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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请君试问东流水

随着这一声闷哼,人影闪处两下,倏地分开!

适才是东、西对峙,如今是南北相对!

距离远过先前,现在中间空出了两丈有余的地方。

边渡,一条左臂,皆被鲜血染红,那左衣袖,似一群蝴蝶般,片片飞舞坠于地上,但他神色却极沉静!

房珏,一袭华质的古铜长衫,由前胸至腿际,中分为二,露出了面的短衣,面色苍白,但未受伤!

二人肃立刹那之后,房珏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浪,目光也闪射出了狰狞的煞光,冷冷地说道:“难怪你敢狂言,原来已把石百禽的‘天静剑法’习成,嘿嘿嘿嘿,刚刚是我轻视了你!”

话声一顿,声音转为阴森的又道:“可惜的是,这套剑法困不住我,不过这多年来能碎裂我衣衫的人,你是第一个,你已经很可自傲了!”

“只是我这一袭长衫,却要你用一身鲜血来赔偿,除非你能告诉我那‘窕娘’的下落……”

话未说完,边渡已哈哈大笑起来,道:“房珏,你是在作梦!”

房珏阴谲的一笑道:“也许,不过作梦无关痛痒,流血是十分痛疼!”

说着,他身形倏忽欺上,龙翎一展,罩定了边渡!

边渡早就有防,九音奇剑旋出一片奇光,护住身躯而拼死迎敌,于是两条人影重又合于一处!

刹那,再次分开,房珏嘿嘿阴笑不停,轻蔑的看着边渡。

边渡左腿右肩,衣衫已裂,血正一滴滴流出!

房珏道:“想必是有些痛疼,对不?”

边渡一言不发,第三次挺剑而上,那“天静剑法”本是玄妙无双的剑法,可惜房珏知之甚详,本身功力又确实高出边渡多多,是故任凭边渡如何不顾性命相拼,到头来却落得一身是伤!

房珏本就不想杀了边渡,但他却知边渡绝不会轻易吐露师母“窕娘”的下落,早存心要边渡受尽伤痛!

这次合手,却未分开,缘因房珏已施展开玄妙的身法,和神乎其技的龙翎,将边渡缠战难脱!

只见房珏以嘲笑的口吻,突然叫声“小心左腿”,随声龙翎扫处,边渡又多了一条伤口!

接着,一声“垂下左臂”!边渡左臂即被划破寸深的一处,一条左臂果然立刻无法活动!

边渡心悲不已,自认已可为恩主复仇而苦研的剑法,竟会毫无用处,像这样搏斗下去,迟早要落在房珏手中!

边渡想到这里,目光再瞥望了一下手中的“九音奇剑”,立即打定了死也不使房珏如愿的心志!

不过边渡也知道房珏的奸诈,若是被房珏看出心意,不出三招,自己则将为其所制,生死两难!

念头转过,边渡蓦地暴然飞退丈外,目射如疯似狂的怒火,右手高举奇剑,厉吼一声全力扑向房珏!

房珏哈哈一笑,龙翎一抖,才待又施煞手,哪知边渡猛扑是假,身起数丈,倏忽右旋,投向湖中!

边渡既有“一苇丈人”之称,轻身功力及水性,自是有着高人一等的造诣,若能进入水中,必可脱身!

房珏看似毫未防备边渡由水面而逃,实则早已料到此着,只是没有想到边渡会提前一步而逃罢了!

如今目睹边渡相距水面已不足三丈,杀人之心陡起,一声长啸之后,继之以狠而恨的声调喝道:“今夜若能容你携剑而逃,我这‘房’字就……”

话声中,房珏已疾如闪电飞起,到了边渡头上!

他龙翎横卷,已将边渡拦腰缠住,那“就”字下面的“倒写”二字,这时方才沉声说了出来!

接着,腕际提力,把龙翎一甩,边渡整个的身躯,向岸边倒飞回来,房珏也如影随形而到!

岂料边渡当龙翎缠身之时,已知今夜难脱毒手,记起昔日主人,百禽先生之言,剑是双翎克星!

今夜这“九音奇剑”难敌“龙凤双翎”,非是剑拙于翎,而是自己的内功火候和剑术,相差房珏过甚之故。

明乎此,边渡宁落粉身碎骨之死,也断然不容奇剑再落于房珏双手中,是故腰身被缠住之后,他并不挣扎!

他暗中提聚真力,相抗龙翎缠体的伤痛,但等房珏一抖一震,将他甩向岸边时,令房珏希望落空!

果然,房珏骄敌过甚,认定边渡已是待宰羔羊,人在湖面半空,即振臂抖腕将边渡甩回岸去!

这一甩一震之威,设非边渡提聚真力暗中有备,必将疼昏,就这样,边渡也不由疼出了一身冷汗!

那被龙翎缠围住的地方,非只衣衫尽碎,血肉也成了模糊的一片,伤势之重,惨不忍睹!

边渡此时却不顾伤痛,在身形被甩向岸边,一路翻转的当空,以那口真力,透于右臂,将奇剑抛射向湖心!

奇剑出手,如一条飞龙,房珏又恨又怒,狂喝道:“我想要的东西,不信谁敢不如我愿!”

话声中,房珏半空中龙翎猛甩,身形电旋,继之如一条飞鱼般,迅疾无与伦比的追问那柄奇剑!

适时,奇剑前冲之力将竭,已然弧转向水中投落!

边渡却在摔落岸的刹那,鼓起余力,一挺一拧,总算抢了几步没有摔倒,接着猛吸一口气,涌身纵入湖中!

房珏相距奇剑尚有尺余,奇剑相距湖心还有丈高,房珏得意的笑出声来,认定此剑已为其有!

如今,房珏相距湖岸,已有十七八丈,深知得剑之后,若想再以真气提力,飞临岸上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决不担心这一点,他水性之佳,就像这身无人能敌的功力一样,至时仍有余力,将边渡自水中擒获!

岂料就在这个当空,蓦地自右岸边芦苇掩遮着的小径上,飞起了一条庞大人影,一闪就到了九音奇剑左旁!

这影子起步晚,却比房珏快过数倍,竟先房珏一步抓到那柄“九音奇剑”,此时房珏也恰好抖出龙翎!

房珏龙翎抖卷,本是对那奇剑而发,突见奇剑已落人手,想都没想,那卷向奇剑的龙翎,击到来者的胸前!

这人抓住奇剑,身形非但并未下沉,反而倏地升高,恰将房珏这一招煞手,无心躲过!

这人的轻身功力,实已到达超凡入圣的地步,自芦苇岸边到奇剑下坠处,足十五丈开外,取剑到手之时,身形竟未稍停而一冲再起,避过房珏突袭后,一声冷哼,衣袖一甩,已转折飞落岸边!

房珏生就一双毒眼,认人一次则终生不忘,先时只顾取剑,并因这不速怪影来得突然,故而未能全神注目。

但当龙翎卷空,怪影一声冷笑,平空飞转岸边的刹那,房珏却是看了个清楚,立觉头脑昏沉,心凛胆寒!

怪影落身岸上,并不走,悠闲的看着房珏。

边渡此时早已涌身湖中,他所以不愿一身重伤,纵入波心的缘故,说来可怜,是不欲落入房珏之手而已!

设若边渡能稍为多等刹那,就会看到刚刚这一幕奇事,自然就不会投于水中,并可仍将奇剑得回了。

但是“上苍”有时尽管极不公正,使恶者永存,善者早亡,情者生离,怨者为偶,似无天理人道?

然则那种早亡,何尝不是欲令恶者自食其果报!离者,何尝不存有合和的天心,是故万般因果早已前定!

边渡投湖,奇剑顿成无主之物,迫得怪影暂为收留,因之,最后因果,亦由乎此而果报不爽!

房珏功力自认已属无敌之数,但想在湖心如这怪影般任意折转登岸,他还差了二十年的火候!

噗通一声,房珏在龙翎击空下,落于水中!

但他一沉即起,踏波而行,只是并非向怪影之处的岸边登临,反而远远绕行向左方湖水深处!

怪影哼了一声,扬声道:“老身近数年业已心慈,否则适才就要了你的狗命,滚吧!记住,今后最好是躲得老身远些!”

房珏已出去了十丈,间隔岸边二十几丈的距离,但这话声如发自耳边,心神不觉一震!

怪影二次又道:“老身来迟一步,未能得知你与边渡因何成仇,不过以你适才暗算老身看来,八成其咎在你!

“设若边渡未死,有朝相逢,老身问明内情,如发觉你是十恶不赦之徒时,老身将要代那‘百禽’诛尔了!”

房珏话不敢答,提力轻身,踏波飞般远去!

岸上怪影,此时却紧了紧慈眉,自语道:“这事奇怪,边渡曾是‘百禽’忠仆,这使着‘龙凤双翎’的人,必然也是‘百禽’门下,怎会……”

话锋一顿,接着微微一笑道:“管这么多干嘛,去找那突然没了消息的丫头是正经。”

说着,她将“九音奇剑”围于腰间,紧紧腋下的大雨伞,迈开步,一步数丈转瞬走没了影子!

“武林汤家”今朝喜笑洋洋!

一大早,老夫人就吩咐下去,今晚全家都在“养心园”欢聚,为三件喜事而庆贺,并拜祀天地!

第一件是,去年今日,“武林汤家”蒙上苍之赐,收了个讨人喜欢爱怜的孤女何傲霜。

第二,汤正已失的功力,和逆气而被封的穴道,本非十年始能复原,岂料昨夕突遇奇缘!

那名震天下,可遇难求的“糊涂和尚”,前来募化千两白银,由老夫人亲自接待,克业肃侍。

不知是怎样谈起的,总之是经克业的求说,以“武林汤家”现在这座巨宅,来作为“天伦义庄”,并一次拨存万两白银,作为“义庄”今后孤儿们的生派费用,只请“糊涂和尚”,代汤正恢复功力!

和尚答应了,用半天时间,大功告成!

汤怀仁立即率长子长孙,亲叩佛驾致谢,并马上存了上万白银,在苏州城的长发钱庄。

商得“糊涂和尚”的同意,“武林汤家”这座巨宅,再迟上半年搬迁,为的是替克图完婚。

不过契据一切,却立刻交割清楚,然后恭请“糊涂和尚”在汤家作客几天,被和尚谢拒。

第三件喜事是,汤怀仁夫妇听了“糊涂和尚”的劝告,不再迫使克图习练汤家那种绝艺!

据“糊涂和尚”说,那种功力有几处是错误的,习之百害无益,因之克图已经不必限制成婚的日期。

但这第三件喜事,克图罢习绝技仅是引子,可喜的是,汤家刚于今晨派出专使,通知屈老婆婆婚期提前,而一个时辰之后,屈老婆婆恰好率了蓝姑,路经苏州,这样一来,婚事佳期立可决定。

“糊涂和尚”留了话,汤家只要想搬迁了,随时可以通知苏州西门外在那株古柳下讨饭的老花子!

所以屈老婆婆一到,汤家希望在最短时间,使克图成婚,屈老婆婆非常通情达理,一口应承!

有这几样喜事,今朝汤家上上下下个个眉开眼笑。

不过内却有一个人,既喜又悲,她是傲霜姑娘。

今天,是傲霜那受尽百苦的娘,死去一年的日子。

傲霜禀明了老夫人,携带着拐杖,身着素服,由克业相伴,兰儿侍随,拿着香蜡纸钱,进城中公所坟场,去拜叩亲墓!

傲霜在拜倒亲墓之时,悲难自制,号啕不止!

克业示意兰儿照料,他自己却远远站开。

克业和傲霜,终年相处,情深义厚,但孤男寡女,不便扶劝节哀,所以硬心肠站得远些,让兰儿相劝。

傲霜痛哭多时,跪伏墓前,喃喃低诉,声如蚊哼,立于数尺外的兰儿,都没法听清内容。

但在相隔数丈之外,另一座坟后的石栏上,坐着一个老婆婆,却在施展“天听”神功,字字可闻。

只听到傲霜诉道:“娘,女儿已经开始学了半年武功了,但却只学轻功和很有效能的三式防身奇技,因为女儿发誓将来要比他还强!

“他是汤家的克业二哥,他恩师是……娘,我答应过二哥,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所以求娘原谅女儿不能说。

“但是我可以告诉娘,他恩师就是娘曾说过,可遇而不可求的两位奇客之一,我想您一猜就能猜到!

“他本来要教我什么‘上乘禅门神功’,是女儿自己决定,要凭自己的努力,海角天涯找到那位‘快活仙婆’!

“二哥也说,仙婆是当代的第一位奇客,他恩师次之,另外还有一位,娘却没告诉我,这叫一位什么‘百禽先生’!

“女儿有个信心,二哥能在‘禅源寺’读书而得奇缘,女儿就也能找到‘快活仙婆’,女儿一定找得到!

“那时候,女儿学会了功夫,去拿娘留的小本子,再去找那些惨杀咱们一家的仇人报仇!

“汤家的人,都待女儿很好,尤其是二哥,女儿看得出来,二哥很喜欢我,他也来了,可惜娘您现在看不见他。

“汤家二叔好像不喜欢女儿,每次看到女儿,眼光总是有些敌意,女儿有些怕二叔,不知道是为什么。

“汤家奶奶和爷爷,对女儿好好,女儿发誓,有朝一日要重重报恩,好好孝顺汤家的奶奶和爷爷。

“咱们还受过一个白发老婆婆的恩,女儿也会报答的,虽然那时她想要女儿这根拐杖,可是女儿仍祝福她好!

“今天汤家爷爷奶奶,为收女儿作义孙女儿一年整,还安排了酒宴,可惜女儿老想娘受的苦,怕吃不下去!

“娘,女儿不能日日陪您,娘恕女儿的罪,等大仇报了,女儿知道了咱们的家乡后,迁娘回去,日夜相守!

“娘请保佑女儿,保佑女儿早一天遇见‘快活仙婆’,请娘保佑那位白发老婆婆健康,保佑汤家大小平安……”

好不容易傲霜祝祷完了,又静坐秃冢甚久,才在兰儿的劝说下,离开坟场,出城回去!

她走了之后,另外那座土坟背后坐着的老婆婆,方始含着满脸的笑意,缓缓站了起来!

老婆婆一袭灰衣,腋下挟着一柄雨伞,满头白发,正是一年前,出钱安葬傲霜母亲的那一位!

也正是不久前,在太湖岸边,巧得“九音奇剑”,技惊房珏踏波而遁的那一位老婆婆!

天下事就是这样,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难互识,傲霜梦想不到,她已经平白的空空耗过了一年!

她怎会知道,那出资埋葬自己母亲的白发老婆婆,也正是她娘在日,再三说可遇难求的“快活仙婆”呢!

可是仙婆也怪,一生不喜管闲事的她,自一年前,因了一句话,失掉傲霜下落后,她竟有了心事!

这一年来,她经东到西,往来“烟水苏杭”甚久,就为了要打听傲霜的消息,但却杳无音信!

一年了,她认定这朵武林奇葩,是个有骨气而孝顺的孩子,在这天,只要相距苏州不远,是准会来坟场!

果然,快活仙婆没有白等,傲霜真的来了,但今日的傲霜,已非昔日,一身素衣质料却是上选,并还有了丫头!

相陪的少年,骨清格奇,好个人中之龙,并已身怀罕奇功力,所以仙婆才暂隐一旁,注意一切!

结果,由傲霜的喃喃祝祷声中,仙婆发现了端倪,难怪那已死的苦婆子,会带着女儿天涯浪迹,原来身负血海大仇!

所要找的人,竟然又是自己,仙婆不由更加动心!

她决定要暗中注意傲霜,也注意汤家,先时不知傲霜已入汤家,自是难找难觅,如今不怕再丢掉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克业陪傲霜进城扫墓的时候,屈老婆婆和蓝姑却还没到汤家,但等克业回来的时候,蓝姑师徒已到了多时。

老夫人在陪屈老婆婆,两位老太太,谈笑风生,正在商讨最好而最近的佳期良辰,并已有决定。

蓝姑由珍姑娘相伴,串行“养心园”的花园,两位姑娘也是相见恨晚,谈得十分投己!

恰在蓝姑和珍姑娘,走到“养心园”门口,要往外面几进院落一游的时候,克业陪着傲霜回来。

双方在门前相遇,珍姑娘代二哥引介过未来的大嫂,克业神色似是有些不大自然,竟只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傲霜是见过蓝姑一面的,就伫步相谈,克业却悄嘱兰儿,要她等一会儿告诉傲霜,到书房中来一次之后,拱手作别。

移时,珍姑娘陪蓝姑仍按前议出了“养心园”,傲霜因扑伏坟上痛哭过很久,遂回“小白楼”换身衣衫。

换衣前,并经沐浴,时间耗消不少,适时,已近午饭时候,老夫人怕人手不够,却命人召唤兰儿侍候。

因此兰儿就没有得空,把克业请她转给傲霜的话,告诉傲霜,以致阴差阳错,横生节接!

这时,珍姑娘陪着蓝姑,也经走遍了整个地区,边谈边行,转回“养心园”,跑进了园门。

蓝姑适才出园门时,也经对那高矗的铁楼(武楼),和楼旁那四外遍植梅菊的书房,动了一看的心思。

缘因巧遇上了克业和傲霜,蓝姑任多豪放,但对未来的小叔,却有些羞答答的,是故没能向珍姑娘说明心意。

如今别的地方都走遍了,距离午饭还有会儿空档,并且认定克业此时想必已经走了,才笑指铁楼和书房道:“珍妹,这楼和旁边的……”

话还没有说完,珍姑娘已笑着说道:“蓝姐,你是我未来的大嫂,早晚要知道的,告诉你没有关系,这座楼叫‘武楼’,是我们练武功的地方!

“奶奶和阿爷,在两年前,研讨一门内功掌指的功力,有好多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这旁边遍种着梅菊的小巧地方,是我阿爷的专用书房,现在算是拨给傲霜妹妹用了,蓝姐可要进楼看看么?”

蓝姑相随屈老婆婆,已经闯过江湖多年,对武林中的忌禁事,得知厉害,既是未来能看,此时何必多事!

因此她摇头一笑,道:“珍妹,还是等将来再说吧,现在看看这书房就行。”

珍姑娘虽说向未出过汤家大门,但对武林中事,却是十分熟悉,心中不由暗佩蓝姑的适度和谨慎。

听说蓝姑要看书房,这当然可以,遂答道:“好呀,里面的书和古画可多着呢,还有琴、箫等物。”

说着,她俩手牵着手,也走到了书房门口。

珍姑娘把门推开,礼让蓝姑先行。

蓝姑一步跨了进去,立刻就听到人声,道:“是霜妹?我正挂这只灯笼!”

话声是由里间传出,但是当话声入耳的时候,蓝姑却已走到了外屋的屋子中央,而里间的门,适巧开着。

果然,蓝姑看到汤克业,已脱了长衫,站在书桌上,面对着门,正仰头在悬挂一只奇巧小灯笼。

那灯笼正好挡着克业的前胸和脸,因之克业没法看到门外站立的蓝姑和珍姑娘,当然两位姑娘也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克业因在悬挂灯笼,双臂直伸,短衫衣袖都褪脱到了肘下,露出两只雪白可比美女的腕臂。

蓝姑很有分寸,本不会去看克业的双臂,而是因为那只灯笼的美丽,不由瞥望了两眼。

在眼神一瞥下,自自然然的也就看到了克业的双腕及臂,哪知蓝姑陡地色变,暴退了两步!

珍姑娘一愣,才待开口,蓝姑却止住了她,并且立即拉着珍姑娘的手,快步的走出了书房!

珍姑娘心思玲珑,错当蓝姑娘在没有过门以前,见了未来的小叔,短衣悬物,不便开口方始退出。

所以除掉心中更加佩服蓝姑娘外,也没有多问。

不过蓝姑却忒煞怪异,出了书房之后,一路往“养心园”的客厅走,竟然木楞的直发呆,一言不发。

在快到客厅的时候,蓝姑突然止步,紧拉珍姑娘的手,神色极端肃穆地问珍姑娘道:“我知道珍妹实在,愚姐有几句话要问问妹妹,不知道妹妹肯不肯实答,并能不对人言?”

珍姑娘暗中一凛,道:“只要我知道的,准都实答。”

蓝姑道:“珍妹两个哥哥,哪一个叫克图?”

珍姑娘道:“蓝姐第一次来时,不是见过克图大哥了吗?”

蓝姑点点头,道:“那书房里面的,是二弟克业了?”

珍姑娘错会了意,道:“不错,我两个哥哥,模样儿不像,但若只看背影,或者脸面被东西挡住的话,就像一个人了!”

蓝姑声音竟然有些暗涩,道:“他们兄弟两个人,谁的武技高些?”

珍姑娘一笑道:“当然是大哥克图,二哥是个书虫,根本不懂武事!”

蓝姑神色又是一变,道:“书虫?不懂武事?哼!”

珍姑娘一愣,心中不由十分奇怪蓝姑这种突然的变化!

哪知蓝姑眼睛直视前面,竟然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用东西蒙着脸!难怪报出别人的名字!难怪说是生来丑陋!原来你是瞒着所有的人!哼!”

珍姑娘傻了,扬声道:“蓝姐,蓝姐,你在说什么呀?”

蓝姑被珍姑娘呼叫声,唤回来了神智,突然拉紧了珍姑娘的手,以一种无比诚恳的声调,道:“珍妹,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珍姑娘道:“说嘛,什么事?”

蓝姑道:“你能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们姐妹的感情无伤;我们永远似真姐妹般的要好吗?”

珍姑娘道:“当然可以!”

蓝姑叮问了一句,道:“我是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珍姑娘道:“是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仍是要好!”

蓝姑凄然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珍姑娘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心中思忖道:“怪呀!蓝姐姐好没有影儿,怎么突然说出些奇特的话来,莫非这个和克业二哥有关系?”

想着,却不由问道:“蓝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蓝姑苦笑一声,道:“好妹妹,姐姐怕是不能活了!”

这句话,似晴天霹雳,震傻了珍姑娘!

好半天,珍姑娘才急白了脸问道:“蓝姐,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到底有什么事嘛?”

蓝姑惨然一笑,抱头道:“好妹妹,别问了!”

珍姑娘急了,这次红着脸道:“刚刚你还说过,咱们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是好姐妹,现在却又不告诉我你的事……”

蓝姑双目中,滚落出晶莹热泪,道:“珍妹,不是我不说,而是说也没有用!”

珍姑娘哼了一声,道:“我固然当不了大事,可是里边不还有屈老前辈,和我爷爷奶奶么,难道老人家们也帮不了你的忙?”

蓝姑泪如雨下,摇着头道:“谁也帮不上忙,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

珍姑娘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蓝姑道:“我死!”

珍姑娘一呆,转念道:“不对了,她两次提到‘死’字,现在可不能再惹她开口,最好是哄她到了客厅,禀知奶奶来问!”

珍姑娘想到这,故作有气的样子道:“我不管,反正咱们是好姐妹啦,你的委屈,就是我的委屈,谁欺侮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和他没有完!”

说着,拉住蓝姑的手臂道:“快擦擦眼泪,就要吃饭了,别让我奶奶看出来,我奶奶眼睛好厉害,看出不对,一定问个没完!”

这句话真管用,蓝姑果然擦干泪水,强颜欢笑的,和珍姑娘步进客厅,看似若无其事。

客厅中,汤怀仁竟也在座,和老伴儿正陪着屈老婆婆天南地北的闲聊,谈论武林中事,汤俭侍立一旁。

珍姑娘和蓝姑进来,三位老人家,自自然然是抬头观望,珍姑娘故意走慢一步,向老夫人施了个眼神!

她并以手很快的一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前行快她半步的蓝姑,三位老人家,立即了然,但却也个个讶诧!

等蓝姑坐定之后,老夫人首先向屈老婆婆示意,屈老婆婆会心,微一颔首,两个老婆婆串演上了戏!

老夫人突地把脸一板,沉声对珍姑娘道:“珍儿你过来!”

珍姑娘是有心人,对两位老婆婆的眼色,早留了心,因此会意,闻声应话,站起来走了过去。

老夫人威严的说道:“珍儿,是谁开罪了你蓝姐姐?”

蓝姑从进了客厅,头没抬过,一个女孩子,自身认定受了无法诉说的冤屈时,是很少能隐藏不露的。

突闻汤老夫人追问珍姑娘,她猛地一惊,才抬起头来,适时却正好听到珍姑娘回话,道:“没有哇奶奶。”

老夫人沉声道:“你敢骗我?”

珍姑娘这个配角,饰演得真好,故作一愕,道:“孙女儿没敢撒谎。”

老夫人道:“还说没敢撒谎,你看看你蓝姐姐的那双眼睛,都哭得又红又肿啦,说!是谁得罪了蓝儿的!”

珍姑娘道:“奶奶,真是没有嘛,是……是……”

她故作答不上话来,回头看蓝姑,一脸告求的神色!

蓝姑不能不替珍姑娘解忧,接话道:“奶奶别怪珍妹,是我自己不小心,眼里吹进去了个小砂子,又痛又急,一阵揉擦,才这样子的。”

老夫人看了屈老婆婆一眼,道:“哦!是在什么地方吹进砂子去的?”

蓝姑和珍姑娘,同时回答。

蓝姑说道:“就在客厅门外。”

珍姑娘却道:“在铁楼旁边!”

这一来可拆穿了谎言啦,老夫人厉声喝问珍姑娘道:“珍丫头,你还知道家法吗?”

这句话,吓得珍姑娘一哆嗦,道:“孙女儿没……没说谎嘛,本……本来……”

老夫人霍地站起,对身后肃立侍奉的兰儿,道:“去取皮鞭来!”

兰儿当了真,噗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珍姑娘眼珠一转,索性假戏真作到底,竟也跪了下去!

这时,恰好傲霜一步进来,一看此情,不敢多问,紧行几步,竟也跪在了珍姑娘的身旁!

蓝姑着实的看不下也忍不下去了,起立躬身道:“奶奶别怪珍妹妹,她也不知道内情。”

老夫人摆手对跪在地上的傲霜道:“霜儿你起来。”

屈老婆婆开口,道:“亲家,请姑娘起来吧,我看着心疼。”

老夫人这才喝令珍姑娘起身,然后和颜悦色问蓝姑道:“蓝儿,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蓝姑未语之前,竟又止不住珠泪双流!

老夫人暗中真的有些凛惊了,这情景,十分不妥,设非是受了极大委屈,老夫人深知蓝姑断然不会如此!

此时,老夫人有此懊悔了,她懊悔错把此事看轻,当这多的人来追问,若事态严重,又怎生处理呢?

不过这时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孩子别难过,任有什么委屈,我和你师父都能替你作主,你不用存着顾忌,实话实说好了。”

蓝姑看看屈老婆婆,再看看老夫人和汤老爷子,她竟蓦地伏身于地,恭恭敬敬的一拜,道:“除非老人家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晚辈死也不说!”

老夫人慌不迭地对珍姑娘道:“快扶起你蓝姐来坐下。”

接着,老夫人温和的对蓝姑道:“好孩子,你说是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蓝姑道:“还有师父,也得承诺。”

屈老婆婆早就心疼起来,忙道:“好好,我也答应,你说吧!”

蓝姑道:“孩儿说出详情后,老人家们可不能为此伤了感情!”

这句话,说傻了屈老婆婆,震惊了汤家一对老夫妇!

屈老婆婆一字字如敲钢铁般,道:“徒儿,是这样的严重?”

蓝姑道:“不管严重不严重,徒儿斗胆,敬问恩师答应不答应?”

屈老婆婆看看汤家老夫妇,长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蓝姑却转对汤老夫人道:“前辈您呢?”

老夫人猝然而胆惊,蓝姑在称呼上,竟已由“奶奶”,变成了“前辈”,这……这……这是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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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人不如意者常八九,就当朱宸濠暗中厚植实力,表面上歌舞升平之间,南昌地区却发生一连串的骇人听闻的奇案。奇案之一是:数以千计的惨泳少年和流氓地痞,受到神秘人物的惩罚——遭受“宫”刑,头发也被火焚。奇案之二是:不少的名门贵妇和闺阁千金,受到采花大盗的奸污。而这些案子,都是在最近一个月之内所发生,受害的男女总在四十名以上。对流氓恶少的惩治,自然是人心大快。但污辱良家妇女,而且都是有势力的人家,这问题,可就够严重了,尤其是对身为地方官的南昌府知府宋强而言,更是严重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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