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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群英大集会 难猜闷葫芦

如果季伯玉现在回答俞涵梅的询问,就等于承认了这个妻子,往后她必然纠缠不休,岂不是烦死人了。

如果置之不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经过一阵沉吟之后,说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就看着办吧!”

青霜道:“宫主,你不能不去,沈大侠是武林第一家的主人,咱们最好不要得罪他。”

俞涵梅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过,相公、沈家独子提婚,必然是群英毕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你不能不来!”

季伯玉道:“好,如果没有别的事耽搁,我一定去。”

俞涵梅道:“沈大侠的住址是在郑州宾阳门内,八月十五日之前咱们在沈家再见。”

她依依不舍的带着霜、娥两婢走了,好在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不需要理服疗伤药物了。”

待这三位主婢远去,季伯玉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他们继续奔往九华山,待找到地藏殿,却没有找到关侯。

据法印大师说,关侯与水飘香足足等他三个多月。在失望之后,才到江湖上找他去了。

他在晋谒法印大师之际,自然要摘下人皮面具,但在离开地藏殿后,他就不得不对辛氏兄弟有所交待了。

“辛大一。

“小的在。”

“你们还要跟着我么”

“别这么说,主人,这是缘份,你永远是咱们的主人,咱们兄弟也永远要跟着你。”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想不到木二先生送给他一张人皮面具,竟惹来这么多的情仇牵连。

他高兴得到这一对面丑心善的忠仆,却为冼剑宫主俞涵梅的纠缠而担上一份心事。

不管怎样,这张人皮面具他还得戴着、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发觉他是虎林武林第一家的传人。

下山后他们由大渡口渡江到安庆,然后北上舒城,西奔六安,迳向河南奔去。

他要去郑州参加沈振山儿子的婚礼。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将师门的神龙令相机夺回。

叶家集是豫皖边境的一个山镇,由于地当官道,往来的旅客十分之多。

此时夕阳刚刚含山,季伯玉主仆三人距离叶家集已不足三里了,镇集已然在望,他们自然不必紧赶。

忽然一股尖锐的呼救之声,由前面一片树林之中传来。

季伯玉道:“前面有人作坏事,咱们快去瞧瞧。”

他们驰到树林之前,竟被两名面目森冷的大汉拦着去路,其中一个挥动手中的长刀,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退到一边去!”

季伯玉已瞧到一名灰衣大汉,在林中追逐一名红衣女郎,适才的呼救之声就是红衣女郎发出来的。

一片煞光由季伯玉的双目之中射了出来,他撒出长剑,哼了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敢欺凌妇女,辛大、辛二,给我杀!”

待辛氏兄弟搏斗两名拦路大汉之际,季伯玉也甩蹬飘身,扑进树林。

此时灰衣大汉已追那红衣姑娘,一只巨灵之掌闪电般的向红衣姑娘的酥肩抓去。

撕地一声,红衣姑娘的衣衫被他抓下了一片,只不过分寸之差,又被她逃出手去。

灰衣大汉甩掉手中的碎布,嘿嘿一阵狂笑,道:“妞儿,大爷要是让你逃出手去,就枉称毒爪狼了!”

“毒爪狼”并不是一个好听的名号,但在黑道之中,这个名号却响亮已极。

他的武功不算太高,却练有一双极端霸道的毒掌,只要一被他一掌印在身上,除了他的独门解药,就只有向鬼门关报到!

红衣姑娘适才虽是逃过毒掌一抓,由于衣衫被他扯破,半边身子都失去了遮蔽,在羞怒交集之中,更是慌了手脚。

这一慌可就糟了,脚下不幸绊到了一截树根,便一头栽了过去。

更糟的是她竟然一头栽到别人的怀里,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好在这人是季伯玉,否则羊入虎口,后果哪堪设想!

季伯玉扶稳她的身体,道:“姑娘歇歇,这恶贼让在下来收拾。”

红衣姑娘羞红满面,抬头向季伯玉瞥了一眼,就默叹的退过一边。

季伯玉的插手是一个意外,煮熟的鸭竟然飞了,毒爪狼怎肯甘休。

他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原来足勾漏山主燕然,本帮跟阁下河井不犯,你为甚么一再找本帮的麻烦?”

季伯玉道:“朋友是孤竹帮的?”

毒爪狼道:“不错,孤竹帮睚眦必报,你插手管阳朔镖局的事,本帮绝不会饶你。”

季伯玉道:“那好办,你划下道来就是。”

毒爪狼光一转,向呆立一旁的红衣姑娘瞥了一眼道:“帮主业已颁下诛魂令,你纵然具有飞天之能,也逃不过本帮的迫捕,在下今天放你一马,你请吧。”

季伯玉道:“朋友好心肠,要在下如何谢你?”

毒爪狼道:“不必,你留下这位姑娘,赶紧逃命去吧。”

季伯玉微微一笑道:“毒爪狼,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

毒爪狼道:“甚么话?”

季伯玉道:“杀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了,贵帮追捕在下之事你不该说出来的。”

毒爪狼面色一变,一抡掌中的长刀道:“姓燕的,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在下并不怕你。”

此时辛氏兄弟已经收拾了两名拦路的,双双奔了过来,道:“主人,杀鸡焉用牛刀,让咱们对付他。”

季伯玉道:“好,不过此人掌上有毒,你们要当心一些。”

辛大道:“是,小的知道。”

辛氏兄弟的一身功力,原就比毒爪狼为高,但孤竹帮的匪徒全是不要命的骠悍打法,因而他们一上去就以俩斗一,而且招招煞手,不让毒爪狼有施展毒爪的机会,十招不到,毒瓜狼的一双毒爪就被李氏兄弟劈掉,然后一刀飞头,结束了这场搏杀。

此时红衣姑娘已经加上一件衣衫,仍然娇怯怯的向季伯玉抱拳一拱道:“多谢救命之恩,燕大侠请受芳儿一拜。”

她正待盈盈拜倒下去,却被季伯玉以内力托了起来,说道:“这不关姑娘的事,孤竹帮与在下早已结下解不开的梁子,芳姑娘是到叶家集投宿的吧?请。”

芳儿低头道:“燕大侠……”

季伯玉道:“芳姑娘有甚么指教?”

芳儿道:“燕大侠可是去郑州?”

季伯玉道:“正是。”

芳儿笑道:“芳儿也是去郑州,意欲托附骥尾,结伴而行,不知燕侠是否俯允!”

季伯玉道:“这个……这个毒爪狼说的话,芳姑娘只怕没有听到。”

芳儿道:“听到了,孤竹帮既是睚眦必报,他们不放过燕大侠,何尝会放过芳儿?唉,一个孤身弱女子,很难逃得过这班强人的毒手!”

季伯玉道:“适才瞧姑娘的身法,必然已习过上乘武功,只是临敌经验不足,才几乎被毒爪狼所伤。”

芳儿道:“家师是黄山莲花庵主,教了芳儿一点庄稼把式,下山之初原以为可以自保,现在才知道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季伯玉道:“今后遇到了任何坏人,姑娘千万不要慌乱,要沉着应战,不见得就斗不过敌人。”

芳儿道:“多谢燕大侠指教。”

季伯玉道:“姑娘不必客气,咱们走吧。”

他们在叶家集歇了一晚,然后经商城、信阳,向郑州奔去。

这天傍晚到达确山。

他们歇在一家“英雄客栈”,先清洗了一下满身的风尘,再到食堂进食。

英雄客栈是确山的老字号,投宿的客人自然不少,亏得辛二早来占地方,才算找到一张桌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的前后左右,当然免不了都有客人。

辛大要来酒菜,兄弟俩打横陪着季伯玉及芳儿,他们主仆喝酒,芳儿姑娘则以饭相陪。

表面上看,食堂中虽是熙熙攘攘,但都是普通的食客,应该不会出甚么岔子。

谁知芳儿的玉腕忽然被人一把扣着,她只是发出一声惊呼,便被人扯了过去。

忽生腋肘,季伯玉难免吃了一惊,他刚刚站起来,一股劲风已然袭他的胁门。

别人早就计算好的险谋,他刚刚侧身而起,一柄淬有剧毒的手叉子便已递到。

来势劲急,距离又极接近,无论季伯玉武功如何高明,迗一叉也是避不过

他的确没有逃过,却避开了重要的胁门,手叉子在腰部刺进约莫一寸,而且划了一条两寸长的伤口。

在叉尖刺进腰部之际,他的左手向后一甩,噗地一声闷响,铁拳击中行刺者的头部,那人洒着血雨掼了出去。”

他没有回头瞧看,右手的筷子一扬,就像劲矢般射了出去,噗噗两声插进劫掳芳儿的贼人后脑之中。

这几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不过指顾之间,他一连杀死两人,替自己报了仇,也救下了芳儿。

只是他却中了剧毒,如非双手扶着桌子,多半会摔倒下去。

此时辛氏兄弟还在跟两名大汉搏杀,但已掌握主动,占得上风。迟早之间必然可以获得胜利。

芳儿瞧到季伯玉的神情,知道他受了重伤,纤足一点,腾身奔了过来,问道:“燕大侠,你负了伤!”

季伯玉道:“我中了叉,叉上有毒,快扶我到客房去。”

芳儿急忙将他扶进客房,季伯玉已经无法支持了,他躺上床榻,道:“芳……包裹里……有解药……红色的……”

芳儿赶快解开包裹,取出红色丸药,先喂给他服食两粒,再捏碎几颗敷在他的伤口之上,然后用一条长布将伤口裹了起来,待一切弄好,季伯玉已经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辛氏兄弟终于解决了贼人,他们也知道季伯玉负了伤,因而焦急地冲进客房。

芳儿摇摇手悄声道:“燕大侠睡着了,别吵他。”

辛大向季伯玉的腰部瞥一眼道:“芳姑娘,我主人伤得怎样?”

芳儿道:“伤势不太重,贼人的叉上淬有剧毒,燕大侠的解药颇为管用,瞧他睡得鼻息均匀,可能没有什么大碍。”

辛氏兄弟知道季伯玉配制的解毒灵丹,可解天下任何奇毒,因而点了一点头道:“芳姑娘说的是。”

芳儿道:“适才向咱们下手的是什么人,两位是否知道?”

辛人道:“是孤竹帮的,这帮人冤魂不散,一直找咱们的麻烦。”

芳儿略作沉吟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得小心一些,燕大侠毒伤未愈,他们要是再来找碴,那该如何造好!”

辛大道:“姑娘放心,咱们兄弟守在房外,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主人就要劳神姑娘代为好好照顾了。”

芳儿道:“两位放心,我会照顾燕大侠的。”

她果然在尽心尽力的照顾,在午夜来到之前,她已经喂给他一次丹药,三次开水!

芳姑娘是一个极端娇柔的孩子,温驯得像一只依人的小鸟,与水飘香那明快爽朗,刁钻活泼的性格相比,是南辕北辙,两个截然不同的个性。

但凡一个娇柔的女孩子,多半会带有一点媚态,打从叶家集开始,她同季伯玉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在芳儿感恩图报的意识之下,他们的相爱,并非没有可能。

当夜色阑珊之际,浓厚的睡意,使芳儿的眼皮显得沉重起来。

这也难怪,连日仆仆风尘,她那纤柔的娇躯,自然会感到一份疲惫,此时心情一松,睡意当然要趁虚而入了。

她原是坐在床沿的,此时娇躯一斜,就顺势睡了下去。

季伯玉是一位君子,也是一个大孩子,他正直纯洁,心无俗念,当然不会谱襄王之梦,而行巫山云雨了。

而且他真正喜爱的是水飘香,天荒地老,此情不渝,此等坚比金石的情操,不是任何女孩子所能代替的。

但此时他身负毒伤,虽然在服药之后已逐渐好转,但神智仍然不够清明。

少女的体香没有将他薰醒,秀发触及五官却使他有了感觉,在他的意识中认为身旁的少女必然是水飘香,他忍不住将她搂了起来。

金鸡三唱,红日映窗,这一对相依相偎的人儿终于醒了过来。

“啊……”

两人同时一声惊呼,迅速分开他们的身子。但那份羞惭与尴尬,却不是分开就可以抹煞的。

芳姑娘站在床前步,低头弄带,羞不自胜,那份柔柔的、怯怯的形象,当真是我见犹怜。

良久,她才幽幽道:“对不起,燕大侠,咋晚……我太困了,竟然……”

季伯玉微微一笑,伸手握着她那双纤纤玉手,将她拉过来并坐床沿道:“别这么说,芳姑娘,我并没有怪你,只怨我自己太唐突佳人了。

芳儿螓首一抬,红潮未褪的粉颊,忽然堆上一份惊喜,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珠,紧紧盯着季伯玉道:“你当真不怪我?”

季伯玉道:“你照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芳儿嫣然一笑,秀目向他一瞥,螓首又垂了下去,道:“燕大侠……”

季伯玉道:“甚么事!”

芳儿道:“你好像戴着人皮面具?”

季伯玉道:“啊,姑娘……”

芳儿道:“请燕大侠原谅,芳儿不是有心要揭发你的隐秘,昨晚芳儿给你擦脸,才无意中发现你是……”

季伯玉道:“我是戴着人皮面具,只因情非得已。”

芳儿道:“我想瞧瞧你的真面目,可以么?”

季伯玉略作迟疑,终于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芳儿双目圆睁,向他呆呆的瞧看着,半晌,她忽然面色一红道:“我喜欢你的真面孔,不要再戴面具好么?”

季伯玉摇摇头道:“我说过,戴面具是出于无奈……”

芳儿口齿微动,欲言又止,看来她是想问个究竟,但又不好意思询问似的。

季伯玉道:“你想知道原因?”

芳儿点点头道:“我希望能够给你分忧。”

季伯玉淡淡一笑道:“多谢你。”接着他将奉师命赴成都沈家拜寿,被人嫁祸为红粉挽歌,及失落神龙令,师门遭祸,沈振山借神龙令自封为武林第一家等一切经过扼要的说出。

最后他发觉芳儿面泛青白,双手发冷,不由讶然道:你怎么啦?芳姑娘!”

芳儿道:“没有甚么,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唉,估不到江湖之中竟然如此的可怕。”

季伯玉先将而具戴好,再立起身来道:“该吃早餐了,咱们出去吧。”

芳儿道:“不要急嘛,你还没有漱洗呢,等一下,我替你打水去。”

这位姑娘也像水飘香一样的小心侍候他,只不过她在侍候之际,多了几缕柔丝而已。

此后他们一路平安,孤竹帮屡遭挫折,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似乎不敢再挑起战火了。

这天他们在和尚桥打尖,芳儿那万缕柔丝,竟惹得一个旁观者的反感。

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姑娘,也在这家酒馆里打尖。

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着锦袍的红面大汉,正是名震江湖的关侯,那么这位白衣姑娘必然就是水飘香,可惜她跟关侯坐在一个光线较暗的角落,季伯玉无法瞧到他们,这风尘三友因而当面错过。

此时季伯玉打过尖准备上道,芳儿代他背上长剑,整理衣衫,侍候的周到,就算一个最贤慧的妻子只怕也要自叹不如。

水飘香看到他们的背影,撇撇嘴道:“哼,我才第一次瞧到,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关侯微微一笑道:“小妹,你不认识他们!”‘

水飘香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想那女人既然是一个妖精,那男的必然不是好人!”

关侯道:“女的我不认识,男的的确不能算做好人,你听说过勾漏山主燕然么?就是他。”

水飘香道:“哦,听说勾漏轻功天下无双,原来就是此人?”

关侯道:“正是,不过听说燕然走火入魔,因为无法恢复功力而跳江自杀,敢情他没有死!这么一来,今后就有戏可看了。”

水飘香道:“看甚么戏?”

关侯道:“洗剑宫主俞涵梅原是勾漏山主的妻子,江湖传说他跳江之后,俞涵梅就嫁给王爷了,现在燕然既是出现。俞宫主一女两嫁,岂不要醋海兴波!”

水飘香道:“这些肮脏的事我懒得管,但愿二哥也能来到郑州,大哥你说,二哥会不会来?”

关侯道:“这就难说了。听说沈振山替儿子完婚,已散发武林帖,邀清天下的黑白两道前来观礼,此时的郑州是八方荟萃,群英齐集,我想二弟不会不来的。”

水飘香愁容满面的道:“我担心二哥他……”

关侯道:“别担心,小妹,没有人敢怎样关某的二弟。走,咱们到郑州去。”

待这双兄妹出得店门,季伯玉早已在数里之外了,他们自然没有见到。

其实季伯玉也在时时注意过往行人,希望发现大哥、小妹,更希望在郑州能够找到他们,可惜阴差阳错,他们虽是走在一条路上,却始终没有能碰面。

这天酉初时分,季伯玉一行到达郑州,他们在紧靠宝阳门的东大街住了下来,这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此时已经住了不少客人,这班人绝大多数是武林人物,而且是来参加沈家婚礼的。

季伯玉等住进客栈之后,芳儿先打水侍候他漱洗,再铺叠被,将一切都弄得舒舒齐齐,然后微微一笑道:“大哥,我要去看我的姑母了,但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季伯玉道:“不要顾虑,你说吧。”

芳儿道:“听说沈老爷子侠名满江湖,看来他不像是一个坏人,当年别人诬陷你是红粉挽歌,你也不能完全怪他,现在八方英雄会郑州,都是为了参加沈家的婚礼,大哥如果行为不慎,可能惹起大家的公愤,希望大哥行事要慎重一点。”

季伯玉沉吟一下,道:“多谢你的忠告,我会慎重的,有空希望你能来这儿聊聊。”

芳儿道:“我会来的,大哥珍重,小妹告辞。”

这是一个迷人的女孩子,她走了,季伯玉不由忽忽若有所失。

他并不是移情别恋,丢掉水飘香去爱芳儿,只是这个孩子的娇柔却能深人人心,使人有点不得不想她,不得不留恋。

他瞧着芳儿逐渐消失的背影,几乎不想收回目光,但一声沉重的咳嗽却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及回头一瞥,竟然是跟他有着微妙关系的王爷。

季伯玉双拳一抱道:“原来是王爷,幸会。”

王爷面色一肃道:“燕山主,看来咱们应该好好地谈谈了。”

季伯玉道:“好,请。”

季伯玉将王爷遨进客房,辛大兄弟泡茶之后就自行退了出去。

王爷目光如电,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俞涵梅呢!”

季伯玉道:“她是沈家的媒人,大概在为此事而忙吧。”

王爷道:“适才的红衣姑娘是谁?”

季伯玉道:“她名芳儿,是在下途中遇到的。”

王爷道:“在途中遇到,那是一见钟情了,不过你这种作法王某不敢苟同。”

季伯玉呆了一呆,然后哈哈一笑道:“在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莫非你在替俞涵梅抱不平?”

王爷道:“不错,咱们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能辜负一个妇人女子!”

季伯玉冷冷道:“在下哪一点辜负她了,摁弃丈夫,琵琵别抱,所以她就嫁给你了,哼,就算她不愿意替我守节,也该多花点时间找找,其实,王爷,在下认为辜负她的应该是你!”

王爷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季伯玉道:“在下疗伤期间她改了嫁,咱们可以说已经恩断义绝!所谓履水难收,王爷应该同情在下的处境,至于你就不同了,你们业经明媒正娶,又经三载共同的生活,夫妻之义不容否定,你竟像敝屣一般的抛弃了她,想想看,负她的到底是谁?”

王爷错愕半晌,道:“可是……她喜爱的是你……”

季伯玉道:“我说过,我跟她已经恩断义绝。再说,你王爷连妻子都管不了,岂不贻笑江湖!”

王爷面色微慠微一变,起身双拳一抱道:“多谢指教,告辞。”

送走王爷,季伯玉吁出了一口长气,俞涵梅的纠缠,是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现在跟王爷一席长谈,他相信可以解除这个烦恼了。

还有五天才是沈家的婚期,但在郑州城里,此时却笼罩着一股奇诡莫测的气氛,天下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几乎全部集中在郑州,这班人装扮不一,神情各异,当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在常人看来,自然是奇诡莫测了。

这天天色已晚,季伯玉主仆都没有出门,但在晚餐之后,却有客人来访。

他们是青城掌门无违道长,及武陵大侠钟三畏,这两位名噪江湖的霸主联袂来访,以勾漏山主的身份来说,应该是—项殊荣。

尤以武陵大侠钟三畏,在中原江湖道上,当得是家喻户晓,仁声载道,声誉之隆,较沈振山还要胜过三分,但季伯玉很少行走江湖,除了无违道长他曾经在成都见过,而武陵大侠钟三畏他并不相识。

此时守在客房之外的是辛二,他见店小二领来这两位高人,心中大为讶异,虽是不明白他们的来意,仍然抱拳一礼道:“辛二见过两位大侠。”

无违道长道:“辛二不必多礼,请通报贵主人,就说我两人专诚拜访。

辛二道:“两位大侠请稍待。”

他进入客房,向准备就寝的季伯玉说道:“禀主人,武陵大侠钟三畏,以及青城掌门无违道长来访。”

季伯玉哦了一声,道:“快请。”

辛二应声请进这两名客人,奉过茶水之后退出房去,钟、无两人同时双拳一抱道:“咱们不速而来,希望山主不要见怪。”

季伯玉道:“好说,两位请坐。”

他们坐下之后,钟三畏请了一下嗓门道:“咱们已有六年不见了,山主似乎更胜当年。”

季伯玉道:“彼此,彼此。”

青城掌门无违道长道:“山主此次驾临郑州,是来参加沈大侠公子的婚礼?”

季伯玉道:“是的,盛会难逢,在下怎能不来开开眼界?”

无违道长道:“山主说得是,沈大侠侠名远播,是近百年来武林第一人,此次沈公子完婚,堪称八方响应,群雄毕集,这也是武林中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一件盛事,因此,各派掌门希望与会者签下姓名,作为永久纪念,我两人被推承担这项工作,所以前来打扰山主。”

季伯玉哦了一声道:“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

无违道长道:“山主有什么意见!”

季伯玉道:“在下认为签名者不必太多,而且必须适当有所选择,以免沈大侠白璧蒙污,盛名受累。”

无违道长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两人也是这般想法。”

他说话之间,取出一块素绢、以及随身携带的毛笔墨盒道:“山主请签名。”

季伯玉摇摇头道:“在下的名声不大好,两位的好意只能心领!”

钟三畏道:“山主谦虚,据老朽所知,亦正亦邪的勾漏山主并没什么恶名!”

季伯玉道:“这是钟大侠爱护在下,但在下却有自知之明。”

无违道长道:“山主,贫道有几句不当之言,希望你不要见怪。”

季伯玉道:“不要紧,掌门请说。”

无违道长道:“咱们签名留念,是基于崇敬沈大侠之心,山主如不签字,一旦被沈大侠发觉,必然认为你瞧不起他,如是怪罪下来,天下虽大,你就很难找到容身之处了。”

季伯玉淡淡道:“在下也是基于崇敬沈大侠之心,才不愿意便他白璧蒙污,盛名受累,这点区区心意,我想沈大侠会谅解的”

钟、无两人见季伯玉如此坚持,只得起身来告辞而去,但无违道长目光闪烁,隐隐之中现出一股杀机。

季伯玉在送客之时瞧到了这对目光,心头不由暗中一惊。

签名留念原本不是什么稀罕之事,沈家可以在观礼之前,由客人自动签名,现在居然由两名当代霸主亲自到各处请托,似乎有悻常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最令人不解的是武陵大侠钟三畏,在江湖道上,他有崇高的身份,为什么会替沈振山来跑腿作说客。

再说,签名留念只是满足沈振山炫辉的虚荣心而已,他为什么要小题大作?

季伯玉猜想这件事必然不会单纯,却想不出原因所在,那么只好静观其变,待事实来作说明了。

郑州的商埠是在西门外,季伯玉为了寻找关侯及水飘香,这天早餐之后,就带着辛氏兄弟出西门来散步。

此地的商业极为发达,但见人群熙往攘来,市面百物辐辏,真个热闹已极。

他们正在随意观赏之际,忽然,瞧到人群向向西街口涌去。

辛大道:“主人,那边好像出了事,咱们要不要前去瞧瞧?”

季伯玉道:“咱们走。”

他们展开身形,越过几批人潮,来到一片空场之上,此地已有不少人围成一道圆圆的人墙,季伯玉主仆挤进一瞧,原来是有人在这儿了断过节。

一方是身着长衫,怀抱金刀的一双老少,另一方是三名面目冷肃的彪形大汉。

辛大道:“主人,他们你可认识?”

季伯玉道:“不认识,他们是谁?”

辛大道:“长衫老者起金刀门的掌门韦署,少年是他的侄儿韦炯,那三名大汉小的未见过就不认识了。”

季伯玉点点头,双目依然注视场中,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对方三名大汉之中,一名年约五旬,手执吴钩双剑,忽然哈哈一阵大笑道:“出招吧,姓韦的,你还等什么?”

韦署道:“朋友,这是为了什么?咱们素味平生啊?”

使吴钩剑的道:“不为什么?大爷要挫挫你的傲气!”

韦署一怔道:“傲气?咱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老朽几时开恩罪朋友你!”

使吴钩剑的道:“你没有开罪我,却开罪了别人,大爷瞧不顺眼,必须给你一点教训。”

韦署呆了一呆道:“是沈振山叫你们来的?”

使吴钩剑的道:“这你就不必管了,接招。”双剑一分,腾身扑了上去。

韦署不肯接招,闪身斜踏三步,道:“朋友请赐名号。”

使吴钩剑的道:“到鬼门关去问问阎王吧,寒光急闪,再度攻了过来。

韦署原本不愿交手,更不想打一场糊涂仗,但使吴钩剑的着着进逼,这引起了他的怒火。

金刀门以屠龙刀法驰誉武林,但因该派人材零落,所以很少在江湖上出现,此次应邀来沈家观礼,竟然被几个素不相识之人找碴,是木头人也有三分火性,何况他还是一派掌门。

他们这一交上手,但见寒芒激射,劲风四溢,刀剑相触之声不绝于耳,斗得激烈已极。

韦署功夫深厚,拿刀纵横飞舞,每一招都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使吴钩剑的虽是不弱,与韦署相较仍是差了几分,只不过此人骠悍无比,全是一派不要性命的打法,只要能够杀伤了对方,自己的生死几乎全然不顾。

韦署当真震惊了,他一生中经过不少搏杀的场面,但像使吴钩剑如此凶悍之人,他才是第一次遇见,因而他的功力虽是高过对方,由于心存顾忌,反而守多攻少,落在下风了。

一旁观战的辛二瞧得大为气恼,说道:“主人瞧,这人凶悍的打法,他们可能是孤竹帮的。”

季伯玉点点头道:“沈振山以白道泰斗自居,如果跟为祸江湖的孤竹帮暗中勾结,岂不是十分可怕。”

辛大道:“主人,韦掌门只怕对付不了这个使吴钩剑的,咱们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季伯玉道:“这……啊……”

敢情他们在交谈之际,斗场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韦署一招震开对方的吴钩剑,翻腕之间,金光划起一道晶芒,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劈向使吴钩剑的胸膛。

这一招是屠龙刀法中威力最强的“拦江屠龙”,在韦署数十年搏斗经验中,只要使出这一招,必然是刀无虚发。

那在使吴钩剑的空门大开,韦署的金刀已经触及对方的胸衣,无论使吴钩剑的功力多高,也难以逃过开肠破肚之危。

但韦署是一位正派的长者,金刀虽快,不杀无辜之人,虽然找碴的是对方,但也罪不至死。

于是手腕一挫,硬生生的将金刀的去势停住。

谁知使吴钩剑的却不领他这个情,左手剑乘势斜划,右手剑凌空下劈,他拚着开肠破肚,也要跟韦署同归于尽。

天下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打法,韦署一念之仁,致落得遗恨终身。

他体会到自己的危机,却也恨极了对方,在弹身逃避的同时,金刀以全力推了出去。

结果金刀嵌进对方的胸腔,他的一条左臂已齐肩被吴钩剑劈落,竟然是凶终末隙,两败俱伤。

他连点右肩几处穴道,止住激射而出的血,两眼睁圆,瞪着对方道:“咱们没有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样?”

使吴钩剑的胸膛上嵌着一柄金刀,自然活不成了,他的嘴角已经溢出血水,居然也笑得出来。

“嘿嘿……一命换一臂,让你老小子……赚点便宜。”语音一落,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场上惊心动魄的恶斗,旁观者是人人失色,胆小的几乎不敢再瞧下去,但他们还是没有离开。

因为连台好戏正在上演,有热闹好瞧,岂肯轻易放过。

此时出场的是韦炯,伯伯身负重伤,他自然要驰往援助。

但他奔出不足一丈,就被一名面目冷肃的短髭大汉拦住去路,此人一言未发,劈头就是一刀。

这一刀不只是急如内电,而且刀沉力猛,势如泰山压顶一般,韦炯仓促出招迎战,竟被震得连退两步。

短髭大汉绝不让他有喘息之机,跟踪挥刀,疯狂追击。

韦炯搏杀经验不足,因而立陷险境。

韦署此时已经拾回他的金刀,虽是少了一条臂膀,他仍然可以一战,及瞧到韦炯的处境危殆,弹身就向这边扑来。

只不过他跟韦炯的遭遇相同,也被一名光头大汉拦住狠斗起来。

韦署虽是功力深厚,每一招都具有无比的威力,只是敌人的打法是悍不畏死,他又创伤未愈,几招下来,也就落了下风。

这一双伯侄全都陷于险境,如果没有外力及时支援,他们必然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辛大哼了一声,道:“主人,让咱们兄弟去帮帮他们。”

季伯玉:“好,你们去吧。”

辛氏兄弟应了一声,双双抢了出去,勾漏轻功天下无双,他们很轻易的接下了对手。

这双兄弟跟孤竹帮曾经几度交手,他们是利用独步江湖的轻功,对付悍不畏死的打法,他们倏退倏进,行动如风,几个来回之后,敌人就双双躺在血泊里。

搏杀结束了,场上摆着三具尸体一条臂膀,当真是惨不忍睹。

此时一名老者排众而出,向金刀掌门韦署双拳一抱道:“在下姓杨,是此地的地保……”

韦署道:“原来是杨兄,久仰,适才杨兄必然瞧到了,咱们被迫而自卫,出手伤人实在是无可余何,这儿有一点银子,请杨兄代为料理一下此地的善后,啊,炯儿,快留着那两位恩公。”

原来辛氏兄弟正准备随着季伯玉离开这里,韦署才叫韦炯留着他们。他打发了杨地保,跟着奔了过来,道:“两位恩公请留步……”

季伯玉与辛氏兄弟停了下来。辛大冲着急奔而来的韦署说道:“一点小事罢了,韦掌门又何必客气。”

韦署叹息一声道:“老朽伯侄遭此无妄之灾,如非燕山主与两位辛兄义伸援手,金刀门就江湖除名了,大恩不敢言谢,今后勾漏山主如有用得着金刀门之处,只要一纸相召,敝门万死不辞。”

季伯玉微微一笑道:“韦掌门言重了,掌门的伤势需要包扎,咱们先回客栈再作详谈吧。”

韦署道:“好,炯儿带路。”

韦氏伯侄住在西门内一家“万安客栈”,回到客栈之后,季伯玉取出随身携带的疗伤灵药,给韦署内服外敷,待一切处理就绪,已是晌午时分了,韦署叫店小二在客房摆下一桌酒席,他们边吃边聊着。

韦署首先感慨地一叹道:“敝门人材凋零,除了咱们伯侄,就只有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孙,此次,唉……”

季伯玉道:“韦掌门功力极为不凡,屠龙刀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只是那批人骠悍凶残,只要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韦掌门不明究竟,所以才着了道儿。”

韦署道:“燕山主认识他们

季伯玉道:“不认识,不过咱们曾经会过他们同一类型的人物。”

韦署道:“燕山主是否知道他们的底细?”

季伯玉道:“除了知他们来自孤竹帮,其他的毫无所知。”

韦署愕然道:“孤竹帮无恶不作,是一个既恐怖又神秘的组织,他们竟然替沈振山出头,这实在使人不敢相信。”

季伯玉道:“在下原先只认为沈振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野心家,现在要对他重新估价了,哦,韦掌门,你既来参加沈家的婚礼,为什么又要开罪沈家?”

韦署道:“老朽绝无开罪沈家之意,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朽是拒绝了一次签名而已。”

辛大道:“大人,韦掌门拒绝签名,就遭到孤竹帮的杀手围攻,主人昨晚也拒绝签名,小的想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季伯玉道:“不错,咱们今后的确要更加一份小心。不过我有点不解,沈振山这种作法,手段似乎有欠高明!”

韦炯道:“沈振山此种作法的确不够高明,但却十分管用,现在天下的门派,几乎都聚在郑州,如果一举将反对者除去,今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季伯玉道:“世兄说的是。韦掌门,咱们不打扰了,告辞。”

回到客栈,店小二迎了上来道:“客官,有一位姑娘在等你。”

季伯玉道:“哦,人呢?”

店小二道:“在客房,要不要小的去叫她?”

季伯玉道:“不必。”

他刚刚推开房门,一声娇滴滴的呼叫就已传进耳鼓,道:“相公,到哪儿去玩了?也不招呼贱妾一声。”好亲热,真像一个贤淑妻子似的。

季伯玉面色一沉道:“别这么呼叫,俞涵梅,我不喜欢!”

俞涵梅樱唇一噘,接着又嫣然一笑:“好嘛,燕然,我是替沈大侠送喜帖来的,沈家曾经派人送喜帖到勾漏山,可是不得其门而入,现在你来到郑州,特地要我补送一份喜帖,以表示沈大侠的欢迎之意。”

季伯玉哼了一声道:“沈振山果然神通广大,居然有这么多的高级走狗!”

俞涵梅面色一变道:“燕然,有别人送过喜帖?”

季伯玉道:“没有。”

俞涵梅道:“那你适才说……”

季伯玉道:“没有人送喜帖,却有人拿出一块素绢要我签名。”

俞涵梅道:“签名,签什么名?”

季伯玉道:“自然是歌功颂德签名留念了,你既然是沈振山的亲信,为什么连这一件事都不知道!”

俞涵梅道:“我真的不知道?”

“找你签名的是谁?”

季伯玉道:“武陵大侠钟三畏,青城掌门无违道长。”

俞涵梅道:“不可能,今日午间沈大侠才知道你来了郑州,立即要我亲送请帖,如果当真要你签名留念,也会在送达喜帖之后,或是要我亲自求你,有我在此,他绝不会找别人的。”

季伯玉道:“有道理,那金刀门又是为了什么!”

俞涵梅道:“怎么,也有人要求金刀门签名!”

季伯玉道:“金刀掌门韦署丢了一条臂膀,是不肯签名所得的惩罚。”

俞涵梅道:“会有这种事!”

季伯玉道:“你不信?”

俞涵梅道:“我相信,但绝对不是沈大侠所为,他如果会这么愚蠢,怎能爬上武林第一人的宝座?”

季伯玉哼了一声道:“你认为他是当代武林的第一人!”

俞涵梅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等闲,不过你还不能跟沈大侠相比。”

季伯玉道:“那你是小看天下之士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除了我,你敢断言就没有人能够胜过姓沈的!”

俞涵梅道:“这个么,也许有,不过我还没有遇到。好啦,咱们别管这些,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她匆匆忙忙的走了,季伯玉却陷入沉思之中,第一件使他混淆难解的是签名问题,俞涵梅说的有理,沈振山老奸臣滑,他绝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求别人签名已近荒唐,再派人刺杀拒绝签名的,那他沈振山岂不要臭名满天下了,以他目前的身份,他说什么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么武陵大侠钟三畏及青城掌门无违道长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

他们可都是江湖名人,一方霸主,难道他们还会一时冲动,而自作主张不成?

其次就是俞涵梅的问题了,他原以为王爷会盯紧这个女人,甚至控制她的行动的,现在看来名震湖海的王爷,竟是虚有其表,连一个女人也奈何不得。

那么往后的事就麻烦了,有这么一个女人整天盯着,不只是烦人,而且大为不便。

追根究底,这些麻烦都是这张人皮面具带来的,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它撕了下来。

正在此时,辛大来了,他在门外咳了—声道:“禀主人,芳姑娘来了。”

芳儿进来了,先报以轻盈的一笑,再出声洵问道:“大哥,你住在这儿还习惯么?”

季伯玉道:“走江湖,四海为家,怎么会不习惯?快请坐,见到你姑母了?有没有代我问候她一声?”

芳儿嫣然一笑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怎么代你向姑母问候?”

季伯玉道:“你这个傻丫头,你不会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么?”

芳儿面色一红,神态显得有些忸怩,但眉梢眼角却掩不住一股欣喜之意。

季伯玉道:“不要生气,妹子,我是跟你说着玩的。”

芳儿原已低下头去的,此时猛一抬头,目射奇光,盯着季伯玉道:“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季伯玉道:“当然喜欢。”

芳儿道:“是真的?

季伯玉道:“是真的。’

芳儿道:“那……”

芳儿要说什么,一条翠绿的人影却于此时闪了进来,季伯玉似乎没有发觉来了一个第三者,径自握着芳儿的玉手,环臂将她搂进怀里。

来人自然是俞涵梅了,她是过来人,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令人想不到的是,她却为眼前景象而目瞪口呆。

芳儿像一只依人小鸟,紧紧偎在季伯玉的怀里,她不只是丝毫没有挣扎,而且埋首于季伯玉的胸前,任它天地毁灭,她都不会理睬。

但俞涵梅的面色却在转变,先是发白,继而发青,最后竟然变作铁青之色了。

她终于忍不住娇叱的一声道:“燕然,放开她!”

季伯玉仍紧紧搂着芳儿,说道:“啊,俞宫主,有事么?”

俞涵梅道:“我叫你放开她,听到没有!”

季伯玉道:“这就怪了,你凭什么管咱们的闲事?”

俞涵梅道:“凭我是你的妻子,燕然,你可以玩尽天下女人,就足不准碰她。”

他们一争吵,芳儿自然就不便再埋首他的怀中了,她抬起头,附着季伯玉的耳根道:“羞死人了,大哥,让我起来。”

季伯玉也附着芳儿的耳根道:“这女人原先是勾漏山主燕然的妻子,与我丝毫无关。”

芳儿道:“我明白。”

季伯玉这才松开手转,让芳儿站了起来,她没有瞧俞涵梅,一转身,径自站到窗前去!

季伯玉向俞涵梅冷冷一瞥道:“俞宫主,你跟燕然已经恩断义绝,你既已改嫁王爷,何必再来这儿无理取闹!”

俞涵梅道:“我跟燕然、王爷,都己恩断义绝,但跟你没有。相公,俞涵梅不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人,难道你当真是铁石心肠么?”

季伯玉道:“你错了,俞宫主,在下跟你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不可告人的事,你不该对我以相公相称,也不该说我是铁石心肠。你请吧,否则我要下逐客之令了。”

俞涵梅目射煞光,冷冷道:“好,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我适才说过不许你碰她,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哼,你想得太美了。”

季伯玉道:“我想怎样,你管得着?”

俞涵梅道:“当然管得着,不信你就试试。嗨,沈姑娘,此人是一个骗子,你可不能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季伯玉闻言一怔,暗忖:“芳儿也姓沈?莫非她跟沈振山有关连?”

他思忖之标,芳儿已经转过身来,她似乎也认识俞涵梅,但神色上却一片冷漠:“多谢指教,我的事我会处埋的!”

俞涵梅道:“沈姑娘,不是我想多事,令尊擎天剑沈振山,在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姑娘如果被坏人骗了,这个脸令尊怎么丢得起!”

芳儿面色一沉道:“你说完没有?”

俞涵梅道:“沈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话了,为了沈大侠我却不得不说,此人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冒充勾漏山主燕然,他一路招摇撞骗,不知骗过多少女孩子,你千万不要上他的恶当!”

芳儿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如果没有你就请吧。”

俞涵梅估不到费尽唇舌,沈芳儿竟不为所动,不由恨恨的道:“假燕然,你等着,我要告诉沈大侠,他不会让你好过的!”语音一落,返身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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