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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冤家路窄

陈隆身影弹出,猛向银发老者背后追去,口里叫道:“老前辈,你放过她们吧!”

银发老者一转身,冷冷说道:“这两个女人留她们何用,如果我不把她们丢进海里去喂鱼,要她们贻害江湖么?”

陈隆痛苦地道:“都是我不好,以致令她们变成如此。老前辈,你原谅她们,就像原谅我一样……”

银发老者脸色一变,肃然之情,溢于言表,当下开口道:“陈隆,凭你这个性,还能担当掌门大任?你心里不忍看她们被丢进大海喂鱼,可你怎能知道,留她们在江湖上,不知又要造出多少杀孽,劣根性如此之重,如何能留她们?你不要说了!”他眼光一扫陈隆满脸痛苦之色,又道:“你已经找了我很久,那么,我成全你之所愿,这东西就交给你吧!”

话落,从怀中取出一把银色钥匙,交给陈隆。

陈隆接过钥匙,突然脱口道:“老前辈就是南极仙翁王吟山?!”

“不错,我要走了!”身影一起,势如一道轻烟,顿时已去了五丈开外!

陈隆惊骇地愕立当场,想不到这人竟是名噪江湖的一代奇人南极仙翁王吟山!

陈隆知道追上了南极仙翁也没有用,他决不会放过徐萍与徐翠!

谁带给她们这一对姊妹不幸?是他。徐萍为爱他,不惜把贞操作为交换条件,天下间还有谁比这女人爱他更深呢?

然而,一时的误会,使她们全变了,变得令人可怕谁之罪?陈隆!是陈隆害了她们。

想到这里,他黯然而泣,徐萍、徐翠,为他而毁,他用什么偿还她们?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妖女奴。假如不是这个心地阴险、狭窄的少女,自然不会造成今日的误会!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骤然展起一片杀机,咬牙道:“妖女奴,我要杀你,你几乎令我抱憾终生……”

可是当他后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徐萍、徐翠像两朵花,已被风吹雨落……

他缓缓举步,向茫茫无际的苍林中,踯躅地走着,他没有目的……月光拖着他修长的影子,显得多么孤独啊!

他曾经得到一切,而又失去一切!

如今,他一无所有,只剩下一颗寂寞的心。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他伸手拭去了脸颊的泪水,惨然一笑,喃喃道梦,人生如梦,情如梦,爱如梦,一切都是梦!女人,像什么?梦中的影子?

他笑得像一颗酸梅,令人见之鼻酸欲泣!

他茫然地问着自己道:“我应该上哪儿?……对了,我应该先去救血龙子出险!”

心念打妥,纵身飞奔而去。

就在陈隆身影弹出之际,远处一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惨叫之声,倏告破空传至。

陈隆闻声暗地一骇,他的脑中突然又泛起了一个可怕的影子莫非又有女子死在那个年轻人的手中?”

心念之间,怒火骤然。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枉杀江湖年轻女子?

当下,陈隆心念间,身影犹如夤夜蝙蝠,飞奔发声处。只见一条黑影,向前飞泻而去。

陈隆霍然止步,眼光一扫,骇住了!

他所料不差,又有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女,裸着身子,躺在草丛中。

这情景看得陈隆脸色大变,当下钢牙一咬,怒道:“我要不杀你,誓不为人!”

话犹未落,猛地一点双足,纵身向原先那条黑影消失处猛追而去。

追了半盏茶时间,前面那条黑影已经在望。陈隆大喝一声道:“慢走!”

陈隆喝声甫落,一声狂笑之声响自苍林之内。陈隆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倏然晃身截住那黑影去路。

陈隆几个起落,也伫立在那黑影身后一丈之处!

空气骤然紧张,不问可知,这些武林高手,都是为这年轻人而来。

冷笑声中,只见那人影哂然道:“各位真是阴魂不散,处处跟踪在下,能再领教各位几招绝学,实为在下之幸了!”

陈隆眼光一扫在场群豪,冷笑道:“各位暂请退后,我倒要看看这个无耻淫徒,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物!”

在场群豪被陈隆这一说,同时缓缓退开一侧。

那人霍然一转身,陈隆眼光过处,惊叫一声,“你……你……”他猛觉脑中一旋,几乎栽倒于地!

对方眼光落在陈隆脸上时,脸色猝然一变,下意识退了两步!

场外群豪,无不微微一怔!

灰衣少年陈隆既然追踪淫贼而至,怎么在碰面的刹那,双双吃惊,下意识退了数步?

陈隆颤抖地问道:“你……你就是关明?”

对方狂笑道:“不错,我是关明,你的最好朋友!”

陈隆猛然打了一个冷颤,额角些微见汗。天啊!这个淫贼,竟是朱莲的丈夫关明!

他愕然而立,一件最残酷的事,又在他的身上发生!

他全身感到一阵冰冷,整个灵魂,像是脱离了他,又好像突然丢在冰窟一'样!

徐翠的杀人,为他而起!

如今关明奸杀江湖年轻女子,造成轰动武林的命运,还不是又由他而起!

他混身冷得发抖,脑中只存一个字:逃……逃……逃……。离开这里。

关明脸色突然罩起一片杀机,冷冷道:“陈隆,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陈隆突然坚强起来,他一咬钢牙,心里忖道:“关明必是认为他的妻子对他有不忠之事,所以他要玩弄天下女人,进行报复。然而,我与失莲之间是清白的,他不能误会我!”心念一转,冷冷笑道:“关明真想不到你变了,变得如此骇人。你为的什么?”

“为的是我妻子对我不忠!”

陈隆道:“你不能误会她,她是清白的。

“清白?关明纵声一阵狂笑,笑得阴森恐怖,闻之令在场群豪毛孔皆张!

他一敛笑声道:“陈隆,我戴了绿帽子,做了乌龟,你陈隆与我妻子之间陈仓暗渡,你是人吗?……”

陈隆脸色一白,道:“关明,你太可恶了,你妻子与我之间,我不否认是有过一段恋梦,那是在你与她结婚之前。你应该明白,你这种行为,令人发指。”

关明脸上罩起一片杀机,冷笑道:“陈隆,你与我妻子之间的事,我们暂时不谈,你该记得,当初一掌之仇,我们要结一结。”结字出口,一缕寒光,长剑已经递出,猛扫陈隆中盘!

陈隆有冤无处伸,关明至今还误会他与朱莲之间有过不寻常的关系,谁能为自己辩白!

突然,一个念头,从陈隆的脑海一闪而逝,他不能杀关明,否则,朱莲决不会谅解自己。心念中,他疾退八步,躲过了关明一剑!

就在关明出剑之际,在场群豪的天龙寨寨主、碧华山庄庄主两人同时大喝一声,道:“淫贼招打!”双双扑攻而上,兵刃抡处,猛如狂风暴雨,罩身击去。

关明冷笑声中,身影曼妙一划,避过天龙寨寨主及碧华山庄庄主的合攻,长剑乘势递出。

这武功看得陈隆怔了一怔,关明数月之别,武功似比以前大为增进!

他又想到那一个字:“逃!”他无法在这里再停片刻,关明误会朱莲,竟变成了一个采花大盗。他一转身,举步向前走去!就在他向前走去之际,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眼帘模糊中叠出了一个人影……

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运足目力,注视着三丈外的人影,突然他的眼睛睁得像一双铜铃,血液开始沸腾。

他一晃身,向那人影扑去,口里叫了一声:“莲妹……”

来人正是他青梅竹马的情侣朱莲!

朱莲乍见陈隆,忍不住满腹的幽怨,终于,让陈隆抱着她……”

远处的暴喝隐隐传来,一个伤心的薄命女子,终于带着她的孩子,在这里出现。

陈隆在情绪激动之下,抱起朱莲,哺喃道:“莲妹……我们在梦中……”

朱莲轻轻推开陈隆,粉腮垂泪,苦笑道:“这不是梦……其实人生不就是梦么?越哥哥……我找他来了,他真的做了这可怕的事情?……”

陈隆点了点头,道:“是的,他做了,他奸杀了江湖上五六个年轻女子,我们害了他……”

朱莲的粉腮,突然罩起一片痛苦之色。她茫然地望着陈隆,似是这张脸孔对他有些陌生了。

她比陈隆初见她时,憔悴多了。是的,多日来,她活在无边痛苦的日子里。

她虽然怀念陈隆这个初恋的情人,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最痛苦的事。关明误会她与陈隆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这误会无法洗清,因为关明不会相信她。

更使她痛苦的是,江湖上连续发生的奸杀案,果然是她的丈夫关明所为。

如今,她又与陈隆相逢了,这两度偶然的相逢,勾起了她全部的思潮,痛苦的回忆……

往事如梦,沧海桑田,人生变幻,也委实太快了。他们相对而立,失神的眼光,充满怀念的情愫,她们都在怀念那已经过去的岁月与日子!

泪水,代表他们两人心中要说的话。其实,他们两个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

暴喝之声突告破空传至,惊醒了他们的梦。陈隆惨然一笑,下意识脱口说道:“过去……再也找不回来……”

朱莲也应道:“是的,过去了……往事只在我们的心目中,留下了一道创伤的痕迹,使人抹不去,忘不了……”

陈隆望着朱莲背上的婴儿,苦笑道:“莲妹,你为的是找他而来?”

“是的,想不到他竟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不会原谅他。”

“我也不相信会是他。”

“他变了!”

陈隆点了点头道:“是变了,变得令人不堪想像!”

陈隆话犹未落,一条人影向陈隆与朱莲立身处飞奔而来!

陈隆转头一望,脸色骤变,来人赫然就是关明。

关明脸罩杀机,飘落在陈隆面前,也许他还没有发现朱莲,向陈隆冷冷喝道:“陈隆,你往哪里走?我们的帐算完再走呀!”

陈隆下意识退了两步,正待答话,朱莲突然叫道:“明哥!”跃身向关明怀里扑去。

关明被这突然而来的叫声震慑了。他一转身,发现了朱莲,愕了!

远处,十数条人影又向关明追来。

朱莲扑身在关明怀里,泣声叫道:“明哥,你做了什么事!”这时,十几条人影把关明与陈隆等人围在核心中。

忽闻关明厉声一阵狂笑,贸然一推朱莲,怕喝道:“不要脸的贱婢,你给我滚开!”

朱莲被关明这一推,踉踉跄跄后退十数步,几乎栽倒于地。这情景看得陈隆心里一痛。

关明脸色铁青,眼睛射出两道:“凶光,盯住在陈隆的脸上,道:“陈隆,想不到你们是一起来的。哈哈,好一对野鸳鸯。”

陈隆喝道:“关明!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是无意相逢。”

“无意相逢?多好听的话,你们倒真巧,处处无意相逢,但你骗得了别人,哈哈!可骗不了我。”

陈隆气得混身颤抖,厉声喝道:“关明,你应该听我解释,相信我。”

关明狂声大笑,道:“你占了我的妻子,没有关系,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赐我一掌,我也要还你一剑。”一语甫落,只见一缕寒光,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陈隆劈来。

剑势方出,猛听朱莲一声焦喝,道:“关明,你给我住手!”关明果然一收剑势,冷冷喝道:“怎么,你伤心了是不是?”朱莲粉腮一片铁青,一种恐怖的阴影,突然罩在他的脸上。她双目如火,厉声喝道:“关明,你当我是什么人?”

“淫妇。”

朱莲厉声大笑,笑声惊醒了背上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这两种不同的心理发泄,使这苍林之内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闻之令人痛心欲绝。

朱莲一敛笑声,道:“你骂我羁妇也好,说我荡妇也好,但我是清白的。关明,你这可恶没有良心的男人,我对你怎么样?你侮辱我,说我与陈隆有不寻常的关系,不惜奸杀无辜女人来发泄,你是人吗?你简直是禽兽。”

她缓缓向关明欺来,咬着银牙又道:“我嫁你之后,忠心爱你,陈隆与我是在你结婚之前相识的,我们在那一次无意相逢,但你误会我们有不寻常关系,你是什么东西?留你危害江湖,不如杀了你。”身影弹处,猛扑关明,一掌击去。

朱莲这时端的是伤心到了极点,关明恶根如此之重,纵然她不忠,他也不应该连续奸杀江湖年轻女子来发泄,这种人还有什么人性?她在极度伤心之下,愤怒发掌。陈隆心如针刺,一出人间悲剧,竟为他而演。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不忍心目睹这场悲剧。

暴喝声,叱喝声……像巨雷似的击在他的脑海,他不知自己此刻心中所存在的是什么……

忽闻关明厉声一喝,举目望去,只见关明在暴喝之声过后,身影起处,剑势如涛,疾向朱莲攻至。

朱莲的武功本来就不是关明对手,她挟愤出掌,内力消耗自然迅速,一时之间,不觉险象环生。

这情景看得陈隆大惊。他知道,不出五招,朱莲必定伤在关明剑下。

这当儿,关明大喝道:“贱婢,躺下!”

一缕寒光过处,朱莲一声惊叫,疾身后退。陈隆看到,此时朱莲手臂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关明在朱莲一退身之际,竭道:“贱婢,我不叫你血溅荒野,誓不为人。”长剑如虹,一招“长虹贯日”,当胸便刺!

在这危急一瞬,陈隆猝然一声大喝道:“关明,你好辣的手段。”右掌一招“怒涛拍岸”,挟以毕生功力,击向关明。

关明估不到会骤然出手,当下一缓劈出剑势,疾退数步,方才避过陈隆骤然一击。

陈隆冷冷一笑,道:“是的,关明,留你这种人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倒不如杀了你好些。”

关明脸色阴沉得令人可怕,他咧开嘴阴险地笑了一下,阴恻侧道:“我要不把你们这双狗男女劈死剑下,誓不为人。”语音甫落,长剑一抖,青芒卷处,凌厉的剑势已向陈隆攻到。

这一来陈隆再也忍耐不住了,当下一声焦雷,出掌如电,呼呼击出两掌。

朱莲被关明伤了手臂,血流如注,粉腮苍白,额角微微见汗,她的眼光之中,杀机骤起,直盯在关明的身上。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银牙,叱喝一声,玉腕抡处,猛何关明背后攻出一掌。

关明的武功的确增进了不少,陈隆竟无法在十招内得手,把他制下。陈隆暗地心骇,他知道,关明的剑法,必是经过名人指点,否则不会有这样迅速的进展。

猛听关明一声暴喝,长剑划起一道青虹,横扫陈隆。陈隆一收身,横退数步。这刹那一瞬,关明一旋身,左掌抡出,一道排出掌力,玫向朱莲。砰的一声,朱莲震得飞泻而出,鲜红的血,从她的樱桃小口喷了出来,栽倒于地!她背上的婴儿,也许受不了这震摇,哇哇大哭,好像这小生命,也知道一场人间悲剧在他身上发生。

陈隆见状心里一痛,杀机骤起,他一咬牙,厉喝道:“关明,我杀了你。”掌势一变,内家真力全部运出。

龙争虎斗,各带杀机,他们恨不得把对方毁在掌下,剑下,方消心头之恨。

星月下,静静地躺着一个不幸的女人

她的幻想,幸福的憧憬,全部幻灭,她没有听到她爱子的缠绵雯声,像是,她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人世间,有什么比这个更悲惨的事?

人世间,有什么女人比她更不幸?

殷红的血,从她的樱桃小口,溢了出来,把地上染得一片鲜红……

月光,映射在她苍白的脸上,像是给她光明的温暖,但她享受不到了。

又一阵暴喝之声传来。陈隆在暴喝之声过后,以极快的手法,接连劈出八掌。这八掌集毕生功力所发,掌力过后,只听砰地一声。关明硬咬钢牙,接了陈隆排山倒海的一击。

关明知道,如果不硬接一掌,便无法躲过他五掌。只听砰地一声过后,他被陈隆震得飞泻而出,叭达一声,栽倒于地。

陈隆也被他反震之力,震得后退五步,忍不住翻涌血气,张口溢出一口鲜血!他一咬钢牙,强忍伤势,扑向关明,强提最后一口元气,举掌向关明劈下。

突然,一道意念从他的脑海一闪而逝:他不能杀他,纵然他对不起自己,自己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朱莲的事。

于是,他把击出的掌力,硬生生收了回来,踉踉跄跄后退数步,精神骤然松懈,跌坐于地!

这一来正是两败俱伤,只是陈隆像是比关明轻多了就是。这当儿,在场群豪一声大喝,猝然扑向关明。

关明此刻昏躺于地,动弹不得,怎能闪躲这些江湖高手的骤然一击。

陈隆见状,大喝一声住手!”腾身而起,晃身立在关明身侧。

天龙寨寨主一收掌力,冷冷喝道:“小娃儿既然要杀他,为什么不叫我们下手。况此人奸杀江湖数位无辜少女,理该诛之。”陈隆眼光一扫在场群豪,黯然地笑了一笑,别人不会知道他的痛苦心情!

关明的确该杀,然而,他不能向他下手,他更不能做出对朱莲不起的事,否则,朱莲决不会宽恕他。

这里内心中所交织的痛,的确不是别人所能忍受的,他何尝不希望把这个武林败类毁去?

他一敛笑容,道:“我能杀他,但各位却不能够。”

碧华山庄庄主冷冷道:“阁下这话怎么说?”

陈隆道:“有我在场,你们就不能够杀他。”

“我们非杀不可!”

碧华山庄庄主话声甫落,在场群豪之中十数人,一齐缓缓向陈隆欺来。

陈隆见状,心里不由暗暗心骇,当下心里忖道:“我已是身负重伤之人,如何敌得过这些武林高手联合出手?”心念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探手入怀,冷冷喝道:“各位如果不怕霹雳弹,不妨再出手试试。”

这“霹雳弹”三字,的确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在场群豪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

碧华山庄庄主颤声说道:“阁下就是连炸天生会六十几个高手之人?”

“不错!”

在场之人闻言,脸色同时一变,双双退了一步。

陈隆冷冷一笑,道:“我不反对各位杀他,不过假如我不在场,各位尽管杀他,现在有我在场,就不容各位动他一根汗毛。我言止于此,各位可以走了。”

在场之人,都怕陈隆的霹雳弹。当下,天龙寨寨主冷笑道:“很好,我们以后总会找到他算这笔帐的。”话落,向在场之人使了一个眼色,展身飞泻而去,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苍茫的树林之中。

陈隆颓丧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向朱莲躺身之处走去。当他的眼光触到朱莲的苍白脸色时,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泪,滚滚流了下来。

婴儿的哭声,依旧凄厉。陈隆心痛如绞,痴痴地伫立一侧,动也不动!

这个他的初恋情人,会落得今日下场,谁之过?当然,他不能不负点责任。

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救醒朱莲。怎奈自己内伤不轻,必须自己先疗完伤势之后,方能替朱莲疗伤。

他跌坐于地,屏息疗伤……

这一阵疗伤,整整花去一个时辰时间。这时,关明已悠悠转醒,他只感到全身一阵剧痛,几乎又躺了下去。他咬着牙,勉强支撑着身子,望了望坐地运息的陈隆一眼,脸上骤现杀机,但刹那间,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脸上杀机一扫而空,举步向林外走去。

关明明白,自己已是身受重伤之人,决不能同陈隆再度交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总会有机会报这个仇。

陈隆疗伤已毕,他望着关明远去的背影,黯然—叹。

朱莲背上的婴儿,也许已经哭得筋疲力尽,终于睡了过去。陈隆走到朱莲身侧,凝望着这个初恋情人的玉容,真有说不出的感慨!

他双指并进如戟,疾点朱莲几处大穴,然后,把他的右掌轻轻按在朱莲的天灵盖上,推出内力修为……

这种内力疗伤,陈隆自己受损甚巨,俄顷间,他额角已经微微见汗。

朱莲经陈隆这一阵疗伤,悠悠苏醒过来。她全身剧痛如焚,眼帘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孔。

她动了一下樱唇,似是要说什么,然而却说不出口。

陈隆见状,忙低声道:“莲妹,快揉合我的真元,循经各处经脉。”

充满男性魅力的温暖声音,使朱莲在这刹那之间,感到无比幸福与安慰。

当下她凄惋地笑了一声,揉合陈隆的功力,血脉循环十二周天之后,精神果然大畅!

但是,朱莲明白,她已经不行了,这只不过是枉费陈隆一番气力。然面,地又怎么能将地将死的事,告诉陈隆?

她三年前,得了隐疾,这隐疾缩短了她的生命。她曾经找过“笑脸医侠”,她知道自己只能再活三个月至半年之间,如经受伤,这时间更会缩短。

但陈隆像往昔那样爱她,这毕竟是令她欣慰的事啊!

造物者玩弄了这一对年青人,使他们在爱的领域里深深地受到了创伤。

陈隆黯然问道:“莲妹,你是否觉得好一点?”

朱莲点了一点头,道:“是的,我好多了。越哥哥,你还是这么好好待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陈隆苦笑道:“你何必说这种话?我对不起你,否则,你也不会有今日……”

凝望着陈隆俊美的脸庞,朱莲勾起了全部的怀念之情。她咧着樱唇,痛苦地笑了一下,幽幽道:“过去的一切我们不谈了吧。

她缓缓坐起身子,苦笑道:“过去令我们太伤心了。哦!他人呢?”

“走了。”

“走了?!也好,走吧……”说到这里,她感觉隐疾一阵剧痛,粉腮一白,额角微微渗汗,她把手按在胸口,一阵喘气!

陈隆见状大惊,道:“莲妹,你怎么了?”

朱莲黛眉紧锁,摇了摇头。她知道,活不了一个月时间,便会死的。

短促的生命,给她留下了什么?……不,一无所有。她苦笑了一下,心忖:“死吧!在世界上,我已经失去一切的人,死,对于我,又有何憾?”

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陈隆还深爱着她,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久久,胸口的剧痛才渐渐消除。她脑中念头一转,说道:“越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吗?”

生死离别,袅袅哀声,闻之令陈隆柔肠寸断,答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朱莲慰然一笑,道:“请你解下我背上的忆越,请你在三天之内,把他送到长白山天柱峰,找一个姓李的女孩子,说是我托你带去的。你答应么?”

朱莲说出这种话语,委实大出陈隆意料之外,当下怔了半晌道:“莲妹,你自己送去吧……我还有要事。哦!对了,你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别人?”

“你不答应?”

“莲妹,我还有很多要事待办,无法到关外。”

朱莲微微一叹,久久不语。陈隆以为她误会,忙道:“莲妹你应该相信我,我实在有紧要事还没有完成,所以我不能替你去。再说,你把孩子交给别人干什么?”

朱莲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也要走了!”她缓缓站起身子,喟然说道:“今日相别,我们以后恐怕再也没有相逢之日了。”话落,缓移莲步,蹒跚而去。

陈隆当然不会知道朱莲心中所想。他们从今一别,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了。

陈隆望着朱莲背影,好像朱莲的每一个脚步,都踏在他的心上一样。

夜尽了,天明了,旭日东升,大地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阳光,把她们两人的距离,渐渐拉长了……

这当儿,五条人影向陈隆立身处奔来,顾盼间,已经来到一丈之外。陈隆一扫,赫然是终南派弟子。

五个黄衣人一见陈隆,慌忙俯身下跪,恭声说道:“弟子叩见掌门人金安!”

陈隆一见五个终南派弟子在这里出现,料定终南山上必又发生了事情,忙道:“各位不必多礼,起来!”

五个黄衣人恭应一声:“谢令谕!”挺身立起,恭立一侧。

陈隆问道:“五位不在终南山本派重地,远涉开封,是否终南山又发生事情?”

其中一个老者道:“正是!”

陈隆心里一惊,脱口道:“是不是天生会又派人侵犯本派?”

“不是!”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中那个黄衣人道:“请问掌门人,您是否认识一个叫妖女奴的女人?”

“妖女奴?”

“不错!是叫妖女奴。”

“她?……她怎么了?”

“她在本派杀了人!”

“杀人?为什么她会到本派杀人?”

那黄衣老者说道:是这样的,昨天你走后,倏然来了一个少女,说要找掌门人。

当时掌门人已经外出,我告诉她掌门人不在终南山上。她以为我们故意刁难她,冷冷一笑,道:“你们不让我见他,难道我不会自己找他。”于是她强闯本派重地,以致动手。因她说与掌门人相识,我们未便致她于死地,最后,由代掌门黄梅娟告诉她说,掌门人真的不在!

妖女奴一见代掌门,冷冷一笑,不屑道:“有了这漂亮的女人,当然不肯跟我见面了。不过,他也不应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呀!”

代掌门大怒,便与她动上了手。想不到妖女奴手段也真辣,把黄梅娟打得重伤,如非我们出手,代掌门可能毁在她手中。

陈隆听黄衣人这么一说,剑眉一竖,切齿道:“妖女奴,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那黄衣人又道:“后来,她走了,并言明今夜还到本派来,所以,代掌门令我们追回掌门人,回终南山一趟!”

陈隆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妖女奴令他几乎抱憾终生,而且而且又到终南山上擅闯重地,任意杀人!

朱莲与关明会弄得家破人散,落得不幸的下场,还不是妖女奴所起!

徐萍、徐翠被南极仙翁抓到大海去喂鱼,还不是妖女奴所起!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一掌就把妖女奴毁去!

他双目圆睁,切齿道:“我要杀这个心地狭窄的女人!”

当中那个黄衣老者恭声道:“掌门人是否要回终南山?”

陈隆道:“我要回去杀妖女奴,我们走吧。”

突然一声阴恻恻的冷笑,破空传至,人影闪和上,从苍林中涌出十几人!

陈隆暗吃一惊。一个声音说道:“掌门人,想不到我们又在此见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陈隆循声望去,脸色骤变,下意识退了两步;他父亲蒙面神剑陈沧溟竟突然在此出现了。

陈隆衡量了一下眼前情势,暗地心骇,他父亲陈沧溟突然在此出现,其目的自然不善了!

当下他镇定了一下情绪,冷冷笑道:“陈会长,有什么事不妨说清楚。”

蒙面神剑陈沧溟亲自出现,这事倩的确显得严重了!

试想,天生会高手如云,只要他派出几个高手,就可以把陈隆拿下,如今亲自出动,显然另有原因了。

陈沧溟身掌天生会会长之职,甚少在江湖走动,除非有重大之事发生,他就没有离开过雷云谷。

这当儿,五个黄衣人缓缓排开,蓄势而待!

天生会今天出动的,全是派中精英,这十几个人,以绝快的行动,把陈隆与五个黄衣人围在核中。

陈沧溟嘿嘿一笑,道:“掌门人真不愧是快人快话,终南山上,你是不是又炸了本会三十几门人?”

陈隆傲然一笑,道:“不错!怎么样?”

“了不起,心狠、手辣,真不愧是一代掌门人风度。可是你应该明白,天生会也不是好惹的……"”

“当然!否则,天生会也不会并吞小派,要独霸江湖了。”

陈沧溟冷冷一笑:“掌门人,告诉你,终南派势必毁在我手,不过只是迟早问题。現在,我既然来了,恭请掌门人到本会一行。”

五个黄衣人皱了一皱盾头,望着陈隆一眼。只见陈隆脸带杀机。看得五个终南派弟子心里一愕,举步向前走去。

陈隆暗地一骇,陈沧溟这弦外之意,他当然听得出来,但他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陈会长,你请不动我。”陈隆说到这里,眼光一扫门下弟子,念头一动,说道:“五位即请回终南山,如果妖女奴再到终南山,格杀勿论。”

五位黄衣人眼光一扫周围天生会高手,犹豫不前。

陈隆脸色一变,沉声道:“五位要违抗派令么?”

五位黄衣人齐声道:“弟子不敢!”

“那么即刻就走!”

陈隆遣走五个终南派弟子,其目的是他不愿这五个终南派弟子在此丧命。

五个黄衣人一挪动身子,天生会十几个人全部围了过来。情势敛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陈隆暗自提气运掌,情势迫得他不能不猝然下手。

突然,陈沧溟嘿嘿一笑,眼光一扫门下弟子,冷冷喝道:“让他们走吧!”

这句话在五个黄衣人听来,无异如获大赦,陈隆也征了一怔。

果然,那十几个天生会高手,在陈沧溟喝声过后,全部退了开去!

当下陈沧溟冷冷问道:“掌门人,妖女奴是不是在终南派?”陈隆冷笑道:“恕难奉告!”

这当儿,五个黄衣人一纵身,向前奔去,消失不见。

陈沧溟沉声道:“李堂主听令!”

人群中闪出一个提拐老者,恭应道:“弟子听令!”

陈沧溟说道:“令你即刻率领本会在场弟子到终南山,如发现妖女奴,即刻拎回本派发落,不得有误!”

姓李的堂主应了一声:“听令!”之后,眼光一扫在场之人,问道:“禀告会长,我们就走?”

“是的,不过,不得与终南派门人交手,只要将妖女奴擒回就算完成任务!”

十几个天生会门人恭应一声后,纵身泻去。

现在,陈沧溟与陈隆这对狂父傲子,相对而立,依旧充满了杀机。

陈隆冷冷笑了一笑,道:“陈会长,你又耍什么花枪?”

陈沧溟阴恻恻一笑,道:“陈隆,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还配称掌门人,我要不杀你,如何消心头之恨?”

这一句衣冠禽兽骂得陈隆不知所以然,当下脸色一变,道:“陈沧溟,你有孩子,但你的孩子却不叫你父亲,你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冷冷笑了一下,咬牙道:“请问,我母亲对你有什么不好?致令她为你而死,你还配称是人?你才是衣冠禽兽。”

“住嘴!”陈沧溟厉声一喝,这喝声充满了杀机。他冰冷地笑了一下,说道陈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不要脸到了极点

“我有什么不要脸?”

陈沧溟道:“你竟想强奸副会长!”“什么?你说什么?”

陈沧溟冷笑道:“副会长率领本门弟子到终南山,你炸了本会三十几个弟子之事,姑且不提,最可恶的你竟敢擒住副会长欲行强奸……”

陈隆闻言,气得混身皆抖,自己的童贞几乎丧失在消魂女的“消魂散”之下,想不到她回天生会后,竟用反间之计,诬告自己要强奸她。

陈隆真想不到,消魂女竟会说出这种诬蔑谎言,顿时气得剑眉倒竖,喝道:“陈会长,这是她亲自对你说的?”

“不错,陈隆,你欺我太甚,你以为我怕你?要不是我几次看在你母亲面上,你会活到今天?欲行奸淫副会长的事,令人发指,我岂肯饶你?”

陈隆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不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这个女人不要脸到了极点。”

陈沧溟话语充满杀机,道:“难道她不要告诉我,而让我蒙在鼓里。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竟敢做出这种事来……”

陈隆气得肝胆绵炸,混身颤抖,消魂女不但侮辱他,而且诬蔑他的人格,陈隆恨不得消魂女此刻就在面前,一掌把她劈死,方消此恨!

当下咬牙道:“陈会长,不管消魂女告诉你什么话,陈隆是清白的,总有一天,陈隆要撕烂消魂女一张嘴!”

陈沧溟嘿嘿一笑道:“她人在这里,不怕你不承认!”

话落,朗声叫道:“副会长,你出来吧?”

随着陈沧溟的喝声过后,一条人影飘落在陈沧溟身侧,来人赫然就是消魂女钱雯雯!

陈隆两眼如火,这个淫妇几令自己抱憾终生,想不到竟造这个谣,这个女人不杀,怎消心头之恨?

他脸上充满杀机,铜铃般的眼睛,直盯在消魂女的粉腮上,看得他全身发抖!

消魂女向陈沧溟做了一个消魂勾魄的妩笑,道:“会长叫我有什么事?”

陈沧溟冷冷道:“到底他有没有对你有不良之举?”

消魂女闻言,粉腮故作一变,哭丧着脸,道:“会长,你千万要替我作主,我的贞洁几乎毁在他的手中,如非我用计脱逃,我可能已经……”

说到这里,真的流下眼泪。这个女人的表情,做得真像,一脸愤怒、幽怨、痛苦之色,令人无法不相信。

带雨梨花之容,看得陈沧溟大为不忍,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洗刷这个耻辱。”取光一扫陈隆,冷冷喝道:“陈隆,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隆充满着杀机,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此刻多说,陈沧溟也不会相信,当下冷冷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要将这个淫女人,撕烂她那张嘴。”身影弹出,猛扑消魂女,呼呼击出两掌。

陈隆出手虽快,蒙面神剑陈沧溟比他更快,厉喝一声:“陈隆,你敢!”身影何处,陈隆击出的右掌,已被蒙面神剑陈沧溟扣住!

陈沧溟一扣住陈隆右腕,只是在一出手之间。陈隆惊骇之下,左掌猛向陈沧溟面部击出。

陈沧溟一偏头,陈隆左掌又告击空。陈沧溟左掌挥出,叭叭两声,打了陈隆两记耳光!

这两记耳光打得陈隆眼前金星直冒,双颊麻木,哇地一声,鲜血流了出来……

他茫然地、失神地望着陈沧溟,喃喃道:“你再打我?哦,两次了,你已经打我两次,我记得了!”

陈沧溟冷笑道:“我不止要打你,而且还要把你活活烧死。”

陈隆像失去了知觉,模糊中,他母亲翠花烛子的影子,又在他的脑海浮现:临死痛苦的神情,幽幽断肠的语音……往事历历如绘,像血一样,烙印在他的心坎上。

他母亲曾说孩子,你应该坚强站起来……我的死,是为你父亲陈沧溟而起,如果你不替我报仇,我死也不暝目!”

想到这里,怒火像一股洪流,使他无法克制。他要杀这个害死他母亲的人!

他紧咬牙根,厉声一喝:“陈沧溟,除非你把我弄死,否则,我要杀你。”战栗的喝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随着喝声过后,他施出毕生功力,挣脱右腕,左掌再度劈出。

陈隆此刻怒火填膺,即使拚命,也不能让陈沧溟如此欺辱。

陈沧溟估不到陈隆会突然拚命,一愕之下,陈隆的掌力已经攻到。他一咬牙,右掌抡出,硬把陈隆击出的一掌接了下来。

陈隆是一个受伤之人,如何随得起陈沧溟这反击一掌?砰地一声,口里血箭飞出,人已晕死过去。

突然,就在陈隆一躺身之际,一条人影扑向陈隆,厉声喝道:“陈会长,你竟对你儿子下这毒手,接我一掌。”

原来来人是朱莲,她倏然发动攻势,一掌劈向陈沧溟!

陈沧溟估不到有人会出手,心里一骇,旋身避过朱莲一击。朱莲劈出一掌之后,胸口一阵剧痛,栽倒于地。

她本是一个受伤极重之人,如何能再提气运功。但她关心陈隆,强提真力,劈出一掌,终于不支倒下。

陈沧溟冷笑了一声,抓着陈隆,与消魂女飞奔而去!

久久,朱莲才又转醒。她知道,陈隆被天生会所擒,如果不设法救出,一定没有活命希望!

于是,她想到了终南派。陈隆既是终南派掌门,自己只好去终南派走一趟了……

陈隆不知经过多久,才悠悠醒来,全身剧痛如焚,喉咙干渴异常,他本能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但动转不得!

他发觉自己被缚在一根柱上,全身被铁链锁住。他回忆发生的事情,可是,往事太模糊了……

在他的想像中,这里也许就是天生会总堂,陈沧溟必定又把他带到雷云谷之内!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黯然一声长叹,想到很多没有完成的事,如果他真死在天生会之内,便辜负了无数的人,包括他的母亲、血龙子、杨瑞彬,以及终南派的数百弟子的期望……

就在他心念之间,倏听“呀”地一声,一道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木屋之中。

随着房门开处,三条黑影走了进来,嚓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七尺……五尺……三尺……停了!

三条人影伫立在陈隆的身前。陈隆缓缓闭了眼睛,似是一无所闻!

冷笑之声从他的耳边飘过:“陈隆,想不到我们又碰面了!”

声音传来,使陈隆大吃一惊,这声音不是出自关明之口吗!他霍然一抬头,站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关明!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关明竟会加盟天生会。原先他弄不清关明剑法为什么增进得如此神速,原来是经过蒙面神剑指点。

这些人狼狈为奸,为害江湖之巨,可想而知,今日落在这些人之手,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他轻轻地咬了一下牙,不答腔!

站在关明之侧的,是消魂女钱雯雯,另一个是天生会内堂堂主祝英才。

关明冷冷一笑,道:“陈隆,在你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隆依旧不答腔。

关明冷笑一声,道:“陈隆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你落人我手,我正要报你淫妻不共戴天之仇!”

陈隆轻轻地咬了一下牙,不闻不问!

关明阴笑了一下,道:“无数的女孩子为你着迷,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孔,从今以后是否能再迷得住女人……”

话犹未落,只听叭地一声,陈隆骤觉脸上一阵麻木剧痛,关明手中的皮鞭,已打在陈隆脸上!

好毒辣的手段,关明、消魂女等人竟存心毁陈隆的脸孔!这一阵脸上的剧痛,使陈隆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血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哭了,他心痛如绞,他们毁他的容,不是比杀他还要残忍?又是叭地一声,关明一鞭又挥了过来。这一鞭打在陈隆的右眼,眼泪跟鲜血,嗌了出来……

又是一阵“叭叭叭……”这声音听得令人毛骨悚然中越再也感觉不出脸上的刺激与剧痛,因为他已昏迷过去了。

关明似是已经发泄完了心中积愤,停下了皮鞭,冷冷笑道:“陈隆,从今以后,我倒要看看女孩子是否还会为你着迷!”陈隆此刻已陷入昏迷状态,自然不会回答,但他明白,他,一张脸从此毁了!

消魂女望了祝英才一眼,冷冷说道:“祝堂主,把他关进天牢之内,明天用火把他烧了!”

祝英才应了一声是,解开了缚在陈隆身上的铁链。陈隆砰地一声,软瘫栽倒于地。

朦胧中,陈隆似是被人带走……久久,他才被掷落地上。接着“吭”的一声,像是关铁门的声音!

于是,他又陷入黑暗中!

陈隆明白,他今天可能真的死在天生会之内。上次还有妖女奴救他,如今还有谁呢?”

迷茫中伸手摸了一下脸,一阵剧痛穿心,他所触及的,是脸上被皮鞭抽裂的块块碎肉!

他本能地一缩手,手上满是粘液,他知道那是血冻成的血块!

他渐渐恢复了知觉,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真忍不住这脸上的剧痛了!

他咬紧钢牙,狠狠道:“关明,你太狠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就是我死了,也要……”

陈隆话犹未落,从左侧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长吁短叹?”

声音传来,陈隆精神为之一振。这声音发自隔壁牢房,他怔了一怔之后,应道:“隔壁什么人?……你也被关在这天牢之内?”

没错,两天前我就进来了!寂寞得很。如今多了你一个人,我们倒可以聊聊。”

陈隆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死都快死了,还聊个什么?”

于是,这刹那间,几个女孩子的倩影,同时在他的脑海浮现

“红线女”的坚毅而又冷漠的神情……范玉华天真憨直的笑容……徐萍、徐翠的愤怒脸孔……像车轮般地,在他脑海打了几百转。然面他明白,那是梦,从今以后,他便要永远失去她们了!

他惨然地笑出声来。隔壁房又传来那苍老面又沙哑的声音,问道:“阁下不必长吁短叹,生死由天,听你口气,你还年轻,几十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陈隆苦笑道:“老前辈何方高人,能否请赐尊讳?”

那声音哈哈一笑,似自语道:“想不到老夫行将就死,犹能在牢中交一个朋友,哈哈!善哉善哉!……”声音微微一顿,道:“我的名字等一下吿诉你,先前我闻你呻吟之声,你是不是受了他们毒刑?”

“不错!不过,比毒邢更惨酷,他们毁我的容!”

“哦!”,那苍老的声音,哦了一声,又道:“那么,你摸索过来,我给你一包止痛药,你就会好过些!”

陈隆虽然心知必死,但也不愿意让脸上的剧痛困扰。他循声摸索过去。

他的手,触到了牢房铁杆,问道:“老前辈,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面前,真是黑如地狱,如果没有你来,我倒真以为陷身地狱之内。哈哈……”话落,又是一阵狂笑!

一双冰冷的手摸到了陈隆的手。陈隆知道隔着铁杆,便是对方被困的牢房!

陈隆正待说话,那苍老的声音道:“吃了这包药,你会好过一些。死前做做好事,在阳间地狱,也多了一个朋友,不错不错!”

话落,又笑了起来。

对方塞了一个纸包在陈隆的手里。陈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这是毒药,他也要吃!

他把药散倒入口中,片刻之后,脸上剧痛果然消失。他感激地说道:“老前辈,多谢你了!”

“谢什么?假如不是铁牢之内,我给你一包药,非要敲你一顿酒吃不可。不过,咱们都快死了,还说什么谢不谢!”

“老前辈,你为什么被困铁牢之内?”

“我救了一个人,所以,那个女妖精钱雯雯把我抓来了。”

“老前辈,你救了什么人?”

“终南派掌门人!”

陈隆吃了一惊,脱口巧道:“终南派拿门?”

“不错呀!”

陈隆暗地心骇,此人救过他,到底是谁?在他的记忆中,

就没有一个老人救过他,心念中,口里问道:“老前辈,你是怎么救的终南派掌门人?”

那苍老的声音道:“是这样的,几天前,终南派两个弟子到我阴鬼山来,要我一包‘阴血归阳散’,这事情不知道……”

陈隆惊喜道:“老前辈就是‘笑脸医侠’?”

那苍老声音停了半晌,语带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陈隆道:“我就是你给药的那个人。”

“什么?你是终南派掌门人?”

“不错,我就是终南派的掌门人!”

笑脸医侠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牢中相逢,真是大快人心之事。掌门人,听说人炸了天生会二十几个高手?”“正是,老前辈何以知道?”

“听说蒙面神剑跟你有关系?”

“他是我父亲。”

笑脸医侠吃了一惊,说道:“你父亲?他为什么对你下这个毒手?”

“他没有人性了。”

笑脸医侠问道:“终南派是不是已经毁在天生会之手?”

“还没有,只是我被抓来了。”

笑脸医侠沉思半晌,说道:“其实你父亲陈沧溟并不是一个没有救药之人,他的为人,除刚愎自用之外,倒还有可取之处。”陈隆算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父亲好话,他真不相信他父亲会是一个好人!

笑脸医侠道你父亲虽身掌天生会之职,其实会中大权,全部操在消魂女之手,你父亲甘心受钱雯雯支使,听说这其中另有原因,至于真正情形如何,别人就不知道了。”

陈隆冷冷一笑,闭口不语。

笑脸医侠道:“掌门人,你身为终南派一派之尊,终南派的绝续存亡,全操在你的手上,我看你得出去。”

“出去?”陈隆笑了起来,道:“明年今日就是我忌辰。”

笑脸医侠道:“掌门人,老夫行将就木之年,从来不打诳语,我说救你就救你,难道还会骗你?如果你不是终南派掌门,我就不会救你了。”

陈隆一听对方说得着重异常,似非寻开心,当下说道:“老前辈,怎么救法?”

笑脸医侠道:“这是一件冒险的事,你是否能逃过一死,我也没有多大把握,不过,这总比等死要合算!”

“老前辈如真能救我出险,我不知如何感激你。”

“这一点,我们不必多说,至于你有没有勇气冒险,我就不知道了。”

“冒什么险!”

笑脸医侠道:“我生平精研各种奇医,五十年的岁月是城,我练就了一颗‘冷魂丸’,一经服下,全身冰冷,呼吸停止,与死亡并无多大分别,但此药服下两天两夜后,便能自动苏醒。不过,假如他把你装入棺材,埋葬,那么你就没有活命希望了。”

陈隆心里一想,虽然这办法未必能逃过性命,但总比白白等死来得好。心念一转,说道:“老前辈,我愿意冒这个险,只要我出得了这铁牢,我一定设法救你。”

“这个你倒不要担心,现在你就服下此药,愿天保佑你,能逃此劫!”言下深深一叹

当下笑脸医侠掏出“冷魂丸”!递给陈隆。陈隆接过“冷魂丸”,果然冰冷异常。

他心情紧张得两手微微发抖,默默地念了一句:“娘,你保佑我!……”

他闭上了眼睛,说道:“老前辈,我们再见了。”

笑脸医侠沉声道:“吉人天相,祝你好运!”

陈隆心里一横,把“冷魂丸”纳人口中,药物入口,一股冰冷之气,从他的心扉里涌起,他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冷……冷……冷……

陈隆只感到全身冰冷,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他失去了知觉……

铁牢之外,天又亮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陈隆的牢房走了过来。一个巡牢狱卒端着一些食物,敲了一下铁门,朗声道:“喂!起来起来!吃了这顿饭再死吧!”

笑脸医侠闻言,笑道:“他死了!”

“死了?狱卒吃了一惊,食物几乎从手上掉了下来,慌忙打开铁门,伸手一摸躺在地上的陈隆,果然全身冰冷,气绝多时!

狱卒放下食物,急忙奔往总堂报告会长陈沧溟。

陈沧溟接到这个消息,几乎从虎皮交椅跌了下来。他愕了半晌,问道:“死了,你没有看错?”

“没有。”

站在陈沧溟之侧的消魂女与关明同时吃了一惊。

陈沧溟虽然怪陈隆太过狂傲,但毕竟是父子,当下也不由心中为之一痛。

陈沧溟、消魂女、关明三人,立即赶到天牢。陈沧溟伸手一摸陈隆,果然全身冰冷,呼吸停止。一股感触涌上了心头,两颗眼泪,掉在蒙面黑纱上……

消魂女冷冷笑道:“既然死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派人把他丢在后山之内,就行了!”

陈沧溟惨声笑道:“不,他身为终南派掌门,我们不能对他太过残忍,怨生不怨死,我们理应用棺木安葬他!”

消魂女冷笑道:“是不是你们父子之情,把他丢在后山,你觉得不忍?”

“也许是吧,我要用棺木把安葬!”

消魂女淡淡笑道:“好吧,就用棺木葬他。”

陈隆完了,假如不是陈沧溟不忍心把他丢在后山,他便能逃过此劫。但是,陈沧溟念父子之情,坚持要用棺木安葬,使陈隆失去了复活希望!

当天下午,一口红色棺木,停放在天生会总堂门口。陈隆心情沉重,抱着陈隆尸首,默念了一句:“孩子,原谅我……但你得到了棺材……九泉之下,请你代我向你母亲谢罪……”他轻轻把陈隆放入棺木中,场外伫立了无数天生会高手,眼盯在棺材上。

陈沧溟抑制悲伤情绪,沉声喝道:“把棺盖钉上!”这声音一出,无疑向陈隆下了死亡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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