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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长啸声怒发 蛇阵尽溃散

新店镇位于武胜关的北麓,是豫鄂两省的交界之处,由于地当要冲,镇上显得十分热闹。

鸡公山在新店镇的东北,旅游者多由此地开始登山。

在山道路口之旁,有一家专做登山旅客生意的野店,除了供应茶水,还有面食及点心之类。

开店的原是一对老夫妇,现在换了母女三个,这一来野店的生意更好了,因为那对姊妹生得比花还娇,媚态撩人,在信阳远近百里,还找不出这么一对可人儿。

这天晌午时分,骄阳似火,微风不扬,连躺在树荫下的老狗,都一个劲儿的伸长舌头喘大气,官道上自然找不到一个行人了。

野店没有客人,开店的母女三个也显得懒洋洋的,除了徐娘半老的老板烺还在东收收,西捡捡的,那对姊妹花全部都趴在桌上打盹儿。

忽然一阵响亮的蹄声,像晴空霹雳般的传来,它使开店的母女三人精神一振,眼巴巴的向来路瞧着,开店的总希望有客人上门,否则她们岂不要喝西北风了!

这回她们并未失望,果然有人送上门来了。

来骑是一十三匹,马上人是六男七女,马蹄溅起一溜尘土,刹那之间便已到达野店之前。

不过这班人全部都腰挎长刀,身背长箭,脸上蒙着一块黑帕,神秘中带有一股凌人的杀气。

野店的姊妹花也许世面见得多了,看到这十三名神秘人物并没有畏怯之意,她们迎上前去,娇声招呼道:“歇歇吧,大爷们,咱们这儿有凉茶,绿豆稀饭,可以给大爷们解暑解渴!”

天气实在太热了,这十三骑人马全都浑身是汗,歇一下,喝碗绿豆稀饭自然再好不过。

他们将马匹拴在树干之上,十二人围着两张食桌坐了下来,店里的姊妹花分开来招呼客人,一壶凉茶,几个大碗首先递上来,天气热得令人喉头生烟,因而他们每人灌了两碗凉茶,然后他们要来食物,来了一顿狼吞虎咽。

现在他们消了署,解了馋,应该会账离开这儿,因而其中一人掏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子,往桌—丢,道:“够了么?姑娘。”

野店没有什么名贵的菜,二两银子应该只多不少,谁知老板娘却冷冷道:“不够。”

蒙面大汉一怔道:“老板娘,你说什么?不够!”

老板娘道:“是,我说不够。”

蒙面大汉呼的一声跳了起来,这班人原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老板娘居然想敲他们的竹杠,岂不是老虎嘴边拔毛,自寻死路?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位蒙面大汉这一跳,竟然跳出毛病来了,他忽然大叫一声,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蹲下去并不算完,因为他腹痛如绞,疼得他满身都是汗水,连青筋都暴了出来,他身旁的蒙面女人知道着了野店母女的道儿,口中一声娇叱,一把向身前的姊妹花抓去。

她这一抓也抓出了毛病,他们夫妇一体,甘苦与共,她也暴吼一声,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其余的蒙面人全部面色一变,他们虽是满腔怒火,却不敢暴发出来,所谓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现在生命捏在别人的手里,一切只好听凭别人的摆布了。

一名身材较矮的蒙面人向老板娘双拳一抱道:“清教大娘,神箭十八骑与大娘可有过节?”

老板娘冷冷道:“这就要问阁下了,洗剑宫有什么碍着你们神箭十八骑了,你竟然强占咱们二十四处钱庄,杀尽钱庄所有人口,血债血还,这是应得的报应!”

较矮的蒙面人呆了一呆,然后长长一叹道:“姑娘是依惠宫主!”

老板娘道:“不错。”

较矮的蒙面人道:“宫主使毒之能,当得是天下无双,神箭十八骑认栽,不过咱们的手下也被贵宫杀得一个不剩,纵横天下的十八骑也只剩下十三个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洗剑宫已赚够利钱,宫主还不放过咱们。”

依惠哼了一声道:“这要看怎么说了,如果咱们落在你们手里,你将会怎样?”

较矮的蒙面人道:“如此说来宫主是要斩尽杀绝了,那就请给咱们一个痛快。”

依惠撇撇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哪有这么便宜,俞氏钱庄的信誉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咱们多年的辛勤,被你们无情的摧毁,连我师姊俞涵梅的一条命,都要算在你们的头上。”

较矮的蒙面人道:“宫主,你不能栽赃,俞涵海是死在沈门令使的手里,与咱们何干?”

依惠道:“难道你们不是沈振山的走狗?”

较矮的蒙面人道:“咱们的确是沈大侠的部属,但冤有头,债有主,令师姊的死,神箭十八骑不能担负这项责任。”

依惠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你们抢了不少财宝,是不是放在鸡公山!”

较矮的蒙面人道:“宫主既然知道神箭十八骑是沈门的部属,就应该可以想到咱们抢的钱到哪里去了。”

依惠愕然道:“都交给了沈振山?”

较矮的蒙面人道:“是的,沈大侠交游极广,为了实际的需耍,不得不出此下策。”

依惠冷哼一声道:“武林第一家的主人,竟然是强盗头儿,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较矮的蒙面人道:“这个……咳,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咱们是下人,除了听命行事,也别无选择。”

依惠道:“你叫什么名字?”

较矮的蒙面人道:“在下莫汉,是神箭十八猗的大哥。”

依惠道:“莫汉,我看你们不像是坏人,为什么要替沈振山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莫汉一叹道:“咱们师父被沈振山关起来,我兄弟怎能不听他的指使?”

依惠道:“令师是哪位前辈高人?”

莫汉道:“家师羽飞山人。”

依惠啊了一声道:“原来羽飞山人就是令师?这就勿怪各位箭无虚发了,听说羽飞山人隐居关外,他是怎么落入沈振山的手中的?”

莫汉道:“家师当年行道江湖之时,曾经受过武林第一家主人商子畏的恩惠,沈振山派人以神龙令邀请家师,他老人家并不知道神龙令已经易主,自然要落入沈振山的算计之中。”

依惠道:“如此说来,各位是在认贼作父,恩仇不分了?”

莫汉面色一红道:“我兄弟认贼作父是情非得已,但远不至恩仇不分。”

依惠道虎林武林第一家对贵门有恩,这话不错吧?”莫汉道:“不错。”

依惠道:“但你们却一再跟虎林商家的传人季伯玉过不去

莫汉道:“没有这回事,我兄弟从未见过季少侠,怎能跟他过不去?”

野店那对姊妹花的姊姊哼了一声道:“咱们宫主是季公子的夫人,你们向洗剑宫找碴,就是跟季公子过不去。”

这对姊妹花是金凤、玉凤所扮,适才说话的是玉风,她好像怕神箭十三骑听不明白,因而说话的嗓门十分之大。

神箭十三骑当然听到了,连一些过路的旅客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吹皱一池春水,下你底事?一般人听到金凤的话当然像春风过耳、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只是这一伙过路的旅客,偏偏就是关侯及水飘香他们。

话声入耳,水飘香猛的勒住缰绳,就待向野店驰去,但关侯却出声阻止道:“慢点,三妹,咱们先在此地歇一下,待他们的事解决之后再去不迟。”

水飘香的性格原是开朗的,她并不在乎季伯玉在外面有女人,只不过他们已有婚约,这些话听来有些不是滋味而已,经关侯这么一说,他们就在一片树林之前歇了下来。

神箭十三骑的老大莫汉也是一呆,他绝未想到洗剑宫主会是季伯玉的夫人,一呆之余,他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沈振山是要咱们师徒落入万劫不复之境了!”

依惠道:“莫大侠——”

莫汉说道:“不敢,季夫人有什么吩咐?”

依惠又问道:“沈振山将令师关在何处!”

莫汉道:“不知道,在下曾经数度请求沈府总管成晋元,希望能够拜见家师,但成晋元要咱们兄弟消灭洗剑宫,才准与家师相见。”

玉凤撇撇嘴道:“这只是骗小孩子的话,你们就相信了?如果沈振山以药物或其他的方法控制了令师,就算让你们师徒见面,你们还是要接受沈家的使唤,他们一再拖延不让你们见到令师,你想其中是不是有诈!”

莫汉错愕半晌,忽然大吼一声,凭空跳了起来,他是想通了玉凤的暗示,才急得这般景象。

只不过他这一跳,立即引发了所中的剧毒,在一声惨呼之后,就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他痛得嘴唇发白,混身冒着令汗,但仍然断断续续的恳求道:“季……夫人,请替……咱们解毒……今后……”

依惠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吩咐金、玉二凤分别喂给他们一粒解毒灵丹,在一阵喘息之后,这班人的神色便已恢复了正常。

莫汉抱拳一揖:“多谢季夫人,今后咱们兄弟唯命是从,上刀山下油锅,咱们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依惠摇摇头道:“这样不好,如果令师当真被沈振山关在什么地方,你们公开与沈振山为敌,岂不是害了令师了!”

莫汉道:“在下曾经在成晋元的身上发现家师心爱的墨龙,它是一把匕首,能够切金断玉,锋利无匹,家师爱如生命,数十年来片刻都不离身,在下向他追问,他说是家师送给他的,如今想起来,他老人家只怕……”

说到后来,他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了。

神箭十三骑全是粗人,但这班粗人却豪放耿直,满怀忠义,他们的大哥一哭,立即引得其余十二人人呼嚎悲叫,造成一幅感人的场面。

依惠等待他们哭了一会,情绪逐渐冷静之后,才出声相劝道:“各位,咱们要化悲愤为力量,结合天下忠义之士,为令师复仇,也为江湖除去这个毒瘤,但不知各位肯不肯跟咱们忠诚合作!”

莫汉道:“在下说过,今后神箭十八骑,不,应该是神箭十三骑,愿意永远追随季夫人,至死不悔。”

依惠问道:“好,你们是住在鸡公山上?”

莫汉道:“是的,那儿还有沈家的几个走狗,是派来监视咱们的,夫人放心,咱们回去收拾他们,不会让他们走脱一个的。”

依惠道:“很好,金风,去将马匹牵来。”

她们的马闪藏在附近的树林之中,金、玉两人牵出马匹,这十六骑人马一迳向山道驰去。

他们这一走,水飘香的樱唇却噘了起来,道:“大哥,都是你。”

适才她要去问个明白,但被关侯所阻止,现在人家一走,她自然要怪关侯了。

关侯微微一笑道:“回去问二弟吧,他会给你个满意的交待的,其实这种事去问人家,多么不好意思!”

水飘香撇撇嘴道:“人家已经走了,只好去问他了,咱们走吧。”

这一路晓行夜宿,并未遇到什么意外,在一个傍晚时分,终于赶回勾漏仙府。

在水飘香来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怒,能够见到季伯玉她当然欢喜,及见他还带回来一个女人沈芳儿,难免又勾起她的怒气。

待晚间他们单独相处之时,这位姑奶奶终于忍不住了,鼻中浓哼一声道:“我原来看错你了,想不到二哥是一个多情种子……”

季伯玉讪讪道:“请你原宥,当时实在是出于无奈。”

接着将沈芳儿闭关不纳,不得已由豹窗进入,以及跌落负伤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水飘香撇撇嘴道:“她不要名位,只做你的情妇?”

季伯玉道:“是的。”

水飘香道:“待你不要她的时候,她就出家为尼!”

季伯玉道:“她是这么打算的。”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如果她生了孩子呢?”

季伯玉道:“这个……”

水飘香白他一眼道:“你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什么尽说孩子话?不过在咱们没有成婚之前,只好委屈她一下,待成婚之后,再给她正名。”

语音一顿,接道:“还有一件呢?你为什么不说!”

季伯玉一怔道:“还有一件什么?”

水甄香道:“自然是还有一个季夫人了,怎么,还想瞒我?”

季伯玉道:“绝对没有,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水飘香冷冷一哼道:“没有人瞎说,是我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吗!”

季伯玉面色一怔道:“三妹,你应该相信二哥,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我几时骗过你了?”

水飘香道:“好硬的一张嘴,你该不会说你不认识洗剑宫宫主依惠吧?”

季伯玉道:“原来是她,这女人是自作多情,但咱们之间是凊白的,你应该相信二哥。”

他将被沈庭玉以阴雷魔功所伤,后来为俞涵梅救往洗剑宫的一切经过全盘托出。

现在水飘香相信了了,却秀眉一皱道:“二哥,水飘香不是醋娘子,不过江湖动乱未已,你师门的血仇未复,你如是沉迷在安乐窝中,,岂不令人失望!据小莲说,竹凤脸部被果毒所伤才没有来,否则这勾漏仙府之中,岂不又多出一个季夫人了!”

季伯玉道:“你责备的是,今后我会时时警惕自己的,这样吧,三妹,咱们禀明伯母就立即成婚,以后就不会分离了。”

水飘香道:“不,我要你重建虎林,恢复武林第一家之后咱们再成婚。怎么,难道咱们未成婚我就不能时时跟着你?”

季伯玉道:“当然能,这正是我希望的。”

水飘香道:“二哥,这话可是你说的!”

季伯玉道:“是我说的,二哥说话绝对算数,其实自今以后咱们也不可能再分离了。”

水飘香道:“我很喜欢听这句话,你该不是有感而发吧?”

季伯玉一叹道:“江湖之上不只是动乱未已,而且风雨凄厉,日甚一日,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只怕就在眼前了!”

水飘香道:“有这么严重?”

季伯玉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咱们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水飘香道:“你准备怎么做?”

季伯玉道:“我想分两方面进行,第一,掸云二十四招剑法,咱们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搜集齐全了,但要将它组合成—套完整的剑法,还要费番心智与苦练,待剑法达到炉火纯青,我再教你五行化音神功,咱们互相勉励,朝夕切磋,使武圣绝学,在江湖上再放异彩……”

水飘香精神一振道:“多谢你,二哥。还有呢!”

季伯玉道:“现在勾漏仙府中的这班朋友,每一个都是忠义之士,我想教给他们掸云剑法,使他们的武功,能够达到另一境界。”

水飘香沉吟半晌道:“二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季伯玉道:“什么想法?你说。”

水飘香道:“掸云剑是五行门的不传之秘,除了本门弟子,似乎不宜传给外人。”

季伯玉道:“这就难了,除了你跟沈芳儿还能与五行门扯上关系,连我也都算是外人了,那该怎么办!”

水飘香道:“不,你能够获得五行化音神功,及掸云二十四招剑法,你就是五行门的弟子了,你应该兴灭继绝,使五行门发扬光大,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季伯玉道:“就算这样吧,单凭咱们儿个,如何能使五行门发扬光大!”

水飘香道:“谁说单凭咱们几个?这勾漏仙府之中,不是还有很多忠肝义胆的朋友么?”

季伯玉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要传给他们掸云剑法,必须将他们收归五行门下。”

水飘香道:“不错,这就是我的想法,不过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必须要有一个掌门人。”

季伯玉道:“那好办,请你娘担任就是。”

水飘香道:“我娘不会担任,二哥当仁不让,这掌门一职非你莫属。”

季伯玉道:“这件事以后再谈,与务之急是先习会禅云二十四招。”

此后他们集中原属五行门的水大浪母女,沈芳儿,小莲,及季伯玉等人,发挥各人的心智,全力探讨掸云二十四招剑法,经过一个多月的殚精竭虑,终于组合成功,使失传近两百年的武圣绝学,获得满意的成就。

然后水大娘与关侯及沐二先生等宣布成立五行门,准选季伯玉为掌门人,水大娘为长老,关侯及沐二先生为两大护法,其余全属门下弟子。

并订立门规、职掌等项,勾漏仙府的人数虽然下多,却结成一个坚强的整体。

再经过百日苦练,季伯玉与水飘香的武功,已有惊人的进步,虽然还不能达到“五行化天籁,剑气弥六合”的境界、却已能够“五行攒簇,阴阳和合”,使五行化音神功,能够与掸云剑法融为一体了。

至于门下弟子,也有长足的进步,但因各人的资质不同,进展己然也有差异。

这天晚餐之后,季伯玉与关侯、水飘香在厅堂中闲聊,在一旁侍侯的只有小莲一个。

季伯玉向小莲瞥了一眼,回顾水飘香道:“三妹,竹凤被果毒所伤,独自藏身山洞,我有些放心不下……”

水飘香点点头道:“咱们一直分身不开,现在应该去瞧瞧她!”。”

季伯玉道:“你也去?”

水飘香腮帮一道:“怎么,忘记你对我说的话了……”

季伯玉没有忘,那是他答允与水飘香不再分离,这就像白居易写的长恨歌一样:“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既是无人私语,就不便向人公开,现在水飘香当着关侯一提,季伯玉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关侯自然不明白他们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却十分同意水飘香跟他一起去,因而面色一整道:“二弟,你是―门之主,肩负振兴五行门的重大责任,如果只带小莲行走江湖,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所以我赞成三妹带辛氏兄弟,袁江夫妇,及四娇跟你同行!”

季伯玉道:“大哥,带这么多的人,目标是不是太大了么?”

关侯道:“你就是一个人出去,不一定就能逃过别人的耳目,如果咱们人多势众,想打主意的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季伯玉问意了关侯的安排,翌日天刚破晓,就与水飘香带着小莲等北上,迳向桂林驰去。

这天他们到达瑶山西南麓的庙王镇,已是归鸦绕树,凉风掠水的傍晚时分,在前面的辛氏记弟双腿一磕马腹,向镇口催马急驰。

他们是想在季伯玉抵达之前,先定好房间,准备茶水,好好侍候他们的主人。谁知两条人影,恰在此时由镇门奔出,双方的来势全都十分劲急,看来非得撞上去不可。

辛氏兄弟骑在马上,以他们那等高明的身手,自然不在乎这撞,但那人就惨了,不被马匹踏死,也会撞成重伤。

辛大一声叱喝,兄弟两同时甩蹬飘身凌空下扑,一手抓住来人的衣领,将他们丢到路旁的草地之上。

辛氏兄弟使的是柔劲,应该不会把来人摔伤,但那两人哼哈半天,仍然爬不起来。

及定睛一瞧,敢情这两人鲜血被体,早已身受重伤,他们一个年约五旬,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瞧他们的装扮,原来都是瑶人。

此时镇门又涌出十多名手执兵刃的大汉,他们瞧到倒在路边的瑶人,二话不说,奔上前来挥刀就砍。

辛氏兄弟就站在瑶人的身边,不管为了什么,他们都不能跟着别人行凶,因而他们兄弟倏的伸手一抓,扣着行凶者的腕脉,轻轻运劲一拧,那两人不只是丢掉了长刀,而且还痛得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这些人的头儿是一个身着短衣,年约六旬的土老头一下,他手里持着一杆烟锅,好像是他用惯了的兵刃。

土老头向辛氏兄弟打量一眼道:“你们想伸手架梁!”

辛氏兄弟没有答话,因为他们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

但接话的却是小莲,她撇撇嘴道:“人命关天,你们要杀人总得说个理由。”

土老头嘿嘿一阵冷笑道:“理由?嘿嘿,老夫高兴杀人就杀人,没有人敢问理由,你们是过路的吧?趁早夹着尾巴滚,惹火了老夫,你们就一个都走不成了!”

—个土老儿居然有一副如此横蛮的语气,季伯玉等一行全都为之一呆。

土老头以为他的恐吓生了效力,嘴角一挑,他的另外两名手下,立即挥刀向两名瑶人劈去。

季伯玉屈指连弹,制住挥刀者的穴道,然后双拳一抱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老丈,在下可否替他们求个情?”

土老头哼了一声道:“就凭你?先报个万儿给老夫听听。”

小莲冷冷道:“万儿?别吓破了你的胆,五行门的掌门,怎么样?”

土老头双眉一挑道:“小姑娘,说大话么,也不能离谱太远,其实,嘿嘿,就算两百年前的武圣复生,见了本帮帮主,一样要俯首听命。”

水飘香问道:“阁下是那一帮派的高人?”

土老头道:“神龙帮,本帮虽然还没有举行开派大典,但已囊括天下,名震遐迩了,老夫庄公宜,姑娘也许有过耳闻。”

辛大哈哈一笑道:“土狼庄公宜就是你?果然人如其名,主人,这老小子一生之中,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要不要让小的废了他?”

季伯玉道:“别忙,我还有事向他请教。”

语音一顿,回顾土狼庄公宜道:“请问庄老丈,贵帮帮主是哪位高人!”

土狼庄公宜说道:“这话不是你应该问的,趁老夫心情还好,快带着你的人走吧!”

袁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其实早已一肚皮的怒火,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因而怒吼一声道:“禀掌门,这头土狼太过无礼,让属下给他一点教训。”

季伯玉点点头道:“不要伤他的性命,我还想跟他聊聊。”

袁江应了一声,跨前三步,撒出长剑,道:“来吧,土狼,袁某候教。”

袁江原是用刀,但也能够用剑,这是五行门的特色,门下弟子除了习惯上使用的兵刃,每个都学会了掸云二十四招剑术。

但土狼庄公宜却没有出场,他挥了一下手,两名彪形大汉就由他的身后扑了出来。

这倒是对了袁江的味口了,他本来就想杀人,季伯玉却要他不得伤了土狼的性命,出场的不是土狼,他就无所顾忌了。

长剑急吐,晶芒有如长虹经天,它只是一闪即敛,却带起两蓬血雨,及两个斗大的人头。

袁江笑了,声震四野,山鸣谷应,这位当年秦岭双煞之一,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豪气。

适才溅血横尸的两名大汉,是土狼庄公宜最得力的左右双臂,如果袁江换了他,至少要在百招以后,才能胜得这两人一招半式。

看来他们比人家差得太远,在五行门的独门剑术之下,他只算会点庄稼把式。

但神龙帮是一个新兴的门派,现在五行门主也不是当年的巴陵老人,因而他依然硬着头皮道:“好得很、你们居然敢对神龙帮行凶,天下虽大,今后只怕没有你们容身之处!”

季伯玉淡淡一笑道:“你也许说得对,不过阁下眼前就逃不过咱们的掌握,你信是不信?”

土狼庄公宜道:“老夫只是一个小脚色,有本事你找咱们的帮主去。”

季伯玉道:“我会找你们帮主的,却不知道贵帮帮主是谁,到哪儿才能够找到他?”

土狼庄公宜道:“老夫的确不知道帮主是谁,只听说总坛设在王屋山,其实你今天杀了咱们的人,本帮有仇必报,迟早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辛大道:“禀主人,此人所知不多,留着他也只会害人,依小的看还是废了的好。”

季伯玉道:“好,废掉他的武功。”

辛大弹身一跃,伸手向土狼的旱烟锅抓去,来势之急,宛如惊雷骤起一般。

土狼庄公宜听到别人要废掉他的武功,还能不竭尽全力舍命相拚?

然而他却无力避开辛大那闪电般的一抓,而且气海穴上传来一阵剧痛、立即他就全身颤抖的蹲了下去。

根本无力抗拒,气门就被别人点破,今后他连做土狼的资格都没有,只好当他的土老儿了。

留得命在,总算别人手下留情,他不敢再说什么,由手下架着狼奔豕突而去。

适才倒在路边的两名瑶人,经郁雀儿一番救冶,他们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季伯玉不想再耽搁时间了,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应该走了。

但郁雀儿却将两名瑶人带了过来,道:“禀掌门,他们要向掌门道谢。”

季伯玉道:“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算不了什么。”

他不想瑶人道谢,那两人却已经拜了下去,那位年长的瑶人还能说出不算流利,但能听得懂的汉语。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老儿父子给你叩头。”

季伯玉道:“快起来,老丈,一点小事罢了,老丈不必放在心上。”

年长的瑶人立起身来道:“小老儿盘大石,咱瑶族正面临一次灭族的浩劫,请大人救救我们。”

季伯玉道:“就是适才那班人在威胁你们!”

盘大石道:“不是!哦,是他们。”

季伯玉道:“咳,老丈,到底是不是他们,不要吞吞吐吐的。”

盘大石叹息一声,终于说出一番令人发指的话来。

在广西象县以东,平南县的西北,有一块占地数百里的溪峒名叫瑶山,溪峒深险,峻岭连横,是一个十分险恶的地带。

这里住有瑶族,他们聚族而居,世代相传,不设官治,没有土司,但族长却具有绝对的权力。

瑶族有蓝胡盘侯四姓,以盘姓人数最多,盘大石实际上就是瑶山的统治者。

在半年之前,有一群人入山探险,发现瑶山有一个含量丰富的硝石矿,当时他们曾以重利向瑶人购买开采权,但未为盘大石所接受,近日瑶区忽然发生了瘟疫,人畜伤亡颇重。

昨天土狼庄公宜派人向盘大石传话,说明瑶山瘟疫他能医治,要盘大石亲去谈判,谈判的结果是瑶山由神龙帮接管,瑶人变作神龙帮的奴隶。

如此毒恶的条件,盘大石自然不能接受,他们父子虽是冲出重围,却已身负伤,他带来的两名武士,则丧生在那班人的手中!

听完这段故事,季伯玉沉吟不语。

水飘香道:“二哥,咱们管是不管?”

季伯玉长长一吁道:“当然要管,只怕心余力拙,管不了那么许多。”

水飘香道:“这话怎么说?”

季伯玉道:“土狼庄公宜曾说神龙帮已经囊括天下,看来倒是不假。”

水飘香撇撇嘴道:“他不过是吓唬咱们罢了,这种话怎能相信?”

季伯玉道:“不,有深谋远虑的人,应该见微知著,所谓落一叶而知秋,正是这个道理。瑶山僻处边区,都没有逃过神龙帮的毒手,其他各大门派的处境,岂不令人担忧!”

小莲道:“瑶山的问题是硝石所引起的,莫非硝石可炼黄金!”

季伯玉道:“硝石不能炼黄金,却可以炼制火药,如果当真让神龙帮控制了瑶山,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水飘香道:“别担忧,二哥,自古邪不胜正,我不信神龙帮能成什么气候。”

郁雀儿道:“掌门,咱们先不管那些,还是先处理了眼前的事再说。”

季伯玉道:“对!盘老丈,贵族的疽疫是些什么症状?”

盘大石道:“先是肚痛,然后拉痢疾,发高烧,病发十八九会死亡。”

季伯玉道:“病容易治,你跟我到镇上抓药。”

他们来得镇上,落店之后,季伯玉立即开出处方,派人大采购所需的药材,然后由辛氏兄弟将盘大石父子护送到瑶山山口,以免途中被人截杀。

水飘香对季伯玉的处置,有些不以为然,因而询问道:“二哥,这样你就不管瑶山了!”

季伯玉道:“我问过盘大石,只要治好瘟疫,他们还有自保的能力,咱们没有时间耽搁,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翌晨他们赶往象县,再经柳州、桂林,迳向湖南武冈县境的雪山赶去。

这一路之上并未发生什么事故,但江湖之上似乎密云不雨,令人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是暴风雨的前夕,一种令人烦躁难挨的时间。

季伯玉不愿多惹是非,他只想及早找到竹凤,替她治好果毒之伤,然后前往少林一行。据他的估计,天下的门派,能够联合抗拒神龙帮的,只怕就剩下个少林寺了。

这天午后他们赶到竹凤居住的山洞,小莲袷起两块石子,击向山壁上的开关,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响过,果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季伯玉吩咐袁江他们待在下面等候,径与水飘香及小莲纵身向洞内奔去。

小莲走在前面,一进洞口她就高声呼叫道:“小姐,季公子来看你了……”

她一面呼叫,一面奔跑。山洞原本不大,片刻之间,他们已经走遍了每一个角落。

当然,他们没有找到竹凤,否则就不会像没头的苍绳,到处乱闯了。

季伯玉失望的一叹道:“竹凤去了那里,莫非回无名岛去了!”

小起退:“不会,绝对不会。”

季伯玉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小莲道:“小姐脸上的伤如果好了,她会到勾漏山去的,如果没有好,她哪儿都不会去。”

水飘香道:“小莲说的对,她不会回无名岛的。”

季伯玉说道:“此处蛛网尘封,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难道竹凤出了什么意外?”

此种猜忖并不是没有可能,因洞里存储的食物有限,竹凤为了生活必需,就不得不出外采购,如果因而遇到坏人,难保不发生意外。

季伯玉忧容满面,他觉得竹凤太可怜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遭到这等不幸。

他觉得对不起竹凤,感到深深的歉咎,极度的不安,他自信凭他由神医乙无路那儿习得的医术,有能力治好她的毒伤。然而,伊人何处,到哪儿去找她?

他正在懊伤不已之际,水飘香忽然娇呼道:“二哥,小莲,你们快来……”

季伯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及奔到起居室,见水飘香没有事,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走近她的身侧道:“小妹,你发现了什么?”

水飘香拨开一片蛛网,指着石壁道:“你瞧……”

季伯玉与小莲纵目向石壁打量,那儿虽是布满尘土,仍能瞧出一些字迹。

小莲找来一块破布将尘土抹净,几行字迹立即现了出来,那是以类似金刚指力功夫写上去的,看来竹凤是碰到奇遇了。

石壁上是这样写着的:“小莲,这座洞府是师父的,她老人家收我为徒,传我高深的武功,现在我跟师父走了,将来在江湖上咱们也许能够再见,你就跟着玉哥哥吧,替我好好的侍候他。竹凤留。”

没有说她师父是谁,学的是什么高深武功,她们师徒去了哪儿,连留字的日期也没有。

疑问虽是不少,季伯玉的心境却大为安慰,竹凤没有遭到意外,她是另有遇合,但是小莲却哭了,主婢情深,而相见无日,怎能不叫她感到难过?

水飘香劝慰道:“不要难过了,小莲,竹凤因祸得福,咱们应该替她高兴,再说,咱们彼此都不会离开江湖,将来总有机会见面的。”

小莲不哭了,他们准备离开山洞,一股悠扬的笛声,却于此时飘进洞来。

莫非这荒山野岭之中,还会有人来此地放牛?

水飘香正想询问小莲,忽然传来郁雀儿的惊呼:“啊,蛇,蛇,袁江,快叫掌门出来。”

蛇,平常得很,山石水洼之间,时常会有此类东西出现,瞧到蛇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郁雀儿那带着颤抖的声浪异于寻常,季伯玉不敢耽搁,领先向洞外奔去。

现在他们瞧到了,但见万头攒动,红舌伸缩,那不是一条,是数不清的蛇虫。

而且这些蛇虫,是由两条山沟满山遍野而来,它们向中间会师,好像专门来对付季伯玉等一行似的。

女人是最怕蛇的,别看水飘香豪放不让须眉,她也抖索着躲到季伯玉的身后。

更糟的是他们这一行十一人之中,竟有七个是女人,要是杀出一条生路,只怕很难如愿。

在无可奈何之中,只好充躲进山洞再说,虽然这样并非良策,倒也亏得有这么一个避难之处。

季伯玉指挥属下退进山洞之后,他跟袁江守在洞口,辛氏兄弟则准备轮班歇息,然后吩咐小莲带着四娇寻找食物,看洞里还有没有可供果腹的东西。”

他只不过初刚交待完毕,翻翻滚滚的蛇群已经涌到山壁之下,阵阵腥风飙进洞口,令人有着晕眩的感觉。

袁江用衣袖掩着鼻子道:“掌门,这股味道好难受!”

季伯玉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绿色丸药含在口中,然后将瓷瓶交给袁江道:“含一粒在口中就不怕了,你去分给他们一人一颗。”

袁江接过瓷瓶入洞中,季伯玉再流目一瞥,不由面色一变。

敢情山壁原是凸凹不平的,人类无法立足,有些蛇虫却可附壁而上,他跟袁江只说了几句话,已有数十条毒蛇游上山壁。

他在洞口附近掏了两把砂石,双掌贯注真力,向附壁而上的毒蛇洒去。

以他那身绝顶功力,每粒砂石都像弹丸一般的强劲,钢铁只怕也难以承受,何况血肉之躯的蛇虫。

游上山壁的毒蛇,被击得血肉模糊,滚下山沟,山壁附近的毒蛇也有不少被砂石射死。

季伯玉发现这是对付蛇群的好办法,因而连续以砂石攻击,片刻之后,山壁附近遍布蛇尸,洞口五丈以内,再也找不到一条毒蛇了。

毒蛇不敢接近五丈以内,暂时是安全了,季伯玉令辛大辛二在洞口守望,他走进洞内去瞧瞧。

水飘香迎上来道:“二哥,蛇群退了吗?”

季伯玉道:“被我杀了不少,其余的退到五丈以外,辛大他们在守望着,暂时不会有事了。”

小莲送来一碗泉水,道:“掌门辛苦了,先润润嗓子。”

季伯玉喝了一口泉水,流目向四娇一瞥,道:“其实蛇虫没有什么好怕的,它们最厉害的只不过蛇毒而已。刚才你们每人都已吃了一颗解毒灵丹,十天以内,任何剧毒都伤不了你们,你们还怕什么!”

小莲道:“咱们也不想害怕,但只要一见到那些东西,手脚都会发软,实在没有法子。”

袁江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成,洞里的粮食有限,只够咱们一餐食用,明天咱们如果还不能离开此地、就只能吃蛇肉了。”

袁江说的是实话,这班女孩子却已吓得面无人色。

季伯玉微微一笑,本想安慰她们几句,一股怪异的笛声,又已飘进他的耳鼓。

他呼的一声跳了起来,道:“蛇群可能是受笛音控制,它们必然要再一次发动攻势了。”

水飘香道:“二哥,我跟你去。”

季伯玉道:“你不怕了?”

水飘香道:“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季伯玉道:“好,咱们走。”

他们奔到洞口,举目往两侧一瞥,水飘香那软玉温香般的娇躯,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季伯玉靠了过来。

季伯玉伸手搂着她的纤腰,以平稳有力的语气道:“不要怕,小妹,这几条长虫算不了什么,看我来对付它们。”

水飘香在他的鼓励之下,终于挺身站立起来,道:“我不怕,二哥,不过它们皮坚肉厚,用砂石只怕伤不了它们。”

季伯玉道:“我知道。“

土沟两端各由两条巨蟒领头,它们的后面跟着各式各样的毒蛇,一路翻翻滚滚,涌起阵阵腥风,一起向洞口奔来。

这几条巨蟒,只怕连刀剑都伤它不得,它们仰起头来,可以高达洞口,用它们来掩护附壁而上的毒蛇。季伯玉一行的处境更危险了。

水飘香豪放不让须眉,但她毕竟是个女人,通常在所爱者的身旁,女人都显得特别娇弱,需要男人强力的保护,何况此种场面,百年难见,纵使胆大如斗之人,也难免会心生怯意的。

季伯玉也有些害怕,只不过他有保护同伴的责任,在这一环境之下,他自然就忘记害怕了。

待巨蟒够上距离之后,他忽然双掌连扬,八枚铜板以星驰电掣的速度,向左右两侧的四条巨蟒射去。

巨蟒眼如明灯,发出慑人心魄的绿色光芒,此时忽然一起熄灭,必然是被季伯玉的铜板击中。

四条瞎了双眼的巨蟒,立即凶性大发,跳跃翻腾,长尾不停横抽直扫,直搅得尘土冲天,沙石四溅,声势威猛已极。

跟在它后面的那些毒蛇可就遭了殃了,半数以上被它的长尾扫死,或巨大的躯体压死,原是一个惊人的蛇阵,此时已经溃不成军了。

笛声在急剧的响着,它似乎想控制这紊乱的场面,但除了死亡的蛇,其余的已经四散逃窜,不再受笛音的控制了。

那四条巨蟒没有逃窜,因为铜板穿入脑内,击中了它们的要害,在一阵挣扎之后,终于寂然不动了。

笛声也停止了,蛇阵第二度的攻势,再次遭到惨败,此时山林静寂,万籁无声,晚霞在逐渐消失,夜幕已经伸展到山沟里来了。

水飘香轻轻皱了一下眉峰道:“二哥,晚间……如果……”

季伯玉知道她的意思,晚间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时刻,如果毒蛇乘黑夜爬到洞口附近,等明晨他们开启洞门之时蜂拥而入,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此时离开山洞当然可以,要是在途中遭到毒蛇攻击,连逃避的地方都没有,那岂不是更为可怕。

他与水飘香回到洞里,将他的顾虑向大家提出,希望集思广益,求得一个最好的答索。

郁雀儿说道:“掌门,我赞成即刻就走。”

季伯玉道:“哦,说说你的理由。”

郁雀儿道:“咱们全都具有一身武功,只要走快一点,毒蛇必然追赶不卜,岂不比困守山洞安全多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但最怕的是视线不明、而闯进毒蛇阵里。

此种不幸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不过此种可能却十分之小,比起困守山洞的确安全多了。

季伯玉再问其他各人,大多数赞同郁雀儿的主意。

水飘香道:“二哥,既然如此,乘天还没有全黑,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小莲道:“咱们煮好了一锅饭,大伙都饿了,吃一点再走吧!”

大家的确饿了,但也只吃了一个半饱立即上路。

他们的马匹是拴在山上树林之内的,及到树林一瞧,所有的马匹,已经全部倒毙。

这个难不倒他们,要是论速度,他们的两条腿不见得会比四条腿慢。

于是这一行十一人由小莲领头,向西北狂奔,那儿有个镇集名叫“若水”,属于黔阳县管辖,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市镇,只要到达人多的地方,毒蛇就不敢公然出现了。

待天色接近黎明,若水镇已遥遥在望,一缕笛声忽然传入他们的耳鼓。

小莲大吃一惊,急忙收住脚步道:“不好,那人拦在咱们前了。”

季伯玉举目向四周一瞥,只见怪石林立,草木丛聚,他们正走在一个山谷之内,此时如若遭到蛇虫攻击,防守将十分不易。

蛇虫还没有发现,但阵阵腥风已经随风飘来,显然,他们终夜奔波,最后还是闯进毒蛇阵里,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季伯玉在愤怒之际,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他是想发泄一下胸中的气愤,却产生一项意料不到的奇迹。

笛音似乎比不过他的啸声,音量显得大为消弱,季伯玉心头一动,立将“五行化音"心法溶人啸声之内,但见音波激荡,群山四应,天地万物都被一股扣人心弦的杀伐之音所笼罩。

起初笛音还在勉强挣扎,最后终于由微弱而完全终止。

季伯玉停止了啸声,道辛大、辛二,赶快出谷瞧瞧。

辛氏兄弟的轻功,除了季伯玉无人可比,他们晃身一跃,去势若箭,片刻之间就已去而复返。

辛大道:“禀主人,外面除了一个死人,便什么都没存。”

辛二道:“那死人就是吹笛子的,他七窍流血的死在一棵大树之下,笛子跌落在他的身旁。”

季伯玉说道:“好,咱们先去瞧瞧。”

在谷口左近约莫十五丈处,果然倒毙着一名大汉,此人年约四旬,身着红色短衣,头上蓄着长发,用一个金箍箍着,猛然一看,倒有些像一个女人。

此人七窍流血,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果当真是伤在季伯玉的啸声之下,那么他内力之强岂不是骇人听闻。

其实一个习得“五行化音”心法之人,以啸声杀人算不得怎样稀罕,如果假以时日,季伯玉修习到“五行化天籁,剑气弥六合”则动念杀人也非难事。

季伯玉对红衣大汉的死亡,不愿意多作解释,只是吩咐辛氏兄弟将他埋掉。

他们在继续前往镇集途中,水飘香忽然柳眉一扬道:“二哥,你看此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季伯玉道:“你是说那吹笛人!”

水飘香道:“不错,此人役蛇的能力极高,中原武林似乎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季伯玉道:“他原本不是中原之人,咱们自然没听说过。”

小莲插嘴道:“这就怪了,咱们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来算计咱们?”

季伯玉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些人只要别人给他银子,任何事他都愿意做。”

水飘香道:“你说他是一个杀手?”

季伯玉道:“是的,要不他为什么算计咱们?”

水飘香略作沉吟道:“那么是有人雇他来暗算咱们的,那人会是谁?”

袁江道:“除了姓沈的还会有谁?咱们不如上王屋山向他讨问公道,要不他还认为咱们是好欺负的。”

季伯玉道:“王屋山咱们迟早会去的,不过尚非其时!”

水飘香道:“二哥,你认为咱们应该什么时候去王屋山!”

季伯玉道:“开帮立派,应该公告天下武林,并举行一个开帮典礼,这两件事沈振山决不会忘记的。”

水飘香道:“你是说等待神龙帮举行开帮典礼之际,咱们再上王屋山!”

季伯玉长长一叹道:“先师血仇未复,虎林沉冤未雪,纵然将沈振山碎尸万段,也不足解我心头之恨,但这些年来,除了给予太湖一点薄惩,我绝口不提复仇之事,你知道为了什么?”

水飘香道:“我知道二哥是因为力有未逮,而忍辱负重,不过咱们现在已经具有可以一拚的实力了。”

季伯玉摇摇头道:“沈振山父子,还有他的师兄、师妹、师父,都习得阴雷魔功,咱们只有你我两人习过五行化音心法,而且火候尚浅,势难跟他们相抗。”

水飘香道:“大哥的先天混元气功,已经练到极高的境界,他必然可以助咱们一臂之力。”

季伯玉道:“就算加上大哥还是不能跟他们相比。”

水飘香道:“你不是传过商师弟五行化音心法么?他的进境怎样?”

季伯玉长长一吁道:“商师弟忠厚有余,机变不足,我虽是不断的督促,但进境仍然不大。”

水飘香说道:“资质天生,这是无可佘何的事。哦,二哥,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了。”

季伯玉道:“谁!”

水飘香道:“小莲,这丫头的心智体态,都高出一般人很多,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

季伯玉沉吟了半晌道:“小妹,你没有想过?她来自无名岛,是竹凤的丫头,咱们跟无名岛敌友难分,谁也料不到未来的结果,传给她五行化音心法,只怕不太妥当!”

水飘香点头道:“小莲的心性咕们虽然信得过,何此事太过重大,不能不多方顾虑。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季伯玉道:“我想走一趟少林……”

水飘香道:“好办法,少林七十二种绝艺名满天下,咱们如是获得他们的支援,就不怕阴雷魔功。走,咱们找和尚伯伯去。”

语者甫落,她忽然哼了一声道:“听到了么?二哥。”

季伯玉道:“听到了。”

水飘香道:“不理他们!”

季伯玉道:“咱们不理他们,别人也不会放过咱们?否则他们怎会劳师动众,投下这么多的人力呢?”

水飘香道:“你说这批人跟那役蛇的是不是一伙?”

季伯玉道:“我想是的。”

水飘香道:“咱们怎么办!”

季伯玉道:“前面是一条山岗,再下去可能是一片谷地,咱们只要一下去,他们就可以瓮中捉鳖!”

水飘香道:“咱们不下去。”

季伯玉道:“对,咱们占住那条山岗。”

那山岗最狭之处能容两人并肩而立,辛氏兄弟走在最前面,他们刚刚登上山岗,季伯玉便扬声呼叫道:“辛大辛二歇一下再走。”

待大伙全都上了山岗,小莲走过来道:“掌门,好像有点不对。”

季伯玉道:“你发现了什么?

小莲道:“咱们前后都有人潜伏,好像被人包围了。”

水飘香微微一笑道:“小莲果然不错,你也发觉咱们被包围了,掌门要大伙歇在这里,就是想利用有利的地形跟敌人决战。”

小莲摇摇头道:“这儿的地形不好,对咱们颇为不利。”

季伯玉道:“哦?怎么不利了?你说吧。”

小莲说道:“此处地形狭窄,易守难攻……”

水飘香道:“这不是很好么?咱们要的正是这样的地形。”

小莲道:“如果敌人不攻呢?他们可以在隐蔽之处守住咱们,咱们只要下岗,他们就用强弓硬弩向咱们密集攒射,如此一来,咱们就难免受伤亡了。”

辛二道:“咱们就在这儿,跟他们耗着。”

小莲道:“耗着?咱们耗得过他们么?此地无食无水,耗下去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

季伯玉道:“小莲说的不错,这是我的疏忽。小莲,你说,咱们应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危机?”

小莲道:“反客为主,先解决后面的,再解决前面的。”

季伯玉道:“好一个反客为主,小妹,你带着小莲四娇沿山岗向左急驰,待到达三十丈左右,立即扑进后面的树林,一旦将潜伏的敌人肃清,再回头由左侧越过山岗向山谷包抄,咱们就在谷内会合。”

水飘香应了一声,伸手向小莲、四娇打了一个手势,领先沿山岗奔去。

他们这一行动,大出敌人的意料之外,这班人无暇细想,也分作两路追截。

只不过林中枝叶纠结,藤蔓丛生,他们的行动自然要受到阻碍了。

他们不只是行动缓慢,而且枝叶碰撞,不断的发出响声。

水飘香明如观火,对敌人的行动瞧得明明白白。

此时她已超越敌人十丈以外,瞅准了一片易于隐藏的浓密树林,带着小莲等藏了进去。

约莫一盏热茶的时分,敌人接近了,不久现身出来,是三名黑衣蒙面大汉。

这三人手握长刀,背背匣弩,起落之间,身法十分矫捷,必然是几名内外兼修的高手。

他们每人相隔五尺,中间的那人趋叫小莲,右侧的直逼娇娇,左侧的奔向绵绵。

中间的那人刚刚越过小莲藏身之处,忽然寒芒一闪,他的大好头颅便与身体分了家,一股热血冲天而起,尸体奔出三步,才一跤摔了下去。

绵绵出手也颇为准确,长剑由背心穿过前胸,黑衣蒙面人伤中要害,一声未吭就倒了下去。

只有娇娇的出手发生了问题,她是刺向敌人胁门的,可是出手慢了一点,长剑虽是刺进黑衣蒙面人的腰部,却没有击中他的要害。

此人骠悍无比,猛一旋身,挥刀就向娇娇劈去。

自然,他已身负重伤,娇娇必然可以将他收拾下来,只是如此一来,可能会惊动后面的敌人,往后再伏击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好在小莲眼明手快,右掌急吐,指中一枚箭奇准无比的插进此人的咽喉。

她们指顾之间除去了三名强敌,水飘香吩咐留下他们的匣弩,将尸体藏进枯枝乱草堆里。”

待一切处理就绪,另外六人已然现身,这回一人一个,很顺利的又将他们收拾下来。

接着出现的是九个,其中有两个是联袂扑向媚媚,这回依然没有让一个敌人漏网,但她们伏击的行动却也出了问题。

原因是媚媚击杀一人之后,再抽回长剑刺杀第二个,由于时间上有了差距,使敌人有了警觉,她第二剑也刺中了敌人,却是刺在敌人的臀部之上。

敌人痛极而呼,发出巨大的声浪。虽然水飘香奔过来一剑割断他的喉管,那股声浪已经飘送到树林中去了。

媚媚惴惴不安的道:“小姐,是我不好……”

水飘香微微一笑道:“不要自责,这种事是难以避免的,快摘下他们的匣弩,咱们背一具,用一具,此种匣弩在树林中十分管用。”

小莲道:“敌人有了警觉,咱们不能再待花树林中!依我猜想他们如果瞧到这些尸体,一定不敢再经林中前进。”

水飘香道:“不错,咱们应该换个地方!”

她们奔出树林,在山腰找到一个地方隐藏起来。

小莲没有猜错,敌人瞧到同伴的尸体,果然不敢再向前进,一个个由树林中钻了出来。

他们这一批也是九个,黑衣蒙面,背背匣弩,每人抱着一柄长刀,装扮,与适才被杀的十八个一般无二。

他们在林边商议了一阵,一起向山岗奔来,显然,他们是想逃避,也是去向他们的同伴报告。

待他们到两丈以内,水飘香一声清叱,匣弩齐响,乱箭激飞,九名黑衣蒙面人在惨嚎中仆倒下去,没有一个逃得活命。

歼尽强敌,再次获得重大的胜利,但一条人影却于此时为水飘香带来极大的震撼。

来人是袁江,他正气急败坏的向山岗狂奔。

水飘香迎了上去,道:“袁大哥,你们那边怎样?我二哥呢?”

袁江喘了一口气道:“咱们杀了不少贼人,但掌门他……”

水飘香一把抓住袁江的手腕道:“快说,袁大哥,我二哥怎样了!”

袁江道:“掌门一个人越过山岗,进入山谷,待咱们随后跟过去,就找不他了。”

水飘香急问道:“我二哥追的是什么人?”

袁江道:“也是黑衣蒙面,咱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不过此人轻功极高,可能是那些黑衣人的首脑。”

水飘香道:“袁大嫂呢?”

袁江道:“雀儿跟辛氏兄弟还在谷里寻找。”

水飘香道:“咱们走。”

他们奔进山谷立即散开搜寻,几乎找遍谷中每一寸土地,结果还是一个失望。

水飘香气得一跺脚道:“袁大哥,咱们去王屋山。”

袁江道:“使不得,水姑娘,以掌门那分功力,天下武林能够奈何他的不多,也许他追人追得太远,咱们还是等一等再说。”

郁雀儿道:“就算掌门当真出了事,咱们也不能去王屋山。”

水飘香道:“为什么?”

郁雀儿一叹道:“如果姓沈的以掌门的性命作要挟,向你提出十分可怕的要求呢?”

水飘香道:“这个……””

小莲道:“姑娘,这附近有一个山镇,咱们何不到镇上瞧瞧?”

水飘香道:“好吧。”

这个山镇名叫“若水”,有近百户人家,镇上也有客栈,由丁天色已晚,她们就只好先投客店再说。

此后一连几天,他们不停的在附近寻找。

最后他们失望了,季伯玉好像突然在空气中消失一般,经袁江夫妇及小莲等相劝,水飘香领着他们回勾漏山去了,今后如何行动,必须请水大娘、关侯他们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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