一切变故,忽然想到了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是死在百姓祠墓室中的“母亲”当真是自己的母亲吗?她的死亡会不会是伪死?

于是他又想到:如果她假装死亡,那么一切事情就可趋于明朗了。这就是他赶来百姓祠的目的,而他有了这个怀疑后,一见到老叫化,自然不会将其当作普通人看待。如今事实证明他的怀疑十分正确,老叫化是被派来百姓祠看守的人,他们担心他返回百姓祠发现了真相,所以派人乔装叫化子,以便当真相被拆穿时,下手击杀他仲孙麟。

因此,眼前这个老叫化对他太重要了,若能擒住,一切不解之谜便可揭开了。

是故,他直扑入林,无所顾忌。

但他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追入林中,前后之差不过瞬间事,不料追入林中时,老叫化竟已踪迹全无,听不到一点声响,好像老叫化一入树林顿时化为乌有一般……

仲孙供颇感意外,暗忖道:这老家伙竟有这样高明的轻功身法不成?

他不信追不上老叫化,当即脚下加劲,向山坡上方疾追,一边追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况,以他目前的目力和听力,十丈之内风吹草动是瞒不过他的。

可是,一路飞掠到山坡最高处,依然不见老叫化的影子,

他判断必是追错了方向,心中甚是懊恼,当下只得胡乱换个方向再追。山坡上的树林密密麻麻,视力无法及远,他追了一程后,仍无任何发现,心知已不可能再追上对方了。

一个可以揭开一切谜团的重要人物被逃脱,他感到十分失望和恼火,不过也有一丝丝的欣慰,他至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在百姓祠出现的“母亲”是假的,她所说的一切全系谎言!

他怏怏然返回百姓祠堂,进入堂内搜索一遍,除了一张破草席外别无长物,想从对方遗留在祠堂中的东西来判断对方的身份来历的希望也落空了。

他在祠堂门槛上坐下,呆呆望着对面的坟场,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来面对这一切变化。

首先,使他百思不解的是:去年在这百姓祠堂出现的女人,她为何要冒充母亲,为何要输送功力给自己?她是什么来历的女人?目的何在?

她不可能是大伯仲孙大郎的人,那么她会是仲孙殿郎或仲孙六郎的人吗?

不!那位被仲孙大郎处死的母亲曾遣自己去龙虎山寒风洞向洗心道姑索取黄金宝塔,以及去谪仙楼找神眼老人借大千宝镜,这样重要的事情,除了自己一人之外,她是不会泄露给别人知道的,而那位假母亲竟也知道这件事。如果说她是仲孙殿郎或仲孙大郎的人,那就表示他们事先知道父亲将盗取黄金宝塔交给洗心道姑的秘密。既然事先知道,他们要夺取黄金宝塔应甚容易,为何后来才纷纷率人去寒风洞呢?

不!她绝不可能是仲孙殿郎或仲孙六郎的人!

那么,她究竟是谁?她输送功力给我,后来伪装真元耗尽而死,这样的安排对我如属善意,那么今夜这个老叫化为何要攻击我?

接着,又想到:所谓父亲被大伯毒杀,她将父亲的遗体盗出掩埋在这坟场上,是她(假母亲)说的,而那位被大伯处死的母亲并未如是言。到底父亲是逃亡在外?抑或确已被大伯毒杀?

这一连串的疑问塞满他的脑子,使他心神极度不安,他不禁仰天悲叹:“老天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枯坐到东方天边现出鱼肚白,才起身走入坟场,再到老叫化所指的“母亲”的埋骨之处观察。

孤坟已被他挖开二三尺深,仍不见底下的白骨,但他已不想继续挖掘,因为老叫化的猝然出掌袭击,已说明这座坟墓绝非“母亲”的坟墓。

然后,他再走到另一座无碑的坟墓前,此墓曾被伪死的“母亲”指为父亲埋骨之处,他只看了一眼就厌烦地走开了——既然她不是自己的母亲,她说的话自然已不可靠,可以肯定此墓所埋者绝非父亲遗体。

他转回百姓祠堂,解下拴在祠堂前的坐骑,牵着它走上山坡,让马吃草。

一步跨入山坡树林中,他突然呆住了。

因为,他发现前面数丈外的林下有个人倒卧在血泊中。

他,赫然正是昨夜逃入林中的老叫化。

仲孙麟大吃一惊,丢下坐骑趋前审视,才看出老叫化子的咽喉中了一把飞刀,喉管被飞刀射断,早已气绝多时了。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原来如此!原来他昨夜逃入林中即被飞刀射中,怪不得昨夜我追入林中听不到一点声响。

他怔忡良久,才在老叫化身边蹲下,手伸入老叫化怀中掏摸,结果只摸到一些碎银,别无任何可资追查其身份的东西。

这老叫化为何被杀?

他的结论是:老叫化是被派来监视百姓祠之人,其任务是提防自己回到百姓祠发现“母亲”伪死的秘密,而昨夜他一击未成逃入山坡林中,老叫化的“主人”怕被追上暴露了身份,便掷出飞刀将他射杀,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由是,他又得了一个结论:阴谋者必系自己熟悉之人,所以他才要杀人灭口。

那么,为自己所熟悉的阴谋者共有几个?

不错,必不出仲孙大郎、仲孙殿郎和仲孙六郎三人。当然,仲孙季郎也有嫌疑,但此人一向游手好闲,是个没出息的小人物,不大可能设下如此深远的阴谋诡计。

但是,他将这四人再一一考量,又觉都不像是设此阴谋诡计之人,心中困惑极了。

他忽然想起了二伯仲孙亚郎和那位神秘莫测的地藏王,心想他们两人若有一人在此,也许可以解答这些谜题,可惜二伯远在千里之外,而地藏王行踪飘忽不定,不知此刻人在何处。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饶家玉,她落入歹人之手是毋庸置疑的,而自己却不知她被囚禁在何处,无法进行抢救。

他沉思再沉思,盘算再盘算,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前往天下第一堡会晤仲孙大郎,与他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若在以前,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因为去见仲孙大郎无异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现在情况不同了,以他目前的成就,只要不进入堡中,要全身而退应该没有多大困难,唯一需要准备的是一把长剑。

他原有一把长剑,可是在落入假神眼老人之手后,连同那册“万家武大全”一起被没收了,如今使用的一口钢刀还是从铁掌门里抢过来的,而他未练过刀法,以刀代剑总觉不太称手,要发挥“鬼哭神号九绝招”的威力非得有一把长剑不可。

看见坐骑已吃饱,他于是上马动身,午后抵达桑镇,在镇上一家饭馆打尖,顺便打听镇上有无打造兵器的店铺——

“有,这条街尾右边最后一条巷子里有家铁铺,他们可以为人打造兵器。”

“谢谢。”

结帐出了饭馆,他找到了开设在巷子里的铁铺,只见里面挂满各种农家用具,却不见一口刀剑。

正在炉前打造器具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老人见一个骑马的顾客上门,乃停止敲打,问道:“这位老弟,你要什么?”

仲孙麟道:“我要买一把长剑。”

老人面色微变,摇头道:“对不起,我们不打造兵器。”

仲孙麟道:“街上一家饭馆的堂倌说贵铺有卖啊。”

老人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仲孙麟知他怕惹麻烦,不愿卖给来历不明的人。”微微一笑道:“老丈知不知道天下第一堡?”

老人一听,态度立变,很客气的拱手道:“您这位少爷是……”

仲孙麟道:“我是天下第一堡的人。”

老人道:“天下第一堡设有龙、虎、凤、刑四堂,您少爷是哪一堂的人?”

仲孙麟道:“我是仲孙堡主的侄儿。”

老人听了更是吃惊,道:“原来是仲孙少爷,可是……老汉听说贵堡有自设的铁房专门打造长剑,您少爷怎么会看上老汉打造的兵器呢?”

仲孙麟道:“我的一把长剑在路上遗失了,懒得回堡另取,故欲先买一把使用。”

老人很高兴道:“这是老汉的荣幸,您少爷请随老汉入内看看吧。”

他领着仲孙麟进入宅中,走入一间黑暗的小房间,点亮挂在壁上的一盏油灯,立见房中挂满各种各样的兵器,其中有五把长剑,倒也相当精美。

仲孙麟从中拣了一把,觉得尚称手,正要问价钱,一眼瞥见另一处壁下摆着几十把飞刀,发现它的款式与射杀老叫化的那一把飞刀相同,便趋前拿起一把飞刀来看,肯定是同一款式的飞刀,便问道:“这些飞刀是老丈打造的?”

老丈道:“是的。”

仲孙麟道:“都卖给谁?”

老人道:“不一定,只要是熟朋友介绍来的,老汉都卖。”

仲孙麟道:“这么说,凡是买这飞刀之人,老丈都知其身份来历?”

老人道:“也不完全了解他们的底细,老汉只卖东西,未便过问顾客身份来历。”

仲孙麟道:“就老丈所知,有哪些人来买过这种飞刀?”

老人面呈狐疑道:“您少爷问这干什么?”

仲孙麟道:“前不久,敝堡一位龙堂黄巾武士被人用这种飞刀射杀,我们正在追查凶手是谁。”

老人面色大变。

仲孙麟微笑道:“老丈请放心,我们只追查用刀之人,不追究打造之人。”

老人这才放心,说道:“老汉这种飞刀是从前年才开始打造的,到目前为止,总共才卖给五六个人……”

仲孙麟道:“你一个一个说给我听听。”

老人道:“第一个来买的是金华镖局的一位镖师,他姓苏,是掷飞刀的能手,一共买了十二把;第二个是绿林朋友,人称‘洞宫夜行人’,他……他是个独行大盗,因为经常出没于洞宫山,故人称‘洞宫夜行人’……”

“第三个呢?”

“第三个是本镇‘天龙武馆’的方馆主。”

“第四个呢?”

“第四个姓冯,是方馆主介绍来的,老汉不清楚他的底细。”

“第五个呢?”

“第五个是贵堡一位黑巾武士。”

“叫什么姓名?”

“老汉只知他姓江。”

他买了几把?”

“买了七把?”

“何时买去的?”

“三个月前。”

“第六个是谁?”

“第六个是个妇人,老汉不知她的来历,上个月她突然来到敝铺,指明要买飞刀;起初老汉不答应,后来她露一手功力,带有威胁之意,老汉只好卖给她了。”

“她多大年纪?”

“三十八九岁了。”

“容貌如何?”

“相当标致。”

“有没有特征?”

“想不起来了。”

“她买了几把?”

“三把。”

“她操哪地方的口音?”

“听口音,倒像是本地人。”

“你说她露了一手功夫,是什么功夫?”

“点穴,她在老汉孙儿的腰上一点,老汉那孙儿登时倒地不起。”

“她有没有说是谁介绍来的?”

“没有。”

“一进门就指明要买飞刀?”

“是的。”

“她身上有没有带武器?”

“没有。”

仲孙麟没有再问下去,举举选定的长剑道:“我买你这长剑,多少钱?”

老人道:“您少爷既是仲孙堡主的侄儿,老汉怎好收钱,您拿去就是了。”

仲孙麟道:“不,你要收钱。”

老人道:“那就算一两银子好了。”

仲孙麟笑道:“这太便宜了吧?”

老人道:“老汉打造的长剑能为贵堡使用,可说是老汉最大的荣幸,您少爷一定老汉收钱的话,就意思意思收一两便了。”

仲孙麟取出一两银子给他,再将得自铁掌门的钢刀放下,说道:“我不想要这口刀,就以一两银子和这口刀换你一把长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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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三更时分,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镇上“天龙武馆”的屋顶。

天龙武馆的方馆主是个中年人。他正在梦乡中,忽被一声瓦片破碎的声响所惊醒。他是走过江湖的人,一听即知屋上来了夜行人,立时翻身下床,悄悄取下壁上的三节棍,蹑手蹑足的上去拉开门闩,以最快的动作闪了出去。

不料刚刚闪身出房,蓦觉肩井穴被人一把抓住,继之一把利剑架到他脖子上,同时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方馆主,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咱们入房谈谈好吗?”

方馆主肩井穴被扣住,全身四肢立告瘫痪,在这种情况下,反抗只有自寻死路。他一看对方是个蒙面人,自认不曾与人结仇,对方谅不致杀害自己,便道:“好,请进来。”

蒙面人推他入房,迫他上床躺下,长剑仍架在他脖子上,道:“你曾经向街尾巷子里那家铁铺买过飞刀,是码?”

方馆主答道:“是。”

蒙面人道:“买了几把?”

方馆主道:“七把。”

蒙面人道:“如今七把都在吗?”

方馆主道:“都在。”

蒙面人道:“后来你介绍一位姓冯的朋友去买飞刀,有没有这回事?”

方馆主道:“有。”

蒙面人道:“他是谁。”

方馆主道:“阁下追问这些干吗?”

蒙面人声调一沉道:“不要多问,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是了!”

方馆主道:“他是我的朋友,叫冯钰,也是开馆授徒的。”

蒙面人道:“他的武馆在何处?”

方馆主道:“在光泽县城内。”

蒙面人道:“那地方距离天下第一堡好像不太远吧?”

方馆主道:“是,只有七八里路。”

蒙面人道:“你和天下第一堡有关系吗?”

方馆主道:“谈不上什么关系,不过我一位堂兄是虎堂的白巾武士。”

蒙面人道:“那冯钰与天下第一堡的关系怎样?”

方馆主道:“他能在天下第一堡附近开设武馆,关系自不寻常,他师父即是龙堂一级武士孙一平。”

蒙面人道:“除了冯钰之外,你还曾介绍谁去买飞刀?”

方馆主道:“没有了,我们买那飞刀是用来授徒的,冯馆主也是一样,阁下追究此事——”

蒙面人突然截口道:“你继续睡觉吧!”话声中,左手骈指点出,正中方馆主的睡穴,方馆主轻噢一声,登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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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三更时分,蒙面人又出现在光泽县城冯钰所开设的武馆屋顶上,他以同样的方法引诱冯钰出房探视,将其制服,推他入房。

冯钰也是个中年人,体格较方馆主矮小,不过模样十分精明。

蒙面人也强迫他先上床躺下,开始盘问起来——

“你曾去桑镇买过飞刀?”

“没有呀!”

“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再不说实话,我立刻叫你身首异处!”

“你……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要命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我师父是天下第一堡龙堂一级武士孙一平。”

“那又怎样?”

“我要是被人杀了,我师父是不会罢休的。”

“你的意思是说宁死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去桑镇买飞刀又不犯法,干你什么事?”

“你买了几把?”

“七把。”

“都在吗?”

“就在床下箱中。”

“你师父有没有买过那种飞刀?”

“没有,他老人家不使用飞刀。”

“你曾介绍何人去买飞刀?”

“没有。”

“你是龙堂一级武士孙一平的徒弟,这表示你和天下第一堡的关系很深,那么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江的黑巾武士?”

“江连山吗?”

“黑巾武士有几个姓江的?”

“就他一个。”

“那就是他了,你与他熟不熟?”

“我知道这个人,但不太熟。”

“他是哪一堂的黑巾武士。”

“他是刑堂的人,不过听说不在天下第一堡中,而被派驻鄱阳县。”

“如何找到他?”

“我不知道。”

蒙面人的长剑微微向下一压,表示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要杀人了。

冯钰吓得面色如土,忙道:“不要杀我,我实说便了。”

蒙面人冷冷道:“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冯钰道:“鄱阳城中有一家‘鄱阳大酒楼’,它的幕后老板是仲孙堡主,由江连山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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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晚上,约莫初更时分,挂名为“鄱阳大酒楼老板”的江连山核对过一天的进出帐目后,回到了他自己的房中——

他刚刚推门入房,突觉软麻穴上挨了一下,心知不妙,正要开声喊叫,嘴巴已被人紧紧掩住,同时感觉有一柄利剑抵上自己的腰部。

旋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要命的话,就不要开声喊叫!”

接着,房门上闩,他被一个蒙面人拉到床上,一柄利剑抵上他的心口道:“你是江连山?”

江连山四十多岁,是个胖子,他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结结巴巴道:“是,我是江连山,你……你是何人?”

蒙面人以极为严峻的语气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便可——你是天下第一堡的刑堂黑巾武士?”

江连山面色一变,连忙否认道:“不!不是!我是规规矩矩的生意……生意……”当他发觉蒙面人的长剑已在镘慢的刺入自己的心口,立刻改道,“是,我原是刑堂的黑巾武士,不过已被淘汰了。”

蒙面人道:“被淘汰了?”

江连山道:“是的,我……我发了福,身手大不如以前了,仲孙堡主便革除我黑巾武士的名分,我便在此开酒楼营生。”

蒙面人冷笑道:“你是说:你已不是天下第一堡的人了?”

江连山道:“是的,是的。”

蒙面人道:“真可惜,我本想饶你一命……”说着,长剑又慢慢刺入。

江连山面色一阵苍白,急道:“且慢,阁下到底想知道什么?”

蒙面人道:“你曾去桑镇向一位郑老爹买过几把飞刀,是吗?”

江连山不敢再说慌,答道:“是的,那是去年的事了,我……我给了钱呀!”

蒙面人道:“你买那飞刀干什么?”

江连山道:“因为郑老爹打造的飞刀十分称手,我是练飞刀的,就买了他几把。”

蒙面人道:“你还介绍谁去买郑老爹的飞刀?”

江连山道:“我……我介绍……介绍凤堂一位黄巾女武士去买,只不知她买了几把。”

蒙面人道:“她叫什么?”

江连山道:“涂明珠。”

蒙面人道:“她买飞刀干什么?”

江连山道:“她也是练飞刀的,比我高明多了。”

蒙面人道:“她此刻人在哪里?”

江连山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蒙面人道:“她多大年纪?”

江连山道:“三十多岁。”

蒙面人道:“你是被派驻鄱阳的人,有许多事情一定知道。现在我再问你一件我已查明白的事情,如果你答得不对,我立刻取你狗命!”语声一顿,问道,“仲孙堡主曾经派一个部下乔装成老叫化去百姓祠堂守候仲孙麟,那人是谁?”说完,目光如刀紧盯着他,似乎再不据实回答,便要推剑刺入他的心房。

江连山面色更为苍白,额上冒出了冷汗,嗫嗫嚅嚅说道:“这个……这个…阁下最好……最好去问涂女士,她可能知道一切。”

蒙面人一哼道:“你要我去天下第一堡问她?”

江连山犹豫半晌,才说道:“她……她昨天刚好来到鄱阳,此刻正在后院的楼上睡觉。”

蒙面人一听这话,目中不禁流露出一片喜色,当即扳转江连山的身子,对准他后颈重重一掌砍下。

×

×

×

鄱阳大酒楼的后院有一幢二层楼阁,此刻从楼窗上透出昏黄的灯光,楼上一片沉静,里面的人似已进入梦乡……

蒙面人四顾无人,便大模大样的走入楼阁,只见楼下是一间精美的客厅,可以看出这间客厅是专为招待贵宾用的。厅右有一道楼梯,走上去便是二楼。

蒙面人没有提轻脚步,他以普通人的步履走上二楼,故意让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楼梯顶端是一扇紧闭的房门,蒙面人举手敲门,以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涂姑娘,你睡了吗?”

“谁呀?”房中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蒙面人道:“小的是前面的店小二,江老板命小的送一碗冰糖燕窝给涂姑娘消夜。”

房中的涂明珠没有再开口,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房门拉开了。

蒙面人动作很快,就在房门刚拉开的那一瞬间,双指便如电点入。

可是,涂明珠的动作更快,她好像已料到来的不是店小二,已提防在心,故当蒙面人双指点入时,她的左掌迅速一抬,“啪”的一声,很准确的扣住了蒙面人的手腕脉门。

不过,蒙面人的反应极快,一发觉狙击不成,自己的手腕脉门反被扣住之际,立时右脚猛起,使劲踢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量十分惊人,涂明珠却没有看出来,她一出手就扣住了蒙面人的脉门,就以为蒙面人身手不怎么可怕,故见其右脚上踢,便再出右掌,又想抓住蒙面人的脚踝。

说时迟,那时快,但闻砰然一响,涂明珠的右掌果然又抓住了蒙面人的脚踝,但是一股异常强劲的力道却撞得她右掌仰起,身子也跟着向后飞去。

蒙面人紧扑而上,乘着她背部撞上房壁时,探掌疾抓她腰部期门穴。

凤堂的高手的确不含糊,应变的能力极强,涂明珠于背部撞上房壁之际,百忙中双掌猛扬,居然挡住了蒙面人抓到的一掌;紧接着,她的身子快速的往旁翻开,跳到了房中左边角落,尖叱道:“你是何人?”喝叱声中,三柄飞刀已然“嗖嗖嗖”的从她手中掷出,如电射向蒙面人。

蒙面人身形一斜,滑步避开其中两柄飞刀,伸手接住了一柄,哈哈笑道:“涂明珠,房中不好施展,你我去城外较量较量如何?”

涂明珠是个三十开外的女人,容貌极是艳丽,可能尚未结婚生子,故身材还十分苗条。她能被仲孙大郎聘为凤堂一级武士,武功和胆识自非寻常女人可比。这时听了蒙面人的话,也咯咯发笑道:“涂明珠不拒绝任何人的挑战,但我要知道你是谁!”

蒙面人道:“到了城外,你便会知道我是谁。”

涂明珠又发出咯咯娇笑道:“为什么一定要到城外去?是不是城外还有人?”

蒙面人道:“人格保证,只我一个。”

涂明珠道:“藏头露尾的东西还谈什么人格?”

蒙面人道:“就算我藏头露尾吧,今夜我既敢找上你,你应该有勇气接受我的挑战,若是不敢,你就不配为天下第一堡的凤堂高手。”

涂明珠冷笑道:“要打,不必到城外去,外面的院子也够大了,不过我要先搞清楚你的来意、你的目的是什么?”

蒙面人道:“久闻天下第一堡龙、虎、凤、刑四堂的人个个身手不凡,我要领教领教看。”

涂明珠道:“听你口音,年纪好像很轻。”

蒙面人道:“不错,我是刚出道的,所以我要斗斗天下第一堡的高手,希望借此一战成名。”

涂明珠冷冷一笑道:“鬼话连篇,如果你想成名,就不该掩遮本来面目。”

蒙面人道:“你接不接受挑战?”

涂明珠道:“我不想跑到城外去,要打就在楼下的庭院上。”

蒙面人沉默有顷,把头一点道:“也好,把你的兵器带下来。”说罢,倒退出房,一掠下楼,在楼外的空地上立候。

涂明珠没有乘机偷跑,不久便手仗一剑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

蒙面人拔剑出销,笑道:“很好,久闻天下第一堡的剑法举世无敌,今夜我要好好讨教一番。”

涂明珠四望一眼,似在等待什么。

蒙面人笑道:“如果你在等待黑巾武士江连山,我可以告诉你,他正躺在他房中的床上。”

涂明珠脸色一变道:“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道:“要知道我是谁,只有动用你的剑来问。”

涂明珠已看出此人身手非常了得,但她是凤堂的高手,一向目空一切,并不认为自己胜不了他,当下横剑在胸,冷笑道:“好,你出招吧!”

蒙面人微一躬身,随即吐剑攻击,剑到中途,突然抖起—片闪光,就如爆开一团火花。

涂明珠看不出他的剑法来历,不敢出剑硬接,当即娇躯一晃,横身一掠,转到蒙面人的身右,以最快的速度出招攻击,一瞬间便发出七招,好像同时掷出七支矛枪似的。

“好!”蒙面人一声喝彩,手中长剑猛可一拖,便闻“咻咻咻”几声剑啸,他的长剑与涂明珠的长剑展开了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搏斗,如双龙缠斗,迸起阵阵火星。

天下第一堡的剑法,是当年七绝老人仲孙贤达手创的绝学之一。它的威力自非寻常,一般武林高手遇上这门剑法,往往接不下五招便要败下阵去,但是今夜出现的这个蒙面人的剑法却不比涂明珠的造诣逊色。他的剑招集灵巧、诡异、刚猛于一炉。双方一阵接触,转瞬间便已对拆了二十几招,居然势均力敌,谁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涂明珠所学的剑法是仲孙大郎亲自传授的,在龙、虎、凤、刑四堂的高手中,获此殊荣的人亦仅三四人而已,而涂明珠是其中之一,而且最受仲孙大郎的“垂青”,若论剑法之精,她是所有练过七绝老人剑法中成就最高的一人。

但是,她一连使出最厉害的剑招,竟未能将蒙面人压制下去,心中不禁有些发慌了。

她一边奋勇出招,一边在心中惊忖道:这人究竟是谁?他的剑法竟能与七绝老人的无敌绝学对抗,武林之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物?

双方再互拆数十招后,她已渐感不支,倒不是她所使的剑法不及蒙面人,而是蒙面人的内家真力超过她不少,一连串的接触之后,她的一条手臂已被震得有些发酸发麻了。

这时候,他们的恶斗已惊动了“鄱阳大酒楼”的人,已有十几个人在场围观。他们中也有几个是天下第一堡派来的人,但均是黑巾武士以下的未入流角色,看见蒙面人剑法如神,自知帮不上忙,故都不敢上前助战。

蒙面人越打越有劲,攻势亦更见凌厉,好像他所使的剑法与高手对搏之后,又吸收了不少宝贵的经验,出招更为神奇莫测了。

涂明珠又勉强接了几招,突然纵身跳开,喝道:“且住!”

蒙面人风度很好,闻言住手道:“有话要说吗?”

涂明珠道:“是的,阁下剑法确然高明,如果阁下今夜找上我涂明珠纯为较技,我便有几句话要说。”

蒙面人道:“说说看。”

涂明珠道:“请先回答我的问题,阁下是为较技而来?抑或另有目的?”

蒙面人道:“较技。”

涂明珠道:“既是较技,便不是敌对人物,是吗?”

蒙面人道:“这又怎样?”

涂明珠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阁下有这样的身手,应该找个主儿投效,发挥阁下的绝艺才是。”

蒙面人道:“您的意思是……”

涂明珠道:“我们仲孙堡主爱才若渴,如阁下愿意投效,我可引荐,保证可聘阁下为一级武士,且月饷五百两银子。”

蒙面人笑道:“这倒不错,只恐仲孙堡主不愿接纳来历不明、藏头藏尾的人吧?”

涂明珠道:“你若诚心投效,当然要表明身份来历。”

蒙面人道:“我从小在西域长太,这是头一次来到中原……”

“你贵姓大名?”

“桑欣仁。”

“伤心人?”

“不,桑树的桑,欣欣向荣的欣,仁人君子的仁。”

“令师何人?”

“枯木禅师。”

“没听说过

“家师也是汉人,但从小迁居西域,后来出家为僧,今年已九十九岁,一直在西域苦修,你们中原人自然不识得他了。”

“好,我姑且相信阁下之言,现在请你扯下面巾,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蒙面人道:“我的面貌很难看,只怕你看了会心生憎恶。”

涂明珠道:“我不怕,你揭下来我看看吧!”

蒙面人摇头道:“不,我不喜欢被人看到真面目,我是丑媳妇怕见公婆。”

涂明珠道:“若是如此,我们堡主便不可能收留你。”

蒙面人笑道:“不收留就算了,我本来就没有这个企图。”

涂明珠道:“那你走吧!”

蒙面人道:“你承认不是我的对手了?”

涂明珠道:“是,涂明珠甘拜下风。”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你太客气了,天下第一堡的高手若是这样轻易服输,那还算什么天下第一呢!”

涂明珠道:“我们天下第一堡设有龙、虎、凤、刑四堂,凤堂武士均为女流,我们执行任务的对象也都是女人。如果你想扬名立万,应该找龙、虎二堂的武士才是,男与女斗,胜之不武。”

蒙面人道:“这话不错,可是我找不到龙、虎二堂的武士,所以只好先拿你这位凤堂高手试试。”

涂明珠道:“你真想斗斗龙、虎二堂的武士?”

蒙面人点头道:“是的。”

涂明珠道:“好,后天此时,你去城西落星湖等候,届时将有一位龙堂武士接受你的挑战。”

蒙面人道:“我倒有更好的主意,我随你去天下第一堡,就在贵堡会会龙、虎二堂的众武士。”

涂明珠目光一亮道:“你不是说着玩的吧?”

蒙面人道:“我不只想会会龙、虎二堂的武士,可能的话,也想向仲孙堡主讨教一番了。”

涂明珠忽然吃吃脆笑道:“桑欣仁,你的野心和勇气令我十分佩服,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去敝堡见识见识便了。”

蒙面人微一躬身道:“感谢。”

涂明珠道:“请稍候,我上楼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

×

×

一刻时后,涂明珠与蒙面人已离开县城,踏上前往天下第一堡之路……

涂明珠乘一匹骏马,蒙面人则步行相随,涂明珠有意与他为难,故意纵马疾驰,但蒙面人没有被她难倒,不论马行多快,他始终跟随在侧,看样子他若是放开脚力的话,还可超越马的速度呢。

一个骑马,一个跑步,一口气奔驰十多里路,涂明珠见蒙面人步履轻快如初,毫无疲累之态,心中很是惊奇,忍不住道:“桑欣仁,你的身手的确十分不凡,我想神刀山庄和铁掌门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

蒙面人笑道:“你怀疑我是神刀山庄或铁掌门的人?”

涂明珠道:“起初有点怀疑,现在没有了。”

蒙面人道:“你已经考验过我的脚力,再这样全力奔驰下去,只怕你的坐骑会累坏了呢。”

涂明珠一听这话,才减慢速度,以不疾不缓的速度前进。

蒙面人问道:“还有多远?”

涂明珠道:“天亮可到。”

蒙面人道:“咱们停下来歇一会好吗?”

涂明珠道:“你累了?”

蒙面人道:“不,我有一件东西想拿给你看一看,请你鉴定一下。”

涂明珠闻言勒停坐骑,以戒备的姿态望着他,问道:“什么东西?”

蒙面人取出一柄飞刀递给他,问道:“你看看这柄飞刀。”

涂明珠接过飞刀,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你刚才在鄱阳大酒楼接住的那一把呀!”

蒙面人笑道:“不是!”

涂明珠脸色微变道:“不是?”

蒙面人道:“这是你射杀老叫化那一把!”

涂明珠神情大变道:“你说什么?”

蒙面人道:“涂明珠,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并不打算随你去天下第一堡,我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杀了那老叫化?”

涂明珠突然纵离马鞍,落到三丈开外,手按剑柄冷笑道:“桑欣仁,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蒙面人举步走了过去,道:“涂姑娘,我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向你请教,希望你毫不隐瞒的告诉我,这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涂明珠尖叱一声,拔剑便刺,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要拼命了……

×

×

×

与此同时,在几十里外的天下第一堡中,仲孙大郎正与老四神刀山庄庄主仲孙殿郎、老六铁掌门主仲孙六郎坐在一间小客厅上。

老大仲孙大郎面色凝重。

老四仲孙殿郎和老六仲孙六郎则彼此怒目而视,好像两只斗鸡,随时便要火拼似的。

这是三更时分,小客厅外一片寂静,小客厅内则充满杀伐之气,要是有第四个人在场,一定会被这种杀气腾腾的气氛吓坏。

仲孙大郎以严厉的目光看着他们,良久之后,忽然流下两行老泪,说道:“我话已说得很明白。我们七兄弟中不幸出了个盗取黄金宝塔的老幺,此事已贻笑武林,成为笑柄,而今你们竟又势成水火。你们冷静的想一想,再过两天又是父亲的忌辰了。如果我们兄弟不能和睦相处,今年的祭剑大典将变得毫无意义,咱们仲孙家族别再妄想受武林人士的尊敬了。”

仲孙殿郎鼻吼喷气,以愤怒的语气说道:“大哥,小弟自从在济南自立之后,一向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可是小弟的神刀山庄竟被纵火焚毁,小弟只求大哥做个公正的裁判,叫他说出个道理来!”

仲孙六郎冷冷一笑道:“大哥,小弟的铁掌门如果没有遭受袭击的话,小弟绝不会采取报复手段!”

仲孙殿郎跳了起来,厉声道:“我什么时候袭击你的铁掌门,你拿出证据来!”

仲孙大郎猛拍一下茶几,喝道:“坐下!你们若还承认我这个大哥,就不准在我前吵闹!”

仲孙殿郎愤愤的坐了下去。

仲孙大郎沉声道:“今天我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们两个都有私心,都想得到那座黄金宝塔,所以才演变成兄弟反目。你们想想看,父亲生前为什么要铸出那座黄金宝塔?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们七兄弟像宝塔一样坚固,紧紧的团结在一起,可是……”

他的眼泪又掉下来,悲声道:“可是咱们七兄弟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呢?老二不去说他,老三游手好闲没出息,老幺不顾同胞之情私心盗走黄金宝塔,此事已使愚兄痛心疾首,不想你们两个又闹得势成水火,你们有没有想到那个‘地藏王”,此人毫无疑问是想取代咱们仲孙家族的地位。咱们兄弟若再不同心协力对抗外敌,不出一年,咱们将被‘地藏王’各个击破,到了那时,大家就什么都没有了。”语声一顿,又道,“愚兄言尽于此,你们再不听,那么你们也不要把我当大哥看待,你们要怎样随你们便了!”

仲孙殿郎沉默无言。

仲孙六郎道:“大哥,小弟有一句话要问,希望大哥据实回答。”

仲孙大郎道:“你说!”

仲孙六郎道:“大哥说老幺盗走了黄金宝塔逃亡在外,可是有人说老幺已经死了,到底真相如何?”

仲孙大郎怒道:“你怀疑愚兄当真毒死了老幺?”

仲孙六郎道:“不敢,只是人言可畏,大哥应该拿出证据取信大众才是。”

仲孙大郎冷哼一声道:“你听着,老幺再怎么不是也是我们的弟弟,要不是他盗走黄金宝塔逃亡在外,愚兄怎么忍心处死他的妻子?愚兄最大的错误是不该放走仲孙麟那孩子。要是他还在堡中,老幺为了救儿子,必定回堡交出黄金宝塔。可惜愚兄一时心软放走了那孩子。如今他们父子下落不明,你要愚兄拿出什么证据来呢?”

仲孙六郎道:“据说老幺的妻子盗走了老幺的尸体,并将黄金宝塔交给寒风洞的洗心道姑收存,可是小弟深入追查,似乎并无洗心道姑其人……”

仲孙大郎道:“所以说,所谓愚兄毒杀老幺之事,全是无稽之谈!造此谣言的人必是那‘地藏王’,其目的是要破坏愚兄的名誉,并使咱们兄弟失和。”

仲孙六郎道:“还有,咱们都知道‘神眼老人’确有其人,可是他失踪不见了。”

仲孙大郎道:“愚兄的判断是:老幺已向他取得大千宝镜,神眼老人恐怕咱们兄弟追究,远走高飞躲藏起来了。”

仲孙殿郎忽然起立道:“大哥,小弟听你的话,在祭剑大典之前,暂不追究焚庄之事,但祭剑大典之后,大哥若不给小弟一个公正的裁判,小弟就要自行处理了——告辞!”说罢,向仲孙大郎行了一礼,大步出厅而去。

仲孙大郎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咱们仲孙兄弟会闹成这个样子?愚兄无能,真是愧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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