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很平静的过去,那边的两个道士也很少活动,尤其是法声,只不过在舱口露了一面。
晚饭桑羽青和小猴儿很早的用过了,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舟子在舱中及船头各燃一盏灯,前面的船也挂了灯,在黄昏薄雾之中,闪闪烁烁,很是好看。
桑羽青站了起来,说道:“咱们现在走吧,再晚一点就看不见他们了。”
小猴儿闷了一个下午,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时答道:“好啊!”
说着兴冲冲的下了船,桑羽青见他一副孩子气,也是无可奈何,叱道:“小心你的形迹!”
话才说完,小猴儿“飕”的一声,已经躲在了一株树后,说道:“这样可以吧?”
桑羽青不答,很快的越入林中,说道:“随我来!”
由于天色尚未全黑,所以桑羽青及小猴儿很小心的掩着行藏,怕被对方看见而有所警惕。
寒林之中,风声呼啸,宿鸟争鸣,有着一种特别的意味。
桑羽青借着重重林木,掩蔽着行藏,很快的向前移动,小猴儿则紧追在后。
哪消片刻工夫,桑羽青已经来到宏心道士停船的对面林中,寻了一个隐秘之处坐了下来。
小猴儿压低了嗓子道:“坐在这里作什么?”
桑羽青拉着小猴儿,使他也坐了下来,低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晚上他们定有行动,我们在这里等着好了。”
小猴儿虽然有些不耐,也只好坐了下来。
天色渐沉,江风如刺,沐中湿寒,很是不适,加上又起了雾,使人更是难耐。
小猴儿双手抱着肩,口中唏哩唏哩的,又不敢出口大声,连连的吸着鼻子,神态很是滑稽。
桑羽青则是一派安详,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注视着那只小船。
又过了半晌,天色已经很夜了,雾也更浓,但是比起昨夜来则显得淡薄一些。
这时船中传来宏心道士的声音道:“船老大,开饭吧!”
划船的舟子答应了一声,宏心又接着说道:“天气这么寒冷,我们吃过饭早些睡觉吧!”
又听法声的声音道:“不!我还要看书。”
宏心又道:“你看书把灯拨小些,别扰我睡觉!”
说罢沉寂下来,小猴儿不禁吐舌头道:“我的妈,他们现在才吃饭!”
桑羽青微微冷笑说道:“鬼把戏!你等着看吧!”
小猴儿不作声,双手抱着膝盖,把下巴伏在中间,不住的摇是。
过了不一会工夫,一条朦朦的人影“刷”的一声轻响,由小船上纵落下来。
他站定之后,左右的打量着。
在船头灯光的映照下,看清了正是宏心道士,他仍是一身道装,但是肩头上露着一节刀柄。
他左右望了一阵,立时很快的向左方的林中扑去。
他似乎毫不隐藏身形,起落之间,带起了很大的风响,入林之后,也是刷刷作声。
小猴儿立时站了起来,却被桑羽青一把拉住,在他耳旁低声道:“你跟他数十丈就回来,故意作些声响出来。”
小猴儿明白桑羽青的心意,点头道:“我知道啦!”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身形一长,如同怒箭般,射出了这片林子。
他行动之际,也带起了一片风响,落地之时,发出轻微的足音。
小猴儿毫不迟疑,落地之后,极快的向宏心道士去处追去。
当他入林之际,亦是“刷刷”连响,好像很多人同时入林似的。
桑羽青嘴角含笑,忖道:“这小猴儿比我还精,表面装糊涂。”
小猴儿去后,这一带立时沉寂下来,大约不到片刻工夫,桑羽青只觉背后一阵轻轻风声,如果不是留意,几乎察不出。
桑羽青知道是小猴儿回来了,他转过脸,果然是小猴儿。
小猴儿回来之后,用手向左方指了指,桑羽青点头不已。
就在这里,又是一个极淡的人影,由小船上落下,这人身手极轻,才一着地立时站起身,疾如飞鸟般向右方抄去。
桑羽青微微一笑,说道:“这才是正主儿。走!”
一语甫毕,身形微晃,犹如一阵清风也似,向右方抄了出去,真个是轻如鸿毛,简直听不出一丝声音来。小猴儿也是紧紧追上,他这一次行动,也是轻悄悄的,不似刚才那么露形。
法声小道士的轻功甚好,行走极为神速,并且不住的左右顾盼,好像在防着有人跟踪。
他已然换上了一套劲装,但是膀子上系着一块白布,显然是白天中了桑羽青的“半月钱”。
桑羽青及小猴儿距离他约有三四十丈处,不疾不缓,盯住他的身形。
由于夜雾浓,桑羽青及小猴儿处处掩饰,所以法声好几次回头察看,都没有发觉他们。
大约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法声没有发觉丝毫异状,所以把身法放慢了些。
桑羽青也慢了下来。他一直打测地形,见这一带乃是一块斜地,法声正向下坡奔去。
两旁寒林如宿,乃是一个小山洼,远处黑黑沉沉,看不见什么特别的景物,所以也不知道法声意欲何往。但是转过了这个斜坡,在另一脉坡脚下,却看见了一间小小的茅草房。
由于房中燃着一盏昏灯,所以可以依稀的看出来。
法声很快地扑向那间小房,当他距着小房还有十余丈时,突然停了下来,不住回头观望。
这时桑羽青与小猴儿早已由左方的宿林中掩向前去。
法声打量了半天,发觉没有异状,这才很快的扑向小茅屋。
他到了门外之后,房中立时传出低沉的语声,法声在外面答应着。
由于两下相隔很远,他们谈话的声音又低,所以桑羽青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接着房门打开,灯光透红,桑羽青还来不及打量开门的人,法声已经很快的进入房内,并关上了门。
桑羽青对小猴儿道:“我们掩过去,室中不知是什么人,不过绝非等闲之辈,你千万小心,若是惊动了他们,再想打探什么可就难了。”
小猴儿连连的点着头说道:“我知道啦!”
于是,这两个少年奇人,如同幽灵鬼魅一般,向这座小房屋掩了过去。
由于四周都是杂草树木,所以他们一直掩到距离小屋七丈左右才停了下来。
室内灯光很弱,法声的人影透在纸窗上,他似乎是很恭敬的站着。
谈话的声音也很低,喝嗎细语,听不见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一个粗哑的声音,提高了些,叱喝道:“弄了半天被人家缠住,还弄不清对方的来路,真是该死!”
随听法声低声的答话,那粗哑的声音又喝道:“混蛋,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我简直白派你来了!”
法声不语,那粗哑的声又道:“白姑娘呢?”
桑羽青心头一震,全神听去,可是法声的语音太低,一点也听不见。
随后听那人又说道:“嗯——如果白姑娘请不到,别说是你,就是我也要受处分。”
桑羽青急于知道白婵的消息,伏在小猴儿耳旁,低声说道:“你在这儿候着,别乱动!”
说着身形一晃已然失去了踪迹。
小猴儿吸了一下鼻子,自语道:“听见白姑娘,魂都没有了,真没出息……”
桑羽青绕到那间小屋的后方,他提气轻身,缓缓的走到了后窗之下。
所谓艺高人胆大,加上桑羽青急于窥听白姑娘的下落,他毫不犹豫的靠在了窗下。
那粗哑的声音又道:“这件事关系多大,你知道么?”
法声答道:“我知道这是本门的大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还不知道,师父是否可以告诉我?”
桑羽青心中一惊,忖道:“原来是他师父来了。”
法声小道士的师父答道:“别说你,除了道主之外,连我们五大长老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要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一开始就弄得一团糟。”
法声答道:“弟子该死,还请师父指示!”
那人哼了一声道:“照你说来这个黑衣年轻人,行径倒是怪异得很,你受了伤,可知道是什么暗器?”
法声说道:“是金钱镖,我已经拾到了。”
室内沉默了一下,随听那人道:“啊!这不叫‘金钱镖’,这叫‘半月镖’。”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这老道士见识倒是不少。”
随听老道人说道:“如此看来,那穿黑衣的孩子,倒是个正派的人物了。”
法声说道:“依弟子看来,他可能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大概只……只是惊于白姑娘的美色才跟踪的。”
老道士道:“但愿如此,我可不愿意在这时候,再与他们正派人物生事,你记住,以后只要他们不过份,用不着与他们斗气。”
法声答应了一声,老道士又用着诧异的口吻说道:“怪了,半月钱久已无人使用,这孩子怎么用这等暗器?”
法声问道:“半月钱到底是哪一派的暗器呢?”
老道士道:“说起来话就长了,数十年前,有一位天下奇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他名叫石尘子。”
桑羽青一惊,忖道:“他已经提到师父了,可别把我的身世给猜出来。”
但是转念又想:“师父收留我并无第二人知道的。”
想到这里,老道士又道:“此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无敌手,他所使用的暗器便是半月钱,只是他已数十年不出江湖,算来也早该去世了,他生平未收徒,亦无子女,这‘半月钱’不知怎么传了出来,想是别有门派吧!”
这时桑羽青移到窗前,把窗边打了一个小沿,向内望去。
桑羽青的目光,正好望着一个白发的老道士,他年约七旬,两道又白又长的眉毛,压在了眼皮上,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外露。
他的生相很是怪异,并且由他的外貌看来,有着一身绝顶的内外功夫。
桑羽青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倒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物。”
老道士靠在一张椅子上,侧面对着桑羽青,法声则站在老道士的面前。
老道士手中拿着桑羽青那枚“半月钱”放在了自己的大口袋中,喝了一口茶,又道:“以你看,你可敌得过那个黑衣孩子?”
法声道士迟疑了一下,说道:“大概可以拚一拚。”
老道士白眉一扬,说道:“法声,这可不是逞强的事,你要据实而答!”
法声面上一红,说道:“我没有与他动过手,轻功方面似乎与我差不多。”
老道士冷笑道:“你逃他不过,并且中了他的‘半月钱’暗器,显然你的功夫不如他,还有什么话说的?”
法声好像很不服气,正想往下说,老道士已经喝止了他,道:“不必再说了,现在告诉我,你这一路上来,确知没有人跟踪?”
法声连忙道:“师父,我一路上加倍小心,绝不会有人跟踪,弟子就是再无能,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老道士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不是师父看不起你,实在你这一次任务重要非常,希望你多加小心就是!”
桑羽青闻言暗笑,忖道:“我已经到了窗下了。”
老道士说着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动着,他的人影,在纸窗上不住的晃动。
老道士来回走了两趟,又道:“今天早上的事,就是你们不小心,害得两个和尚都至死不吐,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法声连忙答道:“我想他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我准备明天天亮时,到庙里去搜。”
老道士点了点头,法声又道:“我已经派宏心去了,他一路要抛开跟踪他的人,然后到庙宇里守着。”
老道士白眉一扬说道:“若是他抛不开跟踪他的人呢?”
法声一笑说道:“弟子已经想到了,他若是抛不下他们,便叫他回船睡觉,明天一早我与师父同去搜庙。”
老道士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又道:“本来我还有我的事,可是关心你,所以抽空赶了来,只能耽误一天,明天搜庙之后,不论有无所得,都要离开此地。”
法声道:“师父要到哪里去?”
老道士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明天若无所得,你们最迟中午也要离开,把白姑娘请回来就开船,一路下去还会有门下弟子联络的。”
法声必恭必敬的答道:“是,弟子遵命!”
这时窗外的桑羽青心中暗暗高兴,他虽然不知道白婵下落,但是最低限度已知道她要回到那条船上。
室内的两个道士,不提这事,话题一转,提到武功方面。
法声不住的向老道士讨教,老道士也悉心的指点。
桑羽青听了一下,忖道:“由此看来,这小道士的内功心法才入门呢!”
他思索了一下,拿不定主意是否离开此地。
室中话告一段落,小道士又道:“师父,我们可要去见白姑娘?”
桑羽青闻言立时精神大振,悉心地听着。
老道士却摇头道:“不必了!我现在还是先不露面的好,反正到了总舵自可会晤。”
法声又道:“若是那黑衣小子一路纠缠白姑娘,我们是否可动手把他除了?”
老道士略为思忖,说道:“不必这么急,白姑娘不是常人,她自己会应付的。”
小道士急道:“可是我们总不能让他到总舵呀!”
老道士笑道:“这是自然,再下去百十里,你二师兄便会接引,如果他还跟踪的话,你二师哥自会应付。”
法声闻言这才不语。
桑羽青怕小猴儿等时间太长,随意走动,于是离开了窗下。
他转到了房后,却见小猴儿鬼鬼祟祟的伏在前窗上,正在偷窥室内情形。
桑羽青不禁又气又急,但是又不能出声相唤,只有慢慢的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听老道士说道:“法声,真没有人跟踪么?”
桑羽青心中一惊,小猴儿也听出话头不对,离开了窗下,老道士喝道:“人家已到了窗下,你还作梦呢!”
这时桑羽青已飞快的拉了小猴儿,身如一阵旋风般向林中扑去。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老道士已破窗追来。
法声也跟着追了出来,叫道:“师父不用管,我去追他们。”
老道士身如利箭般的射出去了,叱道:“你差远了,随我来吧!”
小道士狠狠的咬着牙,拚命的追了上去。
或许是由于桑羽青一直到了窗下,才被老道发觉,所以老道士很是愤怒,他大袖飘摇,拚命的追去。
小猴儿一边跑,一边气道:“师哥,怕什么?难道我们抵他不过?”
桑羽青一言不发,边走边想。小猴儿仍是气愤异常,又道:“这两个道士绝非好人,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捉回船去好好问一问?”
桑羽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少发狂了,方才我小心翼翼,才听出点眉目来,正想跟踪他们,把事情弄个明白,却被你弄糟了!”
小猴儿显然很是不悦,说道:“我知道啦,你就想找白姑娘……”
桑羽青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叱道:“少胡说!”
老道士在后面追得很急,并且叫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留步谈谈?”
这时桑羽青脑中已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他突然之间作了决定,对小猴儿说道:“好了,我们会会他们。”
小猴儿闻言大喜,说道:“对,早就应该这样!”
桑羽青紧接说道:“不过无论任何情形下,不可伤了对方,更不可泄了自己的身份!”
小猴儿不住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啦!”
于是,他们就在一片空旷之处,停了下来。
须工夫,老道士已经追了上来,他看见桑羽青及小猴儿都在停身等待着他,似乎很感意外。
桑羽青一派镇定,向老道士拱了拱手道:“道爷深夜相随,莫非有所见教?”
这时由于深夜雾浓,虽然相隔颇近,也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老道士只觉桑羽青身躯伟岸,双目如星,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他哑笑了一声,说道:“哈!你这话问得好,你先把名字告诉我!”
桑羽青朗声答道:“我叫青燕!”
老道士似乎很诧异,说道:“倒是个响亮的名字,我叫玄善,可是江湖上一般都称我冯道人,娃娃你可曾听说过?”
桑羽青闻言心中一动,忖道:“这冯道人的名字,我好似听到过……”
桑羽青想着便道:“久仰大名,有何见教?”
冯道人气得“哼!”的一声,还未说话,那法声小道士已赶了来。
冯道人回身道:“法声,这两位善士你认识么?”
法志阴阳怪气的道:“见过一次!”
冯道人干笑了两声,说道:“唔!这么说来不是外人了!请两位随我回房一谈如何?”
桑羽青还未说话,小猴儿已经大模大样的说道:“这要看你们有什么事情,你知道,我们是很忙的……”
桑羽青瞪了他一眼,不禁又气又笑。
法声道士却发怒了,他用着怪异的嗓子道:“你们刚在门外偷看什么?我们又不是姑娘……”
说到这里,冯道人已经道:“不许胡说!”
但是小猴儿已经被他的话激怒,冷笑一声,走到小道士身前,上下仔细的看了他一阵,说道:“谁说不是?我看你就有些阴阳怪气。”
小道士大怒,骂道:“放屁!”
小猴儿很快的接口道:“你吃!”
说着拍掌大笑起来,小道士气得就想动手,却被冯道人一把拉开,寒着脸对桑羽青道:“我们出家人原是不与人争,不过两位若是不说明来意,只怕出家人要有些得罪呢!”
桑羽青微微一笑道:“难道两位爷要开杀戒么?”
桑羽青的话,把冯道人说得很不是味道。
但是他并没有怎么发作,沉声道:“我看两位还是随我回房一谈的好。”
桑羽青道:“若不随你去又如何?”
冯道人被桑羽青的话所激怒,冷笑着说道:“娃娃!你还是不要太狂的好。”
桑羽青毫不退让,紧接着道:“我兄弟雾夜漫步,实不知有何得罪,道爷是出家人,莫非一定要无事生非不成?”
冯道人怒不可遏,发出了一阵深沉而又难听的笑声,道:“如此说来,我倒是非请不可了!”
法声在旁,仗着师父在侧,又自恃一身武功,跨上一步,说道:“师父,我来捉这个小的!”
说着他伸手向小猴儿胸前抓去,口中还道:“小家伙,随我……”
话未说完,面前人影一晃,小猴儿已失去踪迹。
紧接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小道士大惊,但是他过于大意,防备不及,所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早挨了一个巴掌!
小猴儿这一掌并未用内力,但是力气也不小,打得小道士身子一仰,退后了好几步。
小道士大怒,怪叫连声,迎目晃动着两只大袖,向小猴儿冲了过去。
小猴儿一连笑谑道:“好小子,不怕死么?”
秋夜寒林之中,这两个少年奇人,就在浓雾中捉对厮杀,一下手就打得非常激烈。
那老道士望了几眼,却没有阻止法声,显然他想试一试小猴儿的功力。
不料桑羽青突然冷冷说道:“道长,我们怎么办呢?”
桑羽青问的这句话,倒是颇出冯道人意料之外,他望了桑羽青两眼,笑道:“怎么?你想与我过过招?”
桑羽青很平静的道:“颇有此意!”
冯道人怔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不!我绝不能与你这个后生晚辈动手,这是我数十年的规矩……”
话未说完,桑羽青已冷笑道:“哼!你焉知我的辈份比你小?”
这句话把冯道人说得怒不可遏,他连连的搓着一双手掌,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一定要逼我与你动手了?”
桑羽青最初原想避开他们,可是转念之间,又想与冯道人动动手。
因为冯道人自称是五大长老之一,桑羽青想看看他的功夫,以便测出他们的门派和实力。
所以他冷冷的说道:“你若是无此胆量,作罢可也。”
冯道人冷冷的笑了起来,说道:“娃娃!你不必激我,我绝不使你失望就是,嘿嘿……”
浓雾之中,冯道人如同鬼魅一般,那一阵阵阴沉的冷笑,震人心弦。
虽然他看出了桑羽青有着一身奇技,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会如此大胆。
他回头望望法声和小猴儿,见他们打得颇为激烈。
法声攻得很猛,掌风赫赫,身快如电,显示出他一身卓越高超的功夫。
小猴儿则是一味的闪躲,除了身法奇快外,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冯道人缓缓的向左走去,一边挥动着两只宽大袖子,说道:“来!我们过来再谈吧!”
桑羽青含笑,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一直走出了十余丈远。
冯道人转身道:“我这一生,除了授徒外,就不曾与后生晚辈动过手,今天因见你冷傲骄狂,想必有些惊人之技,所以破例陪你两手。”
桑羽青一言不发,含笑望着他。
冯道人双目四下张望了一下,继又说道:“我可不愿意像小孩子般的蛮干。”
桑羽青含笑道:“道长有何高见?”
冯道人左右望了望,说道:“你看见这三株白杨树没有?”
桑羽青点头道:“看见了!”
冯道人走出了几步,说道:“这三颗树生得恰好,彼此间各有五丈,我们就在这三树范围之中过手,看你是否接我三招?”
桑羽青微微一笑,说道:“依你!”
冯道人又接着说道:“且慢!这三招并无限制,使用暗器亦可。”
桑羽青拱手道:“从命!”一语方出,身子猛然向前一扑,其快如电,偌大的一团黑影,向冯道人扑了过去。
冯道人料不到桑羽青这么快就动手,不禁“哟”一声,身子慌忙向后撤去。
那知桑羽青足跟并未移动,他身子又向后撤,快似飘风一般,反而向后飞出了四五丈,落在一株白杨树下。他移动之际,挟着一声朗笑,声震寒林,惊起了一群宿鸟,呱呱争鸣。
冯道人无防之下,,被他这么一闹,弄得心跳不已,胀红了脸,冷笑道:“大胆的小子,居然敢戏弄我!”
桑羽青站在树下,冷冷说道:“道长错了,我从不戏耍人的。”
冯道长怒道:“好!你注意了!”
说着大袖一摆,身如一片飞叶,到了西面那株白杨树下。
他们两人相距虽然不过五丈,但是由于夜深雾浓,所以只能依稀的望见一点影子。
桑羽青运用目力,双目射出了寒光,注视在冯道人的身上。
可是转瞬之间,冯道人的影子已然消失了。
桑羽青提高了警觉,算计着对方已经转移了位置。
这时是桑羽青调换位置的机会,因为他望不见冯道人,而冯道人也未必望得见他。
桑羽青毫不迟疑,双手扶着树干,他偌大的身子,竟像一朵浮云也似,极快的向上升起。
不但如此,并且连一线声音也未发出,就连栖居在树面的寒禽也察觉不出。
桑羽青爬上了一丈多高,双腿一盘,坐在树干上。由于他是一身黑衣,所以绝难被人觉察出。
桑羽青坐在树干上,静待发作,可是等了半天,仍然一丝动静皆无。
桑羽青心中忖道:“这老道人倒是精怪得很。”
但是桑羽青绝不移动,就像钉在了树上一样。
冯道人隐去身形之后,便立在两树之间,全神贯注的听了一阵,并没有听到丝毫声音。
他知道他这一移动,桑羽青必然也跟着移动,但是他认为桑羽青只不过是改换了一下方位,因为桑羽青若是向别树移动,衣履之声一定可以听见的。
冯道人却没有想到,桑羽青早已爬到了树上。
他缓缓的向桑羽青这颗木树逼来,行动极是轻巧,使人无法发觉。
他暗自忖道:“这个孩子非比寻常,我不可露了形迹。”
依这时的情形,如果双方距离两丈以内,身形便可以被对方很清楚的看见,所以冯道人决定在丈内以外开始袭击。
两下又僵持了片刻功夫,小猴儿与法声的扑打之声,仍然一阵阵的传了过来,居然还没有分出高下来。
桑羽青耐心的等待着,突然之间,一条黑影比电还快,直扑到白杨树下。
那人双掌前举,来到树下之后,发觉眼前竟无人,不禁霍然一惊,把发出的双掌又突然的收了回去。
那人正是冯道人,发觉桑羽青已然不知去向,不禁大为惊诧,忖道:“这小子轻功居然……”
才想到这里,头顶一阵急风,一人喝道:“道长,我在这里……”
冯道人大吃一惊,桑羽青的右足,已经快到他脑门上,劲风贯顶,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但是他也有着一身绝技,自不会被桑羽青这一足踢中,他大叫道:“好厉害……小辈……”
身子如风车一般,向外闪出了五尺,还来不及回身时,耳旁风声又起,桑羽青已然乘风而去。
冯道人不禁惊怒交集,满面胀红,喝道:“小辈,我真小看了你!”
桑羽青已经到了另一株树下,说着:“第一招平手。”
冯道人闻言又是一阵羞怒,狠狠的咬牙说道:“小辈,你进第二招吧!”
才说完这句话,突听远处一声惊呼,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似是有人坠地之声。
桑羽青及冯道人各人同是一惊,侧耳听去,便听得小猴儿笑着说道:“别害怕,哈哈……我不杀你!”
冯道人闻言大吃一惊,不禁脱口道:“啊!法声……”
桑羽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要紧,我们兄弟绝不无故伤人的。”
冯道人此时虽然心急,但却也无可奈何,这时怒火上升,心意已改,决心要把桑羽青折于自己掌下。
他用着粗哑的嗓子喝道:“出来!不用什么三招四招,我要你好好领教领教我的掌法。”
桑羽青却笑着说道:“不必了,我与你并无血海深仇,何须作殊死之拚?”
冯道人听了桑羽青的说话,不禁作声不得,正自气恼之际,一股极强劲的掌风,突由背后扑抵而来。
这股掌力大得出奇,带出了一股极强劲的破空之声。
冯道人不禁大惊失色,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年方二十的少年,竟有着这么一身高超的功夫。
凭他自己的功力,谈话之际,桑羽青到了背后他才知道,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桑羽青的掌来得又快又猛,眼看就要贴在了冯道人的背心上,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冯道人发出了一声尖啸,凌厉刺耳。
随着这声尖啸,冯道人的身子,突然斜着向上飞起五六尺,桑羽青这神奇的一掌,拒他数寸,自他腰旁滑过。
桑羽青正待收掌回身,不料冯道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出招还击。
只见他身如巨鸟,猛然一个大旋,已然接近了桑羽青,双腿一展,如同一把大剪般,向桑羽青的上半身夹到。
桑羽青无防之下,亦不禁吃了一惊,两股极强劲的寒风,已然向自己涌了过来,方圆之内俱是劲风。
两下相隔本近,冯道人奇招猛出,情形相当的危急,桑羽青已经没有时间思索,足根用力,身子猛然向后退出,贴在了白杨树上。
不料冯道人竟是“连环步”法,他又是一声大喝,身子凌空追了过来,双腿合并,以“流星赶月”的招式,向桑羽青的胸口踢到。
这一连环步法,真个是又快又狠,刹那便到了桑羽青胸前。
桑羽青目光闪处,发出了一声大喝,他病骨之处,在树上一顶,身子却向上迎去。
冯道人一见大喜,双足一沉,踢了上来,可是桑羽青比他还快,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身子猛然一扭,冯道人的双足,差着三寸由他胸前滑过。
而桑羽青已然飞出数丈以外,叫道:“你三招已毕。”
冯道人落在树前,心中懊恼,哪知他才把身子站定,桑羽青又喝道:“接我一招!打!”
只见一团白茫茫的光华,迎面打了过来,比闪电还快速,发出了“呜呜”的风响,直奔冯道人前胸。
冯道人来不及思索,本能的把身子一扭,让了开去,那团白光打在了树干上,“啪”的一声脆响,竟爆炸开来,四下发射。
冯道人只觉手脸奇痛,吓得魂都掉了,忖道:“罢了,我竟中了他的毒器……”
因为江湖之中,爆开的暗器,均是最狠,中之无救。
冯道人闭住血脉,连话也不敢说,怔怔的站在那里。
耳听得桑羽青道:“彼此招式已过,倒是不分胜负。”
冯道人心胆已寒,不言不动,因为他还弄不清中了什么毒。
这时桑羽青缓缓的走了过来,看见冯道人这模样,不禁笑道:“道长不必骇怕,只不过是一枚鸟蛋,道长摸摸便知。”
冯道人将信将疑,试着运了运血脉,果然毫无异状,同时鼻端也嗅得一阵蛋腥之气,这才放下了心。
可是刚才气急之下,不禁出了一身汗,怒目望着桑羽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羽青仍然文质彬彬,一派安闲的说道:“道长武功果然高妙绝伦,在下领教了。”
这时冯道人已经用袖子把脸上的污物拭尽,他用着气得发抖的声音说道:“娃娃!你把道爷的火打出来了,如今不只这三招的事了!”
说着就要动手,桑羽青向后退一步,正色沉声道:“道长,令徒已然落败,若是我不过去,舍弟性子太躁,说不定有所伤害,我们原是较量武技,岂能惹出一般仇恨来。”
冯道人被这句话所动,同时半天没听见小道士的声音,不知情形如何。
他咬了一下牙,狠声道:“好!我们先看看他再说。”
说着与桑羽青一同离开了这三株白杨树,向小猴儿与法声动手之处走了过去。
桑羽青心中很奇怪,不知道小猴儿把法声怎么样了,为何半天没有听见声音。
他们来到了之后,四下寻觅,却是不见二人踪迹,冯道人不禁又急了,叫道:“好小子,他若是伤了我徒弟……”
桑羽青不答理他,转头叫道:“小猴儿,你在哪里?”
随听小猴儿的声音,愉快的道:“师哥,我在这里。”
那声音由数十丈外传来,弄得桑羽青很是诧异,即答道:“小猴儿,你可不许胡作怪!若伤了小道兄,我可不答应!”
小猴儿遥遥答道:“没事,他一点事也没有。”
桑羽青转身答道:“道长放心,令徒无事。”
冯道人铁青着脸,加快了步子向小猴儿发声之处走去。
桑羽青跟在身后,二人才走了一半,便听见一个极低的声音,正在喁喁不已,
二人略一细听,却是法声的口音,不禁颇为诧异,加快的走了过去,只见小猴儿与小道士并肩靠在一株大树傍,席地而坐,小道士正在低声说个不停,小猴儿则在全神贯注的听着。
冯道人诧异道:“法声,你们在讲什么?”
法声见冯道人来了,低下了头,嗫说道:“我……我在讲列国!”
桑羽青闻言又气又笑,冯道人已然大声骂道:“他妈的!你倒跟他打出交情来了,在这里讲故事呢!”
小猴儿已跳了起来,笑道:“师哥!这小道士说书说得真不错……”
冯道人沉着脸叱道:“还不起来!”
小道士低声道:“我……我起不来,他点了我的穴道,不讲故事他就要用刑罚了……”
桑羽青忍着笑,叱道:“小猴儿!你在搞什么鬼?还不替他解开穴道?”
小猴儿笑道:“谁叫他不借书给我?”说着在小道士背上拍了一下。
小道士气冲冲爬了起来,冯道人点了点头狠声道:“好!咱们改天见,走!”
说罢拉着法声的手,如飞而去,刹那消失在浓雾之中。
小猴儿凑到桑羽青边道:“师哥,那小道士的功夫不错呢!”
桑羽青点点头,说道:“老道士的功夫也不错,不过据今天交手的情形看来,这一派老道是不足为患的。”
小猴儿答道:“可不是,他还是他们派中五大长老之一呢!师哥,你刚才可是打败了他?”
桑羽青摇摇头,说道:“刚才我们交手三招,并不算是正式比划,不过这三招也没让他得什么好处!”
小猴儿高兴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说嘛!凭他们哪是咱们的对手。”
桑羽青微微冷笑道:“哼!你还没碰见厉害的,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狂了。”
小猴儿不语,二人一同出了这片林子,遥望那间小茅屋,灯光依旧。
小猴儿问道:“师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桑羽青略为沉吟,说道:“我倒要查明,他们要往庙中搜寻什么?”
小猴儿很兴奋的接口道:“我们可是要到庙里去等他们?”
原来小猴儿生性好动,就怕桑羽青说回船睡觉。
桑羽青一笑道:“你先到庙里伏着,我还要盯着他们。”
小猴儿道:“不!师哥,我跟你在一起。”
桑羽青气道:“我又不是在这儿看戏,你跟着我作什么?”
小猴儿这才不说话,停了一下,又高兴的说道:“好!那小道士列国才讲了一点,让他再接着给我说书,哈!”
说着笑了一声就要离去,却被桑羽青一把拉住,正色道:“小猴儿,我们跟踪他们,为的是找线索,并不是找架打,这一次绝不可被他们发现,知道了么?”
小猴儿连连点头,说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桑羽青气笑不得,说道:“还有!如果你在庙中不见人去,三更以前就要回船,知道么?”
小猴儿答道:“知道了。”
桑羽青这才松开了手,小猴儿立时一溜烟的跑了开去,刹那间不见踪影。
这小猴儿别看他年纪小,一身功夫倒真是江湖少见,所以桑羽青并不为他担心。
他含笑自语道:“这些道士绝想不到吧!”
说完这句话,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浓雾之中,如同是一只夜鹰一般,但是夜鹰有拍翼之声,桑羽青起落之间,却连一点声息均无。
这时只见他身如幽灵,好像在地面飞行一般,极快的向那间小茅屋扑去,一身轻功,确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哪消片刻功夫,桑羽青已经到了那间小茅屋之前。
这一次桑羽青并未扑近,而选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距离那间茅屋,约有七八丈远近。
由于冯道人追逐桑羽青时,是破窗而出,所以他们在房中的一举一动,桑羽青都看得很清楚。
只见冯道人在灯光之下,背负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似在不断的叱骂着小道士。
法声垂手静听,一言不发。
桑羽青见状,心中忖道:“冯道人的火气都发在这小道士身上了。”
这时冯道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桑羽青虽远在七八丈外,但也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冯道人粗哑的嗓子,喝叱着骂道:“我若不是为了辈份的关系,这两个小辈今天就是死路一条……”
桑羽青闻言暗笑,忖道:“可惜小道士没看见他刚才那副狼狈相!”
冯道人接着叱道:“他妈的!你败了不说,还给人家说故事,真把我的脸丢尽了!”
小道士嗎说道:“他……他要用刑嘛!”
冯道人大叫道:“用刑?用刑你就怕了,我教了你这么多年,连祖爷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法声道士只好缄口不语,桑羽青好笑不已,冯道人一直骂了好半天,什么粗话都骂了出来。
这时天已二鼓,冯道人大概还有事情要作,所以才停止喝骂,道:“好了,咱们办事去吧!”
法声小道士答应了一声,二人出得房来,法声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可是到庙里去?”
冯道人摇头道:“不!我先到白姑娘那里去一下。”
桑羽青闻言惊喜交集,忖道:“啊!到底被我找出来了!”
这时法声却说道:“师父!他们……他们还会不会守在这里?”
桑羽青忖道:“这个小道士倒是精得很……”
念头还未转完,冯道人已经骂道:“还守在这里作什么?听你讲故事呀?”
法声小道士气得一言不发,冯老道左右看了看,喝道:“别发呆了,带路!”
小道士万般委曲的答应一声,向左侧如飞而去,冯老道紧紧的跟在身后。
由于这一带地势甚是曲折,所以桑羽青不敢迟疑,怕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双手轻轻一按坐着的那块大石,身子已然腾空而起。
他距离十丈左右,紧紧的跟着他们,冯道人果然没有料到桑羽青居然还跟踪着,所以他的行动毫不隐藏。
桑羽青见地势越来越低,似是一个山洼,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找到这等地方隐藏起来。”
又走了约有百二丈,丛林之中,透出了一点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好似鬼魅的眼睛一般。
桑羽青忖道:“想不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小茅屋,真是怪事!”
这时冯道人及法声已经放慢了速度,只听得法声的声音说道:“白姑娘就住在这儿,看样子她还没睡呢!”
冯道人嗯了一声,说道:“你先去招呼一声,深更半夜的,总有些不便。”
法声答应了一声,还未说话时,白婵娇脆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道:“是法声兄来了么?”
冯道人低声说道:“这姑娘好尖的耳朵!”
法声连忙答应道:“是的,小道与师父来看你。”
白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她的声音传入了桑羽青的耳中,不禁一阵阵的心动,只觉得她声音悦耳已极,恨不得立时能够见到她。
这时冯道人干咳了一声说道:“姑娘若是不嫌打扰,贫道有些事想请教……”
白姑娘很快的接口道:“好的,我就出来!”
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这两个道士进房,冯道人及法声便在门外等着。
桑羽青隐在五六丈外的一株树后,想听听这个姑娘与这些道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一会的工夫,房门被推开了,白姑娘仍是一身白衣,走了出来。
灯光之下,桑羽青透着浓雾,由侧面看去,只觉她美如天仙,真个是不可形容。
可惜白姑娘很快的就把门关上了,立时一片黑暗,除了她窈窕的身形外、已无法细细打量了。
白姑娘轻盈的身子,很快的走到了两个道人之前,这老少两个道人一齐稽首为礼。
冯道人施着礼说道:“贫道玄善,深夜打扰姑娘安寝,实在罪过!”
白婵含笑还礼,说道:“久仰冯道长的大名,不知有何见教?”
冯道人略为犹豫,说道:“贫道只想问一个人,不知姑娘可知道他的底细?”
白婵很诧异的说道:“道长说出来听听!”
冯道人道:“就是泊舟江边的那两个孩子,不知姑娘可认识他们么?”
白婵啊了一声道:“啊!我在栖霞山时,曾与他们相晤,但也只是初识,那年轻人叫青燕,别的则不知道了!”
冯道人皱着眉道:“他也与我这么说,可是我想人生天地之间,哪有没有姓氏的道理?他隐埋姓氏,不知是何道理。”
白婵笑道:“江湖之中,这类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多的是,道长又何必见怪?”
白婵的话,说得冯道人一阵面红,说道:“贫道见他一味跟踪,不知姑娘可知道他来历么?”
白婵笑着摇头道:“我与他毫不相识,就算他有何心机,也断断不会告诉我的呀!”
冯道人又碰了个软钉子,弄得很是扫兴,怔了一下,又道:“或许他是为姑娘而来……”
话未说完,白婵已道:“在我来说,这类事情已不足为奇,以往曾有过很多人跟踪纠缠,但是到后来知难而退了,关于这一点,道长不必过虑。”
冯道人连碰了好几个钉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双目睁睁的望着白婵,忖道:“这个姑娘怎么不知道好歹?”
冯道人已经说不出话来,白婵突然问道:“道长,难道那青燕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不成?”
冯道人干咳了一声,说道:“咳!只是刚才他追踪我们,被我发现了,我当他是姑娘的朋友,所以并未为难他,放他走了!”
桑羽青闻言暗忖:“这个老道真不要脸……”
这时白婵已经说道:“哦?是他这么说的么?”
冯道人面上一红,好在黑夜之中,无人看出,很快的接着说道:“他倒没有这么说,只是贫道谨慎,怕伤了姑娘的好朋友。”
白婵含笑说道:“多谢道长,我与他只是数面之交,以后道长遇见他自管放手去干,与我是不相干的。”
桑羽青在一旁听见她这么说,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事实也是如此,自己与她太陌生了。
这时冯道人没有什么话好说,便道:“姑娘请回休息吧!”
白婵笑道:“多谢道长美意,明旧何时启程?”
冯道人说道:“明日午时,就请姑娘上船!”
白婵称谢道:“有劳道长,这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入房,神态之间,显得很是冷漠。
冯老道在房外发了一下怔,对小道士道:“走吧!”
二人缓缓走了,向回路折去。
桑羽青很想与白婵晤面,可是此时此境多有不便,同时他还要跟踪那两个道士,只得离开了这里。这时冯道人及法声小道士走得比以前慢得多了,桑羽青遥遥跟在后面,听他们边走边谈。
只听冯道人用着气愤的口吻道:“妈的,这个女子真不知好歹,我看她早晚吃那小子的亏!”
小道士道:“那是她的事,我们何必管!”
冯道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少时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到庙里去,若是天亮了,那两个小子睡醒没事,说不定又来惹麻烦。”
说着身形加快了许多,小道士追着道:“师父!他们若是再来,你就不必客气了,把他们解决岂不省事?”
听了小道士的话,冯道人闷了半天才说道:“当然,下一次我就不留情了!”
桑羽青闻言直觉好笑,忖道:“下一次遇见,我才不留情呢!”
冯道人说过那句话后,或许是心中有愧,一路上沉默下来,加速前进,快得惊人。
法声拚命的追着,显得有些吃力,但是由此看来,他的轻功、内力也有着很深的造诣。
桑羽青心中忖道:“小猴儿虽然一直功未很不错,怎会这么快就点了法声的穴道?”
他的心中很是诧异,因为据他的观察,小猴儿最少要数十招后才能胜过法声。
不一刻工夫,已到了小庙的山脚下,冯道人把身子放慢了些,说道:“但愿这趟不要空跑!”
法声接口道:“偌大一座庙,到哪里找去?”
冯道人叱道:“这庙还叫大?”
二人边说边行,桑羽青很希望由他们口中,获知他们要找些什么,可是他们似乎有所忌讳,绝口不提要找些什么。
那座小庙,在凄月浓雾之中,死气沉沉,显得一片凄凉。
冯道人及法声双双越墙而过,桑羽青正要跟踪,小猴儿突然在墙角出现。
桑羽青迎了过去,低声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小猴儿摇头道:“什么也没有,除了风就是雾!”
桑羽青又问道:“那个哑巴还在不在?若是碰见他们又是死路一条。”
小猴儿答道:“哑巴已经走了,这座庙空空的,连只老鼠也找不着。”
桑羽青点点头,说道:“很好,我们进去吧!”
当下二人各自一晃,已然轻飘飘的落在墙头上,隐在门檐之下。
只见冯道人及法声正搜寻老和尚的房间,冯道人手中拿着火摺子,红黄色的火苗摇晃不已。
小道士满屋翻寻,过了一阵,冯道人道:“法声,那盏油灯还能用么?”
法声点头道:“可以用。”
只见冯道人凑了过去,把油灯点上,昏黄的灯光在寒风吹袭下摇晃不定,但比起刚才却光亮多了。桑羽青本想取个更近一点的位置,可是这时灯光一亮,很容易被对方察悉,所以便停了下来。
冯道人及法声小道士,在室中寻找了半天,除了地没挖起来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找遍了。
法声道:“师父,你找到了没有?”
冯道人摇头道:“没有!妈的!这老秃驴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室中又逗留了一阵,冯道人说道:“我们到隔室去看看!”
他们又转入了隔室,在室中也燃上了灯。
桑羽青回头对小猴儿轻声道:“随我来!”
他双手轻轻一按门檐,身子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落地无声。
小猴儿也轻如雪花般落了下来,桑羽青向小猴儿作了个手势,很快的向前移动着。
原来在老和尚禅房之旁,有个大石堆成的井口,约有半人多高,桑羽青及小猴儿很快的隐在后面。这里距冯道人和法声不过二丈多远,二人的言谈及一举一动,都清楚的可闻见。
桑羽青举起了左掌,二指轻轻一弹,那老和尚房中的昏灯,立时熄灭了。
冯道人及法声还在隔壁房,毫无所觉,这边油灯一熄,桑羽青及小猴儿在黑雾之中,便极难被对方发觉了。
冯道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没有!看样子这间房里也没有。”
法声接口道:“我看可能根本就不在这庙里。
冯道接口道:“不管在不在,我们总要找一遍!”说着二人走出房来,突然发觉老和尚房中油灯已熄,不禁都是一征。
法声道:“咦!这灯我没有熄呀!”
冯道人四下望了望,不见动静,便道:“这么大的风,还有吹不熄的道理?”
法声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不再提。
冯道人道:“走!我们到大殿去!”说着匆匆的走入了正殿,不一刻的工夫,大殿内已被他们燃上了七八枝大蜡烛,显得非常明亮。
桑羽青心中很是愤怒,低声骂道:“他妈的!这两个作贼的如此大胆……”
他伸出了右掌,和方才一样,二指轻弹,刚才那间房中的油灯也熄灭了。
他们紧紧的跟着这两个道士,一直把这间庙搜遍了,仍是毫无所得。
两个道士都显得很失望,站在天井中,冯道人说道:“看来是不在庙里了!”
法声问道:“师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冯道人道:“少时你回去休息一下,今夜发生的事,不必告诉宏心,等白姑娘上船之后,立时开船,在前途自会有人接应。”
法声答应了一声,又问道:“如果那两个小子再来找事呢?”
冯道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嗯……如果他们再来寻事,在接应未到之前,绝对要忍,你知道凭你的身手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法声闻言不语,冯道人再三嘱咐道:“总之,在接应未到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如果有事,别说你,就是连我也担当不起。”
小猴儿正在静听,突觉桑羽青拉了自己一下,回过了头,桑羽青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于是,在小道士还未动身时,桑羽青及小猴儿,已经飞快的撤出了这座破落冷寂的小庙。
天边有着些朦朦的昏白之色,天地之间,只当得“冷寂”两个字,这两个少年奇人,如流星殒石一般,在寒林奔掠着,不一刻的工夫,就回到了小船上。
二人回到舱中,天色尚未五鼓,桑羽青道:“你好好睡觉,明天以后,就有劲敌出现了。”
小猴儿脱衣上铺,说道:“我才不怕什么劲敌不劲敌!”说着钻进了被窝,桑羽青见他年轻不懂事,也无可奈何。
这小猴儿刚躺下就睡着了,桑羽青除去了外衣,盘膝坐在铺上,调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