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凄寒冷清的夜晚,三个少年奇人,以一身卓越的轻身功夫,在荒凉的野地里奔跑着,速度快得惊人。
雪虽然已经停了多时,但是奇寒如旧,地上的积雪也还没有溶化,还是非常坚硬。
三人飞奔直上,没发出一丝声音,寒风飕飕,吹着他们宽大的衣袖,发出了“卟卟”的声响。
整个的夜静得如同死去般,桑羽青的心情,也不像以前那么激动了,因为事情已经趋于简单,只等着与东凡一战了。
十余年的宿仇,一年多的苦访,眼看就可以得到报偿,所以桑羽青的心中有种很轻快的感觉。
虽然未来的一场大战是艰苦的,可是桑羽青有着十足的信心,他可以把东凡和尚毙于掌下!
也就是由于这种信念,所以此刻的他,心情很是愉快,不像以前那么忧郁寡欢了。
三人行踪如风,但是仍不时借着树木掩饰着行藏,哪消片刻工夫,已经到了那座大坟的附近。
四下静悄悄的,三人方才离开这座大坟,如今匆匆的赶回来,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可以断定的是,东凡和尚还没有回来。
当时寻了一座荒凉的小坟,这座坟的四周,种满了短短的青松,甚是密实。
桑羽青用衣袖扫去了石阶上的积雪,说道:“此处最好,我们坐下等他吧!”
三人并肩坐下来,桑羽青坐在两人之间,由松树的空隙望出去,正好望见那大坟的入口之处。
寒风阵阵,吹在身上同刀割一般,小猴儿缩了一下脖子,低声道:“妈的!冬天好似过不完似的!”
桑羽青对钱木儿道:“少时东凡和尚现身之后,我们便跟着他,如果找到了白姑娘的所在,你们赶快救她出来,速到罗英那里。”
钱木儿问道:“那么你呢?”
桑羽青冷冷说道:“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我不愿意任何人插手!”
小猴儿在旁接道:“师哥!我呢?”
桑羽青道:“你也是一样,我先告诉你,到那时候你若是多事,可别怪我给你难看。”
小猴儿吐了一下舌头,望着钱木儿说道:“好厉害!”
钱木儿一笑说道:“好吧!就这么办吧。”
至此,桑羽青已经明白的表示了他的心意,钱木儿的心中也安定下来。
三大静坐了一阵,桑羽青突然问小猴北道:“小猴儿!这么多天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猴儿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说来话长,以后我自会告诉你。”
桑羽青哼了一声道:“哼!你与那小道姑到底搞什么鬼?”
话未说完,小猴儿早已发急道:“师哥!告诉你,人家早还俗了,你还叫人家小道姑……”
桑羽青不禁一笑,说道:“你这小子不辞而行,这笔账还没有算呢!”
小猴儿一笑不语,桑羽青也弄不清他与小道姑是怎么回事,但是碍着钱木儿在旁,不好深问。
由于被囚在石坟一天一夜,桑羽青与钱木儿都显得疲劳不堪,尤其是钱木儿,他伤后初愈,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不可支持。
桑羽青看在眼内,便道:“现在没有事,你不妨调息一下。”
钱木儿摇摇头,对他说道:“我不妨事。”
小猴儿道:“我看你们两个都得休息吧,反正这里这么空旷,有人来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桑羽青一想也对,便道:“好吧!反正是等,也不必这么苦坐着。”
当下与钱木儿两人闭目垂手,调息起来。
桑羽青心神不定,久久不能入定,脑中一直想着如何对付东凡和尚。
好半晌,桑羽青才渐渐静下来,突觉得小猴儿轻轻的碰了他一下,连忙睁开眼睛。
钱木儿也醒了过来,只见遥远的雪地里,有一个黑影缓缓的向这边移动。
由于相隔尚远,天色又暗,所以看不清来人是否是东凡和尚。
那人的身法很慢,比普通人走路快不了多少,桑羽青道:“是东凡和尚么?”
钱木儿极目望了一下,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我想是他,否则除了他还会有什么人往这边来呢?”
他们三双眼睛,都盯在那人的身上,只见他时隐时现,不时掩饰着行藏。
桑羽青颇为诧异,说道:“若是东凡和尚回来,他为何要一路掩饰着行踪?”
小猴儿接口答道:“我看八成儿不是他!”
那黑影在远处突然停了下来,向四下不住的张望着。
钱木儿心中感到诧异,忖道:“麦休士受挫而去,叶剑瀛重伤未愈,莫非又有什么人参与此事不成?”
那人一直站在远处,好似在沉思一般,不禁使桑羽青等人更有些不解了。
小猴儿低声说道:“这里乱坟连绵,不要是个鬼吧……”
他话未说完,桑羽青及钱木儿都不禁瞪了他一眼,小猴儿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钱木儿接口道:“反正他是要向这边来的,我们等着他便成。”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人才再次开始向前走来,这一次的速度比方才要快了一些。
桑羽青低声嘱咐道:“不管来人是谁,我们都不要妄动,在此静观动静!”
小猴儿及钱木儿都轻声的答应着,不一会的工夫,那人已到十余丈外。
他停了下来,桑羽青及钱木儿都不禁大为惊奇。原来那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麦休士!
桑羽青心中很是愤怒,忖道:“这老头儿真是言面无信,居然还没有死心,难道他还有什么诡计不成?”
想到这里,便听钱木儿低声道:“少时他若是跟在东凡和尚后面怎么办?”
小猴儿接口道:“没关系!由我去解决他好了。”
说着便要起身,被桑羽青一把按住了肩头,低声道:“不可妄动。”
小猴儿道:“我也不与他动手,只把他引开就是了。”
桑羽青压低着嗓子说道:“凭你的轻功还办不到,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少时若是他跟踪东凡和尚,我们只好跟在后面了。”
当下三人沉默下来,望见麦休士在一块大碑石之后,坐了下来。
桑羽青心中忖道:“这一次麦休士暗中下手,想必是相当毒辣了。”
麦休士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双膝弯曲,贴在自己的胸口,坐在了墓碑后的石阶上。
四下是一片宁静和寒冷,远处的林木,被寒风吹刮出一阵阵的呼啸之声,除此之外,毫无别的声息。
东凡和尚一去不回,桑羽青等了半天,不禁有些沉不住气,若不是碍着麦休士在旁,他真想到坟底去探视一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莫说桑羽青急,就是麦休士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他并没有移动身形,只是不住的引颈观望,显然他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桑羽青正在急不可耐的当儿,突然发觉远处有一条黑影,箭也似的射了过来,立时精神大振。
这时其他的人,也发觉这条疾来的黑影,他们也纷纷提高了警觉,注视着那条黑影。
那黑影的速度无比,远远看来,如同一个大黑球,在雪地上滚动着。
桑羽青心中忖道:“来的人想必是东凡和尚无疑了!”
那黑影在荒郊野坟之中,如同一个鬼魅,每一移动,便是五六丈远,直向这座大坟扑来。
须史,那人已经来到近前,虽然相隔还有十余丈远,但是桑羽青已经看出了,来人果然是东凡和尚。
他停在了大坟之前,吁了一口气,用衣袖抹拭着脸,他自语道:“这一次总没有什么外人来干扰我了吧!”
说到这里,他把足下的浮雪拂扫了一下,然后单手掀开了那巨大的石板,很快的下去了。
桑羽青忖道:“当他发现我们已然逃脱,不知要怎么吃惊呢!”
正思忖间,突见麦休士猛一长身,如同一片飞叶一般,落在了东凡和尚入坟之处。
桑羽青心中一惊,忖道:“他要作什么?”
只见那麦休士把石板拉开一线,很快的丢了一样东西进去,然后极快的移动了两大块巨石,压在了那大坟入口处的石板上。
桑羽青不禁一怔,但是继而一想,立时明白过来,桑羽青不禁吃了一惊,忖道:“啊!莫非麦休士放了毒?”
虽然这是一个坐收渔人之利的好机会,但是桑羽青十五年的苦练,为的就是要手刃仇人,所以他绝不容麦休士或任何人取了东凡和尚的性命。
桑羽青欲待长身而出,但是钱木儿却极快的把他拦住了,他知道桑羽青的心意,低声说道:“东凡和尚不止一个出口,让麦休士在这里做梦吧!”
桑羽青被他一言提醒,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幸亏没有冲出,否则反而把东凡和尚惊动了。
这时钱木儿又低声说道:“麦休士丢下毒物之后,东凡和尚想必就要出来,我们还是转换一下地方……”
桑羽青也想到这一点,于是三人爬过了藏身的这座小坟,向后绕去,扑向大坟的右后侧。
他们三人轻得像三片飞叶,很快的藏好了身,这时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这座大坟的全面,但是麦休士却望不见他们。
只见麦休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坐在石碑上,显得很悠闲,好似他断定了东凡和尚是必死无疑了。
桑羽青心中很是愤怒,忖道:“麦休士并不知我们逃了出来,他随意下毒,连我们的生命也毫不顾忌,如此看来也是自私恶毒之人……”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桑羽青真想出面会他一会。
心思忖间,突觉钱木儿碰了他一下,桑羽青双目急忙向坟地瞟去,只见麦休士十余丈之后,有一块石板慢慢的掀起。
桑羽青暗忖道:“他果然是有不少通路……”
想到这里,东凡和尚的半个身子已然出来了。
东凡和尚的嘴上,蒙了一块白巾,显然是为了防毒而用,他闪亮的眼睛向前打量,当他发现了下毒之人是麦休士时,好似有些感到意外。
他轻轻的爬了出来,双手轻轻的扶摸着胸腹之处,好似有些不舒服。
桑羽青忖道:“看样子东凡和尚已经吸入一些毒气了。”
东凡和尚在胸前揉抚了一阵,然后轻轻的向前移动,他的一双眸子,闪出了悸人的寒光。
他毫无顾忌的向前走去,走出了大约三四丈,麦休士突然发觉了。
他极快的转过身子,目光所及,望见了东凡和尚,不禁使他大为惊恐。
东凡和尚冷冷的说道:“无耻老儿,你就是靠这些手段在江湖上成名的么?”
麦休士一时又羞又急,并且还显着无比的惊慌,他愕然的说道:“你……你由何处来?”
东凡和尚不答他的话,冷笑连连的说道:“好个无耻的匹夫,在石室内,我遵守约定,才放了你一条狗命,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不知死活,你焉知我还会饶你狗命?”
麦休士羞愧交集,喝道:“秃驴!你以为我麦休士就这么容易打发么?”
东凡和尚狂笑道:“哈哈!手下败将,居然还敢这么猖狂!你有什么不好打发?若不是我和尚手下慈悲,早打发你到西天去了!”
他说着,把蒙在嘴上的白巾取了下来,接着说道:“可笑你空有虚名,竟然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却不知你佛爷是何等人物,岂会着了你的道儿?”
麦休士被东凡和尚一连串的奚落、恶骂,早已恼羞成怒,大叫道:“秃驴!少来这一套!你是什么出身难道我不知道?胜似王侯败似贼,待老夫送你上西天,有什么冤枉你去找如来佛吧!”
他说着双掌一抡就要扑来,东凡和尚却摇手止住了,他冷冷道:“匹夫!现在不是你发号施令的时候,时候到了我自会送你登天,现在告诉我,你回来作甚?”
麦休士已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一来取回剑谱,二来要你纳命!”
东凡和尚一声长笑,说道:“哈!你真会作梦!我问你,桑羽青他们到哪里去了?”
麦休士微微一怔,说道:“怎么,他们跑掉了么?”
东凡和尚用着极为严厉的声音说道:“麦休士!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若是不把桑羽青的下落告诉我,看我不把你脑浆打出来。”
他这番话,直把麦休士气得几乎吐血,虽然心中对东凡和尚有些畏忌,但也万万不能忍受。
麦休士狂叫道:“罢了!罢了!我麦休士真算遇见了狂人,好和尚,我们今天不死不休!”
他一语甫毕,反手在肩头一拍,“呛”的一声脆响,龙吟过处,“天河剑”已然撤到手中。
他横剑当胸,用着气得发抖的声音说道:“来!来!来!和尚,把你的能耐拿出来,我麦休士情愿送死。”
虽然是黑暗之中,东凡和尚仍然一直在观察着麦休士的面色。
他冷冷说道:“你不用这么急着拚命,我最后对你忠告一次,若是你说出桑羽青的所在,我绝不为难你!”
麦休士怒道:“和尚你少假慈悲!桑羽青等人的下落与我无关,你又在施什么诡计?”
东凡和尚仍然不死心,接道:“麦休士,今天的大计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么?莫说我和尚这一关你过不去,就算我和尚退出,就桑羽青也不是你抵得过的。”
麦休士怒到极点,无法控制自己,他大喝道:“贼和尚纳命来……”
随着这声大喝,一道银光如长河下泄一般,向东凡和尚劈头砍到。
东凡和尚身子一转,已然闪开了七八尺远,大喝道:“麦休士!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把桑羽青的下落告诉我,我事成之后,不会忘记你,需知我和尚是最重信义的,否则你白白送了性命,岂不是毫不值得?”
麦休士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叫道:“看剑……”
天河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心就刺。
黑暗中一道银光,直抵东凡和尚胸前!
东凡和尚不禁大怒,再次闪躲开去。
他厉喝道:“麦休士!你可要想清楚……”
一言未毕,麦休士第三剑又如旋风一般追了过来,斗大的剑花,向东凡和尚的脑门削到。
这一剑声势惊人,东凡和尚大怒,他再度闪开,长臂一晃,由袖筒内撒出了那根击木鱼的铁棍子来。
他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恨恨说道:“好!既然你执意求死,我也省得再费口舌,这一次不会留情了!”
话才说完,麦休士的第四剑又扑面前来,削向东凡和尚的右肩。
东凡和尚一声怒喝:“好匹夫!”
肩头一晃,麦休士长剑落空,东凡和尚斜里跨步,右手铁棍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麦休士的顶门砸了过来。
这一式劲力十足,呼啸而来,好不惊人。
麦休士被逼得退了出来,还来不及缓手,东凡和尚已然摇身而追,右手铁棍以“巧点梅花”的招式,向麦休士的左肋点到。
就在同时,他左手二指,以同样的速度,迸出了一股无比的劲力,向麦休士的“天突穴”同时点来。
他这左右二式,都有石破天惊之力,同时出手,快速无伦。
桑羽青忖道:“这一次东凡和尚真是不留情了……”
麦休士在奇招攻击之下,他倏然双臂一振,整个身子突然向上拔起,足有二丈多高。
东凡和尚两招落空,桑羽青等不禁也同时感到惊讶了,因为高手较技,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像这等高拔之势,是极为不利的。
果然,东凡和尚也认为这是一个良机,他仰头而望,看着麦休士的身子下降。
像麦休士这样,为了躲避一招,而拔起了这么高,人都认为是不智之举。
他身在半空,如同一只巨鸟一般,四肢大开,衬着他蓬松的白发,看来极是美观。
说时迟那时快,麦休士的身子,已经开始力尽下降,东凡和尚擦拳磨掌,待机而动。
这时麦休士的身子,已然降离地面只有七八尺了,东凡和尚一声狞笑,揉身而进。
桑羽青等人不禁替麦休士捏了一把汗,眼看着东凡和尚就要起招,突然之间,他又慌忙的向后退去。
只见东凡和尚进得快,退得更快,他突然之间,向后退开了一丈多远。
原来麦休士落下之时,早已防到东凡和尚趁胜急进,所以他在半空陡然扬袖。
东凡和尚当是他要发放什么恶毒的暗器,所以立时退下。
不料麦休士乃是虚式,东凡和尚急退之下,身子尚未站稳,麦休士二次扬掌,连声怪笑。
这一次他才真发出了暗器,只见三点银星,成三角形,一上二下,分别向东凡和尚的前额及双肩打到。
那三点银星,在疾风之下,画出了破空之声,极快的袭过去,速度快得惊人。
东凡和尚万料不到,竟会受了他的骗,白白放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在愤怒间,三点银星已经扑面而至。
他怒喝一声,左掌向前猛一扬,但听“呼”的一声大响,那三枚暗器,早已被他一掌劈飞。
在这一刹那之间,麦休士早已摇剑而上,寒光闪闪的天河剑,抖出了一阵阵龙吟之声,直奔东凡和尚的前胸。
这两个老人,第二次动起手来,比方才还要猛烈,各自展开了一身所学,打得难分难解。
由于地势开旷,所以他们作战的范围也拉得很大,,有时一分就好几丈,但是都能很快的再会合上来。
两人时分时聚,打得天昏地暗,麦休士“天河剑”法尽数施展,只见剑如繁星,层层密密,有着拆不完的奇招,比起方才室中之战迥然不同。
桑羽青心中忖道:“难怪他不服气,原来他方才未能尽量施展。”
东凡和尚手中虽然少了那座木鱼,但是手上的铁棍,却以各种不同的武器来进攻。
有时递招如剑,威风凛凛;有时如判官笔,轻巧灵活;有时又如匕首,寸寸杀机,真个是千变万化,令人不可思议。
至此,桑羽青不禁深深的感觉到,要战胜东凡和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双方已经交换了数十招,彼此谁也没有毫发之伤,双方的武器也始终没有接触过,非但如此,谁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们都万分的小心,因为在这场剧烈的打斗中,只要稍不小心,就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时间一长,桑羽青不禁有些不耐烦,依他的本意早想冲出去,与东凡和尚作一死战。
可是为了要探听“星月剑谱”及白婵的下落,不得不强忍着。
虽然十几年都等过了,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些急不可待。
小猴儿也是早不耐烦了,若不是有桑羽青在旁,他不可能如此安静的。
只有钱木儿默默无声,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打斗,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有时打斗得最剧烈时,他也会情不自禁咬着嘴唇,好似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足足有半个更次过去,他们的招式不但未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了。
桑羽青焦急异常,暗恨麦休士中途插手,他忖道:“像这类高手较技,有时数日才有结果,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
东凡和尚久战之后,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时的向后张望,好似有着要紧的事情待办,并且不时的察看天色。
默战了良久之后,东凡和尚突然开声了,他粗哑的声音叫道:“我没这么多时间跟你穷泡,还是把你打发了事!”
麦休士满头白发早已蓬松下来,但是他的表情是激动的,他用着嘶哑的声音答道:“有本事就使出来吧……”
一语未毕,“刷”的一剑向东凡和尚的面门砍到,金风扑面,好不惊人。
东凡和尚跟着一声怒吼,道:“好,你注意了……”
他躲过了麦休士这一剑,手中铁棍一紧,招式立时大改。
东凡和尚原来是大门大户,现在招式一改,居然使出了一套小巧的功夫,那节铁棍也就完全成了一支判官笔了。
麦休士发出了一声长笑道:“哈!班门弄斧乎?”
他宝剑一紧,剑势更利。
桑羽青等生平就没有见过比这再猛烈的打斗了,所以他们知道,半个时辰之内,必定有一方倒下。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谁也不敢说哪一方得胜,但是可以断定的是,失败的一方,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仅是皮肉之伤了。
东凡和尚高大的身子,好似缩小了很多,只见他在麦休士的掌风剑隙之中,才前又后,倏左忽右,手中一节铁棍,以各种不同的招式,分别点向麦休士全身各大穴道。
片刻工夫之后,麦休士不禁有些慌张了,因为他的剑势再猛,也不能把东凡和尚逼退分毫。
东凡和尚似不怕死一般,大多数的招式,他只是摇身躲过,而不退让,所以在动力的速度上,便占了先机。
麦休士心中吃了一惊,暗忖道:“不好!我的剑路已经被他摸熟了,非要改变不可!”
念头尚未转完,东凡和尚铁棍挟着破空之声,已然向他左肩“肩井穴”点到,其快如电。
虽然棍头离着肩膀还有老远,但是麦休士已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劲风压迫而来,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他肩头微晃,手中食剑向回一带,一片寒光向东凡和尚面门削到。
东凡和尚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招,当他的宝剑才向后带时,东凡和尚早已移宫换步,来到麦休士身后,双掌齐出,棍头与左手二指,同时向麦休士的腰眼点到。
桑羽表青等一惊,忖道:“麦休士不敌了!”
一念未毕,麦休士剑身一震,直如天河下坠,以雷电之速,向东凡和尚的双腕斩到。
这一式变化得既神速又凌厉,若不是在剑术上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夫,不可能使出这一招。
但是高手动武,胜负决定分秒之间,也就是武家所谓的“先机”。
东凡和尚于改变招式之际,已然抢着了先机,所以任麦休士再快,已经抢不回来了。
因此,他这奇妙的一招才出,东凡和尚身势又改,他右臂高抬,乌亮的棍头,猛然捣向麦休士的前胸。
就在同一时间,他左手二指,向麦休士的双眼伸来。
麦休士一连两招未曾递出,便知道事情不妙,身子慌不迭的向后猛退,振剑舞起一片剑光,扩着前身。
但是东凡和尚比他还快,斜里抢步,铁棍猛然一挥,大喝一声:“去吧!”
只听“卡”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一声惨叫,他一棍打在了麦休士的右肩上。
这一棍之力,把麦休士的肩胛骨全打碎了,长剑脱手,整个身子倒在了雪地中,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桑羽青等不禁大惊,差点没有叫出声来。
但是,麦休士并未昏死过去,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强提着气,说道:“秃……驴……杀……了……我……吧……”
说到这里,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头贴着冰寒的雪地,不住的喘息。
东凡和尚阴沉的笑了起来,说道:“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和尚先前倒有放你之意,你自己来寻死,怨不得我出家人了!”
麦休士啐了一口道:“呸!你……你……休想折辱我!”
东凡和尚冷冷一笑道:“哼!我折辱你则甚?我自己还有要紧的事,你如果告诉我实话,我就饶了你的残生,否则……哼!”
他连连的冷笑着,把铁棍抵到了麦休士的胸前,用力的向下压了压,麦休士的全身,不禁痛得颤抖起来。
桑羽青不禁怒发冲冠,欲待出面,因为他绝不容东凡和尚把麦休士置于死地。
但是钱木儿却把他按住,凑在他耳旁道:“且慢,有人会管!”
桑羽青很诧异,游目四望,一片黑暗,并未发现什么人物,心中纳罕,又不便追问。
为了防备万一,桑羽青右手摸出了三枚“半月钱”,准备在东凡和尚下杀手时放出。
东凡和尚冷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告诉我,桑羽青往何处去了?”
麦休士咬牙道:“我不知道。”
东凡和尚双目射出了凶光,喝道:“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找不着他们么?麦休士,你一身功夫得来不易,难道愿意死在这荒坟中?”
麦休士喘息道:“动手吧……我败即是死!”
东凡和尚双眉一扬,提起了铁棍,叫道:“好!我就超度你吧……”
他说着举起铁棍,就要向麦休士头顶打下,桑羽青大惊,正欲施放暗器,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只见对面黑暗之中,一线白光,向东凡和尚面门击来,真个比流星还快。
东凡和尚一惊之下,白光已然疾飞来到面门,他左掌翻起,接在手中,毫不停留,身如巨鸟一般飞掠而去,口中喝道:“什么人?”
只见他庞大的身形,在乱坟中一阵急奔,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东凡和尚显然很吃惊,他又回到了麦休士身旁,打开左掌,桑羽青等不禁大为吃惊了。
原来方才的暗器,以速度和劲力看来,绝非普通暗器,但是东凡和尚手中的却是一个纸团。
更令人惊异的是,东凡和尚的左掌心,竟然流了血,显然是被纸团击伤。
固然在江湖中,折叶为镖的功夫,有很多高手都办得到,就是桑羽青也有这等功夫,但是像东凡和尚这等人物,是绝不会受伤的,如今他左掌受伤,足见那发纸团的人,武功之高不可思议了。
东凡和尚也知道来了高人,他把纸团打开了,白纸之上有几行大字,他很快的看清楚了,立时收在怀中。
他冷笑着对麦休士道:“好了,有人为你讲情,我就留你半条命,以后可莫乱管闲事了!”
他说着,把铁棍放入了袖筒内,身形一晃,如飞而去。
桑羽青此时也顾不得照顾麦休士,正要急追,耳旁突听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留下小猴儿与我照顾麦休士,你们两人追去吧!”
三人闻言都不禁大为惊奇,因为此人乃用“千里传音”之法,必是江湖中一流的人物了
于是桑羽青对小猴儿道:“你留在此,天亮我们在罗婆婆那里相会。”
说罢与钱木儿飞快的追了下去;小猴儿虽然不愿留下,却也无可奈何。
且说东凡和尚急急的向一座小山奔去,桑羽青及钱木儿离着他有十余丈远,绵随在后。
桑羽青不知道自己桑门的“星月剑谱”是否被东凡和尚带在身上,但是他可以断定的是剑谱已不会在那大坟内了。
东凡和尚显得行色匆匆,他一边跑着,不时的把怀中的纸条拿出来看,显然他对那未露面的奇人,有着很大的顾忌。
桑羽青心中忖道:“是什么人居然把东凡和尚吓退?难道是罗英,她的武功不可能比东凡和尚高呀!”
一阵急奔下来,已然来到了罗英所居住的小茅屋的岔口处,昏黄的灯光远远透来,看得非常的清楚。
东凡和尚停了下来,望着那灯光发怔,桑羽青及钱木儿也连忙寻地藏身。
他张望了一阵,用着粗哑的嗓子自语道:“难道这个老婆子要淌浑水不成?”
桑羽青心中一动,忖道:“如此看来,东凡和尚早就知道罗英在附近了!”
东凡和尚自语一阵,然后向左拐去,他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桑羽青等连忙追上,他们不敢追得太过紧,好在天色虽暗,雪地上观察东凡和尚的行踪倒也容易,同时他们两人四只眼睛绝不会把他跟丢了。
由这时开始,东凡和尚突然东转西拐,有时转了两三圈又回到原地。
他这奇怪的动作,不禁使桑羽青及钱木儿大是不解,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片刻之后,桑羽青不禁恍然大悟,忖道:“啊!这个和尚真是诡计多端,原来他是防着有人跟踪他,莫怪乎邵南燕被他甩掉了!”
东凡和尚时前时后,这一带地势本就诡密,加上东凡和尚身形又快,有好几次桑羽青等几乎被他骗过。
他在这一块地方转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这才继续向前。
钱木儿凑在桑羽青的耳旁,轻声说道:“好狡猾的和尚!”
桑羽青点头不语,一双俊目紧紧盯在东凡和尚的身上,他心中忖道:“从现在起,我绝不会离开我的仇人!”
东凡和尚很快的奔上了这座小山。
这是一条未经开辟的小径,大概是附近樵夫走出来的一条小路。
由于连日风雪,这条路显然极为滑腻难行,可是这三个江湖奇人,行走起来,如履平地一般。
东凡和尚的行藏显得更为神秘了,有时他竟会莫明其妙的在一棵树后躲藏了半天,然后再继续地走。
有好几次,桑羽青及钱木儿差点上了他的当,而把行藏暴露。
看到这种情形,桑羽青心中暗忖道:“想必他隐藏白姑娘和剑谱的地方就快要到了。”
但是桑羽青却想不透,东凡和尚为何要把白婵囚禁起来。
这时已经快翻上这座小山顶了,这一带树木较为茂密,被皑皑的白雪所遮盖,行动其间,很容易被人看出。
所以桑羽青及钱木儿把距离放远了,依然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东凡和尚行动,他们自己也加倍的小心,谨防被东凡和尚看见。
东凡和尚很快的攀上了山顶,桑羽青及钱木儿已然散开,分左右两方,借着大树遮掩身形,缓缓的向上移动。
等到东凡和尚,已经翻下了山坡,桑羽青才开始上山,另一边的钱木儿则比桑羽青快些,他已经攀到了山顶了。
桑羽青攀上了山顶之后,举目四望,竟然不见东凡和尚的踪影,连钱木儿也不见了,不禁吃了一惊。
他连忙找寻钱木儿,见他正隐身在一株大树之后,他望着桑羽青,用手指向左下方稍指了指。
桑羽青的目光随他望去,见左下方竟是一条很宽的大雪沟,一直向下延伸。
看到这情形,桑羽青不禁吃了一惊,暗忖:“这贼和尚怎么由这里下去了?”
他们静等了片刻,不见有别的动静,这才闪身出来,会合在一处。
钱木儿在桑羽青耳旁低声说道:“他由这里下去了!”
桑羽青点点头,低声道:“我们跟下去,注意行藏。”
这时桑羽青在前,钱木儿在后,两人鱼贯而下。
这一条大雪沟极深,积满了冰雪,行走其上,很是艰难。
东凡和尚的行踪已然看不见了,好在就是这么一条大雪沟,并无别的岔路,不愁寻他不着。
桑羽青提气轻身,在坚冰之上缓缓而行,那些积雪都冻在一处,表面极是光滑,若是轻功不佳的人,连寸步都难行走。
以桑羽青及钱木儿这等身手,仍然要缓缓而行,主要是因为大沟的地势是倾斜的,稍不留心就要滑倒。
在这种情况下,桑羽青不相信东凡和尚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因为他在十五年的苦练中,曾经被石尘子携往长白山顶,苦练轻功和剑法。
这条大沟一直向下延伸,积雪有一半之深,桑羽青及钱木儿行走其间,恰好露出了一个头在外面,由远处看去,只见两个头向下滑行。
他们两人滑行一阵,大沟已到尽头,却发现一排石阶,一直向下通去。
桑羽青吁了一口气道:“唔——东凡和尚能耐真大,居然在这里动了这么大的工程。”
钱木儿接口道:“这个和尚天性古怪多疑,他这一辈子好像一直不停的弄这些花样,光是我们天水总舵,就不知道有多少机关呢!”
桑羽青摇摇头,接口道:“真是个险诈的人物!”
他们沿着满是冰雪的石阶走下去,地势越来越偏,似乎是两山之间的一条隧道,令人怀疑前面是否有路可行。
东凡和尚的行迹终没有再出现过,桑羽青压低了声音问钱木儿道:“你可是看准了他由这条路下来?”
钱木儿肯定的说道:“不会错,我亲眼看他走下来的。”
等到走尽了这一排石阶之后,来到一块平地,桑羽青及钱木儿突然发现有灯光闪亮,不禁吃了一惊。
他们连忙把身形隐好,桑羽青心中忖道:“怪了!方才在上面怎么一点灯光也看不见……”
他思忖着,顺着灯光去打量,只见紧靠着平地之处,有一间小茅亭子,其间挂了一盏昏黄不明的风灯。
那座小亭四大皆空,只摆了两张椅子,东凡和尚侧坐在一张椅子上,另一张椅子,果然坐着白婵姑娘!
桑羽青及钱木儿都不禁很是兴奋,因为他们证实了白婵完好无恙。
两下相隔约有三四丈远,他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出,白婵秀眉微蹙,双目紧闭,但是在她身上,又看不出什么伤痕来。
东凡和尚面对着白婵,冷笑连连的说道:“婵儿!你怎么不说呀?”
白婵这才把眼睛睁开了一线,虚弱的说道:“我没有什么好说。”
东凡和尚冷笑道:“哼!你这个姑娘也太不懂事了,我如此的爱护你,收养你,传了你一身功夫,想不到你为了桑羽青居然背叛了我……”
钱木儿及桑羽青听了这些话,都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钱木儿。
白婵双目圆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谁说我为了桑羽青?”
东凡和尚紧问道:“那么你是为了钱木儿这个奴才?”
白婵垂下了眼睛,半晌不语。
钱木儿则感到一股莫大的喜悦,忖道:“她还是真心爱我的……”
东凡和尚微微一笑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就好好的跟我谈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婵双目猛然睁开,奇光外射,她用着发颤的声音说道:“和尚!你以为我不知道?”
东凡和尚脸色一变,紧问道:“你知道什么?”
白婵脸色煞白,双目奇亮,说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但要反你,并且还要杀你呢!”
她语气充满了愤恨,双目似要射出火来。
桑羽青心中忖道:“她果然没有骗我,她与东凡和尚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听了白婵的话,东凡和尚不禁愕然不语,显得惊诧异常,半晌才道:“好!既然你知道了,那便是死路一条,凭你这点能耐,难道还想报仇不成?”
白婵咬紧了牙齿,狠狠说道:“但求要你狗命,生死不计!”
东凡和尚闻言霍然狂笑起来,他狂野的笑声,响遍了整个的山谷。
他这一声突来的狂笑,静夜荒郊,响遍了整个的山峪,听来极是恐怖。
白婵双目圆睁的望着他,一言不发,她已经被一团怒火所燃烧着,一点也不显得恐惧。
东凡和尚笑着说道:“黄毛丫头,居然还想要我的命?哈哈……”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使他如此好笑,竟然是一笑不止。
桑羽青及钱木儿胸中不禁燃起了一团怒火。
东凡和尚笑罢之后,双目落在了白婵的脸上,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她。
当白婵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仿佛意识到这个和尚的心意。
东凡和尚奸笑着说道:“想当时收养你的时候,你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这些年来,把你养成了一朵鲜花,成了江湖中第一美人,若是就这么杀了你,岂不是太可惜了?”
白婵目中闪出了恐惧,她紧接着说道:“快动手吧,姑娘不在乎……”
东凡和尚微笑着说道:“我就要动手了!”
他说着,伸出了巨大的手掌,在白婵白净的脸庞,轻轻的抚摸着。
白婵目中迸出泪,疯狂的大叫道:“你……你……你要作什么……”
看到这种情形,桑羽青及钱木儿不禁热血沸腾,他们几乎要同时冲了出去,但是就在这时,东凡和尚的手收了回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又把身子按了下来。
最初他们奇怪,白婵为何不抵挡,甚至毫不闪躲,继之一想立时明白过来,忖道:“啊!原来她已经被点了软穴!”
白婵早已气得泪流满面,她羞愤万分,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这出家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你……你这大年纪……”
白婵又羞又急、又怕,以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由于东凡和尚与她近在咫尺,桑羽青若是现身,怕他伤害了白婵,只好待机而动,心中愤恨万分。
东凡和尚目中射出了从来未有的欲火,微笑着说道:“姑娘!不是你叫我动手的么?你知道我这个出家人是不吃素的,哈哈……”
说着又纵声大笑,其声恐怖,令人心悸。
白婵已经吓傻了,只是破口骂道:“你这禽兽……你这禽兽……”
东凡和尚接着说道:“我已多时不开荤,现在正好结这段缘,姑娘!你别看我年纪大,钱木儿及桑羽青他们都比不上我呢……哈哈……”
说着又淫秽的笑了起来,那声音传入人耳,令人阵阵发寒。
桑羽青、钱木儿万料不到,东凡和尚竟要在这里对白婵逞兽欲,心中的怒火简直不可言喻。
东凡和尚又接说道:“我早就准备与你完成这件好事,不过我没想到我们会在此野谷,哈哈!这倒别有一番风味。”
听了他这些话,白婵已吓得心胆俱碎,可怜她被点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这时惊吓过度,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东凡和尚色迷迷的望着她,半晌才道:“真美!唉!这也是天意该我和尚享受这等艳福!”
他说着,双手伸出,“刷”的一声脆响,已然把白婵上衣撕开,露出了雪白的身子,东凡和尚一双巨掌,整个的抓住了她的前胸。
白婵“啊”的一声惨叫,立时昏厥过去。
东凡和尚正在恣意的揉抚,一片急促的破空之声,向他脑后飞了过来,同时听得两声震耳的大喝:“淫贼尔敢?”
东凡和尚大惊,一手挟起了白婵,身子一转,大片暗器落了空。
他一掌把悬着的风灯击灭,四下立时一片黑暗。
施放暗器的,自然是桑羽青及钱木儿两人。
他们两人暴怒之下,武器全然出了手,桑羽青“青光剑”在左,钱木儿一双短剑在右,各以最快的速度,向东凡和尚刺去。
东凡和尚慌不迭的跳出七八尺,这才看清了来人是桑羽青及钱木儿,他大笑道:“哈……我正要寻你们,怎么?你们吃醋了……”
话未说完,钱木儿双剑又递了过去,桑羽青也是顺剑而上,向东凡和尚心窝刺到。
东凡和尚又极快的闪开了,钱木儿疯狂般的追着,破口大骂:“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牲,无耻的秃驴……”
桑羽青却把招式放慢了,喝道:“木儿小心,切勿伤着白姑娘!”
钱木儿早已失去了理智,拚命递招,东凡和尚大喝道:“你再蛮来,我立时把白婵处死!”
一言喝醒了钱木儿,他紧站在东凡和尚的右侧,双目似要凸出来,不停的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秃贼……”
东凡和尚却是出奇的冷静,他等到钱木儿住嘴不骂时,才说道:“好呀!我正要找你们,你们来得倒好,虽然撞散了我的好事,好在我并不急在一时,先与你们谈谈吧!”
桑羽青强忍着愤怒,沉声道:“东凡和尚,不论你为善为恶,你也总是江湖中的头号人物,今以出家人的身份,挟一身武技,旷野荒郊,竟要对自己的小弟子作出这种事来,就算你不顾世道人心,难道就不怕鬼神之怒么?”
桑羽青这一番说话,把东凡和尚说得很是难堪,他略为沉默,奸笑道:“我是半路出家,不信成佛之说,再说出家人也是人,你们既玩得她,难道我就玩不得么?”
听了他的话,桑羽青及钱木儿气得几乎吐血。
东凡和尚紧接着又说道:“你们要我不沾她也可以……”
桑羽青及钱木儿几乎是同时间道:“你待如何?”
东凡和尚一笑道:“你若是聪明人,一想也就明白了,我十五年来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
桑羽青咬紧了牙齿,说道:“你是说要我的剑谱图解交换白姑娘?”
东凡和尚笑道:“说对了一半,再要加上你的‘青光剑’。”
桑羽青脸色一变,沉静下来,东凡和尚笑道:“你想想吧,只要你把这两件东西拿来,我立时释放白婵……”
说到这里,目光瞟在钱木儿身上,接着说道:“就连钱木儿这个孽徒,我也一并放过,以后若是再被你找着,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沉默了半晌,桑羽青道:“图解未曾带在身上,你可愿等候?”
东凡和尚笑道:“不要来这一套,就算剑谱图解不在你身上,‘青光剑’总在你手上,也罢!你就把‘青光剑’留下好了。”
桑羽青面色铁青,额角也冒出了汗,他狠狠的说道:“我真是没有见过,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之人……”
东凡和尚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桑羽青!事情由你决定,我不勉强,若是你在此辱骂我和尚,恕我不奉陪了!”
钱木儿忍无可忍,喝道:“淫贼!任你走到天涯我也不放过你!”
东凡和尚脸色一沉,叱道:“孽障,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白婵早非完壁,我作师父的不过用你的剩水而已!”
一句话说得钱木儿羞愤难言,因为他与白婵早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在这种情形下,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东凡和尚反倒有了理,催促道:“快些!我和尚可没许多时间陪你们!”
白婵在他臂里昏迷不醒,她长发披散,上身赤裸,桑羽青及钱木儿赶紧把目光移开,心中感到非常难受。
桑羽青沉声道:“东凡和尚,整个的事情与白姑娘毫无纠葛,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东凡和尚瞪目道:“少说这废话!快拿主意吧!”
桑羽青心中忖道:“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顾不得白姑娘了,再说东凡和尚也未必会下毒手杀她的!”
这时桑羽青已拿定了主意,冷冷说道:“和尚!你把我看得太软了,我桑门十五年的血海深仇岂会任你逍遥?白姑娘与我非亲非故,生死与我无关,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东凡和尚诡计未逞,脸上不禁变了色,刚要开口,桑羽青已叱道:“和尚纳命来!”
他身进如风,掌中“青光剑”划破寒风,挟着轻颤的龙吟之声,向东凡和尚额头砍到。
这一剑轻巧灵活,极具威力!
东凡和尚慌忙向后闪过,大叫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她么?”
一语未毕,钱木儿短剑由后猛扑过来,刺向东凡和尚的背脊。
他口中大喝道:“好!你杀呀!”
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短剑,已然抵达东凡和尚的背后,剑风凌厉,锐不可当。
东凡和尚大怒,虚挥一掌把身子带开,怒叫道:“钱木儿!你也敢……”
这时桑羽青第二剑又递到,东凡和尚只觉青光耀眼,对于桑羽青的这口“青光剑”,他先天有一种畏惧之感。
东凡和尚一声冷笑,身子一摆,竟把左手挟着的白婵,向桑羽青的“青光剑”挡了上来。
桑羽青大惊,急忙一震腕子,把发出去的招式,又急急收了回来。
东凡和尚一声长笑道:“哈!你是怕她死!”
随着这一句话,他身如狂风一般扑了过来,右手二指,以极快的速度,向桑羽青的“太阳穴”点到。
桑羽青晃身让开,正要进招,钱木儿又扑了过来,一双利剑向东凡和尚的右肋刺到。
由于桑羽青的剑术凌厉,怕误伤了白婵及钱木儿,只好暂时不动。
这时东凡和尚很轻易的躲开了钱木儿的双剑,桑羽青大声叫道:“木儿!你且退下,让我来对付他!”
钱木儿头也不回,悍然叫道:“你退下!由我来!”
桑羽青急得空自跺脚,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尽情施展了,只好等待在侧,不时的来上致命的几招。
东凡和尚自然不把钱木儿放在眼内,何况他手中挟着白婵,危急时可以用白婵遮挡。
钱木儿及桑羽青投鼠忌器,无形中吃了大亏,但是他们招式仍然很猛烈,东凡和尚若是想抽身一走,也是不容易的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东凡和尚活跃在三柄宝剑中,丝毫未受创伤。
桑羽青空有一身武技,却是无法施展,因为钱木儿急怒之下,只是疯狂进招,丝毫不顾别人,有好几次桑羽青几乎误伤了他,也几乎被他误伤。
在这种情形下,桑羽青更不敢随意进招了。
他只是不时的提醒钱木儿,不可误伤了白婵,或当钱木儿危急时,攻出一两剑。
东凡和尚有恃无恐,益发显得猖狂了,他挟着白婵,口中不时出些污言,或作些恶形的动作,把钱木儿几乎气疯了。
桑羽青显得很冷静,忖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把白姑娘抢救过来才行,可是……”
他思付着,很快的有了主意,立时把“青光剑”入了鞘,大叫道:“木儿,你听我说!”
钱木儿已经杀红了眼,桑羽青一连大叫了好几声,钱木儿才答应一声,但是他猛烈的招式,仍然不住的加向东凡和尚身上。
桑羽青大叫道:“木儿!少时我空手进招!你且退在一旁,伺机动手,不可蛮来,知道么?”
钱木儿只顾厮杀,随口答应着。
桑羽青剑眉一扬,提高了声音道:“你这样厮杀下去是毫无结果,还不把招式慢下来?”
钱木儿被他一连串的大喝,这时才冷静了一些,把招式放缓了,叫道:“你快进招吧!防着他跑了。”
东凡和尚好似胸有成竹,闻言啐道:“呸!我寻你们还来不及,岂会逃跑?”
这时钱木儿已把招式松了下来。
桑羽青双掌一挥,飞龙一般扑来。
这个年轻的奇侠,要以一套绝妙的掌法,把白婵由东凡和尚的手中抢过来。
只见桑羽青揉身而进,一双虎掌前后交错,左掌半开,右掌伸出,闪电般向东凡和尚递出。
当他手臂快要伸直之时,左掌突开,以“雷霆爪”的功夫,向东凡和尚的头面抓到。
而他的右掌也在同时伸开,拂向东凡和尚的左肩。
这左右两招,全是石尘子的亲传功夫,桑羽青这里才一出招,便有一种不同凡响的声势。
东凡和尚的脸色也随着改变,他闪电般向后退去,愕然道:“你这功夫是谁传授的?”
钱木儿虽然知道桑羽青的武功比自己要高,但是却没料到,桑羽青竟有这一身出奇的武技,不禁又惊又喜。
桑羽青冷冷的说道:“传我武功的人,凭你还不够资格问。”
东凡和尚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说道:“哼哼!小子,想不到你竟学会了这么一身功夫,我倒真把你看低了!”
桑羽青断了他的话,叱道:“如果没有这身功夫,又焉能取得你的狗命?”
东凡和尚面色一阵阴沉,点头道:“好得很!桑云从有子如此,连我也觉得很高兴。”
提起桑云从,桑羽青心中犹如刀刺一般,他雪白牙齿咬着嘴唇,说道:“当初你造的孽,今日到了清偿的时候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身形一摇,一双虎掌挟千钧之力,向东凡和尚拍来。
这时东凡和尚的神情与先前大不相同了,因为他由桑羽青的掌法中,忆出了一个极端厉害的人物来……
他一面闪躲,一面思忖道:“看他的掌路,好似石尘子的‘玄凝掌’……”
想到这里,一阵心寒,桑羽青的左掌又向前递到,隔着老远,便有一股寒冷之气逼来。
东凡和尚大惊失色,这一掌更肯定了他的想法、他忖道:“这老怪物数十年前走火入魔,早已困在长白山中,数十年来并无他的传人,桑羽青从什么地方学了这套掌法?”
他惊诧不已,桑羽青已再求攻进,右掌由下而上,扑向东凡和尚的胸口。
东凡和尚忖道:“是与不是,我且试他一掌……”
想到这里,他右掌贯足了劲力,闪电般的迎了上来,其疾如箭。
这时两人无论任何一方,想要收招都是不可能的了。
两掌相触,便听一声巨大的裂帛之声,桑羽青的身子顿然向后退出了五六步,心中大惊。
东凡和尚则受创更大,当两掌相触的一刹那,只觉一股奇寒之气,传了过来,加上那强烈震撼之力,使他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他踉踉跄跄,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左手挟着的白婵已落了地。
东凡和尚惊惧万分,心中喊着:“啊!果然是石尘子的‘玄凝掌’……”
钱木儿一直伺机待动,见东凡和尚受创,心中狂喜,一步赶了过去,便去抢救白婵。
他耳旁听得桑羽青太叫道:“木儿小心……”
他心方一惊,三点乌星,疾如闪电一般,向自己面门打到。
两下相隔本近,东凡和尚又是何等手劲?钱木儿大惊,拚命把身子向左一转,但是仍然有一枚暗器打在了左肩上,当时只觉一阵急痛,身子倒在了雪地中。
东凡和尚一声冷笑,身子飘了过来。
但是桑羽青比他还快,飞鸟投林般,追到东凡和尚身后举掌就拍!
东凡和尚顾不得伤钱木儿,他竟弯腰,把白婵再次挟起,闪向一旁。
桑羽青匆匆扶起钱木儿问道:“伤得如何?”
钱木儿咬牙道:“他‘木禅珠’有剧毒!”
桑羽青又是一惊,匆匆摸出一瓶丸药,丢给了他,说道:“一共六丸,半服半抹,千万不可妄动,闭住重要穴道。”
钱木儿答应着,桑羽青这才转向了东凡和尚。
那万恶的和尚,站在一丈以外,面带冷笑,说道:“好了,现在我可以好好领教你的‘玄凝掌’了。”
他说着,把白婵放在了身后。
桑羽青沉声道:“和尚,你临死又何必多造孽?快把解药取出!”
东凡和尚大笑道:“哈……这两孽障早就该死,如今还算是便宜了他,再说我东凡和尚向来不救人的。”
桑羽青跺足道:“好!他若是死了,我叫你死得比他惨上十倍。”
东凡和尚冷冷道:“那就要看你是否有些本领了!”
桑羽青此时心急意乱,面对着钱木儿及白婵,都无法解救,只有咬牙道:“好吧!是你自己求速死!”
说罢正要进招,身后远处,突有两条黑影,如飞而来,东凡和尚立时挟了白婵,狂奔而去,口中大叫道:“你们人太多,今天不谈了!”
来人正是小猴儿和邵南燕,桑羽青急奔狂追而下,大叫道:“和尚!我追你到天涯!”
东凡和尚边退边叫道:“你小子还不配……”
他手下虽然挟着一个白婵,但是,逃起来可真不慢。
桑羽青追得也不慢。
眨眨眼,已离开那草亭百丈。
东凡和尚对这座冰沟的地势,极为熟悉,曲曲折折的转来转去,终于转得不见了踪影。
桑羽青只气得双脚乱跳。
他不相信东凡和尚能上得了天。
他很不服气,怎会把人追丢了呢?自己又不是小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