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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为得宝物,重入鱼网

夜幕低垂,他们抵达当涂县城。因不知去“谪仙楼”的路径,两人决定先住入客栈,等打听出“谪仙的路线后,明早再去不迟。

他们开了两间干净的客房,因客栈兼营酒食,仲孙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前露面,便吩咐店小二将晚饭端入房中,和饶家玉一起在房中进食。

两人吃过晚饭,乘着店小二入房收拾碗筷盘碟之际,仲孙麟便向他询问“谪仙楼”的所在地。

店小二答道:“回爷的话,小的没去过谪仙楼,但听说是在采石山的北边。”

仲孙麟问道:“去采石山怎么走?”

店小二道:“出得县北,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大约三十里路就到了。”

“谪仙楼是怎么个情形?”

“嘿,提起谪仙楼,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它坐落的采石山,又名牛渚山,是孙策渡江攻打刘繇的地方,也是诗仙李白骑鲸之处。有一首诗说什么‘采石矶边李白坟’……”

“谪仙楼是不是纪念李白而建的?”

“大概是吧,小的也搞不清楚。”

“那座谪仙搂还在吗?”

“还在,不过年久失修,听说已经破败不堪了。”

“谢谢你。”

“不客气。”

店小二退出去后,仲孙麟便向饶家玉说道:“明天咱们到谪仙楼去,希望那位‘神眼老人’不要像‘洗心道姑’那样失踪了才好。”

饶家玉道:“你打算怎么去?”

仲孙麟道:“就这样去啦!”

饶家玉道:“不可,上次你去寒风洞找‘洗心道姑’,结果已有人捷足先登,这表示消息已经泄漏,所以此次前去找‘神眼老人’不可不防。”

仲孙麟问道:“你的意思是……”

饶家玉道:“你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已有很多人见过,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所以明早动身之前,最好再乔装成另一种面貌,万一你大伯在谪仙楼埋伏,也不会被他一眼看出来。”

仲孙麟觉得有理,点点头道:“那么,要乔装成什么模样才好呢?”

饶家玉道:“明早我再为你易容便了,我想我自己也要改变一下,咱们扮成一对……一对游山玩水的情侣好了。”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饶家玉已制好了一对假眉毛和两撮假胡子,是剪下她的头发制成的。她将假眉毛和假胡子替仲孙麟贴好,只在他下巴贴上一粒小小的黑痣,拿铜镜一照果然相貌已完全不一样。

然后,她自己也对镜改扮一番,把头发梳成另一种样式,再换上一件衣裳,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两人随即结帐离开客栈,往采石山而来。

路上,饶家玉忽然说道:“把那口长剑扔掉。”

仲孙麟一怔道:“为什么?”

饶家玉道:“咱们是一对游山玩水的情侣,你若是带着一口长剑,万一你大伯派人在那里埋伏,看见你带着武器,他们不会起疑吗?”

仲孙麟道:“这口长剑是娄姑娘赠送的,扔掉未免太可惜……”

饶家玉闻言颇不愉快,道:“哼,看样子你对她还是念念不忘。既然如此,你去找她陪你,我回长白山去啦!”说毕,赌气的一顿足,快步向前奔去。

仲孙麟连忙追上道:“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

饶家玉驻足道:“那就扔掉!”

仲孙麟将长剑解下,往路旁草丛里藏好,然后带着恳求的口吻道:“事情办完之后,你让我再回来取好吗?”

饶家玉道:“我是怕你被人识破身份。当然,若有机会取回,我不反对,反正那是你心上人的东西!”

仲孙麟窘笑道:“快不要这么说,你在我的心目中跟她完全一样。”

饶家玉冷笑道:“你跟你爹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仲孙麟讶然道:“这话怎么说?”

饶家玉道:“你爹必是风流种子,所以才出现了两个妻子。”

仲孙麟虽不以为然,却也拿不出反驳的证据,只好笑笑不语。

饶家玉道:“我帮你去找‘神眼老人’,不管找到与否,我就要回家去了。”

仲孙麟心慌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饶家玉道:“我若继续跟你在一起,岂不是要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仲孙麟道:“没这回事,你不要多心好不好?”

饶家玉道:“这不是我多心,而是事实,破坏人家姻缘,那可是造孽呀!”

仲孙麟笑道:“小不点,我跟你亲过嘴,跟她还没有呢!”

饶家玉脸色一红,啐了他一口,发足向前奔去,大叫道:“你滑头,我不理你啦!”

仲孙麟拔步追了上去。

这天晌午时分,两人来到采石镇,在镇上吃过中饭,便往谪仙楼赶来。

不久,抵达谪仙楼。

这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江边。谪仙楼就在临江的高处。诚如店小二所言,这座谪仙楼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举目望去,谪仙楼附近没有一个人,不过他们仍不敢大意,假装一对情侣手牵手的漫步走过去。

他们先在谪仙楼四周转了一圈,见无埋伏之人,才走入谪仙楼中。

一脚跨入破楼,就见一个老人在地上煮茶,口中正在喃喃吟哦:“秋江未画毫先冷,梅水才煎腹便清……”

这老人年约七十多岁,头发已斑白,满面皱纹,身穿一袭破儒衫,看形态是很落魄的,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文人的傲气,而且还有一对精光逼人的眼睛。

仲孙麟肯定他必是‘神眼老人’,但仍不敢大意。当下佯装观赏楼中的李白塑像,而向饶家玉说道:“玉琴,你读过李白的诗吗?”

饶家玉道:“我从小就不爱读书,你别来考我了。”

仲孙麟道:“李白是唐代大诗人,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天纵奇才,他的诗俊逸高扬,至今仍为人传诵不止;当时的玄宗皇帝深爱其才华,供奉翰林之职,一日侍宴酒醉,命高力士脱靴,替千古文人争了一口气;他的每一首诗我都背得出来,我背一首你听听好吗?”

饶家玉道:“算了,我听不懂。”

仲孙麟道:“真可惜,以后你要多读些诗书,读书的乐趣无穷。袁了凡说:天下第一乐事是读书。”

饶家玉道:“读书之乐乐何如?”

仲孙麟接口道:“数点梅花天地心。”

饶家玉笑道:“鱼离水则身枯。”

仲孙麟又接口道:“心离书则神索。”

饶家玉嘻嘻的笑道:“可是我还是不爱读书。你们男人读书的目的都是寄望于‘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最是俗不可耐!”

那老人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位姑娘,你虽说不爱读书,可说的话却一针见血,不像是不爱读书的人啊!”

饶家玉笑道:“老先生您错了。我虽然不爱读书,却不等于我没读过书。”

老人笑道:“当然!当然!姑娘谈吐不俗,可以想见读的书也不少。”

饶家玉乘机与他搭讪道:“老先生读过很多书是吗?”

老人道:“是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又所谓‘书中自有千钟粟’——”

饶家玉抢着道:“你看说来说去,你们男人读书都是有目的的,真是俗不可酎。”

仲孙麟忙道;“玉琴,不可对人如此无礼。你认为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做官而讥为俗气,可是做官若不读书,那也不成啊。”说到这里,便向老人拱手道,“老丈请多包涵。”

老人哈哈笑道:“不妨,不妨,足下这位女友说得很有道理。自古以来,文人读书的目的都是为了做官,这也是文人唯一的出路,所以就连我们这位诗仙也不例外。”

仲孙麟道:“老先生认为诗仙李白亦醉心于做官?”

老人颔首道:“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写出‘蜀道难’而大发牢骚了。”

仲孙麟莞尔道:“老先生说得是,请问贵姓大名?”

老人摇头道:“落魄之人,形同叫化,不提姓名也罢。”

仲孙麟道:“老先生太客气了。小可若是没看错,您老必是不求闻达的高人逸士。读书而不求闻达,才是真正读书之人。”

老人道:“你说得对,可惜对象不对。”

仲孙麟道:“怎么对象不对?”

老人道:“老夫已是七老八十之人,你怎知老夫当年不曾求过闻达?”

仲孙麟哑然一笑道:“看老先生今日在此谪仙楼煮茶,至少可证明老先生已弃名利如无物了。”

老人叹道:“老弟太恭维老夫了。世上能弃名利如无物者有几人?老夫是不能也,非不为也!”他接着招招手,道,“来!来!两位若不嫌弃,不妨坐下来喝杯热茶。”

仲孙麟一揖道:“小可遵命。”

当即拉着饶家玉上前,在老人面前席地坐下来。

老人倒了三杯茶,将其中两杯端给他们两人,说道:“老夫好酒甚于好茶,可惜阮囊羞涩,只能以茶代酒,两位莫见笑。”

仲孙麟连称不敢,就喝下了那杯茶。

“两位何方人氏?”

“小可杭州人,因至当涂访亲,闻说此处有座谪仙楼,故特来凭吊一番。”

“这谪仙楼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不过每年从远地来此凭吊的人亦复不少。李诗仙死后有知,亦足堪慰了。”

“老先生家在这附近吗?”

“不,老夫家不在此,只是借李白的亭楼栖身罢了。”

仲孙麟觉得应该“单刀直入”了,便问道:“请问老丈,小可听说这儿住着一位‘神眼老人’……”一边说,一边观察老人的表情。

老人神色如常,道:“听谁说的?”

仲孙麟道:“听人说的。”

老人道:“那人是谁?”

仲孙麟一时答不上来。

老人微笑道:“老弟,这儿确实住着一位‘神眼老人’,不过他不会随便与人见面。”

仲孙麟道:“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他拥有一件宝物,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他的那件宝物,所以他已躲藏起来啦!”

仲孙麟问道:“老丈认识他吗?”

老人点头道:“老夫当然认识他,实不相瞒,老夫还受他之托在此等候一个人呢。”

仲孙麟心头一震道:“等候什么人?”

老人摇头道:“不能说,

仲孙麟冲口道:“说不定他老人家等候的人便是——”

饶家玉忽然抢着道:“便是那仲孙七郎的儿子仲孙麟,是不?”

老人惊讶道:“姑娘认识仲孙麟?”

饶家玉道“是的,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受仲孙麟之托而来的!”

老人色喜道:“原来如此。”可是很快的,他的表情转变为严肃,摇摇头道,“很抱歉,两位如是受仲孙麟之托来见‘神眼老人’,他不会接见你们的。”

饶家玉道:“为什么?”

老人道:“除了仲孙麟之外,他不接见任何人。”

饶家玉又问道:“为什么?”

老人不回答,又替他们倒了两杯茶,笑道:“这茶的味道如何?”

仲孙麟道:“这是碧螺春吗?”

老人道:“不错,这是‘神眼老人’送给老夫的茶叶,好茶比好酒更难得,两位再饮一杯吧。”

仲孙麟和饶家玉又喝下那杯茶。

“老先生,我们确是受仲孙麟之托而来的,希望您老人家为我们引见。”

“抱歉,神眼老人交代得十分清楚,除了仲孙麟之外,任何人都不见。”

“他怕什么?”

“怕上当。”

“怎么说呢?”

“因为他有一件东西要亲手交给仲孙麟。两位果真是仲孙麟的朋友,就请他亲自来,老夫便领他去见神眼老人。”

仲孙麟转望饶家玉道:“玉琴,你看这怎么办?”

饶家玉想了想,忽然笑道:“我看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还是承认了吧!”

仲孙麟乃起身拱手一揖道:“老丈,小可便是仲孙麟。”

老人笑道:“你不是。”

仲孙麟一怔道:“为何不是?”

老人道:“神眼老人所说的仲孙麟,不是你这般模样。”

仲孙麟立刻扯下假眉假胡子,笑道:“现在是了吧?”

老人大笑道:“不错,你果然是仲孙麟!”

仲孙麟含笑道:“而您就是神眼老人,是吗?”

老人点头笑道:“没错,老夫正是神眼老人。老夫在此等你很久了,你为何至今才到呢?”

仲孙麟心中兴奋已极,正要历述经过,忽见身边的饶家玉脸色有异,不禁一惊道:“家玉,你怎么了?”

饶家玉脸色苍白,两眼发直,道:“我……我头好晕。”一句话刚说完,人便倒了下去。

仲孙麟大惊失色,俯身要去抱她,突然感到自己头也晕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一掌向老人拍去,大声道:“你是何人?”

可是一掌拍出时,老人早已仰身纵开,哈哈大笑道:“倒也!倒也,”

果然,仲孙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顿告无力,软倒地上。

不过,他没有昏死过去,神智仍然清醒,只是全身软弱无力,眼前的景物在旋转飘动而已。

他不禁嘶声大叫道:“你不是神眼老人!你一定不是神眼老人!”

老人仰脸大笑道:“当然不是,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仲孙麟挣扎欲起,可全身已不听使唤,好像除了脑子之外,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了。他知道毛病是出在那两杯茶上,心中后悔自己太大意,不禁愤怒的吼叫道:“卑鄙!卑鄙!”

老人笑道:“不要骂,你骂破了喉咙也没用!”

仲孙麟怒道:“你是谁?”

老人道:“你六伯的人,外号‘赛诸葛’,姓钮名尚智。”原来是铁掌门的高手,仲孙六郎的部下。

这表示寒风洞的事情又重演了。

那次,仲孙麟到寒风洞想找洗心道姑索取黄金宝塔时,却发现洗心道姑已不在,而仲孙大郎、仲孙殿郎和仲孙六郎三方人马却陆续在该处现身,证明消息已经走漏,所以仲孙六郎先派人冒充“神眼老人”在此等候,逮住了仲孙麟。

仲孙兄弟中,老六最工心计,仲孙麟今天总算领略到六伯的手段了。不过,他实在想不通六伯捉拿自己的目的何在。黄金宝塔不在自己手上,自己又是他的侄儿,难道他要捉拿自己去天下第一堡向大伯领赏不成?不,六伯何许人也?他绝不会看重那五千两银子的赏金,他一定另有目的……

仲孙麟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只见从外面走进几个人,其中四人竟抬着两口棺材进来,停放在楼厅上。

那自称“赛诸葛”钮尚智的老人向他们做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即动手将仲孙麟和饶家玉抬入棺中,盖上棺盖,随即抬棺而出……

仲孙麟被抬入棺中后,顿时陷入黑暗,以为他们将活埋自己和饶家玉,不久却发现棺底早已留着几个小孔,空气可进入棺中,心想如要活埋,就不需打这些小孔了。因此,他判断赛诸葛如此安排,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顺利的将自己和饶家玉送到某地方去。

送去何处呢?

如果赛诸葛真是六伯的人,那么最可能的去处即是大巴山的铁掌门了。

大巴山距此甚远,他们将自己和饶家玉装在棺中运送,自是最妥当的办法……

事实证明仲孙麟的猜测没错,不久即感觉已被抬上一辆马车,不一会儿车声辚辚,车厢颠簸,分明已经上路。

现在,仲孙麟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饶家玉……

马车快速前进,约莫两个时辰后,忽然慢慢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仲孙麟正在猜测他们停车的目的,棺盖忽被揭开,赛诸葛钮尚智手上端着一杯茶,笑吟吟道:“仲孙麟,你大概渴了,我再给你一杯茶喝!”

仲孙麟知道那是什么茶,故紧闭嘴唇不喝。

钮尚智笑道:“老实告诉你:我们要返回大巴山铁掌门,而此处距大巴山遥遥数千里,今后你们每天要喝六杯这样的茶才不会作怪,你不喝也不行!”说毕,伸手捏住仲孙麟的鼻子,使他无法呼吸,迫使他张开嘴巴,便将那杯茶灌入他喉咙里去。

不久,仲孙麟的头晕又严重了。

钮尚智接着以同样的方法逼使躺在另一口棺中的饶家玉喝下那杯茶,马车随又起程……

敢情钮尚智还在茶中加了某些药物,仲孙麟喝下那杯茶后,先是一阵头晕,然后便沉沉睡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昏睡中醒来时,发觉马车已停住,而棺外隐隐传来人语声——

“诸位朋友,我们是大巴山铁掌门的人,你们估量估量吧!”

听声音,说话的似是赛诸葛钮尚智。

旋闻一个陌生人冷冷道:“我们不管什么铁掌门不铁掌门,阁下只要将车中那两口棺木放下,一切没事。”

又听钮尚智嘿嘿冷笑道:“这倒奇了,诸位要两具死人干吗?”

陌生人道:“姓钮的,你是水仙不开花——装蒜!”

钮尚智道:“原来阁下还认得我钮某人,何不扯下蒙面巾让我钮某人拜识拜识?”

陌生人道:“少噜苏,你放不放人?”

钮尚智悍笑道:“不放便怎样?”

陌生人道:“不放的话,今夜有许多人会惨死在这荒野上!”

仲孙麟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大喜,暗忖道:好极,有救星来了。

只听钮尚智纵声大笑道:“不错,一定有许多人会陈尸在此,但可不一定是我们铁掌门人!”

陌生人冷笑道:“既然你姓钮的如此不爱惜性命,那就无话可说了——兄弟们,并肩子上!”

“杀!”

“杀!”

一片喝叱声随之而起,接着是兵器撞击声连连响起,听声音,双方参与混战者约有十来人。

躺在棺中的仲孙麟自然看不见外面打斗的情况,他几次挣扎,试图撑起身子,无奈全身四肢软弱无力,任凭他竭力挣扎,总是动不了分毫,除了头脑还能思想之外,全身都似“死亡”了。

他只好在心中祷告,希望前来抢救自己的一方人能够获胜。

倾耳细听,双方的恶斗非常激烈,但是持续了将近一刻时,仍未闻有人受伤或死亡,似乎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又过了一会,忽听一人冷冷说道:“你们走不走?不走老夫可要出手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没被兵器撞击声淹没,字字清楚,分明有极为深厚的功力。

钮尚智大叫道:“门主,属下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咱们今夜把他们一起做了吧!”

棺中的仲孙麟闻言一惊,暗忖道:门主?六伯来了?

铁掌门的门主是仲孙六郎,钮尚智既称来人为“门主”,毫无疑问是仲孙六郎到了。

但对方似乎未被仲孙六郎的威名所慑服,搏斗仍在继续,喝叱怒吼不绝于耳。

忽听来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大概不想活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一人发出“哎呀”一声惨叫。

仲孙麟心头一懔道:“六伯杀死一人了。”

大概仲孙六郎一出手就击毙了一人,他的功夫震慑了前来抢救的一批人,随听刚才说话的那个陌生人大叫道:“兄弟们扯活!”

霎时,搏斗声音没有了。

仲孙麟一声暗叹:他们走了!唉,要不是六伯突然出现,我说不定可得救……

思忖间,只听仲孙六郎说道:“尚智,今后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我猜他们不会就此死心的。”

钮尚智恭声道:“是,属下明白。”

仲孙六郎冷笑道:“哼,四哥也未免太无聊了,竟派出这些藏头露尾的东西……”

仲孙麟一听此言,心弦一震,惊忖道:原来刚才那些人是四伯的门下,如此说来,他们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抢我去的啊!

他口中的四伯,当然就是神刀山庄的仲孙殿郎了。仲孙殿郎派人中途拦截,其用心自是不言可知,因此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至此完全幻灭。

他不禁感慨万千,暗叹道:祖父啊!您若有灵,请让他们清醒清醒吧!我是您的孙儿,他们是我的伯父,可是他们究竟把我当作什么呢?

这时,又听仲孙六郎说道:“你们再上路吧,一旦有事,老夫会随时出现。”

钮尚智答道:“是,大郎那一方有什么动静没有?”

仲孙六郎道,尚未发现,不过老夫相信他也会采取行动。但请你们放心,老夫已有万全的安排,不怕他来拦截。”

钮尚智道:“咱们不怕他派人来,只怕他亲自现身。他若亲自现身拦截,那就麻烦了呀。”

仲孙六郎道:“他不会亲自出马的。”

钮尚智道:“门主肯定吗?”

仲孙六郎道:“是的,你知道我们兄弟早已没有一点手足之情,但为了面子问题,谁都不想公然闹翻。譬如我四哥,他也只敢派几个蒙面人来抢劫,而不敢亲自出面。”

钮尚智道:“门主说得是。”

仲孙六郎道:“老夫走了,别忘了每隔两个时辰给他们喝一杯茶。”

钮尚智道:“是。”

仲孙六郎悄然而去,钮尚智又上车打开棺盖,强迫仲孙麟和饶家玉喝下一杯药茶,然后马车又驶动了……

此后,每隔两个时辰,钮尚智即停车把药茶灌入仲孙麟和饶家玉的口中,两人便经常处在头晕和昏睡之中,对于外面的一切完全不知道。

马车日夜不停,第五天深夜,当仲孙麟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时,又听到了打斗声。

这一次,双方人数好像比上次多了一倍,打斗非常激烈,有好几次仲孙麟听出搏斗就在马车旁边,还听见刀剑砍中马车的声响。

刀剑声、厉叱声,彼落此起,一直持续了将近两刻时之久,情况才有了变化——

“钮兄别慌,我们来了!”

钮尚智大叫道:“诸位兄弟快出手,把这些兔崽子一起宰了!”

“杀!”

“杀!”

“一个都不准跑掉!”

听声音,铁掌门赶来了一批援兵,加入了战斗,因此拦路狙击的一方立告不支,转眼工夫就听到几声惨叫,有人被杀死了。

“撤退!”

混战中,有人这样大叫一声。

“哈哈,还想逃吗!”

“嘭!”

“啊……”

又是几声惨叫响起,之后,搏斗渐告停止,只听到一片人语声——

“二个,两个,三个,四个……哈哈,这回神刀山庄要大伤元气了!”

“钮兄,这一个还活着呢!”

“补他一掌!”

“是。”

又是一声惨叫!

然后,又听钮尚智说道:“记住,不要留下活口,凡是受伤的,都不要问话,补他一掌送他上路就是了。”

“为什么?”

“兄弟,这些人虽然以蒙面客的姿态出现,可是你我都明白他们的来历,不问还好,一问麻烦就来了。”

“不错,咱们装糊涂,来一个杀一个,这样才不会造成他们兄弟公开反目。”

躺在棺中的仲孙麟除了暗暗嗟叹之外,已不愿去多想了,唯一使他担心的还是饶家玉。他已知饶家玉在另一辆马车上,只不知经过这四五天的折磨后,她是否还能支持下去。

因此,当钮尚智揭开棺盖,又要灌他药茶时,他立刻说道:“慢着,你让我说几句话好吗?”

钮尚智笑道:“好,说吧!”

仲孙麟道:“饶姑娘怎样了?”

钮尚智道:“跟你一样。”

仲孙麟道:“她只不过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一位小姑娘。她与你们没有过节,你放她走如何?”

钮尚智摇头道:“抱歉,她对我们很重要。”

仲孙麟道:“怎么说?”

钮尚智道:“以后你会明白。”

仲孙麟道:“如果我六伯想利用她来强迫我什么我看没必要。我六伯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给,不必再折磨一个不相干的姑娘了。”

钮尚智道:“你跟我说没用,没有你六伯的命令,我不敢放人。”

仲孙麟道:“那就请我六伯来和我谈话。”

钮尚智道:“他不在此地。”

仲孙麟道:“他在哪里?”

钮尚智道:“我不知道。”

仲孙麟道:“下次他出现时,请告诉他我要和他见面谈谈。”

钮尚智道:“好,我会为你转达,现在把嘴巴张开如何?”

仲孙麟心知抗拒没用,只好乖乖的喝下那杯药茶,不久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如是又走了两天,当他又从昏睡中清醒时,发现自己已不是躺在棺中,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已到了铁掌门。

当他看清了房中的一切,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推测,因为这间房子陈设简陋,显系普通人家的睡房,如是铁掌门的所在地,绝不会有这样简陋的睡房。

正感惊疑间,忽见房门一开,赛诸葛钮尚智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现在,仲孙麟每当见到那种药茶,就如见了鬼魅一样的恐惧,连忙道:“你行行好,不要再让我喝那种茶了。”

钮尚智在他床前坐下,含笑道:“别怕,这种茶只会使你昏睡,对你没有伤害。”

仲孙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钮尚智道:“我一位远房亲戚的家。”

仲孙麟道:“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

钮尚智道:“要是不把你弄到这里来,那可能已在你大伯手中了。”

仲孙麟一惊道:“怎么说?”

钮尚智道:“两个时辰前,我们铁掌门在各地所布的眼线传来消息,仲孙大郎已在前头埋伏,准备劫车;我便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你们偷运至此,而让那两辆马车继续向前赶路。”语至此,微微一笑道,“要是我料得不错,此刻那两辆马车必己陷入仲孙大郎的包围,可惜的是,哈哈哈,当他打开那两口棺木时,将会发现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仲孙麟又问道:“此处距大巴山尚有多远?”

钮尚智道:“还有七八百里就可抵达大巴山。”

“我六伯呢?”

“他不在此。”

“上次我在昏迷中,他有没有现身?”

“有的。”

“你有没有替我转达?”

“有,你六伯不准。”

“这是没道理的,他没有理由劫持一个不相干的姑娘!”

“我说过了,饶姑娘对我们很重要。”

“我不懂!”

“也罢,我透露一些让你知道:你所要见的那位‘神眼老人’,他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你四伯擒去了。”

仲孙麟心头一凉,道:“现在呢?”

钮尚智道:“消息称:神眼老人已在神刀山庄。”

仲孙麟道:“我四伯要神眼老人交出‘大千宝镜’?”

钮尚智点头道:“是的,但据说那神眼老人态度很顽强,至死也不肯说出‘大千宝镜’藏放于何处。”

仲孙麟道:“我没有拿到黄金宝塔,也没有得到‘大千宝镜’,我六伯抓我干吗?”

“你六伯认为神眼老人只肯将‘大千宝镜’交给你,因此不能让你落入仲孙殿郎之手,否则我们铁掌门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劫持我,又有何用呢?”

“我们有了你这一张牌,就可与仲孙殿郎进行谈判。”

“没有黄金宝塔,只拿到大千宝镜又有何用?”

“不错,但不论那座黄金宝塔在何人手上,他没有大千宝镜也一样没用;换句话说:我们只要控制着你,便有机会分享大千宝镜,也就有机会得到那座黄金宝塔。”

仲孙麟叹道:“我祖父地下有知,他一定很伤心……”

钮尚智将手上的那杯茶递过去,道:“来,喝下吧。”

仲孙麟道:“等一下,你让我见见那位饶姑娘如何?”

钮尚智道:“你放心,她分毫未伤。”

仲孙麟道:“不管怎样,我要见见她才能安心,只要让我见上一眼,我立刻就喝下药茶。”

钮尚智摇头道:“抱歉,我不能答应。”

仲孙麟突然怒火爆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猛可一跃而起,双掌疾探,向他脖子掐去。

钮尚智吃了一惊,及时纵离床边,怒叱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有力气动手?”

但仲孙麟一扑落空,整个人便仆倒在床前地面上,再想起身时,已没有一点力气了。

钮尚智见他只有一扑之力,这才放心,嘿嘿冷笑道:“看样子,每次一杯药茶对你已经没有多大的效用,从现在开始,我要一次给你喝两杯!”

仲孙麟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东西,我仲孙麟但能不死,不将铁掌门、神刀山庄和天下第一堡夷为平地,誓不为人!”

钮尚智不理他的谩骂,仍将药茶灌入他口中,直到见他神智浑浑噩噩时,才将他抱上床……

一会之后,忽有一人闪入房中来,赫然正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

他走近床前,俯身看看业已陷入昏睡的仲孙麟,这才向钮尚智笑道:“消息刚刚传来,那两辆马车果然已被大郎截获,但我们的人没有伤亡,都已四散逃去。”

钮尚智笑道:“仲孙堡主一定很生气。”

仲孙六郎哈哈笑道:“那当然,他在我们兄弟中的势力虽属第一,若论智计,可就差老夫太远了。”

钮尚智道:“我看他不会就此罢手。”

仲孙六郎道:“当然。”

钮尚智道:“门主要提防他大举侵犯我们大巴山铁掌门。”

仲孙六郎道:“是的,不过老夫猜想他不会马上赶去大巴山,要是老夫料得不错,现在最麻烦的是我们老四。”

钮尚智道:“门主是说:大郎会去神刀山庄抢夺神眼老人?”

仲孙六郎额首道:“不错,劫持神眼老人较为重要,因为‘大千宝镜’在他手中,没有‘大千宝镜、那座黄金宝塔便形同废物。”

钮尚智道:“但是神眼老人纵然落入大郎手中,那老家伙很顽固,只怕大郎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大千宝镜’藏放的地点吧!”

仲孙六郎道:“所以说,仲孙麟对他也很重要,而咱们必须牢牢的控制住仲孙麟,这样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钮尚智道:“属下以为:若要控制住仲孙麟不被他们抢去,最好不要送他去大巴山。”

仲孙六郎微微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老夫也改变主意,不打算送这仲孙麟返回大巴山铁掌门了。”

钮尚智问道:“门主打算如何处置?”

仲孙六郎道:“老夫觉得此处十分安全,就让他暂时住在这儿。等下跟你的亲戚商量一下。他若愿意让咱们暂住一段时候,便送他几百两银子,同时关照他不许泄漏一点消息。”

钮尚智点头道:“好的,属下这位亲戚一生务农,平时也很少出门,属下不让他入城就是了。”

仲孙六郎道:“老夫决定赶去神刀山庄看看。若是有机可乘,便将那神眼老人救出,带他来此。”

钮尚智道:“门主一个人去吗?”

仲孙六郎道:“是的,一个人单独行动较不易被发现。我最迟一个月之内便可赶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一切由你负责,千万不要出差错。”

钮尚智道:“是,属下理会。”

于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走了。

钮尚智命令两个武士入房看守仲孙麟,他自己则出房去和他的亲戚商量。

原来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坐落在湖北大洪山下的一处单门独户的农家,主人姓宋,拥有大片田地,但几个儿子都不喜耕种,早已离家自谋生计,故农庄中有几间空房,刚好借给钮尚智一帮人暂住。

宋老头对钮尚智的要求,起初有些为难,后见钮尚智拿出几百两银子,立刻满口答允。

钮尚智接着召集铁掌门的武士交代一番,便端着一杯药茶转入饶家玉的房中。

饶家玉一连数日只喝药茶,未吃未洗,已经憔粹得不像样子了。

她看见钮尚智端茶入房,脸色发白,颤声道:“又要喝了?”

钮尚智笑道:“是的。”

饶家玉道:“让我说几句话好吗?”

钮尚智道:“你说。”

饶家玉道:“仲孙麟怎么样了?”

钮尚智道:“跟你一样。”

饶家玉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钮尚智道:“你不必知道。”

饶家玉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两人?”

钮尚智道:“这个你也不必知道,

饶家玉道:“可不可以让我和仲孙麟见见面?”

钮尚智道:“不可以。”

饶家玉道:“我肚子快要饿坏了,你们总得给我一些东西吃吧?”

钮尚智笑道:“你忍耐一点,我们门主吩咐过,等你们饿得没有一点力气的时候,才能给你们东西吃。”

饶家玉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仲孙七兄弟中,最可怕的就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

钮尚智脸色一沉道:“说完了?”

饶家玉倒也爽快,伸手过去道:“来,我自己喝,不用灌啦。”

钮尚智不怕她不喝,便将药茶递给她,让她自己喝下去。

饶家玉喝下后,随即闭上眼睛,再无一语。

钮尚智等了一会,见她又睡着了,才退了出去。

饶家玉昏睡了吗?

没有!

她并未将药茶吞入腹中,只衔在嘴里。由于药茶只有一小杯,故衔在嘴里看不出来,而钮尚智虽然号称“赛诸葛”,一时也没想到她会作怪。

她等钮尚智退出房外后,便将口中的药茶偷偷吐在床后,然后继续伪装昏睡。

没喝下药茶,头晕渐渐减轻,不再陷入昏睡,而且体力也慢慢恢复。

她心中好不高兴,暗忖道:不知仲孙麟懂不懂得使这手段?若是懂的话,我和他体力一恢复,就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她已作了个决定:不管仲孙麟的情况如何,一旦自己体力恢复,便要采取行动。

而这个行动,就在两个时辰之后,因为两个时辰之后,钮尚智又会端来一杯药茶。

终于,两个时辰过去了。

钮尚智果然又端入一杯药茶,她也假装从昏睡中醒来,苦笑道:“又要喝了?”

“是。”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钮尚智不疑有他,仍将药茶递给她。饶家玉喝入口中后,突然“呸”的一声将一口药茶吐到钮尚智的脸上,同时骈指疾出,一下点中了钮尚智的软麻穴。

钮尚智大吃一惊,正要开声呼叫,饶家玉掌出如电,一掌劈中他的脑门,于是赛诸葛就此变成“卧龙”先生了。

饶家玉一跳下床,哪知由于连日未食,体力非常虚弱,双脚着地后,身形一颠,差点摔倒在地。

这使她了解到自己还没有能力与人打斗,当下就在钮尚智的身边坐下,伸入他怀中掏摸,摸到了她所需要的东西——一柄匕首。

她知道外面还有好几个铁掌门的高手,自己体力未复,不可能打败他们救走仲孙麟,现在只有先控制住钮尚智,等体力完全恢复之后,才可采取行动。

不久,在外面的铁掌门人因不见钮尚智出房,便有一人入房探视。这人一脚跨入房中,一眼瞥见饶家玉手上拿着一柄匕首,抵在钮尚智的心窝,不禁大惊失色道:“你……你怎么能……”

饶家玉冷笑道:“别过来,否则本姑娘就这么一刀下去!”

那人惊怒交迸道:“你想怎样?”

饶家玉道;“第一件事:我要你们把仲孙麟带到这房中来”

那人道:“办不到。”

饶家玉道:“那我就杀了这个赛诸葛!”

那人回头大叫道:“大伙儿快来,赛诸葛落入鬼丫头手里了!”

这一吆喝,随见五六个铁掌门的高手涌到房门口。他们看见饶家玉制住了赛诸葛,均十分惊骇,只恐赛诸葛丧命,一时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饶家玉的匕首紧紧抵着赛诸葛的心窝,冷冷道:“我饶家玉今天是豁出去了,你们谁敢走上一步,姑娘我立刻杀了这姓钮的!”

原先那人喝道:“鬼丫头,你这一招没用,你跑不掉的!”

饶家玉冷笑一声道:“谁说我要跑?才不呢!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饶家玉今天是豁出去了!”

那人狞笑道:“仲孙麟怎么办?”

饶家玉道:“问得好,你们若是不愿见这姓钮的死在我刀下,立刻去把仲孙麟带来。”

那人道:“带来又怎样?”

饶家玉道:“带来之后,等他神智清醒,你们再送些东西来吃,然后我们便放了这姓钮的。”

那人一哼道:“你想得倒天真,我们门主吩咐过,必要时可以杀了仲孙麟!”

饶家玉笑道:“仲孙六郎若杀了仲孙麟,今后他就别想再在武林中立足,别拿这种幼稚的话来骗人啦!”

那人道:“好,现在我问你:我们绝不将仲孙麟带到这房中,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饶家玉道:“那我先挖下这姓钮的一只眼睛。”说到这里,迅速将匕首移上赛诸葛的眼上,作势要挖出他的眼珠子。

另一个大胡子的铁掌门高手见她态度坚决,竟然打算与钮尚智同归于尽,忙道:“慢着,这样好了,你原与仲孙家的纠纷无关,我们可以放你回去,如何?”

饶家玉道:“不,要放连仲孙麟一起放。”

大胡子道:“这是不可能的。”

饶家玉道:“那么,我先挖下一只眼睛给你们看看,我饶家玉说得出做得到!”语毕,匕首在钮尚智的眼皮上轻轻一划,眼皮立被割破,流出血来了!

大胡子喝道:“等一下!”

饶家玉吃吃脆笑道:“还有什么话说?”

大胡子道:“我们同意把仲孙麟带过来就是了。”

原先那人忙道:“常兄,不能这样,仲孙麟一旦清醒,咱们可制服不了他啊!”

大胡子道:“不妨,我自有办法。”

他对另一人说道:“戈兄,你去将仲孙麟带过来。”

那姓戈的应了一声,转身来到堂屋右边的耳房,哪知原躺在床上的仲孙麟竟已不翼而飞,登时惊得大叫道:“不好了,仲孙麟跑掉啦!”

在左边耳房门口的几个铁掌门高手一听大惊,急忙跑过来,个个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钮兄刚刚才给他灌下一杯药茶呀!”

他们说得不错,钮尚智在端药进入饶家玉的房中之前,已先给仲孙麟喝下药茶,而仲孙麟也因此再度昏睡,可是现在仲孙麟却已不在床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看床下!”一人说着,便弯身去看床下,但床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大胡子大叫道:“宋老丈宋老丈!”

农庄主人宋老头正在屋后的菜圃上浇水,他的老妻则在厨房烧饭,老夫妻俩闻声赶回屋中,问道:“什么事啊?”

大胡子道:“仲孙麟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偷偷放他逃走的?”

宋老头矢口否认道:“没有呀!老汉一直在挑水浇菜,何曾放人?”

他的老妻也道:“我们怎敢放人,再说他喝了你们的迷药,睡得像一只猪,怎么跑得动呢?”

大胡子也相信他们不敢放人,一时大惑不解,啧啧称奇道:“怪事!怪事!那饶丫头喝了药茶,竟然能够制服钮兄,而仲孙麟也喝了药茶,居然逃得无影无踪,这不是活见鬼吗?”

一人道:“那小子体力未复,不可能逃得太远,咱们快分头追捕吧!”

大胡子道:“对,你们快分头追人,我负责看住那丫头!”于是,在场的铁掌门高手一起冲出农庄,分头追下去了。

大胡子随即转到左边耳房的门口,看见饶家玉的匕首仍抵在钮尚智的心窝上,不禁嘿然道:“丫头,你们喝了药茶,怎么没被迷倒?”

饶家玉已听到仲孙麟逃走的话,心中高兴极了,笑道:“这是秘密,恕不奉告。”

大胡子怒道:“你别得意,我们纵然追赶不上仲孙麟,他也会回来的!”

饶家玉笑道:“你是说他会回来救我?”

大胡子道:“不错,他一回来,我们正好可以把他逮个正着!”

饶家玉笑喀嘻道:“少吹牛,仲孙麟的武功已可与他六位伯父分庭抗礼,当他回来之时,就是你们倒楣之日!”

大胡子冷笑道:“可是别忘了你还在我们手上,我想仲孙麟一定不忍看见你受到伤害吧?”

饶家玉含笑道:“可是你也别忘了这姓钮的在我手上!”她见钮尚智有清醒的迹象,立刻一掌劈下,又把他击昏过去了。

“你看,姑娘我要他活他就活,要他死他就死!”

大胡子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站在门口上,沉声道:“好吧!咱们就这样耗下去,最后看谁先饿死。”

饶家玉笑道:“我不会饿死的,真的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还有人肉可吃。”

大胡子狂笑一声道:“你要是敢吃人肉,我姓常的跪下来喊你一声娘!”

饶家玉性本调皮,闻言立刻接口道:“乖儿子,为娘的还没吃,你怎么就喊起来了?”

大胡子气炸了肺,忍不住便要扑过去。

饶家玉厉声道:“你敢?”

大胡子怕她情急之下杀了钮尚智,只好悬崖勒马,恨恨地道:“鬼丫头,你等着好了,等情势改变时,看我姓常的怎么折磨你!”

饶家玉道:“你叫那宋老头过来。”

大胡子一瞪眼道:“干吗?”

饶家玉道:“我有话同他说。”

宋老头正在房外听他们说话,闻言便在门口现身,问道:“这位姑娘,你找老汉干吗?”

饶家玉道:“这钮尚智是你什么人?”

宋老头道:“是老汉的表弟。”

饶家玉道:“你不希望你这个表弟死在我刀下吧?”

宋老头连连搓手,叹道:“唉,姑娘你听老汉一言,老汉是规规矩矩的农人,你们双方的事,老汉实在无法过问……我这表弟……唉,你是个黄花闺女,怎好杀人呀?”

饶家玉道:“我也不喜欢杀人,不过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只好杀一个够本。”

宋老头道:“我看你们双方和解算了,所谓和为贵——”

饶家玉截口道:“你说这些都没用,我如今只要你去办一件事。”

宋老头道:“什么事?”

饶家玉道:“杀一只鸡给我吃。”

宋老头道:这好办,老汉这就去捉鸡。”

说着,转身要走。

大胡子拉住他道:“不成,你别听她使唤!”

宋老头大感为难,嗫嗫嚅嚅道:“你……你的意思是……”

大胡子道:“你只能听我的话,别理她。”

饶家玉笑道:“宋老丈,你这位表弟若是变成瞎子,或者缺一只手或一只脚,对他来说一定很不好,是不?”一边说,一边又做势要挖下钮尚智的眼睛。

宋老头吓坏了,一迭声道:“住手!住手!千万不要这样,老汉这就去杀鸡。”他挣开大胡子的手,捉鸡去了。

大胡子无计可施,只好紧紧守住门口,不让饶家玉有逃脱的机会。

双方偃持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宋老头把一只煮熟的鸡端来了。

饶家玉怕有问题,要他先吃几块,宋老头依言吃了几块,说道:“姑娘你放心吃吧,老汉是有儿女的人,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饶家玉见他吃下鸡肉后,并无中毒现象,才要他端过来,放在面前地上,命他退去。

之后,她就拿起鸡肉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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