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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宝招祸

原来僵尸久斗无功,又见月渐偏西,显然时间的流逝将不利于自己,于是乃凶性大发,再也顾不得和小桂斗气,忽然尖啸一声,飞身撞向小桂。

小桂闪身避开,但僵尸动作之快,简直令他措手不及,只一眨眼,僵尸已然又回到自己眼前、正仰起双臂掐自己脖子。

小桂骇然怪叫一声,急中生智,向着僵尸硬绷绷猛朝后仰,摔向地面,险险避开这要命的一掐。

这僵尸虽然一击未中,但身形不变,只是双臂暴长,猛又朝躺在地上无可躲避的小桂抓去。

小桂尖叫惊动客途他们,小千本能答应咬破手指,一口鲜血喷向金钱短剑,急喝声:“去!”

短剑登时化作一抹寸长金光,直射僵尸两眉之间的眉心要害,迫令僵尸不得不退身闪躲,小桂方始逃过一劫。

饶是如此,小挂胸前的衣衫,业已遭僵尸抓裂,只差一线便要被开膛破肚,如此惊险,岂能令小桂不寒心丧胆?

客途因自己一时疏神聊天,竟让小桂身陷危险,甚是自责,是以不顾一切跳出洞门,找那僵尸拼命。

小千一把没拉住他,暗叫:“要糟!”

但是,僵尸却无视于冲向自己的客途、一味认定自地面翻身爬起的小桂,再次飞身扑去!这僵尸厉啸一声,十指指爪登时寸寸断裂,化做手百把利刃,猛然暴射小桂。

“小心!”客途惊叫末歇,加速掠身冲向僵尸,但已无力阻止箭雨般的鬼爪飞射小桂。

身形示稳的小桂骤见惨绿鬼爪如箭的至,范围涵盖周身丈寻方圆,自己根本无处可躲,顿时怒然嗔目,双手结印胸前,瞬息倏翻,威猛推出,口中同时宏亮沉喝:“普照大千!”

刹那之间,小桂身上仿佛突然发出一片金光,这似真似幻的景象乍现即逝,但是僵尸暴射的千截利爪,在射至小桂前二尺左右的距离时,竟似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壁,悉数反弹落地!

原本凶性大发,急欲扑嗤小桂的僵尸,此时,忽然变得有些畏惧小桂,吱吱一阵怪叫,飞扑的身子呼地调头想逃。

它这一调头,正好迎上飞驰而来的客途。

客途惊怒于这鬼物竟敢加害小桂,一向温和的他,此时温和尽失,脸上奇异流露着焕然神光,面相极其庄严。

只这须舆,客途仿佛已幻身成一尊受人敬畏的威猛天神,他冲着迎面飞来的僵尸,宏声一喝:“孽障,还不伏诛!”

僵尸岂会当他是一回事,大袖狂挥,一股奇寒阴风已然挥去。

客途蓦地气纳丹田,张口发出:“牛……阿……牛……”的梵音吟哑,同时一拳笔直威猛捣出。

“轰!”然一响,僵尸所发阴风竟遭客途一拳击散。此时,僵尸虽已略见惊惶,但仍不死心的猛挥鬼爪,抓向客途头顶。

客途忽然双眉倒竖,现出怒目金刚之相,口中梵音不绝。双拳配合着梵吟,忽伸忽缩,有模有式,沉缓而威猛分击僵尸和顶上来爪。

僵尸鬼爪猛抓之下,竟被客途扬起之拳风震折飞脱,僵尸骇然怪叫着收回手臂,当胸却又遭客途隔空的所发之拳力击中,砰然倒摔。

这僵尸虽然仍是一摔倏起,但动作明显的慢了许多,显然客途这一拳已令它吃到苦头。

一旁小千,早已看傻了眼,他实在想不透,就凭“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伤得了僵尸?如此,自己这一身茅山法术,岂非白学。

想到法术,他才想到自己的金钱剑在刚才解救小桂之危时,被僵尸避开,此刻还钉在门廊前的梁柱上。

所谓“输人不怕阵”,不论客途此时是凭何本事对付僵尸,今夜来此,主角可是自己,说什么也得表现一下茅山道法的厉害才行。

于是,小千集中心神,默念神咒,并指而弹,口中急喝:“法中金龙,直冲九天,听吾号令,扶正驱魔。起!”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钉于梁上的金钱剑立即又化做一道寸长金光,随着他手指所挥,斩向僵尸。这僵尸乍见金光斩来,知道厉害,急忙一跳避了开去,偏偏另一边小桂又逼近过来,令它三面受敌,颇感威胁。僵尸瞪着绿光闪闪的鬼眼,扭头左右观望,似欲寻路而逃,它大概想不到,就凭凶名久著的自己,竟会被三个半大娃娃逼得如此狼狈吧!

这僵尸似也发了狠,咬咬一声揪人心神的尖长鬼啸,猛地朝小千扑去。

小千迅速圈剑回斩,直削僵尸颈脖,岂料僵尸竟然不避,依旧扑来,逼得小千脚下猛蹬,往后倒掠。

小千一股猛劲的朝后退掠,未曾注意身后即是那口八卦井,冲拌之下,哎唷一声,仰面朝井里坐摔下去。

客途正在他左边,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扑向井沿,一手抓去,即时拉住小千的脚跟,将他倒提上来。

这时,小千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直叫命大。另一边——

小千所施之金钱剑,虽然“当”还一声砍中僵尸脖子,居然无功而回,坠落地面。

那僵尸则趁小千落井,客途援救之际,咻然飞身突围而去,进入黑黝黝的内宅之中,登时了无声息。

小桂虽亦掠身追去,但那自宅厅门在僵尸飞入之后,碰地一声,蓦然由内向外闭合,正好将回后赶入的小桂被门板给撞了出来。

小桂这下正撞大板,人如蛤蟆仰翻摔回天井之中。屁股首先着地,痛得他哇哇大叫!

“死僵尸,臭僵尸,居然耍诈陷害人!”小桂一面揉着尊臀,一边万分不甘的嚷嚷直骂。但是僵尸一如宅内,立刻加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小桂叫嚷方歇,四周立即隐入一片沉寂古宅的气氛,登时变得更加诡异。

惊魂未定的小千拾回自己的金钱剑,反覆打量,一面嘀咕道:“奇怪!这剑明明砍中!”

小桂道:“它的脖子上有一个钢圈,所以没有受伤。”

“原来如此。”小千恍技大悟:“我还以为是自己法术失灵哩!吓我一跳。

小桂道:“你的剑削裂了它的衣领,那钢圈在月光下闪了一闪,我才注意到。”

“难怪它敢跟我硬拼!”小千恨恨道:“下回我不砍它脖子,改劈它脑袋,我看它有没有本事戴顶安全帽来挡?”

客途闻言一笑,问道:“现在僵尸跑了,你的修业考核算不算通过了?接下来,咱们又该做什么?”

小千和小桂二人对望一眼,心有灵犀道:“追!”

客途苦笑道:“我早知记你们会这么说,可是,古有明训‘穷寇莫追!’这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

“可是这是僵尸,不是穷寇,所以非追不可。”小桂不以为然的反驳。

客途瞪他一同:“我看,你是因为仗着自己的怫门心法能克得了那僵尸,所以才想自找麻烦,是也不是?”

“然也!”小桂大大方方的承认:“咱们现在已经见识过何谓‘僵尸’了,知道它虽然有点可怕、不过也不是非常可怕,既然有本事吃定它,当然得趁胜追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此乃千古不变的兵家秘法,更何况,谁叫它刚才临走还整了我和小老千一场冤枉,公道岂能不讨回来?”

小千咯咯在笑:“你这小鬼真现实,不过说得很实在,很好,我喜欢!”

客途笑道:“我实在替刚刚那个僵尸感到可怜,明明是咱们主动上门挑衅,被整了冤枉也算自作自受,可是忙往还要找它讨回‘公道’?莫非它就活该被骚扰?它又得向谁去讨公道?”

小千扮个鬼脸:“你难道不明白,“鸭霸’乃人类之天性。欺善怕恶,则是人之劣根;否则、怎么会有‘最残酷之动物,人也!’这种说法。”

小桂失笑:“拜托你别把万物之灵的自己,抹黑得如此彻底好不好!其实,说实在的,我想追那僵尸也不是真的非找它麻烦不可,我只是对那间阴森森的屋子有点好奇而已。反正,既然咱们都已经来了,僵尸逗也逗乐了。何不再进去四处看看,也好多增加些见闻。免得将来说咱们,都已经到了鬼屋门口,却没进去探一探鬼屋,岂非会被议为没胆!”

客途白眼道:“你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了。简单点讲,反正你就是好奇,非得进鬼屋去满足一下好奇心不可就得了!”

小桂嘻嘻直笑:“所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麻!小老千,你说对不对?““别把我扯进去。”小千故意划清界线道:“我和你们不同,我可没有我们那种奇奇怪怪可以克制妖魔鬼物的护体种功……”

他语气一顿,忽然想起心中的疑问:“对了!客途老兄,你刚才那套一边动手,一边鬼叫的拳法叫什么?拿来对付僵尸,好像挺管用的嘛!”

客途笑道:“那是韦驮降魔拳,乃为正宗佛门拳法。相传这套拳法沿自兰若寺,自古就是和尚专闭练来收妖降魔之用。”

小千不住摇头:“今晚我真的是开了眼界,难怪师父记说,道上自有法术之玄,佛家亦有神通之妙。无所谓道高佛低,或是佛高道低;全在于个人修习之精与否了!”

小桂笑道:“你师父就得出这种活,足见是个有见识的能人。”

“那当然。”小千得意道:“师父好不好,看徒弟就知道了。”

小桂憋笑道:“那可不一定,像我师父就常说,收我这个徒弟是上天给他最大的考验。我是为了帮他找麻烦,才会变成他徒弟的。”

“有这么惨吗?”小千嗤嗤失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没有呀!”小桂无辜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待在山上大无聊,溜出去找附近邻居玩玩而已。”

客途嘿嘿一笑,泄他的气道:“是呀!这个鬼也没有做什么啦,只不过,趁人来打座炼丹,最后丹药炼进他肚子里,还把人家的屋子不小心烧光了而已!

其他琐琐碎碎惹的祸,就更不用说了。他如果三天没惹事,师父和我就得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才会那么乖。

我告诉你,在黄山上,你只要问向任何一个修真隐土,没有人不知道莲花峰上的君小鬼,外号就叫麻烦!”

小桂干笑道:“我从来没有一次是故意的嘛!每次事情碰到我,好像就会出状况,这也不能怪我呀!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明知道我是麻烦,偏还喜欢我去找他们玩。”

小千早已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客途谑道;“既然你自己明白,只要事情碰上你,就会出状况,你还想去鬼屋吗?你不怕又会出问题?”

“怕什么?”小桂嘿笑道:“就算出问题,倒霉的肯定不会只有找一个。反正既然有人做伴,会死好歹也是一起死,不寂默的啦!”

客途苦笑不已:“每欢我都是这样被拖下水的!小老千,要跟这小鬼一起,你还好要有觉悟才行。”

小千呵呵笑道:“你放心,我从小被人以负着长大,所以别的本事没有,躲麻烦已经成了生存的本能。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只要风向不对,立刻闪人,保证没机会让麻烦沾上我。”

“真的?”客途笑道:“那么改天你得教教我,如何躲这麻烦。我已经被纠缠了一辈子,偶而实在也想清静一下。”

小千故意装着没看小桂满脸抗议的表情,和客途握着手达成协议,口里边道一定,一定!

他们三人虽然嘴里扯着,手也没闲着,早已找来所携之行囊,取出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之后,小心翼翼的踏上石阶,来到门前,心惊肉跳的推门而入……

适才,还令小桂吃了个大闭门羹。尚且摔了个坐股蹲的这扇雕花木门,此时被小千轻轻一碰居然便“伊呀!”而开。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互相打气壮胆之后,高举着火把,跨入门槛。

大厅在火光的照耀下,不再显得恁般鬼气森森。

从地上厚厚的积尘看来,此屋荒废时日已相当久远。厅内屏风、桌椅甚至灯架等摆设,却依然毫不零乱的摆放在它们应该摆置的地方,仿佛这屋子尚且还有人住着一般。

小桂索性点亮灯架上残存的蜡烛,不一会儿这厅中大放光明。

小千探目四望,轻声道:“看这屋里的摆设,显然此屋主人非仅富有,而且是相当够品味的人呐!”

小桂道:“刚刚那僵尸是书生打扮,大概就是此屋主人吧!”

客途嘀咕道:“这僵尸不知躲在那里,可别让它从背后偷袭了才好。”

其他二人听得心里在发毛,心想:“这可说不定!”于是自觉地采取背靠背的姿态,才敢安心住屋内搜去。

这屋内空房甚多,足见当时此内宅所住人口亦不在少数。

有不少房间里,已将所有的布幔垂帘,甚或蜡烛,悉数换成白色。显然,正值守丧期间。

小桂忍不住道;“看这样子,小老千你刚才说,那八卦井建成之日起,第一个月圆之夜开始,每三天得死一个人的事,大概错不了。”

“废话!”小千嗤道:“你不看看是谁在推算,怎么可能错得了。”

三人顺着屋内长廊而行,渐渐转向屋子的西侧部分。

西侧第一个房间推开,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架上虽然挂尘已久,但满目琳琅的书籍却完整如故。

客途举高火把,一排排打量着书目,不禁喷舌连连:“若能看完这屋子的书,就算没有才高八斗,至少也学富五本。”

“你们快过来!”小桂在书桌那头叫道:“看我找到什么了!”

客途和小千闻声挤了过去,就着火光,看见桌上犹自摊展着一卷作画用的细棉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

棉纸因为时日已久,早已泛黄,纸面上厚厚的积尘令字迹看不真确。

小桂半蹲下身,头与桌面打高,轻轻的朝棉纸上吹了口气,将纸面上灰尘吹开,但见工整的蝇头小字写到:

“吾殷氏一门,自宋朝蒙太祖思宠列班朝廷之日起,殷家弟子为官,无不时时以民为重,肃己厚民,虽不敢言有功于神稷,但求无过于百姓。后因异族入主中原,吾族不屑伺外姓一廷上,是乃迁居此地,隐仁为商,却仍不忘书香传家,忠祥忠信,遂蒙天佑,渐发为旺族,更蒙地方父老括爱,将原名安学之小村,改称段家汇,以纪念殷氏祖上对此地之贡献。

如此,殷氏一族历经元、明二朝,虽逢时代动荡、乱民四起,吾族尚堪无忧,得已一脉相传,至士民是第十四代孙。今未知吾族何处有亏,获罪于天,免于短短数月,族人相继暴毙,死之离奇,致今镇中居民视吾族宛若瘟疫,无人肯为族人发葬稍尽绵力。而今族百余口人停枢后厢,无法入土,如何得令死者安之?

眼见父老叔伯魂归渺渺,士民问竟无力使之入土为安,身为子侄,何等痛心,呜呼悲矣!

细思吾殷氏一族之巨变,乃自数月之前,一名自称灵明子之道士来宅,向先父进言,谓殷家宅园之内,有一阴脉所代结穴之地,仙蕴奇宝凝形在即,若建一八卦聚气灵井,助此异宝成形,非仅吾段氏一族富贵发达,更有利本镇之荣繁昌旺。先父虽不计末族之富贵,却既有利此镇数百居民,遂答应于内宅结穴伏处,由灵明子监工凿建该开。

岂料并成之日,不足半月,先是吾父暴毙,随即族人—一殃及,士民惊心之余,久寻道士未见其踪,方推此乃恶道诡计,陷吾于不幸。只是,恶道狼子野心,所为何来,令人不解?

然其计之毒,足令段氏一族灭门在即。士民遂今仆役执镐亦毁此井,可恨者,凡伤此并之人无不非疯即狂,挣扎哀号,竟日而亡,其情惨矣,其景可怖!士民不忍多伤无辜,遂乃遗散家中一切仆庸外人,自闭宅内,坐以待毙。

段氏一门阴德可损,遭此横祸?辗转思之,岂个士民甘心?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若吾族不亏人神,无端招祸,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誓报此灭门大仇!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凡有贪图吾族贝才富,或此地异宝而寻者,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必夺其惨遭横死。

天地神明,听吾诅咒,凡有毁伤吾族灵柜,做得陪葬之物,令亡魂更加不安者,士民即便身化鬼物,亦必夺其性命,不令生出!

段氏十四世孙殷士民绝笔”

看完这封长长的遗言,小千呼了声长长的口哨:“你们看,遗书最末的诸般诅咒,怨气何等之重!难怪这个股士民死不瞑目,非得变做僵尸守护此宅。”

客途瞄着遗书最末的日期,轻轻咋舌道;“此遗书是一百多年前的所留,这么说,这个僵尸存在也有一百多年了!难怪你说它凶名久著。一百多年不得安宁,的确是够久的了!”

小桂却问:“他遗书上说什么阴脉所伏结穴,这是什么意思?”

小千解释道:“那是风水堪舆的用词,在堪舆术上谓水为财,山为气,气脉有分阴阳。结穴,就是指龙卧潜藏的位置,阳脉龙穴得而葬之,依该真龙结穴之不同,各得富、及福、丰、康、和、乐、旺等力气,足以为帝为王。至于阴脉络穴之地,附气充盈,若狂聚于一城一镇,该地便会成了阴极柔极的女儿乡。”

小桂笑道:“这么说,殷家汇岂非尽成女子之乡!女儿之国?男人入此,岂不奇货可居?”

小千嗤地笑道:“不是啦!所谓阴脉汇集,在其气而不在于形。不是说此地没男人,而是指此地男子性子大都阴柔,就保娘们那样什么都自在心里,不明着说。至于此地女子,性情温顺阴柔之极,倒是预料中事。”

小桂和客途如此方始恍然。

“那么……”小桂又问:“明脉所伏结穴,又会虽有什么奇宝?竟值得那个恶道灵明子,设下如此恶毒狠计,令殷家一族为之灭门。”

小千耸肩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个叫灵明子的道士,我却知道他的来厉。”

“真的?”小挂和客达同声好奇问道:“那个恶道上是何来厉?”

小千道:“灵明子搭家姓氏为林,原囊鄂州人氏。他林家原本九代繁成,但到了祖父辈区仅得一丁,因此其父视之有若命根子。后来,鄂州大旱,我有二位玄祖辈的师伯奉本源掌门之命,前往为百民祈雨,鄂州一地之旱象因而得以解除。

那林父惊于我茅山法术之灵效,千方百计想让灵明子拜入茅山门下,不惜千里迢迢,带着儿子自州远赴茅山,日日于山门外叩来,最后掌门大叹在劫难逃,不得不将之收为记名弟子。”

小桂师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笑边道:“原来此恶道,竟是茅山妖孽!”

“非也!”小千黠笑道:“故事还没完哩!话说,这个灵明子成为本派掌门之记名弟子后,掌门人并未传他任何上乘术法,只教他最基本的颂经超渡、超渡亡灵这些功课。后来,灵明子十三岁随师兄外出为丧家做功德时,竟然调戏事主幼女,被师兄报上家门那里,经戒律坛判定闭关面壁三年,他却在二个月后潜逃离山。

本派掌门因此宣布将他逐出门墙,自茅山一派之中永远除名。所以恶道非我门下,所有行为与茅山派无关!”

客途道:“既然他在茅山未曾学得任何上等法术,他又如何看得出此地为阴脉所伏结穴?又怎么有本事建造那座害人的八卦聚气井?”

小千道:“听说他进出茅山之后,又回到鄂北,加入该地极为恶毒的巫神教,学得不少妖术。据闻,他那位举发他犯淫戒的师兄,就是被他用巫神教的黑咒术给害死了。后来,他还曾想以黑神通的九魔术法来陷害当时的掌门人,幸好那时掌门人正因门下弟子死于异教妖法,正在施法调查中,因此有了防备,未遭其害,反而给予灵明子重创,从此本派就再也没听过他消息。没想到,他竟跑来此地造孽,陷害了殷氏一族。”

三人一阵吁嘘,不禁同为殷家愤恨不平,直骂可恶妖道,丧尽天良。

他们三人明了殷家遭害之始末后,对那僵尸似乎不再觉得有何可俱,反倒同情殷氏百余口死后竟无法入士为安。

于是,三人遂按遗书中所称,寻往后厢堂一观究竟。

三人刚到后厢堂前,已法感觉一股异于平常的寒气,正自厢堂那方隐隐散发出来,使人如入冰窖,不觉毛发悚然。

他们三人互望一眼,默运神功,戒慎恐惧的慢慢行入厢堂。

这厢堂,为了便于停灵,早已拆除所有的隔间,偌大一片厅堂。此时正摆满一具具的棺木。

棺木蒙灰已久,四周蛛丝纠结,放眼之景像,颓败之中更见凄凉。

三人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东西,低头一望,意是见到人骨残骸,吓得三人急忙怪叫着跳开。

忽然“咯嚓!”轻响,小桂以为自己又踢到人枯骨,口中不住地抱歉,这才提赶胆子往下看去……

“还好!”小桂松口大气,直拍胸口:”不是死人骨头,是一根烂木头。”

他再仔细一看,这根烂木头竟是一支早已腐朽的铁镐握柄,附近地面,亦自散落些铁锹、铁斧、铁锤等工具。

小桂不禁想起殷士民的第三项诅咒,直叹人心不古,像这种向死人下的事,竟也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身后,忽然传出异响!

三人猛回头,但见方才那僵尸正愤怒咆哮着飞快前三人撞来!

他们三人齐齐一声惊叫:“我们不是来盗棺的!”

他们三人手中的火把,此时掉落地面,闪闪欲灭,由于照亮的角度太低,火光所映的范围小得多了,四周越发昏暗得有些诡谲。

小桂一闪之下,就近窜向一个棺木旁掩藏。

旁边再有一具盗棺的骷髅与他做伴,那骷髅咧开着大嘴,仿佛正对小桂含笑问候的模样,简直令他头皮为之发麻。

也不知僵尸是否听得任人话,小桂再次伏身叫道:“你是不是殷士民?我们刚才在书房看过你的遗书了……”

僵尸闻声回头,大手一挥,小桂籍以掩身的棺木凌空飞向厅堂另一例,安稳的落地停正,丝毫未有损伤。

小桂一抬头,正好与那僵尸正面相照,四目相对。

事已至此:小桂索性壮起胆子,大刺刺站了出来,喝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殷士民,你到底听得懂?听不懂?”

本来正一步一步往前跳的僵尸,听见“殷士见”三字,忽然停了下来,似是有些述思的望着小桂。小桂但见沟通有望,心下大定,再次缓慢道:“你,是不是殷士民?是,就点头;不是便摇头。”

僵尸微侧着脑袋,似乎真的认真在听小桂说话,又像在思索什么。

小桂再二次耐心道:“你,是不是殷土民?殷士民,记不记得这个名字?”

这时,小千和客途正自僵尸背后掩进。

小千手拍一道黄符,趁僵尸分神之际,一个箭步急窜而上,将黄符贴上僵尸后灵台。

“着!”

小桂惊道:“你怎么可以暗算它?”

“安啦!”小千笑道:“我给它贴的是驱魔护体咒,此咒生人承之,可除百病;阴人承之,立增功力。因为这僵尸久为庚气所覆,灵性昏沉,若不帮它加把劲,化消一些庚气,要它记起前尘往事可就困难了!

不过,咱们也得防着点,万一它不是那殷士民,而是别的凶恶僵尸;这功力一增,可就不好对付。”

小千刚说完这话不久,僵尸眼中绿光渐充。

“来了!”小千略感紧张的提醒着。

三人立刻揪紧心神,默运玄功,严阵以待。

小桂见僵尸开始缓缓摆头,打量自己等人,赶忙再次发问:“你,是不是殷士民?此地屋主,殷士民?是,就点个头吧!”

僵尸思索一阵,终于极为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你听懂了?”小桂大喜:“太好了!这下咱们沟通有望了,小老千!你的符的确不是假的呐!”

小千得意道:“那当然,你不看看谁的符,岂能无效?”

他们俩这厢正得意,那僵尸却瞪目潦牙做出愤怒状,竟似又要再度动手。

客途忙喝:“小心!”

“别怒!”小桂天真的竖掌阻止道:“我们不是来盗棺的,我们是来帮你的,殷士民殷老兄!”

听见“殷士民”,僵尸渐又放松下来,双目绿光炯然的盯着小桂。

小桂笑道:“殷士民,我们刚才在你的书房中,发现你的遗书,遗书,你懂不懂?”

僵尸侧头一想,慢慢点头,仔细听着小桂说话。

小桂满意接道:“懂就好,我们从你的遗书上,知道你被人陷害,全族灭绝……”

这叫殷士民的僵尸似已想起前尘往事,闻及“陷害”和“灭绝”等字眼,忽而仰首发出凄厉尖啸!绿目之中,竟有泪水涔涔滚落。

小桂和小千二人仍是半大孩子的心性,不失赤子真诚,此时见僵尸殷土民愁惨落泪,竟也跟着眼眶泛泪。

唯独客途心性较为成熟,且定力较深,他虽也对殷士民的遭遇感到同情,但难过之余尚不至于陪着洒泪。

小桂抽着鼻子,安慰道:“殷士民,你也不用再难过了,既然事已至此,伤心亦无用。咱们今夜会来此打扰你,说来也是因缘凑巧,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咱们能够沟通上,更是缘上加缘,如果你有什么未了之心事,我们帮得上忙的,你就设法表示一下,我们会尽力帮你完成心愿。”

小千原本也在为殷士民一家的遭遇感伤,闻言猛怔,急忙揉揉鼻子,扯着小桂道:“喂!这种活不能随便乱说的也!毁了对生人的承诺,尚且有办法补救,可是如果毁了对阴人的承诺,是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也!”

“那就不要毁诺嘛!”小桂不以为意;“我想,这位殷老兄应该也明白,我们办得到什么,办不到什么。他也不会胡乱表示的、对不对?”

他最后一句话,是朝僵尸殷士民所发。

殷士民一直很仔细在听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懂多少。但小桂问他对不对,他也侧头想了想,方始点头以表同意。

“你看吧!”小桂嘿笑道:“你要对自己的灵符有信心,现在这位僵尸大哥是有思想会思考的……僵尸,他当然不会做非分之请喽!”

“是吗?”小千哭笑不得道:“但是,僵尸终究是僵尸,跟活人是不太一样的……东西。”

小桂依然乐观道:“僵尸不也是人变的,没什么大不同啦!”

他转向僵尸道:“喂!殷士民,你希望我们帮你什么忙?说吧!”

殷士民青绿的脸上獠牙一勾,似是露出一个属于僵尸的笑容,他突然呼的转身,硬绷绷的抬手指向棺木。

小桂笑道:“你希望我们帮你的亲人入士为安,是不是?”

殷士民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客途心里暗笑:“这小鬼,他明明已从殷士民遗书上了解,殷士民唯一未完的心愿,便是要为死去之家人发葬。而他也早就决定帮这个忙,却偏偏故意要殷士民自己开口,好卖个大人情,令这僵尸心生感激,真是个连僵尸感情都要骗的君小鬼!”

此时,虽然不闻鸡啼,但屋外渐露天光。

身为僵尸的殷士民瞥见窗外白光渐强,不禁面露惊惶。他望了望小桂,忽然双臂猛挥,刹时满屋子里的棺木,—一腾空而起,整整齐齐的排列于堂前。

这些棺木年代别已久远,但因殷家富有,所选棺材皆为上乘福杉,加以殷士民本身阴气照料之故。这些棺木极如大殓之时,完整无缺。

小桂望着棺木上所贴灵位姓名,福至心灵道:”你希望我们按你所排顺序,为棺木下葬?这是按你族内辈位大小所排顺序?”

殷士民面露喜色,随即僵缓点头,他再次挥手,堂中暗处,尚遗有一棺木,忽地“喀啦!”一声棺盖掀起。

殷士民硬绷绷摆了二次头,似要小桂他们跟他过去。然后,他一步一蹦,带都跳向掀开的棺木。

小桂他们好奇之下,亦是跟去。

原来,那掀开的棺木竟是一具空棺,里面登有数个尺余正方的精致锦囊。

殷士民站在空棺前,张手虚抓,一只锦囊顿时被他吸入手中。

小桂忍不住笑道:“好厉害的凌空摄物!武林高手都没你行。”

客途亦是笑道:“说的也是。不过,若按人世的算法,这位僵尸大哥也有百年功力,难怪能够凌空摄物。”

僵尸不言,只是伸长手臂,将锦囊递给小桂。

小桂接过打开一看,其中尽是珍奇珠宝与上等翠玉。

小桂问道:“你要找拿这些珠宝当丧葬费,安葬你的亲人?”

僵尸再次点头。

小桂笑道:“那也用不着这么多,这些足足可以买下大半个城镇!”

僵尸獠牙一动,似是在笑,他呼地一声飞躺入棺,打开之棺盖再次喀啦脆响,密密合拢。

他们三人这才注意到,在此棺上头贴有“殷士民之灵”的白纸。

小千笑道:“看来这位僵尸大哥是真的信任你了!”

“怎么说?”小桂不解。

小千绕着自问道:“你可知现在已经天亮?”

小桂嗤道:“废话!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见窗外天包大亮,这种光景若不叫天亮难道叫地亮不成?”

小千又道:“那么,你知不知道,通常僵尸在白天是不活动的?”

小桂颔首道:“有听过这么一说。”

“这就对啦!”小千弹指一笑:“我告诉你,这位僵尸大哥既敢将偌大一笔财宝交给你,又当着你的面回他的窝睡觉,如果不是信任你,办得到吗?你难道忘了,就在这厅堂上,还有好几个贪财不怕死的家伙,已经变成枯骨了呐!

再说,你已知道僵尸藏身之处,若要趁白天对他不利,那可是挺容易得手。

僵尸大哥不止是信任你而已,他等于连老命也交在你手上了,懂不?”

小桂恍然道:“说得也是!那我可不能有负重托。快!咱们快点开始动手,打点殷氏一族下葬事宜。

否则,如果等天黑了,这位殷大哥醒来,见咱们没将事情办妥,岂不失望。

那样,我可就太对不起他了!”

小千被他推着往外走,一面犹自咕咕道:“我就是想不懂,怎么会有僵尸信任生人,而活人却替僵尸跑腿办事这种情形发生?如此阴阳交会,似乎不太合逻辑吧!”

客途笑着拍拍他肩膀:“等你认识这小鬼够久,你就会明白,他显擅长的事,就是打动人心。否则,山上那些年纪很老的朋友,为什么明知他麻烦,还会喜欢他。经过这一次,我更得到证明、他不但压得打动人心,就连僵尸的感增,也能骗得上手。”

小桂扮着鬼睑道:“我哪有骗?我都是用真心诚意换来的也!如果我们不老实,你以为人家会愿意用真心对待?别人又不是傻子。”

小千想到此时,小桂受僵尸之托,便忠于僵尸之事,认真要为对方处理好全族入土为安之事,一点也不推诱赖皮,说他真心诚意确实一点也没错。

看样子,想要别人真心对待,真的得先付出自己的真心才行。像他自己,好像就快要被这个小鬼“骗”定真心了哩!

小千兀自发着吊,被拖着走而不自觉。

小桂和客途都一路吱吱喳喳辩个不停,他们在争论小桂的心到底有多“真”?连僵尸的感情都敢戏弄的小鬼,还算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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