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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化骨绵掌

柳如笑问秀儿:“怜红小姐有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秀儿摇头:“你们追踪弥川走了以后,我们也朝这个方向赶路。昨天中午我到集市上闲逛,忽然有人拍一下我的肩头,我见是怜红,她朝镇外匆匆走去,我知道她有话说,便跟了她去。到了镇外的僻静处,她就说:‘我有一封很要紧的信要交给柳少侠,请你务必收藏好,尽快交给他,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说完,她取出信交给我,就匆地走掉了。看她的神色,似乎很紧张,防备什么人似的。”

柳如笑问:“她朝什么方向走了?”

秀儿看了看他的神色,诡秘地笑问:“你是不是一定要找到她?”

“最好是找到她!”

“那好,你跟我走吧。”

云花嘟起樱唇:“你刚才还说不知道怜红去哪里,这会儿就来骗人啦!”

秀儿道:“我虽不知她终究要到哪里去,但我却如道我们分手后她走的方向,并且我知道她的娘亲柯夫人在哪里。”

柳如笑道:“秀儿,此事干系重大,这你是明白的,你快告诉我!”

秀儿道:“我当然明白干系重大,所以才要带你去嘛!”

柳如笑明白秀儿的心思和脾气。如果不带她同去,只怕磨破嘴皮她也不肯说出来。

云花道:“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柳如笑和云开都知道云花说一不二的脾气,正想着怎么劝她不要涉险,给柳如笑添麻烦照顾她,秀儿道:“好妹子,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月有件大喜事?云开和素音姐姐这个月要成亲,你不在场怎么行?他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呀!我已把贺礼都准备好了,我们若赶不上喜日子,你得代表我们辆参加婚礼呀!”

云花不情愿地嘟囔几句,不再强争了。

秀儿从行囊中取出贺礼,有一尊和阗羊脂玉雕观音菩萨像,高足一尺,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另有两件做工精美的黄金烛台,也是价值巨万。她笑道:“黄金烛台庆贺你们的洞房花烛夜;玉观音则祝愿你们夫妻恩爱,多子多福,白头偕老,永消灾厄!”

素音和云开都红了脸,云开道:“如此厚礼,我可不敢当!”

“咳,你就别客气了!谁不知道云水山庄富可敌国,这两件小礼品,不过表示我们的一点心意罢了。”

秀儿说完,柳如笑也向云开和素音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辞别众人,出店离去了。

柳如笑和西门独秀联袂去后,云开他们一行也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秋萍一想起云开他们三人逃离云水山庄时的情景,觉得又好玩又担心,道:“公子,你逼云新他们斩断马足,这样胡闹,待回庄后老爷可不会饶了你吧?”

云开心说幸亏我那么胡闹,不然只怕这一辈子也别想有机会感动素音,使她回心转意答应自己的求爱。为了素音,他可谓吃足了苦头,区区二十匹马又何足道哉!

“哈哈!就算爹不肯谅解我,要砍掉我的双脚,那也值得!”

素音羞红了一张俏脸,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说疯话!”

云遮天当然不会砍掉儿子的双脚,但云新却怕老庄主一怒之下会砍掉他的双脚。当云新带着二十名健汉,狼狈地徒步奔回庄子向云遮天察报事变时,云新的心情,的确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他知道庄规的严厉,也最清楚老爷的脾气,何况伴护公子出庄前,老爷曾叮咛暗示过他曾严申出了意外唯他是问!

云新的确觉得委屈和冤枉。老爷命他左,少爷却命他右,叫他如何适从?

听完云新的禀报,云遮天的险色的确立即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云新和那二十名跪倒请罪的健汉都惶然等待着老爷的雷霆震怒和严厉处罚。

云遮天却忽然哈哈大笑,笑罢摆了摆手,命云新他们起来。

“你们虽然违拂了我的命令,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我看处罚就免了吧。”

这话听在云新等人耳里,如同盛夏里喝了雪水,寒冬中忽沐春风,个个长舒了一口气。

云遮天高兴地踱着步,道:“开儿以前从来就没有违逆过我的意思,总是按我的话去尽心办事,他固称孝子,但还不成熟,不能够真正合格地独担大事;这一次,他这么做虽然令我在众位嘉宾好友的跟前丢了面子,但是这也有他的道理,他开始有自己的见解和意志了,这却是一件好事!唔,不错,再磨炼一二年,庄子的事务我就可以放手让他来管了!这小子,蛮肖老夫当年的行事嘛!”

云新等人听了,心下却暗暗嘀咕,但愿这位“大有出息”的少庄主,再不要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才好!

云遮天沉吟片刻,道:“云新,你再去挑选二十人,分成四队,明天早上离庄去寻找开儿。”

云新答应了,却疑虑重重地问:“老爷,要是少爷再如法炮制,我们可怎么办?”

云遮天笑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和寻找小姐,而不是追他回庄。你们一切听从他的吩咐就是了。”

云新拱手肃答:“弟子遵命!”

云天向众位嘉宾好友解释说,云开带着未来的新娘子出去散心,却没有回来,一定是少年人贪玩之故。但到了金莱如来降生节那天,云开还是没有回来,云遮天便道,已派四十名云家刀手去找他,婚礼推迟,确切的日期以后再定。宾客们说了些宽心话安慰他,云遮天则说些道歉的话,厚赠众人,老亲故友们欢欢喜喜地陆续散去了。

云遮天虽然圆了场面,却无法宽解两位夫人的忧心。

云开的母亲担心儿子,谭姬则格外挂念云花的安危。云遮天道:“少年人嘛,到江湖中磨炼磨炼是好事。不然,我们撒手西归之后,云家这么大的事业,他们的嫩肩头又怎么能担得了呢!”

话虽是这么说,云遮天的心中也不是没有一点担忧。这一天,他正在书房中观赏一幅山水画,画面上有山有水有云,气象雄浑,俨然是名家手笔,忽听书僮云喜来报:“老爷,护卫小姐的云彪已经回庄,他们还押回来一名凶汉。云彪说有急事要立即见老爷!”

来到大厅之中,风尘仆仆行色劳倦的云彪和另外五名刀手立即给他施礼请安。

“拜见老爷,老爷万福金安!”

“家礼不可常叙,你们起来吧。你们押系的这个人是谁呵?”云遮天指着怒立不跪、通身血痕的石铁心问云彪。

石铁心虽然已成名数年,但云遮天晚年不常走动江湖,所以不认得他。

云彪显出愤恨已极的神色,道:“回老爷,我们二十名弟兄陪小姐在华山脚下的一家酒店里吃酒,说着些闲话,不料这厮闯进来,出口不逊,辱及小姐,我们就动起手来。这厮武功很厉害,杀了我们四名兄弟,最后给云烈硬豁出去,让他一刀刺入腹中,并死死抓住他的刀,云无形大哥和我们才擒住了他。听他口音,不是中原人,但这厮强悍凶恶得很,怎么拷问也不说他的姓名来历,不肯招供受谁指使来和我们为敌的。无形大哥就命我带人把他押解回庄,请老爷亲自审问。”

“他们几个呢?”

“回老爷,”云彪面现惶恐:“我们与这厮恶战时,小姐却不见了,多半为他的同伙所劫,云无形带人去寻救小姐了。”

云遮天苍眉紧皱,脸上变了色,问石铁心:“你叫什么名字?与我云水山庄有什么新仇宿恨?”

“呸!老子没耐烦和你们有什么仇恨。老子只不过听他们说话不顺耳。问了一句,他们就狗仗人势,倚恃人多,向老子动手。嘿嘿,老子可他奶奶的不在乎!”

“臭贼!跟我们老爷说话,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小心割了你的狗舌!”

云遮天朝云彪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问石铁心:“你不敢说出自己的姓名?”

石铁心啐道:“放屁!老子瞧不起你们倚多为胜,输得不服,你们不配知道我的鼎鼎大名!”

云遮天轻蔑一笑:“老夫倒想知道你的大名是如何鼎鼎的!来人,给他松绑!”

石铁心被松开了绑缚,他活动着关节。云遮天朝云彪道:“把刀还给他。你若能胜了老夫的这双肉掌,老夫立即放你走人!你看这公平吗?”

石铁心抓起自己的长刀,道:“公平!不过老子要先喝坛酒、你手下这帮狗东西一路上不给我一口水喝。”

石铁心将一坛酒豪饮净尽,大喝一声:“来吧,老子可要动手了!”

石铁心狂狮烈虎般砍出十三刀之后,他的刀就脱了手,肩头中了云遮天一掌,强劲的大力将他击出,竟然险些跪倒。云遮天冷冷地问道:“你是尉迟家的什么人?”

石铁心面现敬佩和疑惑,道:“我不姓尉迟。”

“你用的是‘西凉门’的刀法,我没有说错吧?”

“不错!尉迟天雄是我师叔,我叫石铁心便是!”

尉迟天雄是敦煌“西凉门”的掌门人,僻处西域,却以威烈的“西凉掌”名动中原。

云遮天道:“被人称作‘西凉铁心刀’的想必就是你喽?”

“不错。你要杀就杀吧,我死而无憾了。”

云遮天淡淡地一笑,问:“尉迟掌门起居还好吧?”

石铁心答道:“他很好。”

云遮天道:“我想留你在庄上住几日,我有话问你,你不反对吧?”

石铁心道:“我输给了你,这回心服口服。杀剐都随你的便,住几天又怕什么?不过你们若再饥渴我,可别怪我骂娘!”

云遮天笑道:“你放心,我会命人好好招待你的。来人哪,侍候石先生更衣用饭,再叫郎中来给石先生疗伤。”

石铁心料想不到云遮天会对他这么客气,心中的桀傲不羁之气已被云遮天这一武一文的手段给挫消去大半。

石铁心既落入云家,就不怕他插了翅飞去;若想得到这种强悍刚烈的硬汉的真话,云遮天的手段无疑是最有效的。严刑酷拷可能适得其反,何况在套问出全部真相前,云遮天不能轻率得罪“西凉门”。云家虽然死了五个人,但有石铁心在,不怕不能讨还公道。如果云花的失踪和石铁心有关,这个人就更加杀不得。

无论仇恨多么深重,你都必须冷静对敌。云遮天曾经这样教训云开。对石铁心的处置,显示了一位老江湖惊人的武功和老练的江湖手段与见识。

但他的爱妾谭姬却似乎已被感情蒙蔽了心窍,她风风火火地来见云遮天。她显然已从家丁的口中得到消息,忧急愤怒之情毕露。

“花儿怎么样啦?那个恶贼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芙蓉,”云遮天唤着谭姬的闺名:“你不必着急,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有这个人在我们手上,花儿不会出事的。在江湖上,像他这种敢惹云家的楞头青并不多。”

谭姬仍不放心,“我要亲自去问问他才好放心。”

云遮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道:“你的脾气呀,就是改不了。当初你若是听我的话肯好好练功,岂不是可以和花儿一同行走江湖,也省得你不放心。”

谭姬道:“妇道人家舞刀弄枪的,总是不合身份。何况你要教我的武功,比教云彪他们的也高深不到哪里去。这样子到江湖中去,终不免丢人现眼,倒不如在家里安全。当初我就反对花儿学武,你就笑我见识短,可你又不肯把最高深的武功传授给她,岂不是反误了她?一样的骨肉儿女,你这做爹的却偏心!”

“芙蓉,你这不是冤枉我么?传男不传女,这是祖宗订下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种规矩,倒不是古人重男轻女,而是女儿要外嫁,家传绝学会流泄于他姓,所以最高深的秘技绝学就不传授给女儿;因为媳妇也是外姓人,所以同样也不得传授。最高深的武功,只传给血统纯粹的嫡亲子弟中选定的掌门继承人。

谭姬苦笑道:“我心情不好,你不要生气,”

云遮天摇摇头:“唉,你以为我的心情很轻松么?”

谭姬告辞,到软禁石铁心的地方去审问女儿的情况。

时光在苒,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多天。

他们得到了探马的回报,报告得并不详细,但总算知道了大概的情形:云花和大圣门的柳如笑在一起,云开和素音、秋萍在一起,云开邀约朋友追杀弥川……

云遮天很高兴,又从庄子内外选派了五十名武功高强的刀手,吩咐他们去保护云开。

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叫云遮天非常震怒的事:石铁心暴毙在他的房中!

石铁心的死相很惨,全身溃烂,面部扭曲,吐得到处都是腥臭的黑血。

很显然,他是中丁剧毒而死。

可是,据昨夜当值的四名看守说,石铁心昨晚上还好好的,喝了很多酒,一点异常都没有。夜里的确听到他的房间有呕吐声,但以为他是醉酒呕吐,所以也就没有在意,不料早上发现他已死在地上。

云遮天震怒之下,头脑依然很冷静,问那四名看守:“昨天从早到晚,除了你们四个,还有谁到过他的房间,酒饭又是谁做的?谁送的?”

看守云虎惶恐地答道:“回老爷,因为这厮杀了咱们的人,所以我们并没有给他做什么特殊的好东西吃,给他的酒饭,就是大厨中弟兄们常吃的,是云香送来的。对了,晚上宋先生来给他看过伤。”

云遮天端起酒坛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石铁心的尸体,道:“云虎,你砍断他的一条胳膊。”

云虎莫名其妙,心说这厮活着时老爷不许我们虐待他,怎么他死了以后又要砍他的胳膊?他照做了,云遮天蹲下身,仔细观察伤口后说道:“他的骨髓已黑,显然中毒已久。看他的死相,中的是一种叫‘恨入骨髓’的奇毒。这种毒最初难以觉知,毒发过程很慢。但如果中毒七天后服食‘龟涎丹’,药性就会立即发作,令人口哑难言,绝无可救!”

龟涎丹并没有毒,是治疗外伤调补中气的良药。但它遇到那种毒药,两者相合却变成了一种剧毒。这种例子很多,例如甘草和鲢鱼都无毒,但如合食则会致人死命。

送饭的云香和几名厨子很快被传来,他们都很惊慌,都坚称绝对没有在酒食中下过任何毒,没有发现过任何异常。因为云遮天有规定,困杂人等不准接近厨房,所以找不出谁有下毒的嫌疑。

云遮天看着云虎,问:“你说你们四人昨晚上和这几天来所吃的食物跟他并没有两样?”

云虎说的确如此。因为值事的弟兄们都不回家吃饭,大厨所做的伙食很好,所以也没有给石铁心另做。云遮天点点头,道:“这就是说,如果食物中有毒,你们一定也都中了毒。”

云虎等四人禁不住惶悚点头。云遮天冷冷地盯住他们四人,问:“是不是在你们当值时出的事?”

四人慌忙跪倒,却不敢求饶,道:“小的们渎于职守,请老爷按庄规处罚!”

云遮天微微一笑:“如果你们能找出谁是投毒者,我可以对你们从轻发落。”

四人面面相觑。如果云香他们没有嫌疑,那么除了他们四人,嫌疑犯就是郎中宋先生了。然而,怎么可以证明他们四人的清白和指证宋先生呢?老庄主自然有好几种办法查知真相,但却命他们来查,为什么,莫非庄主喜欢浪费时间?

庄主做事的风范他们是久已耳闻目睹的,不能选择最切实有效的方法,不能迅速切中实质,无论是谁都会受到庄主的处罚和申斥。所以,庄主的话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云虎瞟了死尸一眼,忽然拔出腰刀,朝自己的左腕斩落!

云虎扔掉刀,忍痛拾起断手,将伤口给云遮天看。

云虎的骨头和骨髓的颜色都很正常,显然,食物中并没有毒。

云遮天点点头:“你下去好好养伤吧。”

云虎听完,再也撑不住,晕倒在地。众人忙将他抬起,包扎伤口,送回他的家中养伤。

云遮天虽然很欣赏云虎的勇决,但他并不动声色。其实他根本就不必逼云虎等人以此证明什么,他的真正用意,就是给渎职以惩罚。

要统治庞大的云水山庄,保持它在江湖中的强盛不衰的威势,奖优罚劣的措施是绝对必要的。他相信,通过这件事,所有的庄丁都一定会汲取教训,深自惕励,勤于职守,不敢再玩忽所命。

他朝郎中宋先生的住处走去。

宋先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今年五十多岁,中年时曾在皇宫太医院供职,后以母丧辞归。守孝三年后,被云遮天重金聘到庄中,医术精湛,德行高重,人们尊称其为“宋太医”。他有一妻一妾,但始终没有子女。一家三口住在漂亮的房子里,恩恩爱爱地生活。

云水山庄有三位医术高超的郎中先生,通常是白天在“回春坊”当值,晚上在家。

庄丁报告说宋先生没有到“回春坊”,所以云遮天径直到他家来。

其时已到已时,相当于现在的十点钟,可宋先生的家门紧闭,杳无人息,似乎是合家高睡未起,这倒是很反常的现象。

云遮天皱了皱眉,伸手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他潜运真力,咔崩一声震断了门闩,推门而入。

房间的门也闩死了。他轻拍一掌,房门哗地一下冲开。这响声很大,睡得再熟的人也会惊醒,但房中依然寂静,没有回应。云遮天等了片刻,然后小心而入。

卧室中有一张红木大床,很宽大,睡三个人绰绰有余。床上并排躺着三个人,宋先生居中。原配夫人在里而,穿着内衣内裤;宋先生和年约三十的小妾则一丝不挂,薄薄的锦被胡乱堆在脚下。看样子,他们是在恩爱以后猝然而死的。

云遮天朝室内扫视一遍,见室内物什整齐有序,医书和各种药用器皿都没有乱动的迹象,透风纱窗也都从里面闩着。那么,宋氏一家之死岂不是很奇怪么?

门窗都从里面闩好,若是他杀,凶手是从哪里进来又是从哪里出去的呢?若是自杀,现场又不象,而且也实在说不通。毫无疑问,石铁心之死和他有关,而他显然是受人指使的。那么,他应该迅速逃离才对呀,怎么竟会有闲心和小要做爱呢?

云遮天伸出手,在宋先生和小妾的身上摸了摸。这一摸之下,他不禁吃惊非小:死者全身软塌塌的,仿佛无骨,原来两人的骨骼都已酥断!

化骨绵掌!只有化骨绵掌这门阴毒的功夫才能造成这种死状。化骨绵掌是一门十分阴毒的内家高深掌法,手法阴柔,伤人不着形迹,极难练成。功成者,只消在人身上绵柔一拍一抚,则依所运内力的大小,伤者可分别在三个时,七天、一百零八天等日子后全身骨骼酥化而死,什么时辰中掌,便在什么时辰死去,极是准称。内行人一摸死者骨骼的酥断程度,就能判断出凶手所施阴劲的强弱。骨骼酥化得越厉害,表明阴力越强劲高深,发作而死的日期就会越拖延;而拖延越久,线索就会越模糊难寻。云遮天抓起宋先生的左臂,细致摸下去,发现他的骨骼酥断的长短不等,可以判断他大约是在七天前中掌。摸一摸两个女人,她们的死状都相同。

七天前这三个人都中了化骨绵掌,七天后他们和石铁心都死于同一天夜里。显然,宋先生的背后另有幕后主使人,那是一位会化骨绵掌的内家高手。联想一下,初步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幕后主使人在逼迫宋先生答应毒害石铁心的同时,就在宋先生的身上中了化骨绵掌的阴劲;宋先生于是先在石铁心身上施了“恨入骨髓”之奇毒,石铁心必不会对他起疑,七天后更会乐于服下他的“龟涎丹”,于是毒发而死;而当夜,宋先生体内的阴劲开始发作,他在毫无警觉的情况下猝然而死!

又巧妙又毒辣的谋杀!

这就可以解释通门窗都从里面闩好的怪现象了。

“可怜的家伙,死到临头还不知晓,竟然还和小妾风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倒是不折不扣的写照!”

云遮天一边思索着,一边翻检宋先生的遗物,主要是看他的钱财款项。

——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害死石铁心呢?幕后人的动机很明显:嫁祸云遮天,挑起“西凉门”和云水山庄之间的仇杀!

——幕后人是谁?不管他是谁?他都具备如下特征:他不但是位内家高手,而且精擅化骨绵掌;他相当了解“云水山庄”之内情,这表明他若非潜伏庄中,就是在庄中伏有底线,至少就隐藏在庄子附近;也许石铁心向云无形他们挑鲜就是他唆使的,然后他一路跟踪到此,再害死石铁心,达到嫁祸的目的;此人心计阴沉而毒辣,深藏不露,以至全庄上下竟对他毫无觉知。毫无疑问,他是位非常可怕的劲敌。最可怕的敌人是隐形藏迹的敌人,身为老江湖的云遮天对此深有感触。

——云水山庄的仇人不多也不少,具备上述条件的人可能是谁?

——更可怕的是,也许这位幕后主谋者并非和云水山庄有仇恨,而竟是云家的朋友。能做这种事的朋友,只能是五种人:妒嫉云家的人;觊觎云家财产的人;和云家有利害冲突的人,这种冲突尚未表面化;抗清复明的武林人,恼恨云家做了清廷的顺民;和“西凉门”有仇的人,欲假云家之手消灭“西凉门”。放眼当今武林,能做尉迟天雄之对手者的确不多。

——不管幕后人是谁,挑起“西凉门”和云水山庄之间仇杀火并的目的是明确不过的。那么,“西凉门”的人必将在最近几天到达,也许他们已经到达了。

形势的确很危急!如果不能尽快地查找出元凶,云水山庄就极可能大吃其!

云遮天终于翻到了宋先生的钱匣子。匣子从表面看是个药盒,装着些丸散膏丹,但药屉底下却有一层暗格,里面除了有限的金银珠宝外,就是一叠银票。最上面的一张数额最大,面值一千两;底下的都是小面额的,而且统统都是云水山庄银号发行的,共计一万七千多两。这笔钱,对一个平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对宋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倒也很平常。

面值千两的银票是山西诚信银号发行的,显然是新近放入钱匣的,所以在最上面放着。

云遮天微微冷笑,冷笑之后又紧锁双眉。

银票上都有发行银号所特有的标记。山西的钱庄银号天下闻名,信誉极好,出入生意有板有眼,为防假冒,所有汇兑的银票上都标有发行日期,记录在底帐上,以备兑换时查核。所以,只要到诚信银号去查询一下,银号极有可能提供发行这张银票的情况。

然而使他感到困惑的是,宋先生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聪明的人绝不可能有高超的医术,这从他收藏钱财的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在云水山庄中安居,他还要把这笔钱收藏得这么稳妥小心隐秘,防人偷盗。那么,这样一位聪明的做事小心谨慎的人,怎么竟会在谋杀石铁心之时和之后留下这么多破绽漏洞?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这场谋杀就至少有两大明显硫漏:其一,石铁心临死前由他看过伤,这是一大嫌疑;其二,投毒之后他竟不逃走,竟有兴致和小妾风流快活,难道他以为云遮天是位老朽昏聩的傻瓜么?谁都知道云遮天精明过人,所以宋先生此举大悖于他一向小心谨慎的性格。

从情理上既然说不通,就该寻求另外的解释。依照逻辑推理,就该是:——

宋先生并非投毒谋杀之凶手,至少他对谋杀并不知情,是另外有人借其手而施毒,他并不知情,错以毒药施治石铁心。

但这也有点说不通。他既是位经验丰富、谨慎聪敏的老医生,对药色、药味以及药汁或药膏的粘稠硬固等属性必然极为熟悉,用调包手法,偷桃换李恐怕不易。而谋杀石铁心必须一举成功,否则不但心机枉费,而且可能暴露马脚。另外,如果说他不是凶手,这一千两银票又是谁给他的?他守孝三年不能行医,没有收入,积蓄将罄,绝非他个人私财。孝期满后,他就到了云水山庄,迄今已逾五年,而银票上的日期却是六年前的五月十八日。

而最令人困惑不解的是,他若非凶手或知情者,何以又被人杀死灭口?

云遮天捋髯沉思……

云遮天唤来庄丁,命他们装敛宋氏一家,消息不得泄露;又命亲传高徒云光暗选精干人手加强全庄巡卫,表面上却要装得若无其事,从即刻起所有出庄之人一律由他亲自准许;又派云彪带人到庄子附近巡防打探,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即报告,行事务必不露声色。

然后,他命人将所有负责看守石铁心的家丁和大厨厨师杂役以及可能接触石铁心的人分别看押,其中自然包括“回春坊”的两位郎中先生和几名小厮,他要逐一详审。

云遮天不愧是位久历江湖的老英雄,人虽老,宝刀不老,头脑也不老。这些措施,周到得当,再一次显示了他的老练精明。

审到最后一位,是“回春坊”的郎中沈先生。沈先生四十岁出头,名叫沈千劫,表字不悔,相貌俊伟,举止儒雅,颇有名士气派。他出身徽州破落望族,屡试不第,遂恨科举黑暗而不顾家人反对,决意习医济人,自称此志千劫不悔。

他来到云遮天的书房后,云遮天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入座,状极亲热。沈千劫为人沉默寡言,但情性倒也随和,平素和全庄上下相处甚得。因为他是受聘而来,不属云氏系统,所以云遮天对待他就很客气。

书僮云喜沏过茶后掩门退出,云遮天含笑而问:“先生有很久没有回徽州老家了吧?”

沈千劫欠身答道:“多谢朝奉爷动问,晚生已有两年多没有回乡了。”

宋朝设有“朝奉郎”官阶,徽州方言将富豪者敬称为朝奉。沈千劫说话满口书生气。

云遮天又问:“先生在庄中的起居生活可还满意吧?”

沈千劫道:“朝奉爷对我们体贴关怀,薪俸优厚,晚生十分满意。”

云遮天笑容一敛,忧心忡忡地说:“老朽请先生来,是因为有几件事要跟先生商量,其中疑难之处,务必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沈千劫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云遮天何等的声望威势,结交的人不是达官权贵,缙绅富豪,就是武林名流江湖豪侠,他沈千劫充其量是一个略有名气的郎中而已。他恭谨肃容而答道:“朝奉爷太过谦了,折杀晚生。古人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奉爷但有所命,晚生自当效力!”

云遮天微笑点头:“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得好!庄子上一向太平,可这两天却接连出了几件莫名其妙的事。先生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故此特请先生助我决疑。石铁心死了,老朽本自焦虑,不料宋先生一家三口又出了意外——”

他犀利如刀的目光盯住沈千劫,沈千劫大为惊诧地问:“宋先生一家三口却为何人所杀?庄院防卫如此严密,难道凶手是,是庄中人?”

云遮天摇了摇头,“宋先生在庄中绝没有仇人,他的钱财也原封末动,所以绝不可能是庄子里的人干的。何况杀人手法极其老练毒辣,庄子里没有会那种功夫的人。”

沈千劫大张的嘴合上了,咽了口唾沫,道:“平时没听说宋先生有什么仇人呵。”

云遮天微微一笑:“幸好原委很快就可以查个明白,因为宋先生并没有死,只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死的是他的两位妻妾。”

沈千劫似乎一怔,喉节迅速抖动两个上下,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并不好。宋先生虽然没死,却已不能说话。他在我手上写了几个字,是‘一千两,害我’这几个字。你和宋先生同在药坊,所以请你来参详参详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其二,得劳你大驾去给宋先生急救诊治。他虽然服食了我的续命大还丹苟延残喘,但若不救治只怕命在旦夕间呵!石铁心之死和他有关,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二人起身,沈千劫道:“宋先生写千两银票害他到底有何涵义,晚生是不明白的,不过他前几天曾问我‘五毒教’什么的,我说不清楚,他就神色古怪地走开了,倒令人生疑。”

“哦?有这回事?‘五毒教’是江湖中一个很残毒的邪教帮会,他问来做什么?这一节很重要!”说着,云遮天陪他朝书房外走去,突然问:“沈先生,要是一个先服下一种叫做‘恨入骨髓’之药的人,七天后再服‘龟涎丹’,他会怎么样?”

“他会……他会……这个晚生倒没有经历过。”

云遮天叹了口气,突然出手如电,点中沈千劫后背的风门、魄丘、盲门诸穴!

沈千劫没有防备,又被他从背后偷袭,连躲一下都不可能,就僵立当地。

“朝奉爷,你这是……这是何意?”

“一点小意思,沈先生。老朽用的是‘灵龟闭穴法’,是武当派正宗内家功法,此刻是申时,封闭了你的膀胱经脉。事先没有问你是否内急,只好请你多包涵喽。哈哈哈!”

云遮天仰天大笑,笑罢又道:“这一点小巧之术,比之阁下的化骨绵掌却实在是逊色多多哦!”

华灯初放。

谭姬的卧室。室内陈设豪华,就算皇宫中贵妃的宫殿只怕也不能与此相比。

云遮天整整大谭姬二十岁。他四十岁时将色艺双绝的谭姬从戏班子里赎出并成亲,从那时直到今天,他为自己的决定都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坚贞刚烈、视男人如粪土的谭姬,结婚以后却对他柔情似水,可谓百依百顺。她的柔顺,与一般女人的柔顺大不相同。她的柔顺,不是毫无主见的奴气的顺从,而有她独特的个性色彩,滋味大不一般。她会吵、会撒娇、会怄气,但等丈夫离去时,必定已被她服侍得舒舒服服,解颐得高高兴兴,依恋之情自然浓烈而真纯,令他心摇神荡。无论是闲谈、议事、调情、做爱,谭姬都能摸透他的心思,言行恰合他的口味。

云遮天的眼里,她是天上的谪仙,人间的尤物!

他虽然三妻四妾,但他并不算好色的人。偌大的云水山庄要他来管理,江湖中的事情要他去应付,他的确没有多少时间花在女人身上。所以,一旦他有了闲暇,他自然要找最好的女人来消磨时光,松弛身心。做最有效的事,选择最有价值的东西,结交最好的朋友,把握最合适的时机,这一向是云遮天的原则。

而谭姬恰恰是最好的女人。

有成就的男人,对女人的需要绝不仅仅是生理方面,更重要的是精神需求。

而谭姬在身心两方面,都能给他以最大最多最好的满足。以致于若有几天见不到谭姬撒娇使性子,他就仿佛失落了什么。

专宠则生妒,如果说其它几位夫人不吃醋的话,那可不现实了。但令云遮天格外满意的是谭姬很会处理和其它几位夫人的关系,从来没有使他当众尴尬过。这样一来,在说一不二的丈夫面前,其它夫人就更不敢多生是非了。

三杯美酒饮过后,望着表情时忧时喜变幻不定的云遮天,谭姬起身过去,轻轻地为他捶打着肩背,关情戚戚地问:“老爷有什么心事,也说给妾身听听。老爷可是担心‘西凉门’的人来找麻烦?”

“这桩事的确有点棘手。”

“石铁心这厮杀了咱们五个人,真是死有余辜,不过因此招惹麻烦,倒是得不偿失。到底是谁要嫁祸咱们呢?今天庄子的气氛不同往常,问那些庄丁又都三缄其口,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意外呵?”

“芙蓉,这倒要让你猜一猜啦!”

“听老爷的口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吧?那会是什么事呢,妾身倒猜不透了。”

她说了两件事,都不对,沉吟一下,忽然拍手道:“老爷查出了杀害石铁心的凶手,妾身猜得对不对?”

云遮天大笑:“不错,你好聪明!那么你再猜猜看,凶手是哪一个?”

谭姬掀了掀他的胡子:“这不公平!这么具体,妾身如何猜得着?”

云遮天拍拍她光洁如玉的手背,道:“我再给你一点提示:这个凶手,还用阴毒的手法杀死了宋太医全家。”

谭姬惊呼一声,抓紧了他的肩头:“凶手为什么要杀宋太医全家?莫非宋太医也是知情者不成?天老爷,幸亏凶手给老爷抓住了,不然老爷这么一说,我会吓得不敢睡觉的!不过那倒也好。”

“吓得你不敢睡觉,那还好什么?”

谭姬附在他的耳畔娇声低语道:“那么一来,我就有理由不放老爷走了,岂不是好?我怕嘛,在老爷怀里才睡得着!”

女人寻求男人的保护,表现出对男人的依赖,最能激发男人的雄心和自豪感。云遮天笑道:“你若能猜得中,我就留下来陪你。”

“好极了,妾身一定拼命地猜!”

“你可不能把合庄上下的人都说遍哪!”

“那得求老爷给划一个范围嘛!”

“好吧。凶手是一个我们都不曾料想到的人。是男人,四十多岁,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平时少言寡语。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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