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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谷义援旧友

在绝谷,他们故旧重逢,恍如隔世。由方三震的陈述中,才知道当日在嵩岳,他们曾经遭遇到十倍以上的强敌伏击,虽然他们终于能突破重围,但镖师已受到重大伤亡。后来他们找遍嵩岳,再渡黄河,入太原,走遍千山万水,踏遍大江南北,依然找不到谢氏姊妹的芳踪。最后,他们决定返回成都,估不到再遇强敌,被困绝谷……

谢氏姊妹对这般历尽艰苦,忠义不贰的伙伴,感到十分歉咎。她也将别后的情形,作了一次简要的叙述。

在双方谈话告一段落之后,白云归咳了一声,道:“局主!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请局主不要见怪!”

微微一笑。谢芙坦言道:“说吧,白大侠,我不会怪你的。”

白云归咳了一声,道:“干镖局,是免不了江湖恩怨的。但是,咱们的遭遇,似已超越江湖恩怨之外……”

谢芙道:“问得好,对咱们的以往,谢芙也必须有所说明。”她语音一顿,回头向卢伯琪道:“与闵三身去勘察一下本谷的情形,咱们明晨必须离开此地。”

待卢伯琪带着闵三身离去后,谢芙秀目四转,向在座的镖师巡视一周后道:“谢芙姊妹德薄能鲜,致使各位颜沛流离,屡遭奇变,问心实在不安。现在愚姊妹再申前言,各位如果另有打算,愚姊妹决不愿耽误各位的前程……”

方三震目光如电,向左右冷冷一瞥道:“局主说的不错,精忠镖局久已解体,咱们面临的是水尽山穷,各位如要另谋发展,我想局主及总镖头都不会责怪的。”

是的,精忠镖局已是历史的陈迹,镖师们确实再无追随谢氏姊妹的必要了。不过,方三震的语气是沉重的,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另谋发展的意图。

夜色深沉了,山风带来一丝丝的寒意。朦胧的月色挂在碧空,银辉透过薄雾,绝谷中一片凄迷。

他(她)们的衣衫,在寒风中猎猎飞舞,蓬松的鬓发,也在夜风中抖索,飘飞。

这般黄炎子孙,江湖儿女,每人都是满身风尘,神色上也现出一片憔悴。然而,他(她)们并不颓丧,也没有绝望。一张张黑黝黝的面孔,表现出一股威武不屈的坚毅之色。

“局主,总镖头……请恕在下放肆……”

以一柄神斧纵横江湖的飞斧严灼,再也蹩不住胸头的闷气,他以豪迈的口吻,沉声道:“江湖男儿讲的是一点忠义,凭的是满腔热血,像余乐山那等吃里爬外的行为,比猪狗还要不如。现在咱们话已说明,那位要走不妨请便。如果有那心在鬼域之人,严某第一个饶他不得!”

白云归咳了一声道:“世间数典忘祖,鲜廉寡耻之徒,固然到处都是,但咱们这般兄弟,却有一种经过风雨同舟所得来的深厚感情,我想方严二兄必然也有同感。”

方三震道:“兄弟完全同意白大侠的说法,局主你有什么指示?”

谢芙向谢蓉点一点头,说道:“还是你说吧!妹妹!”

谢蓉面色一整道:“当年岳元帅被奸相秦桧陷害于风波亭时,小妹与家父适在临安,咱们曾夜探牢狱,但为岳伯伯所坚拒……后来银瓶姊姊投井殉父,家父乃乘间将姊姊盗出,咱们由临安回川,沿途遭受奸相派人拦截,在到达衡山之时,姊姊已能行动,咱们放弃马车,化装绕道,终于摆脱了狗腿子的追蹑,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是设立精忠镖局,但谢蓉已然泪满粉颊,语不成声了。

唏嘘,哽咽愤怒,悲嘶之声,使这凄凉的绝谷蒙上一层愁云惨雾,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只要是一个稍有良知之人,焉能不为满门忠义,一代人杰的岳国公同声一哭!

良久,严灼愤怒道:“严某只要一息尚存,必与奸相周旋到底。局主!咱们今后如何打算?”

谢芙道:“江湖之上,有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设立在出产桃花鹊的地方。它的首脑称为共主,就是咱们的主要敌人,设伏回马山的无牌医生赵二楞子,只是那神秘组织中的一名护法……”

方三震一怔道:“这当真是件闻所未闻,江湖怪事。那什么共主,定然不是一个等闲人物了!”

谢芙点点头道:“能够役使赵二楞子,确是一个大有来历之人,咱们的目标,是在还我河山,驱逐金虏,如果不消灭那神秘组织,只怕难以达成愿望!”

白云归道:“不错,咱们精忠镖局弄得这般收场,可能就是中了那神秘组织的计算,不过,以咱们目前的实力,似乎稍嫌薄弱一点。”

谢芙道:“我已接受丐帮帮主的职位,并定于七月一日在终南正式接管丐帮,只是当花子却是一件十分尴尬之事……”

严灼哈哈一笑道:“四海为家,天地为庐,当花子,有什么不好?何况咱们并不须当真沿门托钵呢。”

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的会谈,得到圆满的结束,为了明晨的突围,谢芙即将班骓阵法,向方三震讲授,经过一段时间的演练,天色已然接近黎明。好在他们全都身具上乘武功,略作调息,便已疲劳尽去。

在突围之前,谢芙点查了一下人数,除了两名毒伤过久,因而不治的镖师,总共还有二十八人。班骓阵是一种不拘人数的阵法,他们现在的人数,正合周天二十八宿之数。谢芙占东方苍龙的主位,严灼占北方玄武为壁,谢蓉在西,占白虎为阵脚,方三震占南方朱雀为翼。

石隙开启了,他们鱼贯的走了出来,班骓阵以严整的队形,向敌方红衣队缓缓迫去。

双方还未接触,红衣队忽地两旁一分,无牌医生赵二楞子,领着十二名大汉,向班骓阵迎了上来。在八尺之外,他停止了前进,鹰目一抡,先抛过来一瞥冷电似的眼色,跟着一阵奸笑道:“一夜思考,局主应该有所决定了吧!”

柳眉双挑,谢芙冷冷笑道:“不错!”

“那么是……”

“逆我者死,顺我者生!”

“哈哈……年青的女娃儿,当真不知什么叫天高地厚!”

“就凭你们这一群土鸡瓦狗?”

“老夫一人,自信游刃有余。”

“阁下可敢闯闯咱们这小小的阵法?”

“那有什么不敢,不过,咱们总得赌上一点彩头!”

“怎样赌法?”

“老夫输了,今天就放过你们,局主输了么,嘿嘿……跟着老夫做一个亲密的伙伴……”

“好,咱们一言为定。”

“那么局主注意了!”

“且慢!”

“怎么,局主要反悔?”

“不,我只是不愿占你的便宜而已。你纵然功力很高,咱们总觉得胜之不武。你那十二名属下,不妨一同闯阵。”

“好吧!盛情难却,老夫只好听你的。”

在赵二楞子一声暴叱之下,他们闯进了班骓奇阵。二十八宿的方位,也同时起了惊人的变化。

清晨的天色是开朗的,朝霞在放射着夺目的艳光。但赵二楞子的处境,却大大的不然。他第一个感觉,是闯进了无穷无尽的丛莽之中,绿树翳天,浓阴覆地,那里还有什么天日!

“不好,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居然还有点鬼门道。”他心中一懔,不得不收起骄狂之心。

大汉第一高手,武林有数的魔头,以无牌医生驰誉宇内的赵二楞子,恶名果非幸致。他定一下神,开始在翳天丛莽中游走起来。

他武学已达登峰造极,又会涉猎土木之学,对一般奇门阵法,也略有所得,他知道自己是在东方甲乙木的位置,必须由戍土入庾辛才能破掉此阵。

一声震天的豪笑,掌指兼施,一连拍出五掌,掌力挟着严霜,带着一股肃杀,烟尘滚滚,搅得风云大变,然后身形一拔,快如激箭,向戍土方位直闯。

然而,他闯错了。一片炙热如火的掌力,向他迎面撞来。他身躯一颤,吧嗒一声巨响,竟然摔倒在石地之上。无牌医生赵二楞子,纵横江湖数十年,就从不知什么叫落败。现在一掌甫接,竟是这般丢人现眼!他疯狂了,拔出他仗以成名的无影金刀,盘膝坐了下来。

尽管风云在变幻,烈焰在飞腾,他依然垂眉合目,像老僧入定。但他的脸色在转变着,由黑而白,由青而紫,最后双目倏睁,一口鲜血,喷射在金刀之上。

一幢血影,罩着他隐泛血光的身躯,金刀像游龙,在血影中夭矫飞腾。

他不再辨识方位,也不必讲求生克,只是以沉稳的步伐,向着阵外直闯。

这是魔道中失传已久的毒恶绝艺“血影化身”。赵二楞子只能炼到六段火候,如果炼到第九段,施展起来,只是一片肉眼看不见的淡红光影,不仅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也成金刚不坏之身,就这样,班骓奇阵依然挡他不住,血影所至,波分浪裂,以谢芙姊妹之能,还是眼睁睁地让他闯出阵去。惟一的收获,只是将他带来的十二名高手,全部予以诛戮。

闯出班骓奇阵的赵二楞子,并没有散去他的血影化身魔功,只是在红黄二队簇拥下,他缓缓向东方消失。

谢芙呆立半晌,才解散了班骓奇阵,她目注东方的旭日,幽幽一叹道:“此人不除,武林焉有安宁之日……”

谢蓉道:“姊姊!他那是什么武功?”

谢芙道:“据先父所著武学搜秘所载,那是血影化身魔功。此贼功力尚浅,一旦散去魔功,在两个时辰之内,无法与人动手相搏。因此,他只能在魔功护持下退出斗场。”

严灼道:“咱们何不追踪前去……”

谢芙摇摇头道:“此贼使毒之能,也有惊人的成就,穷寇勿追,咱们好好地歇息一下吧。”

他们在回马山一个小山村中歇息,司马骥率领丐帮十八护坛找到山村。金报应领着毒火神的三十名属下,及赵二楞子的夫人林娇儿也一起赶到,还有十二名十岁左右的儿童,也跟在他们一起。

谢芙与司马骥介绍方三震及谈过别后一切,才回头对金报应道:“金大侠,那升仙乐府,已经破坏了么?”

金报应道:“禀女侠!升仙乐府已激底毁灭,并救出男女数十名,均已遣走,只有这十二名儿童,无家可归,地处荒山,在下又不敢将他们抛弃,因此……”

谢芙见那些儿童,全都骨格清秀,长相十分可爱,遂点头道:“办得好。这些儿童,咱们暂时留下吧。金大侠可曾问过他们的父母及姓名?”

金报应道:“问过的,也许无牌医生喂过他们什么药吃,他们神智依然聪慧,但却忘了他们已往的一切。”

谢芙向他们怜惜的瞧了一阵,就命解倩,京娘二人,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然后向林娇儿道:“赵夫人!你可以走了。”

林娇儿面色一红道:“我……我不走了……”

谢芙诧然道:“你不走了?放心吧!赵夫人!我会解除你的穴道的。”她说话之间,已然屈指连弹,将林娇儿的奇经三穴解了开来。

一抹红晕,飞上了林娇儿的粉颊。是由于谢芙为她解除所封穴道的反应,还是别有原因呢?没有人问她。但她那脉脉含情,欲语还休的娇羞神态,却作了一个最好的说明。她臻首微垂,向着金报应投下一瞥道:“嗨,你还不说!”

金报应面色一红道:“我我说……”他略为一顿。然后向谢芙抱拳一揖道:“在下想请女侠作主……”

谢芙微微一笑道:“是要请我吃喜酒么?金大侠。”

“是的!”金报应呐呐道:“她与赵二楞子,只是雾水姻缘,咱们……咳……”

“好吧!”谢芙笑笑道:“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咱们行色匆匆,待终南事了,再到府上致贺。”

金报应一怔道:“女侠不要咱们了?”

谢芙道:“金大侠言重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果有缘,咱们当再图良晤。”

“不!”金报应急道:“不论赴汤蹈火,在下夫妇决心追随,请女侠不要撇下咱们。”

谢芙默然半晌道:“咱们即将加入丐帮,当花子不是什么光荣之事,金大侠最好多作考虑。”

金报应道:“在下决心追随女侠,任何名位在所不计。”

“金大侠既然这般坚决,谢芙也不便相强了。”她语音一停,回头对毒火神闵三身说道:“闵大侠……”

“老奴在此!”闵三身趋前三步,对谢芙垂首侍立着。

“舍妹相戏之言,闵大侠不可太认真,此间事已了。闵大侠可以带着贵属下回到毒火堡去了。”

“咱们武林中人,一言重于九鼎,大小姐之言,恕老奴难以接受。”

“咳!”谢芙神色一肃道:“毒火堡主,也是一个名重武林的人物,愚姊妹岂能这么狂妄。如果闵大侠果真愿意与咱们风雨同舟,就必须去掉主仆之名,否则,愚姊妹就碍难承诺!”

毒火神闵三身道:“大小姐既这么吩咐,老朽遵命就是。”

严灼道:“得道多助,局主!今后咱们可以重振精忠镖局的声威了。”

谢芙道:“咱们的实力,虽能渐复旧观,但处境却较当年更为险恶……”

三绝手佟华道:“只要尽其在我,管他什么是非祸福。”

谢芙点点头道:“佟大侠说的是。”

在第三日的凌晨,这一群武林英豪,由回马山直驱安康,他们仍然分批前进,以免太过招摇,第一批由司马骥率丐帮十八护坛开道,第二批是谢芙姊妹、解倩、京娘,卢伯琪六妇、金报应、佟华、古军、张顺、竹龙等,以及十二名儿童,第三批是方三震率领原班人马,第四批是毒火神闵三身及其他三十名部属。

此时距离七月初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不须赶路,行程也就十分缓慢,谢芙利用这一段时间,对十二名儿童,作了一番深入的观察,认为他们都是可造之才,乃决心予以造就,她替他们按十二时竹之义,以竹为姓,以十二支为名,使他们有了姓名,再传授他们内功心法,然后缓缓的渡汉水,经石泉,横越秦岭山脉,直向终南前进。

到达终南附郊,距七月初一还有两日,公孙豹已派了一名丐帮秦岭分舵主汉飘飘前来迎讶。

一间山神庙,是丐帮临时总舵,数十座新近搭盖的草棚像众星拱月一般,雁翼似的排在山神庙的两侧。

丐帮四结以上的弟子,全部集中在那些草棚之内,论人数,怕不近千,这是一场空前的盛会,按说丐帮弟子是应该兴高彩烈,来欢迎新帮主登位大典的,但是这般徜徉江湖的好汉,却神色沮丧,满面愁容,像面临什么祸事一般。

谢芙抱着怀疑的心情,在山神庙内,见到了公孙豹,这位威猛轩昂的世伯,神情上也有一份落寞之感,他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辛苦了吧?贤侄女,来,先坐下歇歇。”

谢芙先向公孙豹问候一番,目光一瞥公孙豹身后的四名七结长老,道:“十天的路程,咱们用去了一月的时光,自然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过世侄女虽已如期赶到,只怕会叫伯伯失望!”

公孙豹虎目一张道:“怎么啦?贤侄女,对伯伯说话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

谢芙道:“侄女如期赶到,是不能违背伯伯之约,但前来终南,却不是为了接掌帮主之位!”

公孙豹愕然道:“贤侄女,你怎么忽然变了卦了?”

谢芙淡淡道:“不是侄女变卦,实在是不愿伯伯难为。”

公孙豹哈哈一笑道:“贤侄女误会了,你看到丐帮弟子自伯伯以下,全都神色有异,是吗?”

谢芙默然未答,公孙豹长叹一声道:“丐帮弟子被人暗中下毒,伯伯也不例外,他们神色沮丧,只是精神难以支持而已,但不论局势如何变化,对新帮主登位大典,仍须如期举行。”

谢芙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多的波折,丐帮自帮主以下,竟全部被人暗中下毒,那么下毒之人,不止是要破坏丐帮新帮主登位大典,可能还要一举毁灭整个丐帮,危机之深,已然迫在眉睫,她思忖至此,忍不住心头大震,道:“伯伯!那下毒之人,只怕不会就这么罢手!伯伯对解毒禁敌之事,必定胸有成算了。”

公孙豹惨然一笑,道:“伯伯虽用尽灵丹妙药,也无力解除那种剧毒,毒伤不解,形同废人,因此……”

豁达,豪迈,是公孙豹的性格,像他那王侯世家,当朝大员,怎肯去当这个花子头儿呢?现在他面临的是穷途末路,是死亡的招唤,自然有一种壮志未酬的感觉,不过,他的冷静,是人所难能的,在绝望中,他没有放弃他既定的决策。

在了解全般情况以后,谢芙也感到束手无策,她收集了所有的疗毒丹丸,但为数过少,纵然药能对症,也难以治疗近千名丐帮弟子,在无可奈何之中,她只好作先救主要人员的决定,她派遣十八护坛及毒火堡的三十名部属担任警戒,然后将张三丰所赠的疴疴乐取出两粒交给公孙豹道:“这是武当张真人的疗毒灵丹,伯伯先服两粒试试。”

公孙豹道:“丐帮弟子近千,伯伯怎能作那偷生之人!贤侄女不必费心了。”

谢芙急道:“伯伯你听我说……”

谢芙语音未落,东北角已传来警兆,啸声频传,来敌似乎不少,跟着西北角也响起叱喝之声,旗花升空,显示来了大批敌人。

谢芙立即呼司马骥传令所有中毒的丐帮弟子,全部集中山神庙及庙前广场,卢伯琪夫妇率两名镖师驰援东北,佟华率三名镖师向西北增援。

山神庙依峭壁,前陷绝涧,只有左右两侧是敌人来攻的必经之路,左侧由严灼率五名镖师,布成一个简单的班骓阵法,右侧由白云归率五人把守,剩下五名镖师由方三震率领,作紧急地区的临时派遣,司马骥京娘二人,负青保护公孙豹的安全,她们谢氏姊妹,解倩,金报应,毒火神闵三身等,看战局变化,再作适宜调配。

东北西北两个触角,已然发生了火辣辣的战斗,厮杀呐喊之声,使得整个终南山区,似乎都在颤抖着,但山神庙是宁静的,谢芙的眉宇之间,也是一片安祥。

她那种指挥若定,临危不乱的镇静功夫,使公孙豹由衷的佩服,他微微一叹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伯伯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含义,哈哈……总算……不虚此生了。”

也许由于太过激动吧,公孙豹的毒伤,起了恶劣的变化,谢芙大吃一惊,急屈指一弹,点了他的晕穴,再用手捏开他的牙床,将两粒疴疴乐给他吞服下去。

约莫一盏热茶之后,公孙豹的面色渐转红润,腹中也响起了咕噜之声,谢芙知道药已对症,急命司马骥为他准备清理工作。

这位江湖奇人,终于脱离了险境。

但战局的变化陷于极端不利之境,首先是西北触角传来噩耗,毒火堡的三十名属下,五死八伤,遭到重大伤亡,四师镖师,在苦斗中也危若累卵。

东北角丐帮十八名护坛,以班骓奇阵阻十倍以上的敌人狂攻,在卢伯琪等加入后,形势大有好转,但对方人数过多,他们无法堵住广大的正面,在一阵缠斗之后,反而落在敌人的后方,因而山神庙的左右两侧,同时掀起了惨烈的战斗。

谢芙柳眉一轩,命令方三震向右侧增援,她与谢蓉,解倩,毒火神闵三身向左侧扑去。

左侧的战斗惨烈无比,毒火堡的门下及佟华等四名镖师,已分别圈入人潮之中,严灼为了驰援镖师,他离开了班骓阵,飞斧抡转,血雨四溅,像天神下降一般,往人丛中猛闯,敌阵中不少好手,但无人敢轻拒其锋,他以虎入羊群之势,一路直透重围。

忽地一声长啸,劲风如怒潮急涌,向他迎面撞来,他大吼一声,双腕疾振,斧奔如龙腾,向那劲风迎了上去,轰的一阵金铁交鸣,他竟被那股劲风逼得连退两步,神色一怔之后,不由向那阻路之人瞧去。

那人长发垢面,短衣齐膝,一双毛茸茸的泥腿,踏着一对多耳麻鞋,一副猥琐的长像,加上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只要看他一眼,就有不愿再看第二眼的感觉,他却偏偏具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所谓人不可貌相,别看容貌不济,却是一个大大有名之人。

他见飞斧严灼在向他打量,眉峰一撩,打了一个哈哈,道:“怎么,攀上了高枝,就不认识故人了?”

严灼冷冷道:“当花子总还是人,权门走狗,连人的味道也没有了,怎怪在下认不出阁下呢!”

那人面色一寒,道:“一别五年,姓严的嘴上功夫倒是大有长进,来,咱们试试飞斧神弓到底谁行!”

他手里握一张五尺长短,金光闪闪的巨弓,背上还插着十余枝黑黝黝的铁箭,单看他的兵刃,就可猜出他正是与飞斧严灼齐名江湖的神弓符苋,此时他振臂一挥,弦声震耳,金弓的前端,已向严灼当胸点到。

严灼哼了一声,巨斧陡地飞起,直劈符苋的弓背,当的一声,双方同时震得退了一步。

五年前,飞斧神弓,曾经力拚过三日三夜,双方功力悉敌,谁也没有赢得对方一招半式,今天终南狭路相逢,要分胜负,最少也得超过千招,因此,斧光弓影,他们已打作一团。

严灼被符苋缠上了,佟华的压力并没有减轻,这位以三绝手驰誉武林的镖师,自追随谢氏姊妹以来,就一直处于恶运之中,在他的个性,是坚韧的,战况虽然不利,他依然打得有声有色。

他的对手,是一双师兄弟,海彪,程铎,是名震关外的两名霸主,他们使用的兵刃,也是极具威力的,流星锤,阎王夺,两股外门的兵刃,招招不离佟华的要害。

他一个失神之际,海彪的流星锤缠上了佟华的单刀,程铎乘机出手,阎王夺直截佟华的后胸。

一子之失,全盘皆输,待得劲风触衣,佟华知背部已卖给对方了,但三绝手毕竟不大等闲,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腕猛缩,身形前倾,左掌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三绝手已印在海彪的胸膛之上。

关外双霸的老大,身躯飞了起来,一记三绝手,已震得他内腑尽碎,带着血雨的尸体,在一丈以外摔了下去。

一掌毙敌,并未能扭转他的劣势,因为他的背部衣裂肉现,阎王夺使他受到不轻的外伤,他身形急旋,左掌再飞,阎王夺弹了回去,不偏不倚的嵌中了程铎的面门。

所谓前门去虎,后门进狼,佟华力毙关外双霸,精神体力,作了很大的支付,但不容他稍有喘息,三名黑衣大汉,同时扑了过来,这三人的面目十分陌生,武功也别走蹊径,佟华与他们刚一接触,就知道这三人难以应付。

他们用的也是刀,但刀身长而且仄,与长剑有点相似,而招式之奇,配合之妙,在中原武林中,实在不可多得。

佟华钢牙猛咬,一声不响的尽力狂拚着,士为知己者死,他心知自己决难全身而退,也就抱着必死之心,以报答谢氏姊妹的知遇。

他的长衫,像枯叶一般,在对方的刀锋下片片飞舞,混身创伤累累,几乎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这是除死方休的恶斗,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决不放弃他的努力。

古军,竹龙,张顺,形势更为险恶。张顺的右肋插着一只飞梭,已然失去战斗之能,古军竹龙不愿抛弃他们的伙伴,在维护着他,与十余名黑衣大汉作殊死拚斗。

纵观左翼整个战局,严灼他们并不乐观。而且像累卵一般,有全军尽墨之虑,至于在左侧山神庙的进口之处,也遭到极大的压力,以季陵为首由五名镖师所作成的班骓阵,在尽力的支撑着,敌人无法冲开班骓阵,还受到不少伤亡,他们就改变了战法,弩箭及各种暗器攻打,季陵受了伤,其他四名同样没有幸免。

这是一个极端险恶的处境,好在谢芙姊妹及时赶来,软鞭横扫,千军辟易,首先将抢攻进口之处的贼人击溃,谢芙令解倩留守进口处,使季陵等五名镖师得以暂息裹创,跟着她命毒火神闵三身驰援他的部属,谢蓉增援佟华等四名镖师,她自己扑向神弓符苋。

“严少侠请去支援佟大侠,此人交给我吧。”一缕清音,在呐喊震耳之中凝而不散,它是那么和悦,令人一听之下,精神会为之一振,但那和悦之中,还有着无比的庄严,任何一个桀傲不驯之人,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旨,严灼原本是不愿放弃这场拚斗的,然而清音入耳,他就如响斯应的跃了开来。

“严灼遵命。”飞斧一带,身形急转,一个起落,便已扑向围攻佟华的三名贼人。

谢芙向严灼的去处瞥了一眼,回头一哼道:“一个名满湖海之人,竟然作出下毒偷袭的勾当,阁下也太过无耻了,是什么人叫你们来的?说!”

“这个……”

面对天人,任何人也会自惭形秽的,神弓符苋虽是放浪形骸,但他那身装束,确也太过粗俗,再碰上他毕生未见的天仙化人般的姑娘,那里还保得住他那股傲性?呐呐半晌,竟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听到了么?阁下!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五夫人。”

“五夫人又是什么人?”

“是共主之第五夫人。”

“共主是谁。”

“在下不知。”

“当真么?”

“在下怎敢欺骗局主。”

“丐帮门下所中之毒,是你下的么?”

“不,是五夫人亲自下的手。”

“那什么五夫人呢?”

“在下不知。”

“解药呢?你必然也不知道的了!”

“局主明鉴。”

“你还要跟我动手么?”

神弓符苋心头一震,暗忖:“我怎么啦?无缘无故的像遇到自己的尊长一般,竟这么有问必答的纯善起来!这个美得令人发疯的姑娘,难道有什么魔法不成?”想到对方的美,他心头又是一荡,双眼神光炯炯,忍不住再向谢芙瞧去。

谢芙不知道他在搅什么鬼,冷冷一哼,软鞭一招五岳朝圣,向符苋劈面猛抽。

鞭影奔腾,劲风拂面,符苋才算真魂归窍,但再想避让,为时已迟,拍的一声,左颊被软鞭生生的撕了开来,身形一联,翻身便滚了出去,他还来不及起身,气海穴一阵剧痛,全身的真力,已然一泄无余,他知道完了,自己的一身功力,已被那手辣心狠的姑娘一鞭尽废。

“谢局主,你好狠的心肠!”

他支撑着疲乏的身躯,恶狠狠的盯了谢芙一眼,然后摘下金弓铁箭,一齐抛到石地之上,一转身,向山麓疾奔而去。

废除了武功,却保全了性命,神弓符苋,是左侧战场中惟一幸存之人,谢芙是胜利了,然而这场胜利得来却也不易。

谢芙向受伤的镖师慰问一遍,转向严灼问道:“此地的善后,请严大侠负责,我先去右侧瞧了。”

去右侧,必须经过山神庙,谢芙刚刚踏进入口,目光所及,不由神色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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