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墙上那无常鬼已爬上墙头,王贵吓得混身直冒冷气,几次想逃,可是总被孔广生拉住不放,原来就在无常鬼翻过墙头,奋身跳下之际,已被孔广生看出蹊跷。
孔广生心中暗想:“常听人言,鬼神来去无迹,窗墙过壁,如鱼入水,怎的这个鬼竟要翻墙而入,而且落地有声呢?”
想到这里,不由胆气一壮,再看那鬼,已经一面“啾啾”尖叫,一面走向窗前,刚用手一推开那窗户,孔广生已看到窗内女鬼正站在窗前,两鬼照面,孔广生还没来得及转念时,耳听那两个鬼已同时大叫一声,一齐倒下,也就在这时,王贵闷哼了一声,软瘫在地,昏死过去。
孔广生因此来不及看那两鬼,到底何事?连忙把王贵一把抱起,翻墙而出,走到一座树林之中,费了好半天手脚,才把王贵救醒。
这时已经天明,孔广生走出林外,放眼看去,便看到里许之外,就有村落,于是回身把王贵扶起,背在背上,走到村中,寻了一家小客店,把王贵安顿下来。
哪知王贵经过一夜风寒,又受了惊吓,不由得寒热大作,呓语不清,孔广生见了作忙,连忙吩咐店家去请大夫。
在大夫来到以后,替王贵切脉处方,说了一声:“病势不轻,虽然并无大碍,恐怕要拖延一个时期,才能痊愈。”
孔广生听了王贵无碍,这才放下心来,一面命店家前去抓药,一面约好大夫,明日再来,送出店门,走到店堂时,便看到好些人围在那儿谈论,连称怪事,其中有一个人正在说着:“现在鬼已经死了一个,那一个鬼也被送到衙门里去了。”
孔广生这一听,便不由得停下脚步,细一打听,才知道昨夜自己所到的那户人家,是村中一家富户,主妇新死,昨日正值回殃之期,因此一家老小,全都避出,哪知他家中有一个丫头,却存下坏心,打算乘此卷逃,因此穿上了死者的衣服,扮做亡妇,掩在房中翻箱倒笼的搜刮。
焉知屯中有一窃贼,也存心扮鬼,前往偷窃,这一来,弄成两个假鬼相见,各以为真,那丫头竟吓死在房中,返生乏术,小偷也吓昏在窗外,直到第二天天明,主人回来,这才发现,问出情由,送官究治。
孔广生明白了究竟,也不多言,心知在破庙中所遇之鬼,也便是这个窃贼所扮无疑,便把一长一节告诉了王贵,好让他安心。
王贵叹了口气说道:“愚叔枉称武道中人,竟至丧胆如此,再没脸面在江湖上见人了,病愈之后,和贤侄往山西见过佟方,愚叔便要出家为僧,寻找一个安心之处,以了终身了。”
孔广生闻言,也自黯然,可是自己又不会劝人,只好无语,尽心尽意的服侍王贵。
王贵这一病,病了两个多月,才告痊愈,心知孔广生急于要找寻诸天寿下落,也曾几次劝孔广生离去,但孔广生宅心仁厚,哪肯把他抛下,只在空闲之余,专心研习大乘秘诀,用功不懈。
因此等到王贵病愈的时候,孔广生已把先天大乘神功的基础打好,练得生发随心,运用自如,即就是那一十八手降魔剑法,也练得纯熟入化。
这天王贵起身之后,遍体轻松,知道已经痊愈,便和孔广生一起上路,向王屋山进发。
第二天过了清化,突然迎面匆匆走来两个和尚,一高一低,一胖一瘦,那高大的固然是满面凶恶,那短小的也是精灵怕人,脚下极快,但路不扬尘。
孔广生一见,便看出两个和尚都有惊人的武功,而且不是善类,但因自己赶路心急,摩肩而过,也未注意,再行几日,便到了王屋山下。
佟方家里,王贵是来过的,轻车熟路,所以不必打听,当下把屠龙居士叔侄蠲弃前嫌的事说了一遍,佟方听了也自高兴。
王贵又把孔广生介绍和佟方相见,孔广生见佟方生得虎背熊腰,威武之中,再见严正,连忙上前拜见,口称师伯。
佟方对孔广生也非常之器重,王贵又带孔广生到山西老佟的灵前,叩拜一番,这才替孔广生把来意说明,佟方道:“诸贤侄并未来过,莫非是到别处去了吧?”
孔广生听了,烦闷不堪,勉强在佟方家中,住了三日,便告辞而去,佟方颇爱孔广生之为人,还再留,反是王贵知道孔广生心急,这才让孔广生告别离去。
佟方的儿子佟云,在这三天之内,因为和孔广生年龄相若,性情相投,处得极好,今见孔广生就要别去,哪里肯舍,行行相送,殷殷话订后期,直送到邵源镇上,方才洒泪而别。
孔广生一人上路,想道:“天寿弟不来王屋,这茫茫天涯,叫我往何处去寻?何处去找呢?”
后来还是决定,重返井家岗一行,虽说井武贵山寨已被消灭,但附近总会还有人家,如果诸天寿去过的话一定也会向那些人家打听情形,那么自己拼得多花一点时间,多少总能问出一点踪迹,说什么也要比茫无头绪的去找,要好得多。
孔广生心意既决,便向原路走去。并且一路向人打听诸天寿的消息,虽然明知不一定便能打听出来,但仍不歇手,这天来到清化,天色已经向晚,找店住下,饭后无事,便又和店家闲聊起来。
那店家听了,作色问道:“客官所问的诸客人会武吗?”
孔广生一听,不由兴奋起来,连忙应是,并且把诸天寿的名字容貌举止言谈,详详细细的描绘一遍。
那店家一拍手说道:“那就一定不会错了,三天之前到小店来的那位诸客人,虽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却正和客人所说的一模一样,那天晚上,就落宿在小店里。”
孔广生心中大喜,连忙问道:“现在他走了没有?”
那店家一皱眉说道:“这就很难说了!要说他没有走吧,他已经三天没来了,要说他是走了吧,他不只是没有把房子退掉,而且衣包仍放在小店里,小店也正在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呐!”
孔广生问道:“那么他到哪儿去了,也没有说吗?”
店家说道:“他只说出去走走,谁知一去就没有回来哩!”
孔广生想了一想,便要店家带他去看所留下来的包裹,打开一看,便认出诸天寿所常穿的一件衣服,心想:“照这样看来,天寿弟一定就在附近,也许是结交上了一个什么朋友,就好像自己在杭州和丹徒一样,这倒不愁找不到了。”想着便向店家打听附近有没有会武功而且好客之人。
店家想了一想说道:“这个我们倒还不知?不过耳闻人言,出西门二十里外,有一个郝家庄,庄上养了不少的武师护院,常常也有练把式的去投靠他,除了这个而外,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孔广生又问郝庄主是怎等样人?
店家道:“那郝庄主人称郝员外,大概有五十开外的年纪,家财百万,平时出外,总是坐轿,因为人长得太胖了,所以一步路也走不动。”
孔广生听了,郝庄主不像是个会武功之人,再一想:“或许天寿弟在他那儿,暂时避祸,也说不定。”
因此也不再追根究底,只把郝家的道路打听清楚,这时也不过太阳刚刚下山不多久,心想二十里路,并不算远,又急于要知道诸天寿的下落,便对店家说道:“我现在就要前往,今晚说不定回来得晚,也说不定不回来。”
店家说道:“客官只管前往,小店门户,日夜都有人招呼,客官随时可以回来的,放心好了。”
孔广生略为结束,就依着店家的话,出了清化西门,眼看四下无人,随即施展出轻功,风驰电掣而行。
清化在太行山下,天井关前,沿途本少人家,茂林丛树,到处皆是。孔广生便沿着树林飞驰,谁知一个不当心,竟走错了路,岔入太行山内,等到发觉不对,打算转身之时,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送来了长长的一声叹息,那哀怨之情,动人心膈。
孔广生不由得停下脚来,静静一听,却又听不出什么,刚要再走时,又是一阵风过,断断续续的送来几句话:“诸大侠!我对不起你……孩子,你死得好苦,我也来了,你等着我吧!”
这几句话,孔广生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个苍老的声音,孔广生纵目看时,喊了一声“不好!”脚一点,便穿进旁边林内,一伸手便点倒了两个人。
原来这时孔广生自从练过先天大乘神功之后,双目已能暗中见物,早看到林中不远之处,树枝上正有一个人在那儿上吊,刚把脖子套进环圈,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手持钢刀,好似在催促监视那个人似的。
孔广生动作如电,点倒那两个持刀的人之后,早已上前一把抱住,放下地来一看,正是一个老者,相貌非常忠厚老实,已有六十以上的年纪。
那被点倒的人,却是两个和尚,这时那老者见孔广生救了他,不独不谢,反倒满脸流泪,对孔广生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走你的路,我死我的,你为什么要救我呐?”
孔广生安慰他道:“老丈!好死不如恶活,有什么事我们商量商量还不好吗?”
那老头哭道:“没有用的,我的事你绝对管不了,这些和尚凶得很,我已经害了诸大侠,又怎的能再害你呢?你还是让我死了的好,我求求你不要管我好了。”
孔广生听到那老者提起诸大侠,当然不能不管,便又问道:“你说的诸大侠是何人?他是不是名叫诸天寿呢?”
那老者一怔说道:“你认识他?”
孔广生道:“是的,他就是我的师弟,我也正在找他,所以老丈的事,不妨告诉我知道。我师弟现在何处?你说你害了诸大侠,难道他也遭了和尚的毒手不成吗?”
老者道:“他的死活,老汉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他为了救我的女儿,已被和尚擒住,关在石牢之内,迟早恐怕总是要遭毒手的。”
孔广生吃惊道:“老丈!这一说就格外事不宜迟了,你赶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和尚庙又在哪儿?我好前去打救他们。”
老者这时也想到孔广生必非常人,又看到那两个逼他上吊的和尚,已倒在一边,这当然是孔广生做的,因此又生出求生之望来,定了定神,这才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老汉姓张,因为生来老实,所以人家都叫他张老实。祖居山西阳城县,所生一女,名唤宜娇,今年一十七岁,长得十分美貌,自幼与表兄王荃订下婚姻,只因去年老妻去世,家中只留下父女二人,而那王家乃是阳武县大族,颇有田产,因此写信给张老实,要他把宜娇带到阳武同住,以免孤伶,张老实当然赞成,便收拾家当起程。
没想到走到太行山下,便遇上了慈光寺的两个凶僧,一个名叫肉罗汉悟元,一个叫枯竹僧悟玄,这二人本是慈光寺住持毒尊者悟因的师弟,他三人原是江洋大盗,后来因为作案太多,被官家追擒太紧,这才削发为僧,逃出法网,占了慈光寺,把原来的和尚,一起杀净,招来了旧日手下的喽罗,暗做坏事。
因为他们隐藏得好,平时很少出来,而且慈光寺又僻处太行山大荒岭四绝涧后,绝少人到,所以恶迹并未昭彰。
这天也是张老实该当倒霉,起了个绝早赶路,行至太行山下,偏巧遇上了悟元和悟玄,打从外面回来,一见张宜娇,便惊为天人,一看四下无人,陡起淫心,打算把张宜娇抢回慈光寺,以供淫乐。
凶僧本是强盗出身,想到就做,哪还有什么顾忌,上前一把,抱起张宜娇就跑。
张老实一见女儿被强盗抢走,哭着便追,那两个凶僧一不做,二不休,便又把张老实捆起来,为着不便在路杀人,露出马脚,所以也带回庙去,再加以杀害,张老实父女两个,吓得大哭大叫。
刚好这天,就是诸天寿一早从清化出来的那一天,诸天寿自从杀了过天星关德一家,又到山东井家岗打算找上井武贵为父报仇,谁知扑了一空,打听之后,才知道井武贵已经被别人所杀,也就罢了。
可是知道不便马上就回浙江,因此也想到暂时投奔佟方,躲过一时再说,又因为反正无事,更不知道孔广生会来找他,所以不免把沿途的名山大川,一一涉猎了一遍,这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日,三个月来,才走到河南清化。
这一天住在清化,仍然依旧惯例,一清早就向太行山走去,打算玩上一天,第二天再走,谁知一到太行山前,却看到远远的有和尚掳人。
诸天寿年轻气盛,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便追上前来,大骂:“秃驴该死!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做出这种事来吗?”
悟元和悟玄见有人来了,只好放下张老实父女,转身和诸天寿动手,诸天寿已得少林真传,哪把悟元和悟玄放在心上,拔出宝剑,以一敌二,频施杀手。
悟元和悟玄虽然凶狠,但因为未带兵刃,所以不是诸天寿的对手,三十招后,便自败而逃,诸天寿先转身替张老实父女解了绑,问出情由,本想追上前去,还是张老实怕事,百般相劝,这才罢休,正打算护送张老实父女上路。
谁知悟元和悟玄回到寺中,向悟因一报告,如此长短,悟因马上想到,绝不能放走来人,否则便会招来麻烦,因此立刻把庙中好手,一起率领出来,追上诸天寿,一见面就动起手来了。
要说悟因的本领,可比悟元和悟玄强得多了,更何况他一面自己缠住诸天寿,一面派人掳了张氏父女,然后把诸天寿诱进慈光寺。
诸天寿到底年轻,哪有许多顾忌,只凭一勇向前,进得寺后,双手不敌四拳,最后便被悟因擒住。
诸天寿原已拼着一死,但悟因忽然爱上了诸天寿,年纪轻轻,便有这么好的武功,因此劝诸天寿拜他为师。
诸天寿哪肯答应,悟因便把诸天寿关进石牢之内,等他回心转意。
张宜娇虽说年轻,却生得三贞九烈,抵死不肯顺从和尚,悟因一连三天,竞奈何她不得,反被她把悟因的脸上抓得鲜血淋淋,悟因一怒,便一面把张宜娇吊起来毒打了一顿,一面派人押着张老实出庙,来到林中,打算杀他。
张老实向押送他的两个和尚苦求,这才蒙那两个和尚允许,由他自尽,落个全尸,正在上吊的时候,孔广生就来了,救活了他。
孔广生听张老实说完,哪敢怠慢,便命张老实在林中等他,随即把长衫重新结束妥当,向慈光寺飞奔而去。
孔广生心急如火,一则恐怕张宜娇会被和尚打死,尤其担心诸天寿的安危,所以来到庙前,也不叫门,拧身便上了屋,隐身暗处,鹤行鹭伏,早到了方丈室前。
落地一看,便看到一胖大和尚,在灯下正抱着一个昏死过去的女子,已把那女子衣服完全脱去,一面自己捋裤,准备行淫,一面骂道:“看你现在还顺从不顺从佛爷,佛爷叫你死了也落不到干净。”那和尚便是毒尊者悟因。
孔广生一看之下,怒火如焚,大喝一声:“贼秃该死!”说着也等不及进入屋中,运起先天大乘神功,对着悟因,便遥遥发出一掌。
孔广生练就“先天大乘神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运用,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大的威力,一掌推出,风声立起,沿路均被带得尘土飞扬。
悟因也算是个能手了,孔广生一落地,他便察觉,连忙放下张宜娇,正要问话,已见孔广生掌力发出,知道不好,忙把自己练就的“毒砂掌”迎击上去,两股掌风,在门前一碰,只听到“轰”的一声大响,接着又是“咯咯剥剥”一阵乱响,门窗格扇,便被完全震碎,飞散满地。
跟着悟因顺手一捞,已操起身旁的月牙铲,飞出门外,对孔广生喝道:“你是何人?敢来破坏佛爷的好事,今天便要你有来路,无去路了。”
孔广生见悟因能挡过他的一掌,便知来势不弱,也连忙拔剑在手,封住门户,然后冷笑说道:“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你竟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今天便是你的死日到了。”
说完剑招出手,便向悟因刺去。
悟因哈哈一笑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好大的口气,你就没打听打听,佛爷是谁吗?”说着一挥月牙铲,便对孔广生的剑上碰来。
孔广生见那月牙铲,少说点也有七八十斤,因此不敢硬和他碰,忙把剑收回,霍地变招,施展开新练就的“十八降魔剑法”,和悟因杀了个难解难分。
这时庙中已经全被惊动,悟元悟玄,领着所有凶僧,各操兵刃,携带灯球,一起涌了上来,把孔广生团团围住,刀枪齐举。
尤其是悟因的一把月牙铲,悟元的一支九环禅杖,和悟玄的两口戒刀,更见凶狠。
孔广生展开剑法,虽然不怕,但心想:“这样长久下去,双手难敌四拳,怕不也非被擒不可?”
因此一咬牙根,杀心陡起,猛然连攻三招,逼退悟因、悟元和悟玄,脚跟一旋,身形一转,便似地陀螺似的,闯入凶僧群中,剑光起处,血雨纷飞,那群凶僧,原不过是悟因手下的喽罗,能有多大能耐,又几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一起惊叫起来,向后直退,等到悟因三人赶过来时,早在孔广生的剑下,死伤了好几十个,断臂残骸,狼藉满地,孔广生也被溅满一身鲜血。
悟因看了,大喝一声,月牙铲直对孔广生颈间铲来,孔广生刚一低头让过,悟玄的戒刀又已风卷而至,同时悟元的九环禅杖,也对孔广生的下盘扫来。
孔广生连忙横剑一圈,拦开悟玄双刀,跟着微微向上一纵,刚好让过九环禅杖,没等悟因出手,脚尖在禅杖上一点,略一藉劲,人便横飞出去,又落入凶僧群中。
孔广生这一招,看似险极,但也是出于“大乘秘芨”所载,他因为刚才一招得手,杀死了几十个凶僧,使敌人威势大灭,因此才又不惜冒险,再来一次。
这一次孔广生剑势愈加凌厉迅速,直似一团银光,闪电似的在凶僧群中滚了一圈,那几十个凶僧,便立刻无一幸免,不是断头,便是折足,纷纷倒了一地。
孔广生这一招之奇之快,简直出于悟因等的意料之外,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悟因手下,便已全部了结,孔广生心中不由一壮,也没等悟因等再攻上来,反倒乘势回身,向悟元和悟玄卷去。
悟元和悟玄,功力本来不及悟因甚远,见孔广生来势如风,哪敢迎敌,连忙一纵让开,就这样,若不是悟因来得快,把孔广生挡住,二人也就非要受伤不可。
悟因这时,已气得疯虎似的,展开月牙铲,和孔广生拼命,悟元和悟玄,定了定神,这才二次重上,三个人丁字式困住孔广生厮杀。
孔广生此时已经胸有成竹,看出三人之中,以悟玄最弱,因此窥定悟玄破绽,一招“接引西方”,引开悟玄的戒力,左手运起“先天大乘神功”,向悟玄胸前劈去。
那一招“接引西方”,本是十八手降魔剑法中的诱敌之计,变化无方,只要敌人不察,兵刃攻了过来,便会自然的被引荡开去,门户大开,悟玄那里识得,虽然悟因看出不妙,喊了一声:“三弟注意,赶快撤身后退。”
可是话音未了,孔广生的掌力已排山倒海一般的打到悟玄胸前,只听得悟玄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撤手丢兵刃,仰面便倒,眼看是活不成了。
悟因大吼一声,月牙铲也就在这时点到,孔广生退避已自无及,只好一咬牙,运用“先天大乘神功”,用剑挡去,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挡之下,竟把悟因的月牙铲磕飞。
这是因为孔广生用先天大乘神功,掌击悟玄之后,尚未来得及把神功收起,悟因月牙铲便已来到,因此挥剑之际,神功力透剑端,而且又用了个十足力量,悟因那里还能承受得住。
悟因铲被磕飞,虎口破裂,半身酥麻,喊声:“不好!”便打算跳出圈子逃跑。
可是孔广生已经得手,哪能就此放过,心中也知道了先天大乘神功,妙用无穷,因此左掌又起,向悟因平推出去。
悟因知道不能再逃,也只好再用“毒砂掌”迎敌,可是这次就和上次不同了,上次悟因锐气正盛,所以能抵挡得住,而这次却是在半身酥麻,尚未恢复之际,掌力虽然发出,却已大不如前,才一接触,便自分出高下,悟因直被震得连连后退七八步,身形仍自摇晃不定。
孔广生这时既已彻悟了先天大乘神功的妙用,一切得心应手,早已飞身上前,剑光起处,悟因一颗头颅,顺剑落地。
悟元一看,直吓提心胆俱碎,倒拖禅杖,便想逃走,孔广生喝一声:“也饶你不得!”悟元也就应声倒身,血从背心顺着孔广生的剑尖,喷射而出。
孔广生杀完悟元,四面一看,已无别人,这才想到一件事,不由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的把他们全杀了,不留一个活口问话呢?偌大的庙宇,不知道石牢在于何处,寻找起来,不是要多费手脚吗?”可是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办法。
这时被悟因剥去衣服的张宜娇,也自醒转,正在那里哭泣。
孔广生听到,知道她没穿衣服,不便进去,便背着身在门外说道:“张姑娘,你别哭了,赶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见你父亲去。”
张宜娇哭道:“我父亲已被和尚杀死,你别骗我了。”
孔广生连忙简单的把救张老实的事,告诉了她一遍,张宜娇这才止泪收声。可是孔广生等了一会,仍然不见动静,便又催她赶快穿衣出来。
张宜娇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的手还被反绑着呢?”
孔广生想出去把张老实找来,替她解绑,但又不知道庙中还有无别人,怕在出去的当儿,张宜娇受害,无可奈何,只好叫张宜娇翻身面朝里面,然后自己进去,用剑挑断了她的绳子,立刻又退出门外。
又等了一会儿,张宜娇这才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纳头向孔广生便拜,孔广生连忙让开便道:“张姑娘不必多礼,我带你去见你父亲吧!”
说着便引张宜娇出庙,在林中找到张老实,父女见面,抱头大哭。
孔广生劝止他们道:“老丈且先别哭,你知道庙中石牢所在吗?我师弟还没救出来呐!”
张老实这才收泪说道:“我第一天被掳进庙,也就是关在石牢里的,那地方是在庙后,大概我还可以找得到。”
于是又带着张宜娇,和孔广生一起进庙,仔细辨识路径,向庙后寻去,沿途并未看到一个和尚,找着找着,果然被张老实找到,对孔广生说道:“就在这里了,那天被关进来时,只记得和尚怎么一弄,便把这块地板掀起,下面就是通石牢的路,但不知怎么掀法,石牢里也有两个和尚在守着哩。”
孔广生在地板上仔细一看,便找出破绽来,运起神功,用剑就着板缝一剥一撬,便撬起了那块地板,下面果然是一条地道。
孔广生怕张老实父女下去了,遭人暗袭,反碍手脚,便叫他们父女留在上面,又吩咐:“如果看到有人,便立刻大声叫唤。”然后自己挺剑,走了下去,石牢内壁上本有灯光,孔广生行尽十来级台阶,和三丈来长的一条通道。眼前又是一道铁门,却未关闭。
孔广生仔细一看,锁链俱抛在一旁,乃是被人用兵器削断的,心下奇怪,探头向内里一张,黑漆漆的一无所有,侧耳一听,也无人声,又喊了几声:“天寿弟!”也不见有人答应。
孔广生一向谨慎细心,仍不敢冒昧进入,怕遭暗算,便又回身从通道壁上取下一个灯盏,照着进去一看,哪里还有诸天寿的影子。
心中不由一急,再一细寻,才发现门边地上,躺着两个和尚,上前用灯一照,和尚混身并无伤痕血迹,用手一摸,一个冰冷早已死亡、一个还有点微温。
孔广生放下灯盏,细一检查,便发现那两个和尚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了穴道,便是还没有死的那一个,救转过来,也活不上几个时辰,但孔广生仍旧动手替他推宫过穴,运起先天大乘神功,用本身的真气去暖他,这是因为孔广生急于要知道诸天寿的下落,而那和尚又是这庙里唯一的活口,所以才不惮烦劳的把那和尚救醒过来,问道:“你说!诸天寿哪里去了?”
那和尚虽不认识孔广生是谁,但见孔广生和颜悦色,便认为是来救自己的人,因此一点也不迟疑的说道:“他跑了,他被人救走了。”
孔广生听了,心中稍觉一安,跟着问道:“是谁救走他的?他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
那和尚道:“今天晚饭之时,我们俩刚来上班,让姓诸的吃饱,正依着当家的吩咐,在劝他跟顺之际,突然通道里走下一个人,我们先前还只以为是寺里的同伙,谁知这人走到门前,一挥手中的剑,便把锁链一齐斩断,推门而入,我们这才知道不好,可是还没等我们动手,刚到门前,便被那人一伸手在肋间一点,我只觉得混身一麻,便倒在地上不能再转动了,我的同伴也是如此,这时,这人走到诸天寿的面前一看,大概认出姓诸的不是他所要救的人,便问姓诸的是谁?为什么会陷落在这儿?姓诸的便告诉了他,那人听了,说道:‘那我们不是外人了,我和你师祖是熟人,今天也算你我有缘了。’说着便替姓诸的解了绑,姓诸的便邀他同去杀当家的,那人道:‘我尚要设法去营救我的小徒,无暇在此耽搁。’姓诸的还想去救张老头父女,那人道:‘我既不愿意在此耽搁,你一个人去了也是白搭,何况事情已有两日,恐怕那父女早已遭了毒手,又何必再去白费事呢?倒是我现在正需要一个帮手,如果你愿跟我走,帮我一次忙的话,我倒是非常之高兴的。’姓诸的拗他不过,就跟着他一齐走了。”
孔广生问道:“他们没说上哪儿去吗?那姓诸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姓诸的有没有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那和尚道:“他们没说要到哪儿去,那人一直背对着我,所以没看清楚,听声音大概也总有个四十多岁的样子了,姓诸的也曾请教过他的姓名,可是我没听清楚,因为我被他点倒之后,混身就越麻越厉害,耳朵里也嗡嗡的乱叫,后来干脆就听不见了,等他们走了不多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所以只好像那人说是什么长什么山,什么司徒什么的,别的都没有听清楚。”
孔广生想了一想,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道理来了,倒不如赶快去找为是,那人既然会跑到慈光寺来找他的徒弟,则他徒弟出事的地方,大概不会离此太远,更何况诸天寿的包裹还在那客店之中,回去取时,店家也一定会告诉他有我这样的一个人的。
因此孔广生倒反而心神大定,高兴万分,因此也不去再管那和尚,返身便出了石牢,领着张氏父女出庙,又怕那些和尚的尸体,被人发现,替左近的居民带来麻烦,便又把那些尸体推在大殿之上,找出张老实的包裹行囊,然后放了一把火。
这才来到庙外,向张老实借了两件衣服,把那身上的血衣换掉,手脸洗擦干净,护送张氏父女,寻路出山,到了清化县城时,已经天色大亮。
孔广生因为自己有事,便向张氏父女别过,张氏父女千恩万谢,方才离去。
孔广生连忙赶回店中,一问店家,诸天寿却没来过,等了两天,仍然不见踪影,又四出打听,仍是消息毫无,连郝家庄都曾去过,那郝员外却又非武林中人,不过是因为有了几个钱,怕歹人算计于他,这才找了一些人去护院,所以也没打听得出个头绪来。因此不由得又着起急来,暗恨自己何不早来三天,不是可以遇上了吗?
现在这一失之交臂,又不知道要到何处去找了?想到后来,这才想到那石牢中的和尚曾说过那人和山西老佟相熟,因此又生出一线希望,心想只要问出那姓司徒的是何人,便不愁找不到诸天寿,主意既定,便又急急的赶到王屋山去向佟方打听。
佟方想了一想,这才说道:“先君交游遍天下,若说是姓司徒的,因为这个姓不多,所以只有和三道沟参场主人司徒阳城,交情很好,但并未听说司徒阳城收过徒弟,更何况他远在东北,又怎会孤身南下,来找什么徒弟呢?这就不可解了。”
孔广生问道:“师伯,三道沟在东北什么地方?”
佟方道:“三道沟在东北吉林境内,长白山下。”
孔广生道:“那就一定不会错了,那和尚也说过,姓司徒的在什么长什么山,那不是长白山还是什么呢?所以那人也一定会是司徒阳城无疑了。”
佟方虽然不认为然,但一则另想不出还有何人,再则也不愿意扫了孔广生的高兴,因此也不再多说,只写了一封信,介绍孔广生去见司徒阳城,同时又告诉了孔广生许多江湖上的人物,谁是朋友,谁有嫌隙,谁正谁邪,以及江湖上的许多交结来往规矩,更嘱咐孔广生要凡事自己谨慎当心。
孔广生一一恭敬答应谢过,立刻起程,向东北关外赶去,心中充满了高兴,认为这次一定可以找到诸天寿无疑。
谁又知道,如果孔广生不要急急于忙着出关,能多在太行山一带,待上一个半月,也可以找到了诸天寿呢?这一来倒反而失之交臂,使相见之期,又耽误了不少的日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