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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洒碧血报红颜

闵三身道:“由前面的通道,经过明圣轩,向右转就是安般堂,不过在明圣轩内,只怕还得经过一场恶斗——”

谢芙道:“你到过明圣轩么?”

闵三身道:“老奴从未到过内堂,所知也仅是传闻。”

谢芙道:“你前头走吧,小心点儿!”

他们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瞧见一座广阔的大厅,横阻于通道的尽头,厅内刀枪耀目,涌出一片凌人的杀气,闵三身说的不错,要通过明圣轩,免不了要费点周折。

身在虎穴,谢芙倒也不敢大意,她停下脚步,目射奇光,向大厅冷静的观察着。

明圣轩是一个伟大的建筑,纵横百丈,巍峨如山,像这般庞大的巨厅,纵然在王公府第,也不多见。

厅内的紫气弥漫,光线极为微弱,谢芙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出一些刀光剑影,敌暗我明,处境实在并不乐观。

她瞧了一阵,回头吩咐卢伯琪等每人再吞服一粒解毒灵药,除了林娇儿已经留有备用的以外,连闵三身也赐了一粒,然后,她面色一整道:“明圣轩不仅蕴藏奇毒,也是一个遍布陷井的奇险之地,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待我试一试再作计议。”

她吸进一口真气,双足一弹,去势若箭,一闪之间,便已投入那紫气氤氲的大厅之中。

这宛如羊群之内,跃进一头猛虎,立时人影乱窜,寒芒四起,嗤嗤之声不绝于耳,还渗杂一片兵刃撞击之声。

但乌光流转,来去如电,明圣轩还在鼎沸着,谢芙已安然的退了出来。

她右手舞着软鞭,左手抓着一个紫衣中年的后颈,身形尚未着地,纤掌一抖,曲指轻弹,那紫衣中年闷哼一声,便仆倒在卢伯琪身前三尺远近。

她举手掠了一下鬓际的乱发,道:“这位朋友可能是有点份量的人物,师弟请向他讨教讨教!”

卢伯琪应了一声,向那紫衣中年厉声叱喝道:“朋友,能不能告诉咱们你的万儿?”

那紫衣中年尖嘴薄腮,目光阴沉,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一个武功极高,而极富心机的人物,也许是他惊魂未定吧!卢伯琪的问话,他竟然置若罔闻。

解倩笑笑道:“对付这般穷凶极恶之徒,卢大侠千万慈悲不得,咱们时间有限,我看还是叫他尝试一点分筋错骨的滋味吧!”

卢伯琪点点头道:“他既然自寻苦头,咱们只好如此了。”话音甫落,右掌倏吐,向那紫衣中年的三焦大穴,一连拍出三掌。

分筋错骨,是一种极为严厉的手段,除非对付罪大恶极之徒,一般正大门派从不轻用,但一经用上此一手法,恰如立竿见影,纵然是个铜浇铁铸之人,也难有忍受之能,紫衣中年功力固然不弱,依然一阵痉挛,痛得哼了出来。

“你……杀了我吧……别……别这样……”

他在凄厉的哀嚎着,冷汗已湿透了紫衣,然而,他只是求死,却没有吐露机密之意。

谢芙柳眉一皱,回头对闵三身道:“内宫之人,全是这么悍不畏死么?”

闵三身呐呐半晌道:“内宫之人,全受药物所控制,如果吐露本宫任何机密,身受之惨,比挫骨扬灰还要痛苦百倍。”

谢芙目光向林娇儿一瞥道:“赵夫人!你知道解除药物控制之法么?”

林娇儿摇摇头道:“除了赵二楞子,当今之世,只怕无人能解除他们的药物控制。”

“你的那些丹丸呢?就没有一样能克制那药物么?”

“没有,但女侠不妨冒险一试!”

“如何试法?”

“我那红色丹丸,是赵二楞子集天下的奇毒提炼而成,他用以控制属下的药物,也必然是蕴藏极烈的毒性,两毒相遇,可能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立即死亡,一种是毒性中和而消失,所以……”

谢芙知道这是拿着人命当儿戏的试验,但除此之外,实在别无选择,于是掏出一粒红色丹丸,投入那紫衣中年的口中,同时纤指疾吐,凌空一阵虚点,再静静地观看变化。

紫衣中年在无助似的哀嗥着,呻吟着,痛苦之状,并不亚于分筋错骨,不过,他的痛苦,似乎在逐渐减轻,终于像大病初愈似的,衰弱得闭上了眼皮,良久,他双目终睁,一弹身跃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向谢芙虔敬的一拜道:“谢谢女侠,金报应敬候吩咐。”

谢芙愕然道:“金报应?你是鲁班门的惟一传人?”

金报应黯然垂首道:“在下不肖,实在愧对师门……”

谢芙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金大侠在药物控制之下,所行所为,均非出自本心。”

金报应长身立起,奋然道:“金某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偷生苟全,只是为了替师门清誉有所洗刷,今后赴汤蹈火,女侠但请吩咐。”

谢芙道:“咱们以道义相交,金大侠不必客气。”一顿接道:“金大侠能领导咱们通过这座明圣轩么?”

金报应道:“无牌医生赵二楞子,对土木之学,不过稍事涉猎,大巴山的两处险地升仙乐府及瘗毒宫,全是在下所亲建,而且在下兴建之初,已安下与老贼同归于尽之意,故两处地下均埋有千斤火药,女侠纵然要将它毁去,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芙道:“那再好不过了,咱们先到安般堂救出几位朋友,再毁这座险恶的毒宫。”

金报应道:“请女侠随我来。”

在金报应协助下,他们顺利的通过了明圣轩,也救出了佟华等四人,然后,他们驰出毒官,金报应随即点燃了他预先埋放的火药,这座骇人听闻的毒宫,毒人,以及一般毒宫死党,在一声巨响之下,化成了一片飞灰。

谢芙目注那冲霄烟火,叹息一声道:“诛恶虽为行善,但也有伤天和,唉……”

她叹息一阵,又对金报应道:“我想请金大侠率领毒火堡的三十名属下,将升仙乐府予以澈底摧毁,但在毁去之前,应先将无辜之人救出,金大侠能不能再辛苦一趟?”

金报应道:“在下立刻就去,但事后如何与女侠会合?”

谢芙道:“咱们还有友人被困回马山,金大侠在毁去升仙乐府之后,请直趋回马山就是。”

金报应正待离去,林娇儿忽地大叫道:“慢一点,金大侠!咱们一道去,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对林娇儿的请求,金报应不敢承允,他默看谢芙的脸色,现出一副询问之色。

谢芙淡淡一笑道:“在那升仙乐府之中,赵夫人有着不少珍藏吧?金大侠不妨带她前去,但对妨碍任务之人,可以便宜行事。”

在金报应等离去之后,谢芙找到一片树阴之处略作调息,然后她们吃着干粮,在谈论着佟华等遇伏之事,佟华十分不安的道:“属下无能,替局主惹来不少是非……”

谢芙道:“无牌医生施毒之能,确为武林罕见,我们要不是擒到那位林娇儿,也同样会遭到不测的,这只是机缘不同而已,佟大侠勿须自责。”

此时金乌西堕,晚霞含山,谢芙向那一望无尽的山峦投了一眼道:“暮色将临,咱们必须找一个歇息之处,闵三身,附近能够找到么?”

闵三身道:“西北二十四里就是八仙街,镇集虽小,却是惟一可供食宿的地方。”

谢芙道:“你带路,咱们走。”

八仙街是由五十户不到的居民,所组成的一个山镇,客栈只有一家,柴扉数楹,可以聊避风雨,在这般峻岭崇山之问,能够找到一个容身之处,已经是十分满足的了,因而谢芙等一行十一人,也就在八仙街歇了下来。

翌晨依然是个大阴天,他们一早就结束停当,向着回马山进发,但出镇不足十里,她们又遇到一伙寻衅的敌人。原来回马山与升仙乐府及瘗毒宫,相距都不过百里,她们闯入升仙乐府之后,已有人向回马山传递讯息,无牌医生虽然不相信当今之世,能有生出升仙乐府之人,他还是派了一个得力的手下“无毛耗子石破折”,率领十名高手,向升仙乐府驰援。

现在双方不期而遇,在一片山脊之上迎面闯在一起,石破折首先发现了毒火神闵三身,他停下来,打着招呼:“喂,闵堡主!你怎么离开瘗毒宫了?这些朋友是那条道上的高人?”

闵三身尴尬的一笑道:“原亲是石大侠,咳,咳,他们是阎罗王派来的追魂使者,你们多亲近亲近。”

石破折一怔道:“阎罗王派来的追魂使者?兄弟孤陋寡闻,还没有听到过江湖之中有这么一个门派!”

闵三身嘿嘿一笑道:“这倒不要紧,兄弟送你去见阎罗王就是!”语音未落,一掌倏飞,一片炙热如火的掌风,迎胸向石破折撞去。

石破折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闵三身会向他骤下毒手,一个措手不及,竟被那股又热又毒的掌风,震得飞了起来。

但无毛耗子石破折,能够被无牌医生所重视,也确有一身超越常人之能,这一掌虽然挨的不轻,他依然能够猛吸一口真气,凌空向闵三身扑来。

“姓闵的,你竟生心背叛,引狼入室,当真太过不知死活了,单凭石大爷就放你不过。”

此人换了一掌,凌空下击之势,依然威猛绝伦,闵三身那惊世骇俗的掌力,竟未能使他受到什么伤害。

不过毒火神闵三身亦不是一个善与之辈,口中一声豪笑,挥掌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石破折那悬空的身躯,再度飞了出去,闵三身也蹬蹬连退两步,坚硬的山石之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足迹。

这两人都是生性阴险,桀傲不驯之徒,一退再退,便已纠缠在一齐,石破折带来的十名高手,也一声虎吼,向谢芙等冲了上来。

十对十,在人数上旗鼓相当,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但在功力之上,这十名魔徒无异飞蛾投火,三招未到,便已倒了四双,剩下与张顺竹龙拚斗的两名魔徒,总算见机得早,让他们逃出手去。

混战结束得太快,闵三身与石破折都依然在忘命的恶斗,看看态势,三五百招之内,只怕还是一个不了之局,他们观战良久,江湖阅历最丰的解倩,一直在皱着眉头,谢蓉忍不住问道:“解姊姊!有什么不对?”

解倩道:“我数尽江湖高手,就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这么一个姓石的,他居然能够跟毒火神打得功力悉敌,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谢蓉道:“江湖中奇材异能之士,多如过江之鲫,遇上了一个功力较高的陌生人,那也算不了什么。”

解倩摇摇头道:“不一样,总镖头请仔细看看那姓石的武功。”

谢蓉依言对石破折仔细观察,觉得此人招式平凡,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二流高手。但出手之快,内功之强,虽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让。最令人骇异的,还是那身铜皮铁骨,毒火神闵三身明明有几次击中他的要害,他一蹶即起,依然像生龙活虎般的忘命进击。

谢蓉愕然地道:“解姊姊!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姓石的已经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解倩道:“不,依我看来,可能是无牌医生所制做的超人。”

“超人?”谢蓉一懔道:“这么说,咱们当真留他不得!”

解倩道:“是的,最好总镖头亲自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谢蓉不再迟疑,纤足一点,娇躯已凌空拔了起来,口中一声轻叱:“闵三身退下。”软鞭斜划,迎着石破折一鞭抽了出去。

吧嗒一声,石破折那铁塔般的身躯,已被摔在一块山石之上。只见碎石四飞,尘土激射,这一摔怕不有千钧之力!但他依然一挺身又弹了起来。双眼一阵翻滚,呆呆地啾着那丰姿若仙的黄衣丽人道:“适才是你摔了我一交?”

谢蓉冷冷道:“不错。”

石破折竟似不信的道:“如非姑娘亲口所说,咳……”

谢蓉撇撇嘴,粉臂倏舒,劲风若矢,石破折几乎还没有回过味来,只感乌光绕体,骨痛欲折,他那庞大的身体,又腾空摔了出去,而力道之猛,较适才更胜几分。

“这回该信了吧?姓石的。”谢蓉依旧亭立原处,除了她嘴角间挂着不屑的冷笑,连姿态也没有变动一下。

“信了,姑娘!不过……”

石破呲牙咧嘴,用手在跌痛之处搓揉着,他相信是谢蓉摔他出去,却对她那弱不禁风的娇躯,显得十分怀疑。

谢蓉哼了一声道:“你是认为像你这等超人,何以无力拒抗我一记软鞭,是么?”

石破折道:“是的,因为……因为……”

“因为甚么?”

“因为我是超人!”

“你什么地方超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主人说,当今武林,已是三人的天下。”

“什么叫做三人?”

“三人就是超人,毒人,和凶人。”

“哼!你是超人,却无力抵挡我随手的一鞭,你那主人之言,岂不是一派胡言?”

“是……是一派胡言,但,咳,有时他也十分可恨,他要我一天吃两斗米,还要……咬一些又酸又苦的树根……”

谢蓉暗暗一叹,无牌医生不顾人道,制造什么超人,毒人,凶人。凶人已被他们诛杀殆尽,毒人也被炸药震成飞灰,现在这个什么超人,却是一个神智不清的浑人。她自信以震天三式,或岳家棍法都可以置超人于死地。但对方既然神智不太清醒,她又怎能痛下绝情呢?因此,她面色一肃道:“石破折!我不要你一天吃两斗米,也不要你咬又酸又苦的树根,你就跟着咱们,好么?”

石破折道:“这话当真么?姑娘!你可不能骗我呀!”

谢蓉道:“自然是当真罗,你那主人太可恨了,走,咱们去找他替你出口气。”

石破折像是一个受难之人,忽然获得解救一般,欣然返身一跃,向来路放步狂奔。谢蓉姊妹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也率众跟踪追去。

晌午时分,他们到达回马山一个极端险恶的所在,左依峭壁,右临绝涧,一条蜿蜒若带的幽径,通往一个狭谷之中,谷口双峰插云,只有一条仅堪容人的石隙可通,但那石隙已被巨石所堵塞,那狭谷也就变为一个绝地了。

但这穷山绝域,人迹罕见的荒山,此时弥漫着一片骇人的杀机。那蜿蜒的幽径,与乱石纵横之间,挤满了身着五色劲装的大汉,红黄紫绿黑五色旗帜,也在漫山遍野中飘扬着。

这声势,实在太过惊人了,显然,无牌医生赵二楞子,是以全力来争取这场胜利。

谢芙姊妹自出道以来,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要是与目前的处境相比,那就不堪一提了。因此,谢芙不得不停止下来,筹商一个较为可行的对敌之策。但……

“师姊!小弟……为你开道……”

卢伯琪,这位英明洒脱的美少年,对他的师姊谢芙,有若铭心镂骨的爱慕之心。但升仙乐府铸成大错,毁掉了他的希望,也破灭了他的远景。他似乎抱着必死之心,不待谢芙许诺,长身疾掠,经向那海浪般的敌人扑去。

“局主!请受属下一拜……”

粉颊上挂着两行串珠,神态间却显得无比的庄严。丈夫既不愿活,作妻子的那能偷生!因此,裘五姑向谢芙一拜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向卢伯琪追了过去。

“哈哈……好得很,俺姓石的也去算一算陈年老账……”无毛耗子石破折,也纵身跃了过去。

谢芙那美绝人寰的娇靥微微一变,但刹那之间,又已恢复一片安详。

她不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木石之人,也了解卢伯琪情深一往的深爱之心。但国破家亡,强敌虎视,在风雨飘摇中的黄炎子孙焉能不收拾起儿女之情!

自然,一个希望破灭的人,难免会影响他的生趣。于是,拚将一死酬知己,愿洒碧血报红颜。卢伯琪的行为,原也无可厚非。不过,敌强我弱,怎能力量分散?为大处着眼卢伯琪就难逃小我之机!

“姊姊!卢大哥他们……”

谢者何尝不知道卢伯琪对乃姊的感情,而且孤身赴敌,又是何等壮烈?谢蓉虽然言有未尽,她那双含着泪水的秀目,已然是出祈求姊姊早点发兵之意。

银牙一座,谢芙沉声道:“排阵,冲!”

这一支孤军,在谢芙沉痛的命令下,向敌人冲了过去。他们首先遭遇到的是黑旗队,乌云滚滚,立时将他们围了起来,黑旗队使用的全是长枪,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中心拼力紧迫,长枪结成波纹,作持续性的猛烈冲刺。

呼喝声响澈群山,枪头的光华,掩蔽了天日,鲜血像散落的桃花,一点点,一堆堆,泛着夺目的红霞。

战斗是惨烈的,人命之贱,不如禽畜。

这是由于人们的贪,人们的欲,亘古以来,人类就在自相残杀着,所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悲哀尽管悲哀,杀伐依然连年继续着。在征服者的观感中,回马山的战斗又何堪一提!

好在这枝孤军,像是钢铁所铸,黑旗队有如天际的残云,在狂风的猛袭下,散落的溃不成军了。

他们赶上了卢伯琪夫妇,这一对乱世鸳鸯,已经混身浴血,还受到不少创伤。但他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依然在奋不顾身的全力冲杀。

“快归队!师弟。”

谢芙那简单的叱喝,具有无比的威仪,卢伯琪在略作迟疑之后,终于与裘五姑归入班骓阵营,只有无毛耗子石破折,已经失去踪影,在这千军混战之中,他们无法再顾及那神智不清的超人了。

紧接着是刀光闪闪的绿衣队,这般魔徒的阵容,较黑衣队又要严整几分,他们进退攻防,合作得十分澈底,百余人的大编队,已结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然而他们却无力扼阻班骓阵的锲入,谢氏姊妹的两条软鞭,像神龙般的飞舞着。她们无坚不摧,无孔不入,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这般魔崽子属开无情的扫荡。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的斑雅阵,终于又击溃了绿衣队,却遭遇到一队更顽强的敌人。他们身着紫衣,手持耙头,人数比绿,黑二队为少,但每人都是千中选一,力搏猛虎的魁梧大汉。他们手中的耙头,是一种威力极强的重兵刃,一耙挥出,力逾千钧,谢芙等都为之悸然失色。

班骓阵首次遇到阻力,也发挥了它神奇的作用。在谢芙的软鞭诱导下,她们的力量结合了,像一只熔金烁石的火球,向紫衣队滚了进去。

经过十荡十决,紫衣队也步上了绿、黑二队的后尘。敌人丧胆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回马山的尸山血海,是十一名少年男女所做成的战绩。

于是红黄二队散了开来,他们不再作围堵式的决战,一队奇装异服的男女,也同时现身出来。

扫帚眉,鹞鹰眼,锅底般黑皱面皮,紧紧地贴在凹凸不一的骨架之上,三几根两寸有多的短髭,在光光的下颌上晃悠悠地摇摆着,加上一只细小鹰钩鼻,刻画出一个奇丑无比,而又阴险深沉的小人嘴脸。这就是无牌医生赵二楞子,也是谢芙他们主要的敌人。

赵二楞子的身后,高高矮矮地有十余人之多。谢芙认识的只有四人。他们是崔氏四虎,无牌医生的得力门人。

“嘿嘿……”赵二楞子首先是一串阴笑,然后用鸟爪似的手指,攥了一下山羊胡须,鹰目如电,向谢芙等迅速的一扫道:“谁是精忠镖局的谢局主?站出来让老夫……嘿嘿……看看你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么……美丽……”

他这语气不仅轻蔑,而且还含有侮辱的成份,谢氏姊妹固然神色一变,卢伯琪更在激怒中跃了出来。

“恶贱!你敢侮辱小爷的师姊?出来,让小爷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面对黑道袅獍,盖代魔头,卢伯琪竟然挺身跃出,指名索战,这一份胆量双方都为之神色一懔。

最了解他的还是谢芙,她知道他在寻求解脱,要以一腔热血,为挚爱作火辣辣的牺牲。因此,她低叱道:“回来师弟!姊姊有话向你交待。”

但羞刀难入鞘,他既已挺身出场,再退回岂不贻笑于人?何况,那般魔子魔孙,又焉能让他来去自如?

“嘿……小子!咱们总算有缘,不过,你太不知死活了!说甚么崔大爷也放你不过……”

卢伯琪见来人是崔天恨,崔氏四虎中第一个大浑人。他再不费唇舌,软剑一挺,迎胸推了出去。

崔氏四虎,是以僵尸掌见长,崔天恨见卢伯琪一剑直击,是名家的身手,他也不敢大意,脚下横踩,身形陡施,指顾之间,僵尸掌已然连使三招。

卢伯琪曾经领教过僵尸掌的威力,那时以一敌四,几遭不测,现在以一对一,他岂会将崔天恨放在心上!

长剑陡的一圈,晶芒象九秋寒月,只见霞光万丈,剑气腾霄,一招“雪拥蓝关”,猛向崔天恨腰际一扫。这位纵横大漠的恶人,发出了凄厉的哀嗥,两截酒着血雨的尸体,向绝涧中滚了下去。

崔天恨的一身功力,在当代武林中可挤身一级高手之林,现在不仅一招丧命,死的还是那般惨烈,这位英朗洒脱的美少年,不由得令人不刮目相看了。

但兄弟情深,剩下的崔氏三虎,一齐跃了出来。他们目射凶光,挥掌疾吐,恨不得一招之中,将卢伯琪击成泥浆。

以一敌三,卢伯琪又面陷艰苦的困境,裘五姑终于忍不住,又向谢芙提出了要求:“局主!属下……想去……”她的面色是娇红的,有着少妇那成熟得令人迷恋的娇羞,不过她那娇羞之中,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苦涩,两泡泪水,也在她眼角中滚滚欲落。

谢芙穆肃的轻吁一声,道:“好吧,五姑!战胜以后劝他回来……”

“是的,局主!”裘五姑语音未落,已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银虹乍闪,崔天恶应手倒了下去。

由于裘五姑的奇兵突出,他们变成了一对一的局面,崔氏二虎胆寒了,也终于在卢伯琪夫妇双剑联劈之下结束了他们的一生罪恶。

强敌授首,裘五姑提出了谢芙的嘱咐:“相……公!局主她……请你回去……”

“相公”,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但卢伯琪听来,却像一只无情的钢锥,一直戮入他心灵深处。他没有回答裘五姑的话,也没有瞧她一眼,在一声厉烈的长啸之后,他像失去了本性的疯虎,软剑嘶风,向无牌医生赵二楞子猛冲过去。

赵二楞子骇然了,他那阴沉鹰目之中,涌起了无边杀机,小鼻子微微扇动了一下,枯掌疾挥,向卢伯琪迎胸一拂。

一股亦刚亦柔,但却带着非血肉之躯所能拒抗的奇寒,向卢伯琪当头猛袭。他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去势受到了阻力,全身的真力如同冰块碰上了烈火,刹那之间,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他倒了下去,像一堆烂泥,委顿在石地之上。

裘五姑悲嚎了一声,冲上去将他抱了起来,她想走,却无力移动她的纤足,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坚壁,拘束着她那丰满迷人的娇躯一般。

“嘿嘿……”赵二楞子在狂笑着,他那双鹰目中射出了那邪恶的欲焰。由发尖到足际,他向她瞥了一眼,再嘿嘿一阵奸笑道:“姑娘,何必迷恋一个将死之人呢?过来,老夫会给你人生难得的享受的。”

裘五姑杏眼圆睁,目皆欲裂,但她却无力抗拒一股奇奥的吸力,身不由主的向赵二楞子一步一步的跨去。她绝望了,于是,发出了令人酸鼻的凄厉的悲呼:“相公!我不配你,但我总是你的妻子,希望……希望……你慢走一步……”她在绝望中挣扎着,悲凄之情令人不忍卒睹。

蓦地,一声娇叱,乌光像惊天长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赵二楞子遥遥一击,那面含奸笑的无牌医生,像突遭雷击一般,他的笑容收敛了,身形一连几晃,终于退后两步,阴险的面颊之上,也绽出了惊怒之色。

自然,除了谢芙,谁能有这般功力?看她那像打满了气,鼓胀白衫,这凌空一击她也出了全力。

震退了赵二楞子,裘五姑的束缚消失了,在谢芙的吩咐下,她退了回去。由谢蓉以张三丰所赠的灵丹“疴疴乐”给卢伯琪治疗毒伤。

现在,斗场转入了另一奇妙的阶段,赵二楞子直着一双鹰目,向谢芙呆呆地凝视着。他目中的煞光,脸上的怒火,像天边的晚霞,缓缓地消失了,剩下的是那布满皱纹的黑脸与那滚滚欲落的垂涎。

“姑娘!你就……你就是谢局主?咳,咳,适才……多有冒犯……”

赵二楞子是在向谢芙表示歉意,但在这般血腥遍地的场所,令人听来,似有格格难入之感。其实,此人的好色,也是江湖少见的,他可以六亲不认。何况像谢芙这等人间殊色,红颜绝代呢!因此,他骨软了,魂酥了,如果谢芙给他一瞥青眼,他可能会忘掉他的姓名!但谢芙却不领他的情,黛眉一挑,冷冷道:“不错,我就是谢芙,咱们素昧平生,阁下何以要向我的镖师暗下毒手?”

“这个……咳,老夫情非得已……”

“是你那什么共主的命令?”

“你……怎么知道的?可是,只要姑娘……愿意交老夫这么个朋友,咱们……嘿嘿总有多少商量。”

谢芙向四山的暮色瞥了一眼道:“我要探视我的朋友,阁下让是不让?”

赵二楞子微微一怔道:“好,姑娘入谷吧,不过老夫的建议,希望姑娘多加考虑。”

这转变,是出人意料的,谢芙片言之下,竟获得进入山谷。能与方三震会合,是她最大的希望。但强敌四布,如处笼牢,前途祸福,还在未知之数,情势迫人,她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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