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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初试锋芒,荒郊逢怪客;力争生死,巧计却憨龙

查小玉见贾墨羽苦追不舍,心头着急,边跑边叫道:“贾姐姐,我和你又无深仇大怨,何必非伤我不可呢?”

贾墨羽道:“你只站住,我便不追。”

查小玉怎敢站下来?但她轻功到底差几分,看看贾墨羽指尖已快搭上她肩头,好在她本意只想将人擒住,并不想伤人性命,否则只要“小天心”往外一登,十个查小玉也了账了。

查小玉情急智生,突然往地下一伏,贾墨羽不料她使出这么一手,一时收势不住,竟从她身上直窜出去。但她轻功了得,半空中挺胸消势,胸才点地,一招“鹫鹰翻身”倒扑回来,顺势反臂一掌挥去,查小玉急向树后一闪。贾墨羽这一掌打在树上,“喀勒”一声,树皮竟被打出四道深深的指痕。再一定神观看,查小玉已跑不见了。

贾墨羽想了一想,不觉失笑,正待转身回去。忽听左侧不远传来一阵马嘶声,再仔细一听,正有人在大声喝骂,似乎在与人交手过招,声音酷肖袁孤凤等人。贾墨羽心中奇怪,暗想方才我吩咐她们回去,难道几人又私自跟来了?想了一阵,仍旧放心不下,循着声音寻了过去。

逼近一看,赫然是薛、董、林、袁,四人正和一个大汉交手。薛林袁三人俱是手提灵蛇宝剑,董飘香空着一双手夹在三人当中,此退彼上,打得甚是起劲,那大汉只凭一双肉掌,口里吆喝四女停止,薛林等人全然不理,只彼此递着口号,走马灯似的围住那汉子厮杀。犹其袁孤凤更是勇敢非凡,将新近才学了一半的和合剑法施展开来,虽然尚不十分纯熟,却也颇具威力。贾墨羽看得好笑,先且不喝住他们,只站在树后观看。

那大汉凭着一双肉掌力斗四人,竟全无惧色,袁孤凤几次燥急轻进,还险些给他夺去宝剑,贾墨羽越看越惊异,这大汉掌带劲风,功力确极沉厚,薛董等人仗着身体灵便,又彼此互相呼应,方能打个平手。贾墨羽暗自奇怪,不知这大汉是甚等人物。

五人又约摸拆了十来招,那大汉连发两掌,迫开董飘香,闯了出来,叫道:“你们且慢动手。”说着回身向树林—举手道:“这位师父请出来吧!”

原来这大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手里虽然和敌人格斗,却仍然时刻留意着四下动静,薛绛树等人尚在贸贸然的乱打,他却早已察觉有人藏在一旁觉战,但拿不准是敌是友,故此先脱身叫破。

这里薛绛树林红梅等人见贾墨羽从林中走出,齐都上前施礼,口称:“二师姐!”

那大汉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一家的?”

袁孤凤秀眉一挑,喊道:“二师姐快来拿住他,这是个坏人。”

贾墨羽对那人打量一眼,见他身躯高大,黑渗渗一张面皮,二目精光四射,两旁太阳穴凸起,显得内功深厚,容貌举止却又似粗鲁不文之辈,贾墨羽也看不出他的路数,先打一个稽首问道:“施主何来?”

那人拱一拱手道:“俺从岷山来,到这里寻人的。”

贾墨羽心中一动,又问道:“不敢动问施主尊姓。尊师何人?”

那人搔了搔头皮,又赶紧拱一拱手,袁孤凤见他一副土头土脑的样儿,不禁“莞尔”笑出声来,看了她一眼。那大汉道:“承师父下问,在下贱姓龙,单名浑字,俺师父他老人家姓谢。”

贾墨羽点首道:“原来是震天无敌谢老前辈门下的龙英雄,贫道失敬了!”

龙浑弯腰道:“惶恐惶恐,敢问师父上下怎么称呼?”

贾墨羽说了名字,又问薛绛树怎的会和龙浑打起来的?

原来在贾墨羽走后,四人商量一阵,薛绦树得了一个主意。瞒了周英等人,只推说有事回青女宫,四人牵了夺来的两匹蒙古马,悄悄绕道躲开众人视线,这才两人合乘一马。皆因马匹往往能识原路,特意放松缰绳,任其所之,绕来绕去,竟一头碰上了龙浑,只道对方是查小玉一党,故此大打了一场。

龙浑道:“俺特来擒拿一个本门叛逆,探访到她躲在这里,不想和诸位相遇。”

说着领了众人绕过一座小丘,便看见几座牛皮帐篷,这几座帐篷位置甚为隐蔽,如非近前,简直看不出来。三个蒙古少年已尸横帐前。贾墨羽略看一眼,便知是被少林门中“震天掌”所毙。心想这龙浑果然厉害,难怪江湖中人提起岷山六狸皆人人惧怕。

贾墨羽对于陈四姑背叛师门一事,也略有所闻,但这类别人门户私事,与自己无干,也不愿提起,龙浑指着一个帐篷道:“这个帐篷便是俺本门叛逆住的地方,不想俺寻来时,她又不见了。”

贾墨羽心中一动,将这些帐篷挨次搜了一遍,但却没一个人影。

龙浑道:“俺适才寻来时,见有一个书生睡在这当中一个帐幕里,不知怎的现在却又不见,想来是逃走了。俺因他是读书人,所以也没难为他。”

贾墨羽心中暗想:那梅归既已逃走,想来自会觅路回江陵,只要他脱离查小玉之手,也就不必再理会。岷山六狸—向介于正邪之间,谢超凡名头虽然响亮,人缘却不大好,这种人最好少招惹,当下辞了龙浑,带着薛绛树等人径去那古寺寻张卞二人去了。

且说贾墨羽与龙浑分手,带着四人回来。袁孤凤气忿忿地道:“二师姐,这大汉是做什么的?”

贾墨羽道:“他是当今武林第一名家谢超凡门下,武功甚高,你们不要惹他。”

袁孤凤心中不忿,低声咕噜道:“我才不怕他咧。”

贾墨羽装不听见,这时已来在那破庙墙外,侧耳一听,只听有人互相问答,却不像拼斗光景,贾墨羽只道已经打完,便和四人越墙而入,只见张卞两人并肩而立,对面高高矮矮共有三四十人。张凌云见了薛绛树等人,不禁“咦”了一声道:“你们怎么又找了来啦!”

薛绛树笑道:“我们替三师姐助拳来着。”

董飘香眼快,见陈四姑赵妙峰也在那群人内,还有徐公子的护院周起蛟陆文等人,便偷偷地告诉了贾墨羽。贾墨羽凝眼一看,见除开查璞查瑞以及众蒙古少年之外,其余众人俱未见过,想是刚才众人到来时,自己去追查小玉去了,以致两下错过,最奇的是内中十余人皆是京中锦衣卫的服色(锦衣卫乃是明朝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不知他们因何在此时此地出现?

陈四姑见贾墨羽一身墨绿色道装,神清气爽,风致嫣然,料到定是青灵四女中凌波仙子贾墨羽无疑,便对张凌云道:“这位敢是凌波仙子么?请张仙子替我引见引见。”

张凌云“哦”了一声道:“二师姐,这位便是岷山谢老前辈门下陈四姑。”

二人互道仰慕之后,陈四姑便替那群锦衣卫的为首两人引见了。一位乃是昔年威镇两湖的武当派高手,金剑大侠薛孝威的儿子,现任西营指挥,姓薛名昭。另一人约五十左右,乃是北五省成名豪杰,姓李名光祖,人称小天神,现任锦衣卫堂官,这二人在京都地界大大有名,便是江湖上也无人不知。

那李光祖是老公事也是老江湖,眼见来的是青灵观的人物,丝毫不敢搭出官架子,趋前一步含笑拱手道:“青灵观乃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今日结识诸位,真乃三生有幸,在下和这位薛兄弟今儿到徐公子府上,听说张卞二位仙子与这里查氏兄妹相约较技,故此特地赶来,不敢说劝解,只是想瞻仰瞻仰也是好的,如今既然事情已了,那么我们就告退吧。”

贾墨羽寻思道:这事有些古怪,查小玉和一批蒙古人来到中原,已经有些令人不解,如今又扯上了官家之事,还有那徐公子和这类人往来,也有些可疑,但师门戒条向不干预朝政,还是少理闲事的好。

贾墨羽想了一想,对查璞查瑞道:“令妹我未伤她,只是方才贫道失手打死了这几位,心里甚是不安,还望二位和令妹商议之后,明日派人到青女宫来,或由贫道补偿金银作死者家眷抚恤费用,或代作法事超渡。”

李光祖怕查氏兄弟不会讲话,又把事弄僵,忙抢着道:“难得贾师傅想得这么周到,其实双方既已交手,哪能保得没有死伤,这里安葬等事,在下和徐公子都可料理,如果贾师傅一定心中不安,那么明日要这两位查老哥写几个名字送到青女宫来,念几天经也就完了。”

贾墨羽笑道:“李施主肯多费心,贫道这里先道谢。”

张凌云忽道:“二师姐,咱们白打了半天,事情可没完哩。”

贾墨羽知她是指梅归仍未救出一事,但当着众人,不便明言,只得说道:“回去再谈吧。”说着俯身从死鹰身上抽出灵蛇剑来纳入鞘里,辞了众人,和张卞等人径自离去。

陈四姑见众人走后,方笑道:“好个贾墨羽,真不愧是青灵观的掌门弟子,单是这心地良善做事厚道,便不由人不心服。”

赵妙峰在旁冷笑道:“你也太老实了,这种猫哭老鼠的事谁不会做?”

陈四姑摇头道:“那倒不然,别的,可以假,这神情之间是瞒不过人的。”又叹息:“文王百里而兴,青灵观人数虽然不多,日后必可执武林牛耳。”陈四姑说到这里,似乎意气萧索,神色有些黯然。

薛昭笑道:“四姑这话差了,岷山六狸名震江湖,比青灵观也差不了哪里去。”

陈四姑摇摇头,微喟一声道:“咱们且丢开这些事,倒商议如何寻找查家妹子是正经。”一语未完,忽听有人喝道:“陈容君!你这不要脸的贱人,还不束手受死!”

跟着从墙头落下一条大汉来,别看他身躯高大,着地时就如树叶落地一般。陈四姑一见来人是龙浑,也有些着慌,勉强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六师弟。”

龙浑怒喝道:“谁是你的师弟。我和大师兄两人寻了你好久,到底碰上了。”

陈四姑先前脸色本已转成灰白,这时又慢慢回复过来,笑道:“你既不认我是师姐也就罢了,又寻我干什么呢?”

龙浑道:“你别和我装没事人,大师兄和我两人奉师尊之命擒你回山处死,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

陈四姑道:“既然如此,老大为何不来,可知是你素日与我不和,故意借师尊之名来唬我。”

龙浑乃是个粗人,哪里懂得陈四姑用话试探之意,闻言暴跳如雷道:“你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我唬你干吗,我们先去捣了你红心套的老巢,才一路寻到这江陵来,大兄就在这两日便可赶到,你当我是唬你么?”

陈四姑一听盛威公尚未到来,顿时胆壮了许多,便笑道:“老六,论理自然我有许多不是,伹也是为势而逼,你不知这事内中首尾,我劝你别管的好,你刚才言语之中对我颇为不敬,我念在你素日为人糊涂,也不和你计较,你各自去罢,日后咱们再遇上时,只要你仍然当我是师姐,我自然也和从前一样疼你的。”

龙浑不懂她为何突然硬起来,只气得大骂道:“妈的,你反倒派起我的不是来了,我奉师命拿你回山,别的一概不管,有话你和师尊当面辩白去。”

陈四姑笑道:“你拿出师尊的黑敕令来,我便随你回山。”

龙浑呆了一呆,说道:“黑敕令在大师兄身上带着,没放在我这儿。”

陈四姑颜展一笑,说道:“老六,这可是你当面撒谎,咱们都侍候了师尊多少年,这类谎话骗得过谁来?如果师尊真要拿我回山问罪,便会派二师姐或三师兄出马,连朱老五也派不上,何致于派到你头上来?师尊提起老大还不是恨得牙痒痒的,他配来拿我?你自己受了老大愚弄还不知道,真是蠢材。”

龙浑被她一顿排揎,只气得火冒三丈,不觉顺口骂出平时谢超凡骂徒弟的口头禅来:“你这不要脸的小淫妇!”话才出口,忽觉眼前一花,忙一歪身闪过,只觉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原来陈四姑见他口出恶言,便跃过来劈,面一掌,骂道:“你忘了你是谁啦!”这一掌虽被龙浑躲过,但肩上却被陈四姑指尖拂中,龙浑心里方才一惊,暗忖道:“大师兄说咱们这一种功夫只要一有婚嫁之事,功为便会减许多,照刚才这一招看来,她的功夫并没搁下,如果真和从前一样,我可不是她对手。”想了一会,仍然仗着胆子喝道:“陈容君,你敢和我动手?你不怕师父么?”

陈四姑笑道:“我怕师父,终不成怕你?”

龙浑忍气道:“好,好,既然你不知改悔,咱们走着瞧吧,早晚放不过你这一对奸夫淫妇!”说着恶狠狠地盯了赵妙峰一眼,便待回身走去,陈四姑突然喝道:“给我站住!”

龙浑吓了一跳,向道:“干什么?”

陈四姑笑道:“我说你这人呵,真是人如其名,不折不扣是个浑人,你既奉师命来拿我,如今又空手回去,对师尊如何交待呢?”

龙浑不知道陈四姑故意耍笑他,还想恐吓她一下,便道:“我只对师尊说,你背叛师门,目无师长,他老人家自会来收拾你。”

陈四姑笑道:“不等老大来么?”

龙浑道:“我自回岷山,不等他了。”

陈四姑脸色一沉道:“老六,我听说你发誓要取我项上人头,想来你的功力定然已经大进,今天我倒要考较考较你。”

龙浑怒道:“你我同门之义已绝,亏你还有脸说考较我的话。”

陈四姑笑道:“你忍心不认我做师姐,我还舍不得你这个小师弟哩。”

龙浑骂道:“好不要脸的。”骂了半句忙又咽住。他刚才几乎吃了陈四姑一掌,嘴里虽然仍不肯服输,心里已有几分怯意。

陈四姑两手叉腰,直凑上来,扬着脸笑道:“不要脸的什么?你倒是说呀。”

龙浑被她窘得啼笑皆非,不知不觉连连往后退,骂道:“我可没精神陪你说笑话。”说着转身便要走开。

陈四姑一跃上前,夹手一把抓住他背心,喝声:“回来!”

龙浑大怒,转身挥臂一格,“澎——哧——”两声响,两人都被震开数步,龙浑背上衣服竟被撕了一大片下来,龙浑怒骂道:“陈容君,你欺人太甚。”左足上提,左臂往后一拉,力贯右臂,一招“兵伐殷郊”,“呼”的一掌劈来。

陈面姑见他吸气运力的姿式,已知他动了真怒,使出了“震天掌”的功夫,这一掌如被打实,便是石人也击碎了。忙一塌身从他臂下穿过,顺势反手在他背上一推,这一招借力打力,饶是龙浑下盘稳固,也跌跌撞撞冲出两步方稳住势,越发大怒起来,旋风似的转过身躯,连发两掌,均被陈四姑避开,嘴里还在气他道:“哎哟哟,撕破一件衣裳,就生这么大的火?哪有什么关系,做师姐的替你补好就是,大不了赔你一件新的。”一面笑着,一面闪躲,龙浑也不开言,发掌如风,一味闷打。

陈四姑虽然口里取笑他,心头也暗暗吃惊,看出这位蠢师弟年来已功力大进,但他赋性愚鲁,对敌之间仍欠灵活,故此接连数掌俱未得手,但这样耗下去,如倘然被他打中一掌,那也非同小可。她这时一壁闪躲,一壁却暗暗窥他破绽,打算一出手便将他制住,好令他心服,不再来烦麻自己。

夜游神赵妙峰冷眼旁观,心头杀机暗起,他并非少林本门中人,对于龙浑的精妙招数并看不出来,只觉得这厮只是力大招沉,也没什可怕之处。暗想岷山六狸之中,老二东方玉仪为人忠厚,又和陈四姑交好,老三易敏公不理闲事,这两人都没什么可怕,所忌者是老大盛威公,老五朱灵师,老六龙浑这几人,犹其盛龙二人平时便与陈四姑不合,今日龙浑落了单,正好趁此剪除了他,除去一个劲敌,想着便与李薛二人暗暗商议一阵,便由薛昭上前叫道:“二位住手,我有话说。”

龙浑停住了手,瞪着薛昭道:“你是什么人,配来叫我停手?”

薛昭青年得志,平日受惯人捧,又仗恃袓上威名,差不多的人全没放在眼里,哪里受得这样轻视,当下大怒起来,拔出金阙宝剑喝道:“谅你这村鄙狂徒,山野蠢夫,哪里识得贵人?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你这厮居然敢于不敬师姐,实在不能轻恕。”

龙浑大吼一声,犹如嘴边响个焦雷,纵身进步便来夺他宝剑,李光祖明知薛昭决不是龙浑对手,一使眼色,众锦衣卫纷纷亮出兵刃,围了上来。

这里薛昭一剑刺出,龙浑侧身滑步,让过剑锋,左掌横切对方脉腕,右手骈指如戟,向薛昭胁下点来。恰在这时,陈四姑一幌身已抢到两人身边,右手隔开龙浑,左手将薛昭带开。这时众锦衣卫已分散成半圆包围上来,龙浑气得扬拳掳袖的大骂:“妈的,你们仗恃人多来欺负你爷爷?龙爷爷是出山猛虎,岂能怕你们这群狗子?”

陈四姑急对薛李二人道:“二位大人且息怒,我这师弟有不是,我自会教训他。”

李光祖一拍掌,众锦衣卫倏又退下。

陈四姑对龙浑道,“老六,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连外人都看不过眼,你想想到底是谁的不是,我累次包容你,你还以为我惧怯于你,今儿咱俩过过招,只要你接得我十招,便算我败在你手里好么?”

原来陈四姑深知乃师谢超凡脾气古怪,最爱护短,如果龙薛等人一交手,无论胜败,龙浑一旦回山诉说自己邀约外人来对付本门师弟,谢超凡一怒之下,那时自己可就吃不住了,倒不如凭功夫将他折服,龙浑最好面子,必定守口如瓶,可能连盛威公都不告诉,这样倒对省了许多烦麻。

龙浑听说她十招以内便可打败自己,不觉气上心来,便道:“好,如果我输了,抽腿就走,再不来找你,假如你输给我呢?”

陈四姑笑道:“那么我也拍腿就走,再不来找你好啦。”

龙浑急道:“那不成,”

陈四姑笑道:“你别着急,我就知道你不肯的,既然我是你师姐,说不得多吃点亏,我如在十招以内赢不了你,便束手由你处治,你说公道不公道呢?”

龙浑暗想:管它呢,反正我不吃亏,便道:“好,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接招吧。”话犹朱已,掌已先发,呼呼两掌连环击来,陈四姑一跃数丈,纵到一旁,骂道:“你胡闹,连规矩也不顾了么?”

按武学矩规,同门过招切磋,卑者必须站在下手,先搭请手,以示不敢与长者抗衡之意。陈四姑要先煞一煞龙浑气焰,细微处一步也不放松,偏要他按规矩行事。

龙浑不料她在这时还要处处挑剔,只得忍住气抢到下手站住,脚下倒踩“寒鸡步”,左掌右拳,搭了个“请手”。站了一会,见陈四姑扬着脸儿不理会。忍不住道:“喂!你到底打不打?”

陈四姑道:“喂,喂,唤狗么?”

龙浑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把一腔怒火按住,鼻子里含糊道:“请师姐指教。”

陈四姑笑道:“好,你先进招,做师姐的尽心点拨你就是。”

旁观众人都久闻岷山六狸之名,今见他们同门过招,皆觉得是旷世难逢的良机,大家都屏神静气的观看,一见两人摆出来的竟是少林拳式,都觉诧异。

须知“震天无敌”谢超凡在未自立门户之前,本是少林弟子。拳法根基自然与少林无异,但薛李等人都不知谢超凡底细,故此深觉奇怪。

这时龙浑拳势已发,一招“乌龙探爪”,向陈四姑面门抓来。

其中李光祖乃是武林中的大行家,经验丰富,自是识货的,这招“乌龙探爪”本是用的“直劲”,但龙浑发出这一招时,拳法之间似吐还吞,势蓄未泄,显然在这极为平凡的招式里,暗藏若干变化,倒要看这陈四姑如何应付。

陈四姑昔年在岷山之时,尝与众同门过招研技,龙浑的拳法路数早已摸熟,今见他使出这个招数,便知他下一着才是辣招,假意用擒拿手反擒敌腕,却暗暗留意他下一招变化。

龙浑见陈四姑招数被引发,心中暗喜,左手突撮五指变雕手,向她手上一拨,右脚偷步如钉,劲贯右臂,一招“五丁开山”呼的劈来,陈四姑早已料到,桩步固若盘石,双掌朝上一托,“力托泰山”硬接了他这一掌。

“澎!”的一响,陈四姑桩步未动,龙浑却被震退五六步,表面上龙浑已输了一招。

陈四姑并未乘势追击,只双手按膝,努力调匀呼吸。龙浑注目看了陈四姑一阵,二次揉身又上,“金刚连环掌”,呼呼两掌,直劈左右肩,陈四姑并不还手,上身左右微偏,便已轻轻化解开去。

龙浑两掌落空,右手握拳,拳心半空,食指无名指凸出,此名“五雷诀”,一拳向陈四姑打来。陈四姑娇叱一声:“龙浑无礼”,众人只见她上身朝后一仰,正在替她着急,忽见龙浑也朝后一仰,又听拍的一响。这几下动作太快,众人都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龙浑翻身一跃,扑到墙根下,一纵身纵上墙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半响陈四姑才慢慢回过身来,众人见她脸上灰扑扑一层黑气,都大惑不解。陈四姑对着赵妙峰苦笑一笑,赵妙峰走上前低声问道:“吃了亏么?”

陈四姑摇摇头,也低声道:“他给我一掌打跑了,你扶我回去吧。”

赵妙峰听她说话时已气若游丝,不敢多问,只得扶她向庙外走去。

这一来众人更加弄糊涂了,按理方才交手这几下,陈四姑一直下盘未动,龙浑却接连抢攻均未得手,何况还挨了一掌,这样看来,陈四姑武功显然较龙浑高出许多,何以后来陈四姑面色极坏,就如内脏受了重伤一般?

众人猜测一阵,仍然不得要领,到底还是李光祖经验丰富,走到两人方才交手之处一看,不觉惊呼一声。指着地上道:“你们快来看。”

薛昭首先抢步过来,低头看时,只见适才陈四姑桩步所站之处,地上砖石已碎!不觉大骇一跳,摇头道:“这姓龙的好厉害!”心里却暗自庆幸:幸而陈四姑出来接了这仗,否则自己如和那姓龙的交手,此时还有命么?

谢超凡除了尽得少林真传而外,自己还另习了一些玄门武功,他的内功另具一格,故此较之当年少林第一名手的秋月上人还高出几分,但他这门功夫却最忌女色,故此谢超凡虽然少年娶亲,但在他练功以后,便实际断了男女之情。门下诸弟子本应推盛威公为首,但盛威公却不能遵守色戒,以此功力还不如老二老三两人,陈四姑自与赵妙峰私奔后,不免恣意纵欲,功力早已弱了许多,方才龙浑那一招“五丁开山”乃是使的“震天掌”功夫,纯用全身刚力,能碎坚石,陈四姑虽然勉强接住了这一掌,但内脏已被震伤,龙浑为人一向心粗,倒没看出来。

龙浑二次进招之时,继“金刚连环掌”之后使出一招“雷击妖狐”这却触了岷山六狸之忌,故此陈四姑一壁张口喝骂,同时一脚踢在龙浑胯上,龙浑先前那一招“雷击妖狐”本非有意,及至被喝破之后方才醒悟,心神一乱,竟被踢倒,但他身手捷矫,背心方一着地,便借力弹起,这时胸前却着了对方一掌。但并不觉痛,原来陈四姑这时已受重伤,故而发掌无力,龙浑不知,只当师姐有意铙他,心中惭愧,跃出墙去径自走了。

众人正在议论,查璞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先前受了卞宛青一掌,此时却挺不住了。查瑞忙过来问:“大哥怎么了?”

查璞定了一定神道:“不妨事的,你们还是去寻找三妹要紧。”

薛昭拍着胸口道:“查兄放心,寻访令妹查姑娘之事,全在兄弟身上,今晚要是寻不着,明儿兄弟向衙门招呼一声,决出不了错儿。”

李光祖见他依然官味甚足,听得暗暗皱眉,便道:“如今咱们且先去看看陈四姑,回头拼着大家一夜不睡,分头寻找,没有找不着的道理,查兄只管放心。”

刚说着话,赵妙峰已走来笑道:“四姑身上有些不舒服,此刻已经睡了。”

李光祖低声道:“四姑没受伤么?”

赵妙峰道:“没什么要紧。”

说话之间,突然远处传来嘘溜溜几声哨子响,声音尖锐,宛似鵰鸣。

查璞变色道:“这是三妹的求救讯号。”

赵妙峰跌脚道:“定是又撞上了青灵观那干道姑,咱们快去看看。”

薛昭摇手道:“放心放心,查姑娘是魏公公请来的贵客,谁敢伤她。”

李光祖急道:“快走吧,别说废话啦。”

一行人急急奔出庙来,向哨子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李光祖功力较之其余众人更高,他一人遥遥领前,随后才是薛昭查瑞赵妙峰等人,众锦衣卫和查氏兄妹手下的蒙古少年们后随。查璞受了内伤,周起蛟陆文则因惧怕青灵诸女厉害,跑起来甚是没劲,他三人远远落在后面。

跑了一程,果然看见三个人影。此时明月似水,看得分外明朗,这边一人正是查小玉,对面却站着一个少年书生并一个披发头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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