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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力歼竹牛全仗神勇 空劳鞍马祗余劫灰

孔广生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一看之下,可不是阮家大闺女的一张粉脸,偎在自己旁边,粉香袭人,一条腿压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酣。

孔广生连忙翻身坐起,再一定神,哪儿是在什么三道沟,还不是仍然在那土洞之中,原来刚才种种,竟是大梦一场,孔广生心中好笑,自己怎的会做出这种近乎荒唐的梦来?

便用手推开阮家大闺女压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腿,起来拨开洞口的草一看,旭日已经东升,天亮了也好久了。于是回身叫醒二女,准备出发。

张阮二女起身之后,略为收拾,孔广生又在洞中找出那五个被害参客的行囊,参枝犹在,连韩相祯和董魁向司徒隰城所领的那二百两银子,也没用罄。

还有一支长枪,便一起收拾起来,并割下韩相祯和董魁的首级,连同那两支奇怪的兵器,一起挑在枪上,又饱餐一顿,这才带着二女上路。

孔广生来时是不择路而行,这次带着二女,当然不能这样走法,只好觅路而行,因此绕了不少的圈子才算认清了道路,行至黄昏,也不过才走了一半路程左右。

孔广生知道二女体力不够,便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提早歇了,一夜无话,直到天快明时,才又听到远远的地方,发出一阵“轰轰”之声,但不久也就停住,因此孔广生也未注意,等到天色大明,方又上路,行到日色歪西,已离山口不远,只要再转过一个山坡就到了。

目的地既已在望,孔广生便不由得嘘了一口气,感到非常轻松。

谁知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阵异声,恍如万马奔腾,起自他们身后,孔广生回头一看,便看到远远有一大群牛一般的兽类,飞奔而来,为数竟不下二三百头之多,黑压压的一片,在那儿乱狂奔逐,声势非常惊人。

尤其是为头的那一只,竟是高有八尺左右,眼如铜铃,两支长角,恍如两把钢刀一般,竖在头上,身上是青毛黑章,一条一条的,与竹节无异。

孔广生略一凝神,便猜想到大概是竹牛,再一想到天亮前所听到的一阵“轰隆”大响,准又是雪崩摧山之声,那就和上次竹牛出山的情形一样了,因此越发的认定无疑。

心下不由得大惊起来,连忙对张阮二女说了一声快走,便领着她们向前急奔,并且知道要想逃出山口,必已无及,刚好不远处山涧旁边,便是一片草坪,草坪旁边,就是一大丛荆棘。

孔广生认定是个藏身的好所在,带着二女,飞奔过去,用枪拨开荆棘叶,便命二女进去。

张阮二女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荆棘刺人,埋头鱼贯而入,孔广生也钻了进去,回身用枪理好被拨开的荆棘叶,刚好能遮住身形,那群竹牛,已自奔到了草坪之上。

孔厂生不敢再动,又吩咐二女,不得出声惊呼,自己便从荆棘缝里,向外望去。

那群竹牛,状貌果然凶狠异常,一般的身材要比寻常的水牛,大出一倍以上,可是还比那为首的一只要小得多。

那为首的一只,无疑的是那里的王,它走到哪儿,群牛也就跟到哪儿,在它身边乱挤,惹得它发起脾气,大吼一声,群牛便吓得四处纷纷逃避,但不多一会儿,便又重行挤了上来。

这时它们大概是没有发现孔广生,所以一到草坪之上,便停下来,在那儿吃草,悠然自得。

孔广生伏了好一会儿,见群牛仍无走意,不由得大急起来,心想:“它们一时不走,便一时不能出来,万一被它们发现,自己或许可以逃出性命,张阮二女便是非死不可,这可怎么办呢?”正想之间,忽然那条为首的牛,突然一声大吼,转身又向山里返奔回去,群牛也就一涌跟上,转眼就出去了一二十丈。

孔广生一看,不由大喜,谁知就在这时,有一条走得慢的竹牛,刚从孔广生等藏身之处擦过,张阮二女也正在偷偷的向外瞧望,一见这条竹牛,就在面前,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这一出声不打紧,那条竹牛去而复回,在荆棘丛外用鼻子一阵乱嗅,立刻扬起头来,一阵大吼。

孔广生一看就知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打定应付的方法,那群竹牛也已回头,如飞而至,直向荆棘丛涌来。

孔广生心想:“这下糟了,如果竹牛踩来,那就非要变成肉泥不可,唯的一办法,只有把它们引了开去,才能救得二女的性命。”

因此对二女说了一声:“你们再也不能出声了,更不能稍有动静。”说完不等牛群来到,便用手中的枪,拨开自己头那一片荆棘,立起身来,奋力一跳,便跳出荆棘丛,跟着一个箭步,纵到那为首的竹牛面前,刷地对着牛头刺了一枪,没想到那竹牛的皮,竟坚硬异常,一枪却没能刺得进去。

孔广生大吃一惊,哪敢停留,转身便向另一旁飞奔过去。

那牛既然发现了有人,已经就不肯罢休,再吃孔广生刺了一枪,虽没皮破血流,但也就感到了一阵奇痛,因此越发的大怒起来。

一声狂吼,四蹄生烟,便跟在孔广生身后撵到,饶得孔广生轻功绝顶,飞行神速,竟还跑不过竹牛,转眼便被追及。

孔广生虽未回顾,但已感到竹牛的呼吸之气,已临脊背,不由大惊,连忙横身向旁边一跳让过,这一让虽然让开了那为首的竹牛,但其余的竹牛,又已涌了上来。

孔广生忽然看到,那竹牛混身青黑,坚硬如铁,就只有颈下有一簇碗口大小的白毛,跟着皮在那儿一吸一动,似乎非常柔软。

孔广生心下一动,暗想:“莫非这儿便是它们的弱点吗?”

这连看带想,也不过就是一刹那间事,一匹竹牛已冲到孔广生的面前,正想低头用角去触孔广生。

孔广生这时也就不容许再做多想了,一挺手中的枪,对准那块白毛,便直刺了过去,果不其然,一刺便入,并且一刺便倒,带着枪竟几乎连孔广生一起拉躺下去。

孔广生连忙拔出枪来,心中大喜,便手不停留,如法炮制起来,转眼便被他刺倒了七八只。

但是竹牛的数量太多,前仆后继,接应不暇,并且竹牛体大力强,冲来之势,猛不可当,而且那块弱点,又在颈下,非和竹牛对面,不能下手,所以刺起来虽然并不为难,但那股冲来的力量,却难承受。

三五只尚不觉得,刺到七八只时,两臂早被震得酥麻起来,混身出汗,并且牛群也已四面涌到,孔广生立刻陷入牛群之中,心想:“这下必然再也活不成了。”

这也是孔广生命不该绝,倘使再停片刻,群牛向前一挤,孔广生哪里能够留得命在,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为首的那牛,太概是因为群牛挡住它的路,使它不能自己来处置孔广生,因此勃然大怒,又是一声暴吼。

这一声吼,才救了孔广生一命,因为那群竹牛一听,便再也顾不得孔广生,立时掉头,纷纷逃走,孔广生四面一松,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但群牛虽然逃开,而为首的那只大竹牛,又已扑到,孔广生只好放开脚步,拼命飞逃。

哪知道逃时又没看清方向,逃没多远,前面已到涧边,这涧深约四五十丈,宽逾一二十丈,又难飞渡,而那大牛,又到身后。

孔广生无法可想,只好把心一横,转身一挺手中枪,便向大竹牛刺去,哪知出手稍迟,竹牛头已低下,当然再也剌不到它的弱点了,枪尖在竹牛头上一滑,便伸入竹牛的双角之间,同时牛角也已指向孔广生胸前。

孔广生大吃一惊,不敢收枪退走,因为身后便是绝涧,无路可退,只好奋起神力,用枪在牛角里一撬,才算把那大竹牛的来势挡住。

不过这一来,孔广生便成了和竹牛在角力了,大竹牛力大何下千钧,歪着头想从孔广生手里摔脱开去。

孔广生也运起“先天大乘神功”,方才支持得住,人牛这一拼,孔广生固然是心跳气涌,眼射金星,而那大竹牛也是运声怪吼,四蹄乱踏,仍在一个劲儿的想向前冲,更何况刚才避了开去的牛群,这时又重新挤了上来。

孔广生一看不好,连忙提起最后的一口气来,运足全力,猛然一撬,这一撬之下,不只是枪柄两断,连牛角也断了一只。

孔广生就在这一弹之下,人被弹起,落入山涧,幸好山涧岸下数尺之处,有一株小树,斜生向外。

孔广生下落之时,在树上一碰,也亏得孔广生手快,一把捞住,人才被吊在树上,没落下去。

可是那树不大,被孔广生这一吊,便吊弯了,虽然根未离土,而孔广生的身体,已经贴在岩壁之上,真是危险万分,不过也亏得如此,才救了孔广生的一条性命。

孔广生脚一贴壁,立刻找到一个突出之处,立定脚尖,稳住身形,接着便看到一团团的大黑影,从身边擦过,直向涧下投去,转眼之间,涧下传来一阵竹牛怒吼之声,并且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在那儿翻腾乱挤,而岸上却反而静了起来。

原来那竹牛天性合群,且惟牛王是从,牛王走到哪里,这一群竹牛也就跟到哪里,孔广生奋起神力,撬断牛角之际,自己被摔了出去不算,那匹大牛也跟着冲进涧内。牛群见牛王入涧,哪知厉害,便也跟着投入涧内,刚好树枝弯下,孔广生贴身壁上,则才没有被投下的牛群撞到,否则的话,孔广生也就活不成了。

孔广生吊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涧下吼声已停,这才听真岸上已无动静,方敢攀藤缘草,爬上岸来,一看之下,果然牛群已空,只剩下一轮血红的落日,斜照山际,刚才的事,便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这时虽知大难已除,但因适才与大竹牛角力,耗损真力过度,仍自手足发抖,筋骨酸痛,心中仍怕再有竹牛出现,因此强忍苦楚,走到荆棘丛前。

那半戳枪,早已撒手丢落,无法拨出荆棘,只好喊道:“你们出来吧,赶快回去要紧。”

张阮二女自从孔广生跃出荆棘丛之后,早已吓得胆落魂消,跟着便听到牛群奔跑狂吼之声,再过了一会儿,声响俱绝。

等了好久,也不见孔广生走来,既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不敢出视,更疑心孔广生已遭牛群毒手,两人相视发怔,作声不得,状如木鸡,不知所措。

这一听到孔广生出声相唤,怎不似喜从天降?也顾不得荆棘刺人,便同时硬钻了出来,一见孔广生,便两人一边一个,拉住孔广生的手直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孔广生知道她们这是惊极而喜所必有的现象,也不奇怪,便对她二人说道:“好了,别哭了,现在竹牛已除,我们赶快乘日色未落以前回去吧,我这时已筋疲力竭,免得再碰到什么野兽,便难活命了。”

二女闻言,又怕起来,连忙止泪收声,把行囊首级分别背在背上,反而扶掖着孔广生,向山口走去。

孔广生也真是疲乏到了极点,便也由她们,一路行来,转过一个山坡,山口已经在望,这才精神稍为振奋了一点。

谁知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路旁草中,忽然一声响处,陡地立起三只黑瞎子来。

张阮二女一见,惊叫一声,双双吓得软瘫在地,连孔广生一起拉倒,孔广生明知这一撞见,必然无辜,可是还不愿意就此束手待毙,因此紧紧一咬牙关,翻身爬起,回手拔出宝剑,向身前一横,便想等黑瞎子来时,再做生死一搏。

哪知那三个黑瞎子忽然口吐人言说道:“孔广生大侠别慌,这是我们。”说着用前爪在头上向后一掀,把熊皮掀到脑后,果然露出三个人头来。

孔广生也认识他们正是场中之人,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那三人,便是奉了司徒阳城之命,来此守候着孔广生的消息的,这一见到孔广生便一面吹起螺角,向山口报告,一面和孔广生以及二女相将走去。

还没走到山口,便看见司徒阳城率领着许多人,飞快的迎了上来,阮大娘和张老实父子也在其中。

司徒阳城满面高兴地笑道:“贤弟,你回来了,可真把愚兄急坏了。”

但一看孔广生狼狈之情,倦容满面,便又着急问道:“贤弟!你这是怎么啦?受伤了没有?”

孔广生摇摇头说道:“我倦得很,回去再谈吧。”

司徒阳城连忙亲自扶住孔广生,回头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吧。”

这时那一边,张阮两家,骨肉重圆,喜不自胜,阮大娘一面抱住女儿,泪流满面,问长问短,一面笑着对众人骂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偏说我女儿已死,可是我就知道我女儿命大福大,绝死不了,你们看,这不是我女儿活鲜活跳的回来了吗?”

阮家大闺女也是恐怖俱忘,又自庆得保完璧,便在那儿指手划脚,唧唧呱呱的叙述这几天来的经过,韩董二人怎样不成人样?自己怎样不肯顺从?孔广生怎样寻来杀死二贼?一说走了嘴,连那一场误会,打算向孔广生献身的事,都说了出来。

人丛中有那尖嘴薄舌的,便取笑她说道:“大姑娘!这太可惜了,你虽已肯了,却碰到孔大侠是个正人君子,暗室不亏的人,反使你空欢喜了一场,要是你向我也来这么一下,那我们两个不是都痛快了吗?”

阮家大闺女一听,自知失言,不由得羞得两颊绯红起来,闭口不语。

阮大娘见女儿受窘,哪肯答应,早跳到那人面前,起手打了那人一个嘴巴,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

那人虽然挨了一个嘴巴,但因平常挨阮大娘打惯了的,所以也没生气,仍然嘻皮笑脸地说道:“我不配,那么就只是孔广生大侠配了?”

阮大娘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当然,孔大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便是我,也还要报孔大侠的大恩呢?”

阮大娘语出无心,把两句话连在一起,这意思就不对了,那人听了,哪肯放松,便又取笑说道:“你呀!你掐着指头算算今年多大年纪了,做孔大侠的娘还差不多,别再起那空头心思,难道还想和女争风,打破醋罐子吗?”

阮大娘这一听,才想到自己说话出了毛病,不由得老脸上也红了起来,笑骂道:“你这轻嘴薄舌死不掉的东西,说出这种话来,就不怕阎王把你抓了去拔舌下地狱吗?今天我要不撕烂了你的嘴,也替你消不了灾,你竟敢拿老娘开起玩笑来了。”

说着便扑上前去。

但那人已一回头,钻进人丛,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另一边,张家儿媳妇已被张老实一把抱住,紧紧的搂在怀中,翁媳两个哭得好不伤心,大天儿却反而怔瞪着眼,站在一旁,若无其事,众人看了,又是一阵大笑。

孔广生回到屋中,本想先睡一觉,但怎经得住这消息已传遍三道沟,所有的人一齐涌来,探听消息,孔广生无奈,只好强打精神,把入山以后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众人听说韩相祯和董魁竟是这么两个东西,不由得人人切齿,个个痛骂,及至听到孔广生力斗竹牛,歼于山涧一节,又是一阵惊奇赞叹,对孔广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是司徒阳城眼看孔广生真力耗损过甚,极需休息,便一面止住众人,不许再向孔广生烦扰。

一面挑了一支上等人参,煎出汤来,让孔广生喝下,补中益气,然后对孔广生说道:“贤弟且请先去休息吧,这里的事,都有我来处理哩。”

孔广生也是实在支持不住了,因此也不客气,便走回房中,解衣上床,倒头便睡。

这一觉真是香梦沉酣,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这才一觉醒来,犹自混身软绵绵的,不想起身,便又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再盘腿坐好,运了一次功,用真气在周身三百六十五穴,走了一遍,这才觉得遍体舒畅,穿衣起身,早有守在房外之人,送上脸水。

孔广生洗漱之后,那侍候的人要上各种吃食,孔广生饮用之际,耳听外面人声鼎鼎沸沸,欢呼不绝,便问何事?并问司徒阳城现在何处?

那人笑着回道:“您老打死的竹牛,场主已经带了人去取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开剥,准备晚上大热闹一番呢?场主大概也就在那儿照应。”

孔广生听了,连忙草草吃毕,便走了出去,果然大门外面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的在那儿忙着,搭棚的搭棚,架灶的架灶,剥牛的剥牛,下锅的下锅,肉熟于釜,香气四溢。司徒阳城在那儿来回指挥。

孔广生便走了过去。

司徒阳城道:“贤弟起来了?现在觉得怎样?”

孔广生道:“昨天不过是太累了一点,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司徒阳城便又告诉了孔广生,说是:“竹牛本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上午已经带了人去起运,只因为牛体既重且大,山涧又深,非常费事,所以到现在还有最后的十几只,尚未起完,不过大概也就快回来了,这些牛,皮毛角肉,都很值钱,为数一共有二百三十五只之多,算起来,可以卖到上万的银子,本来这些东西,应该完全属于贤弟,但因为本场两件大难,一起消除,仇人亦已授首,在本场说来,是件天大喜事,依着惯例,必须大大的庆祝一番,所以这才未等贤弟同意,便擅自作主,叫人开剥了些牛肉煮好,等晚上祭过三弟之后,便大家同乐畅饮一番,贤弟大概不会介意吧。”

孔广生笑道:“大哥怎的忽然客气起来了呢?你我还分家吗?何况这些东西,是它们自己投涧而死,小弟能逃出性命,已属万幸,又怎能掠为己有呢?”

司徒阳城点头赞叹不绝,自庆交上了一个好朋友,便又说道:“贤弟虽然如此说法,但这些东西出售变价之后,除了贤弟还有谁应该拿呢?所以贤弟也不必再客气了,大概从明日起,运出去之后,不上十天,便可售罄,还有那几个由贤弟带回来的被害参客所遗留下来行囊,内中有两支老参,却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贤弟是打算留下来呢?还是一起发售出去?”

孔广生愕然道:“这些东西便越发的不是小弟所有的了,参客已经被害,他们的家属持何以活?所以这些东西,仍以还给他们的家属为是,小弟焉敢贪得妄取,至于竹牛发售之事,全凭大哥作主,只是小弟急就入关,赶往朝圣宫去,一两天内,就要起程,恐怕也等不得十日之期,所以仍以由大哥处理为是,倘使一定要小弟作主的话,那么自独龙山前,以至于龙家窝堡,二次战役,死伤的人,也不在少,虽然大哥例有抚恤,就把这批银子加了进去,也不为多,大哥看还可以吗?”

司徒阳城听了,不由得紧握住孔广生的手说道:“贤弟!愚兄交到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不枉在这世上一遭了!好!我一定依着你的话去做,你放心吧。”

二人都是英雄人物,说过便算,也不再言,便携手并步,到各处看看。

阮大娘正油着一只手在煮肉,看到孔广生,便好像捧到一件活宝一般,只把手在围裙上一擦,便笑着跑了过来,但跑了一半,忽地又回身走去,转眼之间,便又拉着她女儿,来到孔广生身边,便忙着说道:“孔大侠,我这丫头能够二次为人,都是你救她的,昨天我也是高兴昏了头,连礼都忘了,没叫她向你磕头,现在先让我们娘儿俩对你磕头,晚上我娘儿俩还要好好的敬你几杯呢?”

说着便拉阮家大闺女,母女二人双双跪了下去,直急得孔广生手脚无措,不拉又不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幸阮大娘磕了几个头之后,也就起身,说道:“现在我还有事,晚上再见吧!”说完便撇下女儿,回身飞跑,又煮肉去了。

孔广生见阮家大闺女站在面前,盈盈含笑,低首弄襟,加上一头乌云似的香发,圆圆粉脸略带羞红,倒也楚楚动人,不好意思多看,便搭讪说道:“你也帮着你母亲忙吧?”

说完便拉着司徒阳城走了开去,来到堆牛处一看,大部分俱已开剥停当,皮肉堆积如山,正在淹的淹,腊的腊,硝的硝,晒的晒,大家看到孔广生,都要上前来说两句话,引以为荣,孔广生也一一敷衍。

到了晚上,空地上已是灯球火把,辉煌如书,万头攒动,来往穿梭,司徒阳城已发下了一百坛酒来,分别在烫,真是肉熟酒香,令人垂涎欲滴。

不多会儿,便有人来报告司徒阳城说:“一切俱已舒齐。”

司徒阳城便和孔广生走到场中,场中一座大棚里已摆好祭坛,当中供着司徒隰城的灵位,两旁便是那两个跟去被害以及两次战役中所殉难者的灵位,桌上摆满祭品,鼓乐立在两旁。

司徒阳城当中站定,燃烛上香,跪拜下去,伏地半晌,才爬起身来,已是泪流满面。

孔广生和在场的人,也都上前行礼,司徒阳城一一谢过,然后当众把孔广生赠银抚恤被难家属的事宣布了出来。

众人听完,更是欢声雷动。

司徒阳城这才一挥手命人撤去祭坛,开筵畅饮,孔广生便和场中的几个重要人物,陪着坐在那所大帐棚之中,不多会儿,酒菜齐来,外面更是五魁八马,闹成一片,而竹牛肉的味道,果然奇鲜奇美,令人叫绝。

司徒阳城本是英雄人物,又酷爱杯中之物,先是强为欢笑,藉酒化悲,及至有了几分醉意之后,这才暂把一腔痛弟哀情撇开一边,开怀畅饮起来。

在人声嘈杂里,阮大娘已带着大闺女,在好些人的涌簇之下,挤了进来,母女俩一人手里端着一样菜,走到孔广生桌边。

阮大娘把菜放在孔广生面前,笑着说道:“这是我孝敬您的。”说着又回身叫阮家大闺女把菜奉上,说道:“我丫头也孝敬您。”这句话说得含糊,大家哄笑起来,拿她母女俩开玩笑。

阮人娘正色说道:“咱们是规规矩矩的人,你们别缺德了,难道我丫头亲手做一样菜,孝敬恩人还不应该吗?你们爱取笑,我偏不在乎,头前说过,我还要叫我丫头向恩人敬酒呢!”说着回头便招呼阮家大闺女上前。

阮家大闺女这一晚打扮得特别漂亮,本是有心向孔广生敬酒,但因众人取笑,姑娘家到底脸嫩,便不好意思上前了。

阮大娘见喊她不动,气得用手把她一拉一推,却不知阮家大闺女札裤脚的带子松了,拖了半截在地上,恰巧又被阮大娘踩住,阮大娘这一拉一推,阮家大闺女立脚不稳,“喔唷”一声,人便歪倒,刚好到在孔广生的怀中,别人不知就里,看来就正像是阮大娘把大闺女硬推向孔广生怀中一般,于是又哄然大笑起来。

那爱说话的人,又抢口快说道:“大娘这手是从哪儿学来的?有这么漂亮的大姑娘,还怕嫁不上人吗?干嘛要硬向人家身上推呢?这样好了,真的别人不想要,你也不用急,我吃点亏,我要好了,你说怎么样?”

他这么连取笑,带挖苦,阮大娘焉肯吃他这一套,也笑骂道:“死不了的贫嘴,你一天不挨两次打,嘴里便要不干不净,看我这次能饶了你?”说着便扑上前去。

那人知道她又要打,连忙向后一退,没想到已把身后有人碰了一下,那人也练过几天武功,手脚灵活,刚碰上去,便连忙向旁边一闪让了开去。

那人这一闪不打紧,阮大娘一个收脚不住,便撞到了那人怀里,“匡啷”一声,那人手中酒盅落地,被撞得向后一仰,为怕跌倒,连忙向前一挺,挽回其势,这一来,那人刚好和阮大娘脸贴脸的凑个正着。

原来那人便是张老实,他因见阮大娘带着女儿来向孔广生进酒,也就端起酒杯,领着儿媳妇前来学样,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碰上了这么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张老实名叫老实,其实并不老实,闻到了阮大娘脸上的脂粉香,心中一荡,哪肯就此罢手,便藉着几分酒意,乘势搂着阮大娘,狂吻穷嗅起来。

阮大娘心中一急,脚下格外不稳。正想脱身之际,却不知有个人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这种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无意识的用手在阮大娘背上一拍一推。

这一推之下,阮大娘哪里还能立身得住.向前一栽,便连张老实一起栽倒地上。

张老实仰面躺下,际大娘伏身上前,两下一错刚好张老实的一颗头,正抵住在阮大娘的胯下。

这时张老实狂嗅之势,还未停止,想是闻到了一股什么异味,等到阮大娘爬起身时,张老实已在那大吐大呕,把适才吃下去的酒菜,完全壁还出来,直引得众人捧腹狂笑不休。

这一顿酒,直闹到天色大明,方才尽欢各散。

过了一天,孔广生便向司徒阳城说明要走,司徒阳城知他心念诸天寿,也未强留,便道:“我已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便取出一套行囊,和两盒人参,说道:“我无别物奉送,这行囊内是几件衣服,留着换洗,这两盒人参,是本场出产的上等货物,不妨带着,留着送人。”又从盒内特别挑出两支来说道:“这两支不独功能补中益气,且可益寿延年,贤弟可以带在身边,慢慢服用。”

孔广生一看,便认出是那被害参客所采到的那两支老参,不由得一皱眉头,开口说道:“这不是……。”

司徒阳城没等他说完,便知其意,笑着说道:“这两支参,我已经作价购买下来了。”

孔广生听了,这才无话,道谢收下。

司徒阳城又道:“除此以外,我只为贤弟备了一匹马,和一辆车,车在头道沟,送贤弟进关以后,到京即回,马匹便留给贤弟代步好了。”

孔广生固辞,但司徒阳城哪里肯听,硬说孔广生关外道路不熟,坐车便当,孔广生万不获已,方才如命。

司徒阳城备酒送行之后,便带着人直把孔广生送到头道沟,眼看孔广生上车起程,这才依依不舍而别,并且重订后期。

那车是六头健骡拉套,一匹白马架辕,车门上贴着一付红纸对联,上写“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

孔广生上车盘腿坐好,只见赶车的一挥手中长鞭,鞭头在半空中“哔”的轻脆一响,嘴里“嘟”了一声,一带缰绳,骡马一起放开四蹄,向前奔去,果然又稳又快。

这次孔广生进关,便和出关不同了,虽说仍在赶路,但已按站而行,投宿客店之时,店家便当做大客人侍候。

孔广生一到门前,店家便带着一脸笑,迎上来说道:“老客儿!早知道您要来了,已给您预备好了燠门儿,真是又干净,又暖和,您就将就着住一夜吧。”所以孔广生一路进关,都非常舒服。

这一天已到京城,孔广生打发大车回去之后,急于要和诸天寿见面,也就无心领略那京师繁华,只在前门外一家旅舍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清早,便起身上路,向太行山长寿峰朝圣宫赶去。

一路上仗着司徒阳城送给他的一匹乌骓马,混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脚程奇快无比,加之沿途并未停留,所以出良乡,走涿州,过保定,奔无极,下邢台,没有几天,便到了邯郸。

再从邯郸奔石鼓山,便进入太行山区,玉皇山便在山西境内,抹过黎城向西南翻过几座山头,便是长寿峰,朝圣宫就建筑在长寿峰的绝顶之上,平时人迹罕至。

孔广生来到石鼓山下,西佐镇上,再过去便已入山,骑马不便,当时天才过午,因此寻了一家客店打了尖,寄下行囊马匹,说明自己要入山有事,大约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一准回来,到时再取马匹要好好上料喂饲。

那店家说道:“客官但请放心,咱们店中一向规矩,对于入山的客人所存放的东西,自会安为保管,马匹更有专人喂饲,保证绝不跌膘。”

孔广生见他说得讨喜,便多给了他几两银子。

那店家不由得笑容满面,连声道谢,大概是因为孔广生出手大方,便又上前讨好说道:“但不知道客官打算上哪座峰头,小人道路是极熟的。”

孔广生道:“我要上长寿峰朝圣宫去,那儿是从玉皇山向西南,抹过黎城,再一直翻过几座山头是吗?”

那店家一听孔广生问的是长寿山,忽然一怔,把孔广生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楞楞拔拔的说了两个“是”,便岔了开去,搭讪着走了。

孔广生虽然已经看出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有点奇怪,但也没在意,便立刻出门,起身上路。

一入山区,难得遇上行人,便展开了轻功,如飞而行,到了夜晚,也未休息,只认定方向,藉着月色,想和诸天寿早一点见面。

孔广生轻功绝顶,这一百多里的山路,哪里放在心上,刚到天明,便已来到长寿峰下,一认不错,心里愈急,也不休息,便又寻路上山。

谁知到了峰头一看,不由得使孔广生大吃一惊,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那一座朝圣宫,已被焚毁成为一片破瓦颓垣,哪里还看得到一个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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