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骨肉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像心灯和云姑,他们原是母子,可是由于一些不幸的事情,使他们隔离了,更悲惨的是,他们现在虽然见了面,却不能享受母子重逢的那种欢乐。
心灯见云姑似乎已然恢复了正常,并且不住的叫他“孩子”,所谓亲子之情,心灯虽是个出家人,但他也禁不住跪倒在云姑的脚下痛哭起来。
云姑是一个慈母,她轻轻地扶住心灯的肩,双且含满了眼泪,却是一滴也不流下。
她泪眼模糊的望着远天,令人断魂的往事,充塞在她整个的思想里,使她忆起了以往的那段悲欢岁月,和她那个没有真爱而结合的家庭。
心灯流了一阵泪,云姑却没有丝毫反应,她只是不住地在痴想,跪在她面前的孩子,虽然使她产生了痛情,但是又好像陌生得很。
心灯慢慢的止住了泪,仰面望着发痴的云姑,他嘴皮嗫动了好几次,才说道:“……云姑,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云姑慢慢地摇着头,轻声地说道:“我没有病……我从来就没有病。”
心灯见状,不知道云姑是否已经复元了,他试探着问道:“云姑,上一次你为什么打我?”
云姑闻言面色一变,但是很快地恢复了原状,她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我打过你?……不会有这种事的!”
心灯由地下站了起来,他无法判定现在的云姑,是否完全清醒着,这一霎那,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之间沉默一阵,云姑问道:“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你亲生的母亲呢?”
心灯走得更近一点,他极力镇定着那颗激动的心,低声说道:“……有一个人告诉我的。”
云姑把眼睛睁大了一倍,极为关心地问道:“是谁?那个人是谁?”
心灯避开了她的目光,接着说道:“是……是凌怀冰!”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钢刀,深深地刺入云姑的内心,她颤抖着,两只手紧紧的按着胸口,用着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凌怀冰?……我认识他……他现在在哪里?”
心灯答道:“他现在就在西藏!”
云姑愕然地抬起了头,说道:“你……你是说他……他也在这里?”
心灯默默地点着头。
云姑把脸埋在臂环里,她不敢再问下去,当她想到凌怀冰就在这里,就在她的周围时,她不禁感到一阵阵的羞愧和颤栗!
心灯看着这个痛苦的妇人,他嘴皮嚅动了一下,想叫她一声“妈”,可是他却叫不出来。
云姑仰起了头,问道:“这十九年来,你一直住在庙里?”
心灯点点头,云姑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歉疚,接着问道:“这十九年来,你还好吧?”
虽然只是一句最普通的问话,可是在云姑口中问出,已经无遗地表现出她那种自然而伟大的母爱。
孤苦了二十年的心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关爱,他有些茫然,似乎觉得这种爱对他太陌生了。
云姑见他不答,接着说道:“这十九年来,你生活的情形还好吧?”
心灯这才惊觉过来,笑道:“我一直住在庙里,过得很好。”
云姑黯然的点着头,问道:“是谁把你送进庙去的?”
心灯顿了一下,说道:“是凌叔叔……送我去的!”
云姑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心灯,她似乎要在心灯脸上,找回一些她已经逝去的岁月似的。
心灯被她看得低下了头,耳中听得云姑又说道:“心灯,你现在如果没有事,可愿意随我一行?”
心灯一点不经过思考,把头连点。
于是,云姑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左右摇摆了几下,她显得很单薄,心灯想用手去搀扶她,但却不知什么力量阻止了他。
他默默地跟在云姑身后,踏着浮雪,发出了“沙!沙!”的声响,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云姑的年纪并未跨入老年,可是她却被一种莫大的沉暮之气笼罩着,显得孤独和老迈。
她慢慢的行着,回头道:“心灯,你走快一些……与我平肩而行!”
心灯答应一声,赶上了一步,云姑伸出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扶着心灯的肩膀。
心灯感觉到,他的肩头上,已经承担了云姑很大一部分的重量。
云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心灯道:“心灯,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九年了!”
心灯点点头,低声道:“是的!我知道!……与我住在庙里的时间一样。”
云姑停了一下,接着问道:“心灯!……上次我交给你那个牌位呢?”
心灯答道:“我已经供起来了!”
云姑点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道那牌位上是什么人吗?”
心灯心头一震,答道:“我知道!……那是我的爹爹!”
心灯的回答,出乎云姑意料之外,她停了下来,睁大着一双眼睛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你爹爹是怎么死的了?”
心灯黯然的点点头,哽咽着说道:“他……他是被人分尸的!”
心灯说完这句,感觉到云姑的手,在自己的肩上紧紧的抓着,似乎陷入了很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他们几乎同时听得远处有一声轻咳,云姑蓦然一惊,她放开了手,满面惊恐的对心灯道:“有人来了!我……我不要见他们!”
她说完这话如飞而去,心灯追上一步,叫道:“你……你不是要我与你同行吗?”
可是云姑已经疯狂地跑没了影,留下心灯怔怔的站在雪地里。
这时,由远处的一块雪石之后,转出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满身雪屑,似乎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的时间。
他是米路卡,倒背着一双手,复蹙着一对剑眉,缓缓地向前走来。
当他看见心灯就在不远时,不禁怔了一下,放大了嗓子叫道:“心灯!你在这里干什么?”
心灯蓦地一惊,回头见是米路卡时,不禁有些意外,点头招呼了一声,说道:“我……我……在等一个人!”
这时米路卡已经走到近前,闻言好似异常惊奇,赶上一步说道:“啊?你也在等一个人?”
心灯心乱如麻,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米路卡又追问道:“我也在等人!……你在等谁呢?”
心灯无以为答,只有反问道:“……你在等谁呢?”
米路卡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道:“我在等墨林娜!……她叫我在这里等她的!”
心灯闻言心中一动,不知是何滋味,他本来就在逃避墨林娜的爱,可是当他听说墨林娜与另外一个男孩子约会时,他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米路卡睁大了一双眼睛,握着心灯的肩膀,问道:“你……你是不是也在等墨林娜?”
心灯看得出他的心绪,含笑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是等她……我就要走了!”
心灯说罢作势欲去,米路卡听了他的话,这才放了心,笑道:“好!墨林娜快来了,你走吧!”
心灯含笑与他作别,转过了一条岔道,他心中不停的想道:“如果他们能结合,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当他想到这里时,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使得他没有移步的力量,他似乎觉得,应该停下来,等一等墨林娜。
但是理智突然告诉他:“我为什么要等墨林娜?难道我还想……”
心灯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他连忙拔脚而去,可是就在他欲去之时,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不远的传了过来!
“米路卡!你来多久了?”
这声音,好似有一股莫大的磁力,吸住了心灯,不禁把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由两块冰石的细缝里,向外面张望。
墨林娜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由一个小雪坡上跑了下来,她手中拿着几个鲜红的果子。
米路卡高兴地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笑道:“墨林娜,你……你真的来了?”
爱情可以使人疯狂,但是也能治疗疯狂,米路卡就是一个证明。
墨林娜天真地把他的手甩开,笑道:“我当然会来的……喂!你先吃个果子!”
她说着丢过了一个红果,米路卡兴奋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说道:“好甜!……墨林娜,你这几天好像快乐一些,不像以前,从来不爱理我!”
墨林娜坐在冰石上,一面吃着果子,一面说道:“谁说我不理你?”
心灯在雪光的反映下,细细的打量墨林娜,她比以前更美更成熟,可是她的眉目之间,却锁着一片忧悒和烦恼。
米路卡很快的就把一个果子吃完,赶到墨林娜的身旁,满脸笑容,不住地搓着双手。
墨林娜正在啃果子,不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你干什么?一直就在我面前笑,也不说话!”
米路卡脸上涌上一层红晕,支吾着道:“我……我爱你!”
心灯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睛,心头怦怦乱跳,忖道:“唉呀!……怎能说这种话?”
心灯耳旁意外的听见墨林娜的一阵巧笑,不禁又把眼睛睁开,忖道:“怎么她一点不在乎?”
墨林娜笑着,说道:“这个你早就告诉过我了!……想些别的话说吧!”
米路卡被墨林娜说得面红耳赤,嚅嚅道:“我要告诉你……师父已经答应了!”
这句话可使墨林娜吃惊不小,手中的果子也掉落在雪地里。
在以往,就是因为米路卡爱上墨林娜,而被卓特巴囚禁,弄得精神失常,但为何现在又答应了呢?难道说是米路卡的至诚把他感动了?
在以往,墨林娜并非不爱他,可是当她接触到心灯之后,她立时被这个神奇的小和尚吸引了。
由于这个原故,使得她对米路卡的爱,一分一分的减少,但这并不等于完全消失。
在墨林娜内心的深处,仍然有着对米路卡的一份挚爱,这份爱并不虚伪,也不勉强。
这句话如果在一年之前,可以使墨林娜雀跃欢笑,可是在今天,只能使她不安和困扰,因为她早已深深的爱上心灯了!
米路卡等了良久,不见墨林娜说话,他试探着,走到墨林娜的对面,轻声道:“墨林娜……啊……高不高兴?”
米路卡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墨林娜在流眼泪,不禁惊道:“咦!你……你为什么哭?”
墨林娜呜咽着,接着说道:“我……我怕听这句话,你不要对我说!”
米路卡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直在墨林娜四周打转,口中不住地低声劝慰着。
这情景使心灯很感动,也很难过,他第一次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复杂。
终于,墨林娜停止了哭泣。米路卡由雪地上拣起了那半个果子,递与墨林娜道:“墨林娜……你的果子还没有吃完!”
墨林娜摇摇头,低声道:“不要了!……丢了吧!”
心灯见他们恰似两个小孩子,又不觉好笑。
停了一下,米路卡问道:“墨林娜,你刚才为什么要哭?”
墨林娜站起了身子,说道:“我不知道。”
墨林娜的话还未说完,突有一个苍老的口音,接着说道:“孩子!我知道!”
三人均是一惊,抬目望时,卓特巴长衣飘飘的走到了墨林娜的面前。
米路卡似是怕极了卓特巴,立时躬身道:“师父!你也来了?”
卓特巴含笑点点头,这时看来,他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
对于卓特巴的突然出现,墨林娜感到莫大的惊恐,她迟缓地叫了一声“爹”。
卓特巴“哼”了一声,面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失,他笑着说道:“嗯……孩子,在你们谈天的时候,本来我是不该来打扰的,可是我太爱你们,所以忍不住要来看看。”
墨林娜一言不发,米路卡则惊恐不安,卓特巴望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不是谈得好好的么?怎么我一来就不自然了?……哈……”
卓特巴说着哈哈地笑了两声,似乎想调剂一下目下尴尬的气氛。
卓特巴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把墨林娜及米路卡一齐唤到身边,他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一分很深的歉疚,长叹了一口气,对米路卡道:“唉……卡儿,我现在才想明白,我以前太漠视你们之间的感情……”
卓特巴的话未说完,米路卡突然插口道:“师父!我不恨你。”
这句话很感动了卓特巴,也更使他感到惭愧,他伸出枯瘦的手,紧紧的握着米路卡的双肩,感慨地摇着头,说道:“我自己为了我所爱的,不惜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我却漠视了你们的感情,把你软禁了,企图消灭你们之间伟大的感情。”
卓特巴说到这里,墨林娜开始饮泣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他望了墨林娜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我要补偿……米路卡是个好孩子,你们可以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永远脱离罪恶。”
米路卡感激地一直点着头,可是墨林娜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卓特巴皱了一下眉头,对米路卡道:“卡儿,你先回去,在我房中等我!”
米路卡虽然不愿走,但又不敢不遵,只得答应一声,然后对着身旁的墨林娜轻声道:“墨林娜!不要哭。”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如飞而去。
墨林娜错愕之际,停止了哭声。卓特巴望着米路卡去远,这才对墨林娜道:“娜儿,你为什么一直啼哭?难道你不怕伤了米路卡的心?……难道你不乐意这桩婚事么?”
卓特巴已然正面的提到了墨林娜的婚姻之事,心灯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是不应该产生这种感觉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产生了。
墨林娜停止了哭声,说道:“爹爹……现在太晚了!”
卓特巴闻言长眉一耸,说道:“什么?太晚了……你才多大?”
墨林娜只是痛苦地摇着头,她没有勇气说出心中的话,可是卓特巴却有些不耐,他催促道:“娜儿,有什么话你就快说,不要这等模样!”
墨林娜昂起了脸,大声的说道:“爹!……以前我们彼此相爱,你却残忍的把我们分开了,把他逼疯了……现在,这件事已经死了,你又要让它复活。”
墨林娜大声的叫着,像是一个勇敢的犯人,向法庭作拒死的抗议,虽然没有什么作用,但却令人敬佩。
卓特巴怒喝一声,打断了墨林娜的话,他满面通红的叫道:“住口……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在深深的后悔,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要跪下来求你宽恕?”
墨林娜走开了两步,说道:“你曾经说过,要我嫁到中原去!”
卓特巴赶上来,叫道:“胡说!我一向以西藏人而自豪,当初是句戏言,你却认了真,你说,米路卡哪点不好?”
提到米路卡,墨林娜变得哀伤起来,她曾经深爱过这个人,现在是否还在爱着他?
墨林娜没有回答。卓特巴“哼”了一声,说道:“哼!我知道你对米路卡的情为什么会转变!”
这句话使墨林娜吃了一惊,她回过了头,说道:“你知道什么?”
说这句话,似乎有魔鬼附在她身上,使得她的声音很恐怖,连卓特巴也为之一怔。
他慢慢的走到墨林娜身前,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你爱上了那个小和尚!”
虽然这是事实,虽然彼此都知道,可是心灯及墨林娜都不禁一震。
墨林娜睁大了一双眼睛,嘴皮嚅动了良久,才怪声的说道:“……是的!我爱上了他!……我爱上了他!”
卓特巴愤怒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他是个出家人么?”
墨林娜点着头,说道:“我知道!……可是他已经还俗了!”
卓特巴显然被墨林娜激怒了,他厉声道:“你可知道他是你小娘的亲生孩子?”
墨林娜叫道:“可是他与我没有血统关系!”
卓特巴愤怒的往空击了一掌,喊道:“你……你可知他与我有着血海深仇?”
墨林娜沉默了,这是她最大的难题,她徘徊着,低声的说道:“可是……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想心灯是不应该报复的!”
卓特巴对墨林娜的话颇有感慨,他背着手,低头行了几步,自语道:“……这是谁的错,我已分不出了,但是那是错的!错的!……娜儿!你想心灯难道会对这种血海深仇放手?”
墨林娜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化解这件事!”
卓特巴突然奇怪地笑了起来,说道:“娜儿,你太天真了!……如果有人杀了我,又抢走了你的生母,你会放手么?”
卓特巴的话,使墨林娜为之语塞。她深深的感觉到,这件事与她及心灯的结合,同样的是不可能的事,那么摆在她眼前的,将是无限的痛苦和哀伤了!
卓特巴悲伤地把墨林娜唤到身前,真挚地说道:“孩子!我一切都为你安排好了!……短期内你与米路卡成婚,然后你们到新疆去,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要好好的保有它。”
“我最近时常感到骇怕!……我害怕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听了卓特巴的话,墨林娜不禁哀伤,低声的哭泣起来。
卓特巴——这个西藏第一奇人,一向是高傲无比,可是这时他却软了下来,他推测他的家庭、生命、……都会在这几天内,有着重大的变化。
他又长叹一声,说道:“孩子,你不要哭!……这一关是躲不过的,同时我根本也不想躲,我必须要留下来,把我一生所做的事,做一个了断!”
墨林娜哭着问道:“爹!……难道那些老人会要你的命?”
卓特巴摇摇头,说道:“傻孩子,他们的令符未到手之前,把我恨之入骨,可是令符到手之后,他们什么也不顾了!”
墨林娜不解地道:“……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事?……莫非心灯要报仇?”
墨林娜如此说着,也觉不寒而栗。卓特巴面色一变,但他却不愿承认,摇头道:“心灯……他的事我倒不在乎,再说他也未必取得了我的性命,倒是有一个被我禁着的人,现在已经逃了出来,此人才是我的大敌!”
其实他心中最害怕的,却是心灯,不过他死也不会承认的。
心灯听他如此说,知道他所说的是凌怀冰。
墨林娜却不知其事,问道:“爹!是谁?”
卓特巴摇头不答,说道:“孩子,不必问了!……方才我给你说的话,希望你能按着去做!……我的大部份家业,都派人送到了新疆,你们可以很快乐地生活……”
墨林娜只是摇头哭泣。卓特巴有些不悦,说道:“孩子,你不可太痴,心灯对你是无情的,以我看来,他对那个姓池的姑娘倒是不错!”
这一句话使心灯及墨林娜同时一惊,墨林娜对于这句话最为惊痛,她退后一步,说道:“爹爹……你怎么知道?”
心灯也为这件事惊奇,他不知道卓特巴是怎么观察出来的。
卓特巴低声笑了两声,说道:“娜儿,什么事情能够逃过我的眼睛?”
这句话确实刺伤了墨林娜,她默默地发怔,一言不发。卓特巴又说道:“娜儿,这是你一生的事,你可不能糊涂啊!”
墨林娜拭了一下泪,低声道:“爹!你去吧!……我要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