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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相剑复相人

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门外停下,马嘶声落处,一个人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中年人,唇上蓄着两撇胡子,四四方方的脸庞,顾盼生威,目光一扫,落在李蓦然的脸上。

——这个人就是花千树?

李蓦然不敢肯定,还未开口,那中年人脚步一顿,已问道:“你就是无名?”

“这才是无名!”李蓦然手指那株柳树。

中年人循指望向那抱着柳树倒下的无名,目光一寒,道:“花剑馆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杀人的地方。”

“晚辈也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也希望方才能够有人及时阻止。”

中年人冷笑:“你又是……”

“晚辈李蓦然,亦是专诚来向花馆主讨教。”

“你们这些年轻人……”中年人看着李蓦然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馆主,请!”

李蓦然双手捧剑,恭恭敬敬的一揖。

中年人一个偏身,避不受礼,一翻腕,剑出鞘,冷冷的一声:“你考虑清楚了?”

李蓦然以行动答复,转身一剑飞刺过去,中年人一见剑势,面容一沉,翻腕一剑封住,回刺十三剑,身形亦同时变动,剑势也因此变得更加飘忽。

李蓦然没有接,连闪十二剑,目光大盛:“这就是落英剑法?”

中年人冷笑,剑一震,无数朵剑花当头罩下,李蓦然半身一矮,剑花未落下,他人已脱出,中年人剑势急转,紧追着刺出。

李蓦然一退再退,后背已撞在墙上,身形不由一顿,但立即倒翻,掠上墙头。

那面墙壁上几乎同时多了七个剑洞,中年人身形紧接拔起,第八剑刺出,追刺李蓦然胸腹,李蓦然身形不停,已翻过墙头,落在墙外的竹林中。

中年人剑接往墙头一点,飞鸟一样掠上竹梢,寒光一闪,李蓦然剑迅速从下飞射上来,一剑迅速刺至。

中年人剑一划接下,身形借竹梢一弹之力,从李蓦然头上翻过。

刹那之间,已刺出八剑。

李蓦然身形亦迅速翻滚,接八剑,还一剑,刺向中年人咽喉。

中年人头一仰,身形飞快落下,李蓦然同时落下。

两人贴着竹干,笔直泻落竹林中,李蓦然剑势不变,中年人的头仍是后仰,一着地,倒退三丈。

李蓦然如影随形。

中年人倒踩七星,身形穿插在竹树之间,但始终都摆脱不了刺向咽喉那一剑,手中剑亦始终来不及将那一剑挑开。

他的额上开始有冷汗冒出,李蓦然的眼瞳都露出疑惑之色。

再退四丈,中年人后背撞在一株竹树上,身形不由一慢,李蓦然的剑立即抵住了他的咽喉。

“好身手!”中年人面色灰白。

“你不是花千树……”李蓦然的面色也很难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花千树?”

中年人冷笑:“你本该一开始就问清楚我是什么人?”

李蓦然一怔,中年人接道:“我叫夏云峰,是花剑馆的弟子。”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既是花剑馆的弟子,就有责任维护花剑馆的声誉。”

“老管家没有给花千树消息。”

夏云峰摇头:“老管家就是家父。”

“哦?”李蓦然又是一怔:“那你告诉我,花千树现在去哪儿了?”

“家师已经退隐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什么还要对他苦缠不休,硬要找家师麻烦。”

“令师人称天下第一剑,到现在仍然天下知名。”

夏云峰一声微喟。

“你已经败了。”李蓦然语声一沉。

“不错……”夏云峰目光落在剑上,神色黯淡。

“那你就告诉我……”

“我没有答应过你败了就说出家师隐居的地方,我们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协议。”夏云峰语气坚定:“花剑馆的弟子也绝不会出卖师门。”

“那我就跟定了你。”

“无论我去什么地方你都跟定了?”

李蓦然冷笑:“我的耐性一向都不错的。”

“是吗?”夏云峰笑得奇怪,咽喉突然往前一送,抵在他咽喉上的剑“哧”地立时刺进了他的咽喉内。

李蓦然发觉不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剑,当场怔住。

血从夏云峰的咽喉流下,他去的是地府幽冥,只有死人才能够跟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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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深,风很轻,湖边静寂,就只有泊在野渡旁那只木船不时发出一阵阵“戛戛”的声响。

船夫抱膝坐在渡头上,焦急的不停张望,虽然船上那个客人并没有开口催促,他也实在已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个客人的耐性比那个船夫显然好很多,垂目坐在船中,一声不发。

那是一个老人,须发俱白,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披着月色犹如披着一层白雾,看来不怎样真实,仿佛就是月中精灵的化身。

水平如镜,一轮明月倒映在水中,与空中的一轮看来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如此月夜,老人竟也提不起兴趣,始终垂目,心与人,亦一如止水。

李蓦然也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渡头。

马蹄声入耳,船夫已站起身子,看见李蓦然滚鞍下马,立即迎前去。

“公子,是不是要到对岸乐平镇?”

李蓦然无言颔首,将缰绳交给船夫,神态落寞,虽然已远离花剑馆,心中那种不快的感觉,并没有消散。

船夫一面将马牵到船上,一面道:“老人家,立即就可以开船了。”

“很好。”老人淡应,垂目如故,一直到李蓦然在对面坐下,才张开来,一笑点头。

那一丝笑容刹那间僵住,老人的目光同时亮起来。

李蓦然没有在意,忽然在意,他从来都没有看过那么明亮的眼睛。

“公子好重的杀气,”老人随即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公子要找的人能够及时远离。”

李蓦然不禁一怔:“老人家好利的眼睛。”

“老了。”老人摇头。

“高姓大名?”李蓦然不由自主的追问。

“王十骑。”老人并没有隐瞒。

“关外王十骑?”李蓦然目光亦亮起来:“恕晚辈眼拙。”

“客气客气!”

“风闻王老前辈天生慧眼,于相剑犹如伯乐相马,想不到相剑之外,还精于相人。”

“相由心生……”

“今夜有幸得遇,也替晚辈一相佩剑如何?”

“好……”王十骑没有拒绝。

李蓦然解下佩剑,双手奉上,王十骑接在手中,一看就说道:“新铸的。”

“也有多年了。”

王十骑即拔剑出鞘,那支剑映着月光,寒芒闪铄,三寸剑尖尚残留一缕血痕。

“这支剑虽然锋利,并不是一支好剑,以人来譬喻,就是一个普通人。”王十骑回剑入鞘:“这对公子相信没有什么影向。”

李蓦然接回剑,沉吟道:“听说好的剑削铁如泥,吹毛可断,杀人不沾血。”

“这是基本的条件。”王十骑淡然一笑:“所以好的剑并不多。”

李蓦然翻腕将剑拔出,目光落在剑尖那一缕血痕之上,叹息一声道:“这的确不是一支好的剑,难怪老前辈完全提不起兴趣。”

“公子……”王十骑欲言又止。

“晚辈李蓦然……”李蓦然目光一抬:“老前辈有话无妨直说。”

“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前辈应该看得出晚辈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王十骑微一颔首,李蓦然目光陡亮:“老前辈名满天下,不知可曾替一个人相过剑。”

“公子说的是……”

“江南花千树。”

王十骑一怔,点头,李蓦然立时追问:“听说他所用的剑叫做寒星剑,与他的人一样有名。”

“这是事实。”王十骑若有所悟,微露不安之色。

“老前辈与他的交情如何?”

“我们是好朋友。”王十骑更不安。

“那么老前辈当然知道,现在他住在什么地方了?”

“公子莫非要找他一战?”王十骑追问。

李蓦然抚剑笑道:“江南花千树,天下第一剑,不找他找谁?”

王十骑叹息:“一个人太有名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蓦然笑着摇头:“花老前辈相信不会同意这句话。”

“所以他这样有名。”

“老前辈还未回答晚辈……”

“花剑馆!”

李蓦然一怔,追问道:“哪一间花剑馆?”

“花剑馆只有一间。”

李蓦然回望来路:“是不是那边东行三里,竹林之中……”

“公子莫不是……”

“那座花剑馆已经荒废多时。”

“嗯!很少人喜欢住在那么荒僻的地方。”

“那么他迁到什么地方去了?”李蓦然追问下去。

“公子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李蓦然很奇怪的望着王十骑。

“花千树已经死了。”王十骑垂下头来。

李蓦然目瞪口呆,怔住在当场。

船这时候已经在湖心,湖水荡漾,明月一轮在湖水之中看来是那么的虚幻。

王十骑悠然俯身掬起了一捧水:“名利不过水月镜花,公子何必放在心上?”

水从他双手的指缝漏下,在湖面滴碎无数水花,水中月立时亦碎成了千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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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月已在西檐下。

整座悦来客栈就只有李蓦然的房间仍然有灯光,他也就坐在桌旁,对着那盏灯发呆。

花千树不死,他还有一个目标追寻,连这一个目标都失去,立时就无所适从。

三更鼓响,他终于站起身子,移步床前,才将帐子掀开,突然回头,窗外刹那间风声急响,一条纤巧的人影,迅速掠过,倏的又倒退回来,再一动便越窗而入。

李蓦然手已在剑柄上,并没有拔剑,只是奇怪的望着跃进来那个女孩子。

她手握利剑,神态显得有些儿慌张,一身红色的衣裳就像是一团火焰,闪身掠到窗旁,一翻腕,“卟”的将灯火灭去,她的身形却未停下,转掠向李蓦然。

李蓦然方待开口问,寒芒一闪,女孩子右手那支剑已经指着他:“不要作声,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她压着嗓子说话,一转身,身形一缩,已坐在床上接吩咐:“你坐在床边。”

“姑娘!”

“没听到我叫你怎样做?”女孩子语气微愠。

李蓦然一呆,终于在床边坐下来,女孩子随即拉过被子,盖住半身。

“你这是——”李蓦然放轻声音。

女孩子以指按唇,示意李蓦然不要作声,紧张的望着窗外。

风声刹那间又急响,几个黑衣人如飞在窗前掠过,人手执一支长的利剑。

“就是这个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一个阴沉的声音接起。

语声甫落,房间所有的窗,尽被在外推开,七个黑衣人出现在窗外,十四道箭样的目光同时射在李蓦然的面上。

“是一个书生。”

“那个女的在不在?”阴沉的声音。

“看不到。”第一个开口的黑衣人回答:“要不要找那个书生问一问?”

“别处捜!”阴沉的声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所有的窗户立即关上,衣袂破空声紧接传来,李蓦然看得清楚,听得真切,一脸的诧异之色。

好一会,窗外仍没有声息,女孩子终于将被子拉开,跳下床,李蓦然再也忍不住问:“你偷了别人的东西?”

女孩子霍地一转身,语声一沉:“胡说!”

“那他们为什么找你?”李蓦然追问:“寻仇?”

“不干你的事,问来干什么?”

李蓦然一笑:“三更半夜,房中多了一个女孩子,这叫我怎样对人解释?”

“对谁解释?对店家?”女孩子冷笑:“没有忘记这是你的房,是不是要跟我算房租?”

“在下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还噜嗦什么?”女孩子一闪,掠到窗旁边。

李蓦然紧追上前,一把拉住女孩子的手,女孩子面色一变,怒叱道:“你这是干什么?”一剑疾削了下去。

李蓦然幸好立时将手松开,苦笑道:“在下只是请教……”

话说到一半,女孩子已一拂袖,纵身掠出窗外。

李蓦然追到窗前,那个女孩子已经在走廊转角处消失,不由又苦笑一声。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李蓦然当然想不透,也没有追出去,呆了一会方待转身,就听到“铮铮铮”一连串金铁交击声,旋即看见两条人影飞鸟一样凌空掠下院子中。

当先是那个红衣女孩子,追在她后面的是一个手执弯刀的黑衣人。

那柄弯刀犹如一弯新月,寒光夺目,黑衣人身形凌空未落,弯刀又削出了三刀,女孩子身形极之灵活,滴溜溜一转,接一刀,闪两刀,倒纵一丈,掠上客栈的围墙。

一个黑衣人迅速踏着围墙走来,迎面一剑急刺,女孩子矮身闪开,接起一脚,将那个黑衣人踢了下去,正撞向手执弯刀紧追上来的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凌空一掌,“叭”的将来人震开,半空一个翻滚,弯刀在墙上一插,落下的身形又拔起,掠上了围墙。

女孩子已翻过围墙掠了出去。

黑衣人身形一凝,亦拔身追出。

其余黑衣人这时候纷纷从瓦面走廊暗处现身,不用招呼,先后向女孩子所飞走的方向追去。

李蓦然都看在眼内,心念一动,身形一展,越过窗户,翻过栏杆:“燕子三抄水”,身形三个起落,翻过围墙,落在长街之上。

那几个持剑的黑衣人正在前面狂追,李蓦然追前数丈,一皱眉,身形倏又拔起,掠上旁边一户人家的滴水飞檐上。

居高临下,看得当然更加远,他也就瓦面过瓦面,追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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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镇外不远处有一个小树林,一条小路从林中穿过,再前不远,就是一道小桥,横架在一条小河之上。

月色如银,倒映在河中的那一轮明月看来就像要顺流而去,景色虽然苍凉,却苍凉得甚美。

那个红衣女孩子哪里还有心情欣赏,掠过那片树林,身形一顿,回顾一眼,急掠向那道小桥。

她却在桥中停下,越过栏杆,翻身窜进了桥底。

实时衣袂声暴响,那个手执弯刀的黑衣人箭一样从林中小路追出。

月光下,那满脸胡子根根发亮, 一双大眼充满了杀机,身形一转,嘟喃地道:“这个丫头走得倒快!”

话声一落,突有所觉,身子一靠,倒退到一株大树后。

一个人飞快从来路上掠走。

黑衣人一探头,目露疑惑之色,他并不认识李蓦然。

李蓦然也就在树旁停下,黑衣人霍地一转身,从树后转出,刀指李蓦然:“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儿是你的地方?”李蓦然神态镇定。

“好,答得好!”黑衣人上下打量着李蓦然:“你就是客栈那个书生?”

李蓦然反问:“你们为什么狂追那个女孩子?”

“她是你什么人?”

李蓦然沉吟道:“朋友。”

“很好!”黑衣人抚刀狞笑:“将你拿下,那怕她不现身?”飕一刀疾斩了过去。

李蓦然倒退一步,弯刀在胸前一寸划过,黑衣人又一声狞笑,那柄弯刀突然在手中旋转起来,分从十七个不同的方向连刺十七刀。

他这种弯刀形状奇特,招式亦有异一般刀法,这一切斩的,却都是要害。

李蓦然“咦”的一声,闪八刀,拔剑挡九刀,凌空翻身,从黑衣人头上滚过。

黑衣人刀一挑,已刺空,寒光一闪,一剑已迎面刺来,他连劈十三刀,才将那一剑劈开,暴退一声,人刀陡然化成一团光球,贴地滚刺!

李蓦然不等刀到,身形已凌空,落在头上两丈的一条横枝之上,实时“铮铮铮”连串金属声响,黑衣人那柄臂刀曳着一条只有线香粗细的寒铁链脱手飞出,飞斩李蓦然。

“唰”一声,树枝被斩断,簌簌树叶飞舞中李蓦然飞鸟一样掠向另一条横枝。

黑衣人收了飞刀,寒光再一闪,那条横枝亦被斩下。

李蓦然却已贴着树干掠下,突然一转,绕到树干后。

十余支锥子一样的暗器同时钉在树干上,发出一连串“笃笃”的声响。

那七个持剑的黑衣人紧接在林中窜出,身形急转,左手又发出一支支锥子一样的暗器。

李蓦然身形一转再转,长剑疾展,“叮叮”声中尽将射来的暗器击下。

弯刀“鸣”的又飞至,李蓦然眼快手急,一剑挡开,七支剑已分从不同的方向刺至。

那七支剑竟亦是锥子一样,带起的破空声极其尖锐,所刺的亦是必死的要害,李蓦然倒踩七星,闪七剑,反腕一划,“铮”的正好将旁来弯刀封住。

“你们又是什么人?”他盯着那个用弯刀的黑衣人,目光如闪电。

黑衣人狞笑:“连我手中这柄弯刀也没有听说过?”

李蓦然心中一动:“飞鱼塘?”

“仇家堡!”黑衣人弯刀盘旋,上截咽喉,下削小腹,李蓦然急闪。

黑衣人连砍八刀,都被李蓦然闪开,左右七剑迅速刺至,亦被李蓦然接下。

“飞鱼塘仇家堡据说是杀手世家。”李蓦然接问:“有人出钱买下那个女孩子的命?”

“若是要命那有这许多麻烦。”

“你们原来要生擒她。”李蓦然笑笑:“价钱当然更高的了。”

“这个钱可不易赚。”黑衣人语声陡厉:“没有人买的命我们也不感兴趣。”

“这是叫我走?”李蓦然仍然一面笑容:“我若是不走?”

黑衣人以刀答复,三刀砍向李蓦然的头颅,李蓦然一面闪避一面问:“仇家堡用的,据说只有两人,你是仇欢还是仇乐?”

“仇欢!”黑衣人弯刀一旋,突然又一刀拦腰削去。

李蓦然双臂一振,身形陡然拔起,挨着的那株树“唰”地立时在刀光中断下。

数十件暗器同时凌空射至,好一个李蓦然,身形一拔一滚又落下,暗器从他的头上射空,他的人与剑迅速合成一字,飞刺向仇欢。

仇欢眼角一瞥见剑光,弯刀已划出,竟然截不下那一剑,脚一蹬,倒窜出去。

一道血虹旋即洒落在地上,仇欢退得虽然快,那一剑仍然洞穿他的左肩。

那七个持剑的黑衣人已左右杀上,锥子一样的剑分刺李蓦然的要害。

他们绝无疑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所用的全都是致命的招式。

李蓦然闪跃腾挪,“哧”!一剑又将一个黑衣人刺伤在剑下,仇欢看在眼内,面色铁青,突喝道:“退!”身形一动,倒退进树林内。

那七个黑衣人立时亦收剑倒退,眨眼间,已先后消失在黑暗中。

李蓦然没有追赶,按剑目送,从容转身走向女孩子躲进的小桥。

他凭栏站在桥上,忽然探身一伸手:“那些人已给我打走,你可以上来了。”

“谁叫你这样多管闲事。”桥底传来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飕一声,却是从桥的另一侧翻上来。

她瞪着李蓦然,接叱道:“我早就安排妥当,只等那个姓仇的一上桥,就一剑将他击杀,大好一个计划,那知道给你这个小子破坏了。”

“你这个计划真还不错,可惜你躲得还不够技术,还是很容易被人看破。”

“你这双贼眼睛就是利。”

李蓦然一眨眼,女孩子又骂:“我最讨厌就是多管闲事的人,你这样死跟着我,看来也不是好东西。”

“我是担心你打不过他们。”

“谁要你担心,你又没有见过我出手,怎知道我打他们不过。”

李蓦然还未开口,女孩子话又接上,竟学着李蓦然的语气,先重复李蓦然那两句说话:“那些人已经给我打走,你可以上来了——就是你才能够将他们打走?”

李蓦然怔在那里,女孩子那口气好像这才咽下,也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实在重了一些,一擦鼻子,将剑入鞘。

李蓦然目光一转,忽然问:“你是否就住在这附近?”

女孩子一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知道?”

“我知道与否可不要紧,只是若就在附近,你最好就赶快回去换一件衣服。”

女孩子更加诧异,李蓦然目光一落:“我是担心你着凉。”

女孩子的目光随着李蓦然的视线下移,才发觉胸襟不知何时被削开,露出了雪白的一片胸膛。

她的脸不由一红,倏地扬手一巴掌掴在李蓦然的脸上,霍地转身奔了出去。

李蓦然竟然闪避不开,剑眉一剔,却没有动怒,只是手抚着脸庞,目送女孩子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迷蒙月色之中,忽然感觉到一阵阵的怅惘。

难以言喻的怅惘。

×

×

×

正午,雨势来得非常突然,周围又没有遮蔽的地方,那个女孩子只有发足奔前,一身衣衫很快就湿透了。

她已经换过一袭淡黄色的衣裳,就像是一只粉蝶,飞舞在风雨中。

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也照亮了前面不远那座八角亭子。

女孩子身形一急,疾掠了过去。

那座亭子显然已多时没有修葺,破旧得很,但颇大,周围又有些树木,仍然可以遮蔽一下风雨。

女孩子掠进亭中,才吁过口气,抬手一抹脸上的雨水,还未将抹下的水珠甩去,人已经呆住。

亭子内,赫然坐李蓦然,他坐在亭中一方石凳上,面前烧着一堆火,正烤着老大的一只山鸡,已将熟透,香气扑鼻。

在他的身旁放着雨伞,衣衫干爽,神态安详,回头看见是那个女孩子进来,一笑:“是你?”

女孩子鼻应一声。

“这么快又见面,我们也算有缘了。”李蓦然不以为意,笑容满面。

女孩子没有理会,在一座石凳坐下来,背转身子,抬手一掠给雨水打湿了的头发。

李蓦然只有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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